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半个时辰,孟怀泽实在受不了了,将手里的草药往筐子中一摁,站起身来。邬岳正趴在石桌上,手里撕着落到桌上的海棠叶,闻声抬眼看向他。
孟怀泽转身进了房间,过了片刻,背着他的药箱出来了。
“我,”孟怀泽视线避着邬岳,有些不自然道,“我去那个,巡诊。”
邬岳将桌上被他撕得稀碎的海棠叶吹掉,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孟怀泽急声拒绝,看架势下一瞬就想往院外跑,“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他拒绝得过于激烈,邬岳的脸色沉下来,孟怀泽顾不得那么多,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急忙背着药箱从院中出去了。
孟怀泽去了村中他前几天看过病的两户人家,检查了一遍无甚大碍之后,从人家家里出来,他无处可去,便坐在村头的大榆树下,一直坐到了天色垂西。
村中四处升起炊烟,饭菜的香味远远地飘过来,孟怀泽坐在石头上啃完了他的干馍馍。天色也逐渐暗下来了,孟怀泽却是越晚越不知该如何回去,只要想一想邬岳,他脸上便诡异地腾起热和躁,却又控制不住地总是想起来那条臭狼崽子。
红色的光在天际彻底消失了,风紧随着凉下来,天际的星子渐次点亮,孟怀泽呼出一口气来,从石头上跳下来,背着药箱这才往家走。
他在心里劝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条狼崽子都像个没事人,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他正边走边想着,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肯回来了?”
孟怀泽抬头,便见邬岳从路边大树顶上跳了下来。
孟怀泽有些惊讶,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哟,”邬岳挑眉笑道,“也肯说话了。”
孟怀泽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这么黑,”邬岳道,“我怕你路上被其他妖精叼走了。”
他说得调笑意味浓重,辨不出真假,孟怀泽心底有一块却软软地塌了下去,缭绕起一丝酸麻的暖意来。
邬岳朝前走了几步,回头见孟怀泽没跟上来,问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孟怀泽哦了一声,迈开步子跟着邬岳朝家走去。
暮春的夜风柔柔地吹着,拂得衣角往后飘,邬岳放缓了些步子,等孟怀泽追上来,两人并肩而行。
接下来的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孟怀泽心底翻腾了一天的躁意和羞耻似是被这柔柔夜风吹散了,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看邬岳,等收回视线,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这份和谐一直维持到进了院子。
孟怀泽脸上的笑还没褪净,进院一眼正对上睡觉的屋门,他的笑一僵,再看周围已降的夜色……孟怀泽丢腿便想往西屋里蹿,却被邬岳一把抓住了胳膊。
“干什么去?”邬岳问。
“我去那个,药,草药还没整理好,”孟怀泽紧张地干笑,“我去收拾一下。”
“明天再去,”邬岳眯了眯眼,“困了,睡觉。”
孟怀泽现在最怕听的就是“睡觉”二字,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试图鸡蛋碰石头,三十六计逃为上计,结果便是这鸡蛋在石头上碰得稀碎。
孟怀泽没能逃开,那条臭狼崽子毫不客气地将人往肩上一扛,抬步便朝房里去。
孟怀泽被吓得脸色苍白,挣扎着想从邬岳身上下来,却拗不过这条狼蛮横的力气。
被扔到床上,邬岳松手的一刹那,孟怀泽一跃而起,想寻空逃跑,然而他动作再利索于邬岳也不过是玩闹,被轻而易举地抓回去摁在了床上。
孟怀泽急得眼尾发红,额上尽是热汗,怒道:“你放我下去!”
“不放。”邬岳悠然道。
“你!”孟怀泽力气上抵不过他,嘴上也说不过,又挣扎了几下,仍是被禁锢得死死的,最终气极地将脸一撇,用力地埋进了被褥里面。
“云舟。”邬岳喊他。
孟怀泽愤怒地当听不见。
“云舟?”邬岳继续喊。
孟怀泽不吭声。
片刻后,一只手便作乱地扯开了他的衣袍,往里探进去,孟怀泽打了个哆嗦,腰弓起来,躲着那只手,却是躲不过。
孟怀泽终于害怕了,将脸从被褥中露出来,手抓上邬岳作乱的手臂,颤声道:“别……”
他话没说完,便被邬岳堵了嘴,撬开牙关,舌头缠进来,与此同时,邬岳那只手顺着腰际下滑,彻底剥开了孟怀泽的衣衫,在孟怀泽的腰下揉/捏。
仅仅是如此动作,孟怀泽便出了一身的汗,脸上更是晕着一团热气,两人唇齿之间津/液交/缠,孟怀泽头晕脑胀,浑身都在发颤,直到邬岳的手碰到他的身后,孟怀泽才稍稍回了神,从唇齿间溢出一声疼痛的呻/吟。
邬岳眼神一变,在孟怀泽湿润的嘴唇上咬了咬,手终于放过那个地方,摸索着向前,带着一路酥麻攀到孟怀泽身前。
孟怀泽紧紧地闭着眼,睫毛蝶翅一般不断抖动,腰却是越弓越厉害,似是张满的弓弦,在遮天蔽日笼罩而来的快/感之中,他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在逃避那只手,还是在迎合那只手。
良久,孟怀泽猛地一颤,邬岳上半身微微撤离,孟怀泽被憋在喉嗓间的剧烈喘/息才泄露出来,嘴唇湿潮潮地泛着水光,微微张开着,急促地喘息。
邬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将每一个动情的细节收归眼底,未待孟怀泽彻底平息,他抓住孟怀泽发颤的指尖,放在了自己下/身处。
孟怀泽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云舟,”黏稠的黑暗中,邬岳的声音也黏糊糊的,竟像是撒娇,他蹭着孟怀泽的脖颈,低声道,“你也帮帮我。”
话音落时,邬岳便松开了抓在孟怀泽腕间的那只手,孟怀泽的手指微微蜷缩,似是犹豫,也似是害怕,却终是没有收回来。
“云舟……”邬岳咬着他脖颈的肉,黏糊地催促,身/下却是不肯稍稍往前任何,非要孟怀泽自己主动过来。
孟怀泽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他闭上眼,孤注一掷般,伸手握住了邬岳,动作之间生涩而莽撞。
邬岳的喘息渐急,一声声紧贴着孟怀泽的耳朵钻进去,孟怀泽热得厉害,以至于汗竟从眼睛里渗了出来。
邬岳舔掉他的眼泪,哑声问:“怎么了?”
孟怀泽抿着唇不说话,动作渐渐地迟缓下来,邬岳的手摁上去,抓住孟怀泽的手,贴在他滚烫的手心中抽/动,许久才终于落下一片湿意,从孟怀泽的指缝溢到邬岳的手指上。
孟怀泽的眼睫乌黑而潮湿,他终于哽咽着开口:“你混账……”
邬岳喘息两声,伸手捞起孟怀泽身下揉搓得皱巴巴的衣衫,将两人的身上手上都擦了干净,闻言笑着反问:“哦?”
“因为什么?”他无赖道,“我又没逼你,明明是你自个情愿的。”
正是这份情愿最让孟怀泽难为情,他自小熟读诗书,学礼守法,到此时竟全似是云烟飘散,在邬岳的声音中不堪一击,全都喂到了狼肚子里。
孟怀泽睁开眼,昏暗中他看不清晰邬岳,邬岳却将他的一切看得分明,孟怀泽的一双眼睛似是被水洗过,湿淋淋的,却又透出惊心动魄的干净与纯粹。
邬岳低声道:“谁让你一天不理我。”
竟像是告状。
孟怀泽最是受不住他偶尔露出的一丝略孩子气的撒娇,只是这样一句话,孟怀泽心里的愤懑与耻意倏然散了七八分,他对他自己绝望了,索性不再抵抗,顺从心底的那丝渴望,搂住了邬岳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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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人动不动就往床上去的话,真的让人很为难……
第31章 内丹与神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孟怀泽动了动脑袋,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的发丝仍是潮润,发根处尽是汗水,淌进脖颈里,上面青青紫紫,全是被邬岳那条狼崽子没轻没重地咬的,有些地方还破了皮,今日新的盖昨日旧的,被汗水一浸又疼又痒。
孟怀泽伸手摸了摸脖颈,邬岳看到,开口道:“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治好。”
孟怀泽正怕留下痕迹被人看到,听到邬岳这样说,便乖顺地冲他仰起脖颈。
邬岳低下头,伤没给治,反而张嘴在孟怀泽喉结处又咬了一口,尖牙刺破白皙的皮肉,咬出一点血印。
他满意地看着孟怀泽脖颈中的痕迹,这才慢悠悠地接上了后半句:“但我不愿意。”
孟怀泽被这条狼给气死了,伸手将他从身上推开,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裹进被褥里,只露着半张脸,气愤地盯着邬岳。
邬岳好像那些坏事全不是他做的,奇怪道:“你总是看我干什么?”
“你的内丹呢?”孟怀泽气乎乎道,“我要看内丹。”
那玩意儿折磨了他这么多天,还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他还没仔细看过那什么内丹究竟长什么模样。
“真要看?”邬岳道,“万一再跑你身体里去怎么办?”
孟怀泽没想到还有这种风险,连忙改口拒绝:“那还是算了……”
可惜,他说话并不算话,邬岳一扬手,那内丹便飘荡而出,映得周围一片璀璨的金亮。
孟怀泽乍时从昏暗中见到亮光,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金光已是淡了许多,一团光球漂浮在半空中。
虽说昨天清晨孟怀泽便和这玩意儿打了个照面,但他当时神思恍惚,只纠结于和邬岳的那档子荒唐事了,盯了内丹大半天却完全没将它看进心里去,这还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
那内丹看起来有拳头大小,孟怀泽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道:“这么大,我当初究竟是怎么把它咽下去的?”
邬岳意念微动,那内丹便有灵性一般,向孟怀泽飘近了些。
孟怀泽仍是心有余悸,生怕它突然跳起来钻进自己身体里面,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身体。
那内丹像是在和他玩耍,悠悠地在他眼前荡来荡去,孟怀泽的视线便被勾引得跟着它晃来晃去。看了半天,他突然觉出一丝不对劲来,那金光中心似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孟怀泽扭头小声问邬岳:“那中间有什么东西吗?”
邬岳原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孟怀泽,闻言眸色微变,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他伸出手,那内丹便乖顺地离开孟怀泽身边,在他的手心中缓缓落下了。
光华渐渐敛去,露出其中包裹着的一颗珠子,莹润如玉,绕着金光,华彩斐然,精巧至极。
孟怀泽睁大眼,惊叹道:“原来内丹长这样……”
邬岳突然收拢五指,将那珠子攥进了手心,他松开孟怀泽躺回床上,一只手背在脑后,另一只手又将内丹抛回空中,光华随即又起,中心的那颗珠子霎时又被金光拢聚其中,看不见了。
“不,”邬岳淡声道,“它不是内丹。”
“什么?”孟怀泽一愣,随即猛地爬起来,震惊道,“难不成这内丹被人调包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摁下自己的胸口,摸到上面才惊觉自己没穿衣裳,他的衣裳已经被邬岳用来擦两人身上的脏东西了。
孟怀泽红着脸又缩回被窝中,只露着一个脑袋在外面,小心翼翼又紧张万分地问邬岳:“不会还在我身体里吧?”
“想多了,”邬岳道,“它不是内丹,却也是我的内丹。”
孟怀泽听迷糊了:“什么意思?”
邬岳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半空中的那颗内丹,金光映着他的金眸,令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孟怀泽感觉出来什么,那好像是某些不该他知道的事情。
他停了一下,假装无事地笑道:“那要不,就还是先睡……”
“我初成年时,曾和呼牢打架一路打到乌羽泽,”邬岳却突然开了口,“那时我妖力不比现在,呼牢有千年修为,我与他相比处于劣势,打到最后,我被呼牢一把捏碎了内丹。”
他的声音无甚波澜,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孟怀泽却听得呼吸几乎都停了。
“内丹,”孟怀泽问,“你不是说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邬岳道,“对妖而言,妖力全牵系于此,没有了内丹倒也能活,但在妖界妖力低微与死无异。那时候我和呼牢缠斗数月,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内丹一碎,性命立时不保。”
邬岳说得随意,其中的惊心动魄与锋锐血腥却穿越漫长的时空,逼近孟怀泽的眼前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邬岳,邬岳却并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半空中的内丹。
“之后呢?”孟怀泽问。
“乌羽泽地处妖界最东境,是蛮荒死地,千万余里生灵灭迹,”说到此处,邬岳顿了一下,随即才慢悠悠地接道,“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神。”
“神?”孟怀泽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上一次他听到这传说中的存在,还是在雪招那里,“是他补好了你的内丹?”
“内丹碎了,怎么可能还补得好?”邬岳的语气似是有些叹息,孟怀泽从未听他这样说过话,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半空中漂浮着的内丹忽明忽暗,最中间的那颗珠子也若隐若现。邬岳很少与人这样耐心地谈过这么多的话,几百年间更是从未向任何人讲过他的内丹的来历,然而此时说给孟怀泽听,他却并不觉得排斥。
“我醒来的时候,这颗珠子已经在我身体里了,它保了我一条性命,之后我用妖力将它同化,它就彻底变成了我的内丹。”
孟怀泽认真地听着,这时候道:“这个神真好。”
邬岳笑了一下,笑意却又很快地消失了:“是啊,虽然我不知道这珠子是什么东西,但轻易便能抵了内丹,应该是很珍贵的神物,或许本可以有更大的用处。”
孟怀泽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蹙起了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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