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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仙君绝不重蹈覆辙(玄幻灵异)——易燃_BURNING

时间:2021-07-23 10:20:45  作者:易燃_BURNING
  然而越是怕事儿,事儿越会来自个儿找来。
  那廉贞星君虽闭门禁足,却饮酒无度,整日在玉衡殿里和小仙官们肆意胡闹。因着我拜谒那日远远瞥见过我一次,竟果真对我起了心思,三天两头往瑶光殿送些有的没的,还借着各式各样的由头遣了玉衡殿的小仙官往我这儿跑,把我那最好清净的上峰扰得不胜其烦。
  星君沉疴在身,我不好让这种糟心事情扰了他静养,只得主动去找廉贞星君,准备好好同他说清楚。
  我以为此人既是一宫主位,又有神格在身,再如何风流不羁也该有自己立身的原则,哪料到我才踏进他玉衡殿的大门,整个人就被他施术招进了寝殿,等回神的时候,人已被他带着将将要倒在铺满合欢花的玉塌上了。
  我哪里遭过这种阵势,一时间又茫然又气愤,这孟浪之徒委实是欺人太甚,他若真要轻薄于我,便是告到天君那里我也是不怕的!
  但事实证明,我对这位廉贞星君的道德水准还是预估得过于乐观了,谁能想到堂堂神君能下作到这种地步,竟在寝殿的熏香里头做手脚。前一息我还愤愤然要与他恶战一场,下一息我手脚就不听使唤地往他身上攀了。
  被那厮压在榻上狎昵了片刻后,我总算又找回了点神志,当即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我陆隐华今日便是拼着一死也不叫他这小人得逞!
  于是拔出佩剑就朝他刺了过去。
  然而神君毕竟是神君,哪怕他是个下作的神君,那也不是我这种刚飞升的小仙能抗衡的。
  他轻飘飘避过我的剑锋,笑得桃花满园,嘴上还说着“隐华仙君还真是个烈性子,不过卿卿越是如此,本君越是想一亲芳泽”之类的荤话,把我气得恨不得立刻往他身上捅出几个透明窟窿来。
  几番对招后,我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论修为,我远不是他廉贞的对手,论脸皮,我也及不上他万分之一。可正如他所言,我的的确确是个烈性子,做人只知玉石俱焚,绝不委曲求全,当即便翻转了手腕,将那削铁如泥的剑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诡异了——我那时正要自戕,剑刃都抹上脖子了,下一息睁开眼时,却惊觉自己睡在了榻上,柔软的被褥掖得好好的,手里的剑更是早不晓得去了哪里。
  寝殿还是那寝殿,媚香却被替换成了宁神的沉香,一地狼藉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至于那罪魁祸首廉贞星君,此刻也衣衫齐整地端坐在玉塌对面的石座上,且一脸的懊悔地望着我。
  我猛地从榻上翻身坐起,浑身胡乱摸了摸,衣着完整,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唯独脖子上本该存在的一道口子不见了踪影。
  廉贞星君见我已无甚大碍,眉宇间的紧张平复了几分,接着将他是如何施术救下我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并十分诚恳地同我道歉赔罪,再三保证今后绝不再犯。
  我那时后怕不已,起身后便匆匆逃回了瑶光殿,之后还不大不小地病了一场。
  病好后听瑶光殿的小仙官说,那廉贞星君的禁足期又被天君延长了,只是好似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仿佛大彻大悟了一般,整个人都恢复了从前的光彩,不再整日饮酒胡闹。
  后来,我上峰的身子愈发孱弱,瑶光殿泰半事务都交到了身为副官的我身上。
  因着公事,我时常要去拜会那廉贞星君,起初我总担心,他这人本性风流,难保有朝一日不会故态复萌,是以每每见他我都倍加谨慎,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不曾想此后十数年,他始终恪守诺言,进退守礼,我对他的戒心便也逐渐放下了,毕竟人孰无过,若太过较真,倒显得是我小气了。
  再加之我在天庭时间久了,对神仙间自由无拘的交往风气有了一定的了解,人也不似刚上天那会儿小心翼翼、草木皆兵,对他偶尔的亲密和示好也渐渐能够应付。
  然廉贞此人真真是得寸进尺的典型写照,他见我态度软化,又忍不住对我动手动脚起来。我不好与他撕破脸皮,只好能避则避,若实在避不过,便装木头人一动不动。
  他最恼我挺尸,败了他的好情致。但他有一点是好的,一旦得不了趣,便不会再继续,是以,我便凭着这招躲过了他无数次的“自荐枕席”。
 
 
第009章 
  从我的舍楼沿山路向东行两里,便是少庭第三峰的赏月宝地邀月崖。
  我将白耀领来此地后,便随意找了处地方站着。眼前的廉贞星君一身无瑕白衣,比周遭的雪色更洁更亮,鸦青黑丝如绸般披在后肩,两鬓各分有一缕垂于胸口,只在锁骨下方一寸处用青玉环锁着,说不出的写意倜傥。白玉似的脸仿若神笔勾勒出的画中仙一般,眉如远岱含烟、目若灼桃夭夭,一双色似芙蓉的唇不厚不薄、正正好好。
  而他此刻正软塌着腰身,和我面对面靠在近旁一块平整的巨石上,端的是风情万种、倜傥潇洒,可我却觉得他这副皮囊配上他这个姿态,就是个没骨头的软汉。
  我情绪本就因湛云江那一吻而糟糕之至,又见眼前男人这副轻薄之态,口气便有些不太好:“廉贞星君大驾,未有恭迎的确是小仙的过失,只是星君的话不免太过刺耳,什么叫‘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难道他不晓得,若我这次再渡劫不过,便有可能要身死道消了么。
  白耀看我不高兴,反倒笑得更欢,弯弯的眉眼里盛满了旖旎的月光:“不过是临行那日没能送你,你便记仇记到现在?气性可真大。好了好了,方才那话是我说得不好听,我哪能真舍得你死呢。”
  “好隐华,你该知道,我是最舍不得你的。”
  他着,还想来牵我手。我早就警惕着他,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我对他说:“星君这些哄人的软话留着对你的心肝们说便好,就别在小仙这里无的放矢了。神君下凡还显露法身,你这是嫌天君治下太过仁慈,便想自己给自己找点不痛快么?”
  白耀听完我这话,神色虽未变,但唇线却抿出了一个不赞同的弧度:“好好的提天君做什么。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
  他这人虽风花雪月惯了,可一旦说有事,那便是真的有事。于是我正了正色,恭敬道:“但听星君教诲。”
  白耀问:“你应劫那日我因事没去送你,你可知晓我是做什么去了?”
  我答:“具体的我不大清楚,只是听浚霆说,是天君差你去凡界某处巡视。是那地方怎么了吗?”
  白耀正要继续讲,突然睁大眼睛看我,出口的话又不正经起来:“你、你刚喊贪狼那厮‘浚霆’?你与他的关系何时这般密切了,我都从不曾听你喊我一声‘白耀’。”
  方才那声“浚霆”甫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
  按着辈分品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直呼贪狼星君名讳的,可只稍一想起那日在应劫台上,他凝着我的那个眼神,对我说的那番话,我就不自觉地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星君提醒得是,是小仙僭越了,”我敛目拱了拱手,把这话头偏了过去,“星君,还是说回正事吧。那地界究竟怎么了?”
  白耀见我有些不虞,也不好再追问,便接着说了下去:“一年多前,我奉命去南荒探查,临走前天君特意交代,要我仔细隐匿行踪,不可曝露。我走前有听传闻说,南荒丹穴山的凤族近来不太安分,而天君与他们同出一脉,可能是生了什么龃龉也说不定,天君派我去探探内情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是我想岔了,事情不是这么回事,南荒那里……”
  “那里如何?”
  白耀神色严肃,缓声道:“南荒焚神渊下囚龙墓,魔息,渗出来了。”
 
 
第010章 
  白耀这话一出口,我心下便是一阵悚然。
  凡人修仙有正道邪路之分,所谓堕魔,其实只是修行途中走了岔道,心智受欲念催使而邪化。在凡人眼中,此类人便是魔,灵气也就成了魔气。但在神仙眼中,他们顶多算个邪修,只要修炼得当,照样能飞升成仙,和真正的“魔”没有半分关系。
  而所谓“魔息”,其实是属于魔族的气息。
  魔族在天地间,是与神族品阶相当的无上存在,换句话说,只有拥有神格者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一念堕魔”,至于仙妖人鬼之流,则需引浊气入体,以特殊法门日日勤奋修炼,渡九重业火劫,才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成魔可能。
  但魔族已在十万年前与神族划域而治,走时撤得干干净净,如今的四荒境内不可能还有魔息存在。然而白耀说的是“南荒焚神渊下囚龙墓”,这便不是板上钉钉了。
  毕竟那处地界,曾发生过一场至今都为人熟知的“诛龙之战”。
  诛龙之战一词,即便是对于现今的神仙而言,也算得上是古老。至于我,那是从四荒修真界百年一次的盛会——戮龙大会中得知的。
  戮龙大会这名号听着很像邪道集会,但其实就是个挺正经的论道大会。那时我刚踏入修真一途没多久,听说这大会名号时曾吓一大跳。
  龙乃九天至尊,生来便是神阶,区区凡修竟妄想屠龙?
  后听我师尊赤水真人说,其实这大会源于久远年月之前的一场天地浩劫,便是诛龙之战了。
  那时的天庭由龙族掌控。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譬如囚牛、赑屃,最是仁德高洁、泽被苍生;但亦有睚眦、蒲牢之流,睥睨万物、为神不仁。后来这二龙受魔尊引诱,弃神格入魔道,将天上地下搅得不得安生,殃及无数生灵,连当时贯通南北两荒的姜水都染红了。
  龙君不忍亲手弑子,便赐下神兵,命神族四位司战神君共伐孽龙。四神君与孽龙恶战百日,在无数仙妖人鬼的砥砺协助下,最终将二龙于南荒焚神渊下斩毙。
  此后,两条龙尸便被当时的破军星君用旷世大阵封镇于渊下,后世则称那处地界为囚龙墓。
  凡修为纪念此战,也为让后辈们永远铭记这场因神堕魔而起的天地浩劫,将孽龙毙命那日定为“戮龙日”。此后每隔百年,四荒修真界都会在戮龙日的当月,在南荒凤凰原举办一场四荒共襄的大会,便是戮龙大会了。届时四荒大宗小门皆能前往赴会,并于戮龙台上比剑论道、共谋苍生。
  孽龙虽死,但龙尸仍在,魔息犹存。那大阵历经十万载光阴,定然不复昔年之威,如今有魔息从囚龙墓中渗出,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见白耀神色凝重,想必此间还有别的变故,怕不仅仅是“渗出”这样简单的。然我再详问时,白耀却不肯多说了,只关照我尽量莫要靠近那处,免得仙元受魔息影响,于修为有损。
  我本想驳他,说星君你可知一个寻常的凡修要从北荒去往南荒得费多大功夫,我无事去那里作甚?但转念一想,恐怕我还真有这个机会,因为百年一次的戮龙大会,就在两月之后了。
  次日我从好眠中睁眼时,已是巳时过了大半,那卯时二刻的早课,我果然旷了。
  旷都旷了,便也不着急了,我慢吞吞地从榻上起来,穿好衣衫,正要梳洗时,有小童在门口给湛云江传话:“剑尊说,让你整理完毕后去一趟他的洞府。”
  我说知道了。
  等我用水净了脸才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我旷了他的早课,他特意差人传我过去,怕不是要明正典刑,将我杀鸡儆猴了罢。
  湛云江的洞府和我的舍楼相去不远,绕着石栈往西走不到半里就是。但我第一世在天衍宗修行时,却曾听人提过,说宗门密录中曾有记载,云剑尊从前并不住这儿。
  那个剑修与我关系不错,还曾饶有兴致地在山巅指给我看过,那是距离主峰不远的一座没有棱的怪异塌山。
  天衍宗原本建在少庭山四座首峰之巅,现如今那四峰只剩了三峰,因为其中一峰在一千多年前被天雷给劈塌了,而湛云江原本的洞府,就在那座被劈了的第二峰上。
  当时那剑修觉得与我十分投契,话语间雀跃得很,追着我说个不停。
  他说那座峰给天雷劈了之后,小半座山的土块泥石在暴雨中冲涌而下,把原本流经少庭山的济水给截住了,发了好大的洪害。后来济水又改了数次道,便不再从少庭山走了。
  说到此间,他还颇为唏嘘地喟叹了一声,说少庭山原本名扬北荒的三千里云海雾凇,也因为济水的改道而从此绝迹,只能从年长者口中以及密录的记载里才能遐想一二,实在是天大的憾事。
  现在再回头想想,这桩天大的遗憾可不正是因我而起么?而那劈平了少庭第二峰的九十九道天雷,正是我渡劫飞升时的劫雷。
  想起当年那剑修一副恨不能回溯时光一睹昔日瑰美奇景的扼腕,我不由失笑出声,口中却念念有词:“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也不知那一年的少庭山上,可有谁与君长诀。
 
 
第011章 
  恍惚间,脚步已至湛云江洞府门口。
  几个小童在洞外洒扫,洞内明珠莹莹,格局布置整洁肃雅,与我前几世进来时无分毫差别。
  视线正前方的石壁上,有用剑意刻下的一套剑式,刻痕还算新,应是近期所留。
  我驻足细看,并在脑中演化。这套剑式乍看平平,可一旦赋予了精绝的剑技,竟有股说不出的肃杀凌绝之感。仅仅只是刻在石壁上,便能让与之对视的人产生被无数冰锋锐刃穿身而过的错觉,摄人心魄、荡人神魂,让人避无可避!
  好一套十死无生的剑法,便是我这以剑证道的神仙,也从中挑不出一丝破绽,这湛云江当真无愧剑尊之名。
  我被这剑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等听到有人唤我“尹华”,接着转头在雕着蟠螭纹的墨玉石座上见到湛云江时,心头狠狠一跳,整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
  湛云江此时,正在擦拭他那把泛着凛凛寒意的荡云剑。
  他见我后退,且一脸惊惧的模样,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我:“怎么了?这一夜睡得不好?”
  音色醇厚,波澜不惊,没有杀意。
  但他长剑在握,我仍然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没有人会对杀过自己九次的凶兵视若无睹,尤其是这把凶兵还被凶手执于掌中。
  我讷讷地说:“无事,我睡得挺好,嗯……挺好的。”
  湛云江见我只肯立在门口答话,剑眉微皱,语气也沉下了几分:“你离这么远做什么,过来。”
  不,我不过去。哪怕我心里清楚他此时绝没有道理和动机杀我,但我本能地就是不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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