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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俞鹤年的信息素。
分明淡得完全可以忽视，温瑜却觉得这样明显，似乎在俞鹤年的注视和呼吸下，手脚都有些发软。
俞鹤年这把火，终究烧到了他眼前。
俞鹤年观察着温瑜的表情。
温瑜的神情一直没有波动，脸颊却在一点点变红。
他想到一直以来困扰他的问题，想到猜测中让温瑜开始躲避他的契机。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兜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被他问出了口。
“你从林硕找过你那天开始就不对劲。”
俞鹤年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平衡被打破。
温瑜总想忘记的那句话骤然回到了他的耳边。
他总是受那句话的影响，对俞鹤年产生许多错觉。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对方所有的问话，似乎都在告诉他，并不都是错觉。
温瑜在对视中败下阵来，带着自暴自弃的妥协：
“他说，你喜欢我。”
俞鹤年倒没想到林硕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愣怔。
温瑜沉默半晌，补全了后半句话：
“说你……
想追我。”
俞鹤年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骤然松开了手。
温瑜的手突然暴露在空气中，感受到了些许凉意。
这凉意却又迅速被烧在温瑜面前的火驱赶开。
温瑜的声音有些不稳，似乎说出这些话已经足以令他不安。
他抬眼，和俞鹤年再次对视，怯生生的，是俞鹤年从没见过的神情。
温瑜在说出口的一瞬就有些后悔。
他生怕自己说错了话，生怕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见俞鹤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呼吸都不敢大声。
然而长久的沉默后，俞鹤年突然说：
“不是‘想’，是‘正在’。”
温瑜有些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你能感觉到的对不对？”
俞鹤年声音很低，沉沉落下，“温瑜，林硕没有说错。”
“我喜欢你，正在追你。”
“你愿意让我追你吗？”
第五十一章
室内体育馆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小群人，破碎的交谈声若隐若现地传递到温瑜的耳畔。
振出的回音足够大，温瑜却只听得见俞鹤年的话和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想要破开他的胸膛，扑进俞鹤年怀里。
温瑜不是没被人表白过。
那些如今想来脸都已经记不清的人，向他表达的无一例外都是想要交往恋爱的诉求。
温瑜便觉得一切的敞开心扉都是这样的，只要某一方单方面大声说出，这段关系就有达成的必要。
可俞鹤年很不一样。
他既说了“喜欢”又没有直白地要求在一起。
而是问他，愿不愿意让他追。
这让温瑜有了自己把握着某种巨大权利的错觉，并为此感到了些许无措和惶恐。
原来这种事，还可以选择是否愿意的吗？
温瑜几番张嘴，都说不出话来，呆滞的神情落在俞鹤年眼里就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俞鹤年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果然还是有些冒进了。
明明知道急不得，还是像个小屁孩似的禁不起刺激。
他一看见温瑜在自己视线之外的地方和别的Alpha说笑，心里就觉得闷得慌，并时时刻刻想要温瑜都在他的视线里。
哪怕只是看着也很好。
俞鹤年收回了仰起的下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刚想宽慰温瑜“不用紧张，不愿意也没关系”却觉得这句话有点说不出口，将露未露地卡在喉头难以下咽。
温瑜却在这时出声了。
“……
为、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难得结巴了起来，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俞鹤年抬头时，看到的就是温瑜无措纠结的表情，似乎这件事确实让他无比苦恼。
他看了俞鹤年一眼，小声道：
“这种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吗。”
俞鹤年一时还没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认真地看着温瑜说：
“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停下的。
我不想让你感到不舒服。”
顿了顿，他的目光滑落一些，没再与温瑜对视，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然你又要不理我了。
我不想这样。”
温瑜抿了抿嘴，干巴巴地说：
“没有不舒服。”
“真的吗？”
俞鹤年的眼睛亮了亮，向前探了探身子，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温瑜想要和俞鹤年说话就得低着头，避无可避地再次和俞鹤年对视。
俞鹤年试探似的问他，“那你愿意吗？”
温瑜觉得这时候的俞鹤年怎么这么笨。
他好像完全听不出温瑜话里的意思，非要固执地用“愿意”和“不愿意”作为选项，听不出哪怕一点的弦外之音。
可温瑜没法像俞鹤年这样坦荡直白地说出口，半天也没再憋出一个字。
俞鹤年紧紧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半晌后，温瑜像是再也受不了地别开了头，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俞鹤年顿了顿，又猛地上前，问道：
“你刚才点头了对不对？”
温瑜没回头也没说话，却从鼻腔里细小地哼出一声“嗯”声音轻得几乎要让俞鹤年觉得是错觉，是做梦。
“真的吗？”
俞鹤年想要看着温瑜的眼睛，却总被对方躲开。
他也不恼，仍然耐心却急切地追问，“真的吗？”
温瑜有点受不了这样的俞鹤年。
他以前觉得胡乱发脾气的俞鹤年很幼稚，倒没想到还会有更幼稚的一面。
俞鹤年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被大人许诺了下一次的甜头就要拉着衣摆追问。
可没有小孩会像俞鹤年这样盯着他，也不会有小孩让他觉得自己就要被对方的目光融化。
“……
是真的”温瑜极其不自然地回头，不想让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忍不住催促俞鹤年，“你……
别蹲这了，你先起来。”
俞鹤年深知得让温瑜有缓过来的时间，可看着这样迫窘的温瑜，心里却有了逗弄的心思。
他没顺着温瑜的意思站起身，仍然蹲在他面前，面色带笑地看着他：
“可是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呢。
你又不直说，问你是不是真的也不回答，要是是我误会了怎么办？
你这样我连猜都猜不到。
你得让我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吧。”
温瑜抿着嘴看着他，眉毛也皱了起来，可偏偏脸颊耳根都是红的，一点要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俞鹤年越看他这样的表情越觉得好玩，坏心思一个接一个：
“那要不你说说，我有没有机会啊？”
“……
俞鹤年。”
温瑜皱着眉开口。
俞鹤年瞬间闭了嘴。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逗弄过头、下一秒温瑜就要生气的时候，对面人却叹了口气，像是为自己的反应感到苦恼和迫窘。
温瑜小声说着，像在抱怨：
“你别这样了。”
俞鹤年半边耳根瞬间麻了。
大概是真的把人惹急了。
温瑜的声音低低的，认真强制地制止了俞鹤年。
就这时候俞鹤年还挣扎着分出一丝理智，心里批评自己实在太飘了。
不过是得到了一点点回应和允许，就嚣张成这样。
他看着温瑜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心里总算安静下来，“被回应”这一事实渐渐浮上来，让俞鹤年感受到了迟来的不好意思。
俞鹤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向别人表达时甚少会拐着弯讲话。
刚才说的话一概没加修饰也没过大脑，完全是心一热就脱口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说话会不会让温瑜不适，仔细看了看温瑜的神情，虽然皱着眉，可更多的像是在掩盖些什么，总之俞鹤年没能从对方神情中找到生气的影子。
不得了。
俞鹤年心想，只是这样说两句就要害羞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他看着温瑜的发旋，脸上渐渐浮起安静的笑意。
他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快，像被抛去了空中落在云端。
他伸手去碰温瑜的头发，浅浅碰一下就收回来，喊他：
“温瑜。”
温瑜下意识抬头。
俞鹤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笑道：
“不能后悔。”
温瑜第一次知道俞鹤年可以烦人成这样。
相比之前，俞鹤年更加肆无忌惮了。
以前俞鹤年和温瑜之间像是隔着一层将落未落的纱，双方都假装看不到纱的存在。
如今那块纱被扯落，俞鹤年用不着再掩饰，乐得能够光明正大地让人看出他对温瑜的心思。
身边认识俞鹤年的人都问温瑜两人是不是已经开始交往。
温瑜不得不感叹群众们眼睛的雪亮。
他自认为俞鹤年对待他和以前相比没多大变化，怎么这群人总能这么快就嗅出不一般。
于是温瑜只好澄清：
“没有在一起。”
问话的人长长地“哦”一声，笑得意味深长：
“那就是在追你。”
这回温瑜没法撒谎，只能神色不自然地逃开。
俞鹤年甚至要求温瑜每天和他通电话，美其名曰制造交流机会。
虽然俞鹤年只是说着玩，并没有“每天”给他打，却还是频繁得让温瑜觉得有点无语。
“你没有事情做吗？”
温瑜语气里倒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很无奈，“你到底是在追我还是耽误我。”
他面前摊着好几本摊开的书和课外资料，手里捏着根笔，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接电话，字都没法好好写下去。
“你不用跟我说话，放着别挂，”俞鹤年道，“你做你的事就行。”
温瑜对这个行为感到不解：
“可是很浪费话费。
我没有话可以和你讲，你……
你别再打了。”
“我拨给你，浪费的是我的话费，”俞鹤年说着笑了声，“你不用有话和我讲，我有就行。”
温瑜没说话，隐隐有些头疼。
“温瑜，”俞鹤年的声音哪怕透过话筒也能听出笑意，“我知道对面是你，就可以了。”
温瑜没再出声，只是攥着手机的指尖和耳根一并热了起来，烫手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抿着嘴，用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然而发了几秒的呆后，温瑜最终还是放弃挣扎似的长长叹了口气，把手机拿回来，轻轻放在了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苏延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
他眼睛尖，敏锐地察觉出温瑜态度的不同。
那天他见俞鹤年蹲在温瑜面前说话，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之后齐颂和说要去找俞鹤年，他都拦着没让去。
只是苏延不知道俞鹤年到底跟温瑜说了些什么，怎么把温瑜变成了这幅样子。
温瑜向来很少展露自己的情绪，连表情变化都少有。
苏延常常觉得温瑜性子太冷清，也知道这是没法改变的。
现在的温瑜，哪怕依然习惯冷着脸，却很容易脸红。
苏延发誓，他和温瑜认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温瑜对谁脸红。
但俞鹤年偏偏就有这样的能力。
有时他什么也不说，光是看着温瑜，不出几秒就能看见温瑜红着耳朵躲开，满脸不自在。
俞鹤年明知温瑜对此感到迫窘，仍然乐此不疲地挑逗起温瑜这样的反应，乐衷于观赏那片通红的皮肉。
简直没眼看。
相比之下齐颂和就没这么好的眼力见。
在他眼里，俞鹤年还是那个为爱情苦恼的纯情男大学生，并且仍然在暗戳戳找机会表明心迹的阶段，根本不知道俞鹤年已经一步到位地表白了。
他每次看见俞鹤年和温瑜说话，都能看到俞鹤年没说两句，温瑜就皱眉，半天也没张嘴接话的意思。
齐颂和想到万一哪天温瑜被俞鹤年烦到了，或许会忍无可忍地把他踹了，心里开始替他默哀。
十一月底的时候，学校开办了一场运动会。
俞鹤年对学校的各种活动从来都不感兴趣，觉得又累又烦人。
然而每次都有人询问他是否要参加，让俞鹤年非常头大。
这次收到体育委员的邀请的时候，俞鹤年正陪着温瑜在他们学院的档案室整理资料。
温瑜原本是受导师吩咐来的，半路上遇到又来找他的俞鹤年，被俞鹤年三言两语绕了进去，迷迷糊糊地把人带来了。
等到了门口温瑜才醒悟过来自己怎么这么好骗，直到现在也没有搭理俞鹤年的打算。
俞鹤年草草地瞥了一眼消息就没再管。
他回头时，正好看见温瑜把在高处的一整叠档案袋抱下来，放置久了的档案袋上落了些细细的灰，搬动东西时灰尘飘落下来萦绕在温瑜眼前，让温瑜不自觉皱了皱鼻子。
连这样的小表情在俞鹤年眼里也很可爱。
他以前觉得温瑜冷，冷漠的表情，疏离的举止，非常不近人情。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温瑜可爱的一点。
冷着脸的时候和红着脸的时候，愿意让他亲近和刻意躲避他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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