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轻尘犹豫了一阵,还是道:“今天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纪家那小子野惯了,想一出是一出,得叫他爸妈好好治治他才行。”
“哥,”任惜遇软软地开口了,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跟爸说。”
“什么?”
任惜遇的声音像从奶油里刚捞出来,细软清甜:“我是同性恋。”
任轻尘一下子不说话了,愣愣地看向他的眼睛。
任惜遇于是又说了一遍:“我以后不会结婚,不会生小孩,因为我是同性恋。”
这是任惜遇迄今为止最轻率的一次探险。他把自己的命门送到任轻尘面前,赌任轻尘会对他卸下防备,并不再想办法把他从任万山的庇护中踢走。因为踢走他换来的下一个任小公子或许会有更大野心,更大能力,而一个不会有后代的同性恋,已经断绝了成为继承人的可能。
一切轻率,只是因为他发疯一样地舍不得任轻尘给他的温暖,虽然不太熟练,但真的在用心学习的出于亲人的关怀。
“你……咳,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任轻尘面色不太自然,大概实在是对弟弟的恋爱话题不知从何下手。
“没有。”任惜遇乖乖回答。
“那你怎么确定自己是……那个什么?”任轻尘吃了一口蛋糕,想借此缓解尴尬。
任惜遇笑了起来,轻舔了一下嫣红的唇珠:“因为看过那种片子,还有看到别的男生那里的时候,我那里也会硬。”
任轻尘一下子被蛋糕呛住了,咳了半天才板起脸:“你怎么能特意去看别的男生呢?”
“我是看到几次觉得自己不对劲,后来就避开了呀。”任惜遇被逗得笑个不停,叉子也拿不住了。
任轻尘皱眉认真思索:“这种事,我也不能干涉你。不过你自己要注意分寸,保护好自己。谈恋爱什么的……别影响学习倒也不碍事。只是纪家那小子不行,他那种小纨绔没个定性,什么话张口就来,别被他骗了。”
“好。”任惜遇乖乖点头。
任轻尘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不会跟爸说的,你放心。”
第08章 嫉妒
厉邵扬被邵女士好说歹说拉回家,坐在家里的餐桌上好言劝道:“之前就听说纪家少爷爱玩闹不懂事,果然是这样。邵扬你那么生气干嘛,横竖是两个男孩子,小晏又吃不了亏。”
“妈你不懂,晏晏脾气太好了,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厉邵扬愤愤地说,“纪燃还敢说追晏晏,他也配!”
“怎么,你那么大反应,你想追啊?”邵女士笑着打趣。
“不行吗?晏晏那么好,谁都喜欢。”厉邵扬看似赌气地说出这句,实则在悄悄观察母亲的反应。
邵女士愣了愣,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我......”厉邵扬还没说完,正厅传来仆人的问好声:“先生回来了。”
“嗯。”厉川脱掉西服走进餐厅,带着笑意坐下,“聊什么呢?那么热闹。”
“没什么,说今天家长会呢。”邵女士说着,冲厉邵扬递了个警示的眼神,叫他不许再提。
“转学两个星期还习惯吗?”厉川问。
“挺好的,大部分同学还不错。”厉邵扬说着又开心起来,“而且爸你猜我遇到了谁?何晏!就是高一给我上家教,你还夸他懂事的那个。他转来A市了,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厉川拿起刀叉的手微微一顿,淡笑着说:“是吗?那你转学转得真是凑巧。”
厉邵扬又说:“但是最近晏晏被纪燃缠得不行,爸爸你认识纪家吗?你去跟纪燃他爸妈说一下吧,叫他们儿子不要纠缠晏晏了......”
“好了,任家是什么家世,任惜遇受了委屈,他家肯定会帮他讨回来的,要你多管什么闲事?”邵女士不愿厉邵扬再多说,随口挑了个话题盖过去了,厉邵扬只好闭嘴。一顿饭下来,桌子上的一家三口看似和乐融融,却都各怀心思。
晚饭结束,厉川说自己还有公务,招秘书进了书房。邵女士严肃地嘱咐厉邵扬:“以后不许在你爸面前说这些。你记着,任惜遇再怎么样也跟咱们家没多大关系,你是厉家唯一的孩子,是要继承瀚扬集团的家业的,将来娶的一定是德才兼备、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少一条都不行。”
厉邵扬只好闷进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和任惜遇的聊天记录发呆。他不知道任惜遇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看任惜遇对纪燃的样子,也满心厌恶,就是不知道任惜遇是单纯讨厌纪燃,还是对每一个对他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都讨厌......先不说家里人将来会怎么反对,光是任惜遇的态度他都琢磨不清。
但现在还有一个不讲道理的纪燃,厉邵扬只好把揣摩任惜遇的心思先放一边,一心只想把纪燃的问题解决,让任惜遇不要陷于被动。
邵女士一转身进了小花园,在角落里接起电话,神色冰冷地说:“厉总今天去了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把行程路线整理出来给我。”
“夫人,任总今天在他自己包的酒店套房办公,窗帘都拉着,我也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邵女士回忆起厉川衣服上淡淡的香薰蜡烛味,脸色更加阴沉:“你们侦探所接下来一个月,什么活都不用干,专心帮我跟厉总,他的每一个情妇都给我调查清楚。尤其是花园别墅的那个狐狸精,养了一年,估计孩子都生出来了。再查不出来,一个月之后你们全给我卷铺盖走人。”
“是是是。”
厉川坐在书房里,看着秘书传给他的资料。
“ip地址在A中?”厉川皱着眉说。
“对,就是少爷的学校。”秘书说,“能准备那么多伪装,估计是老师。”
“还以为是金丝雀的老情人找上门,原来是新人啊。”厉川笑着说。
“厉总,还要继续查吗?”秘书问。
“等下次打过来,放点消息,把人引出去,带到没人的地方弄一顿,叫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厉川漫不经心地说,“小雀儿这是借我的手教训人呢,当然要卖他一个面子。”
“好的。”秘书答完准备离开,又被厉川叫住。
“今天那个伺候得不顺心,叫老钱领回去调教调教,在会所挂牌吧。让放贷的多催催他,有压力才会好好学嘛。”厉川说着,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吩咐,“叫个会剪视频的,嘴严一点的来找我,再把花园别墅拍的视频文件夹调出来。”
秘书诧异地看着他:“厉总您是想......”
“摘出其中一个主人公,做个合集不难吧?你说晏晏会想让任总看到自己跪着求肏的样子吗?”厉川笑了笑,闭眼盖住冷戾的眼神。
既然小雀儿飞上枝头也当不了凤凰,觊觎他的人还是络绎不绝,那多自己一个趁火打劫的又怎么了?要怪就怪小雀儿自己,勾魂又下贱。
回到家的任惜遇,很是惴惴不安了一阵,生怕手机跳出厉邵扬和纪燃的消息。好在一整个周末,他俩不知是约好了还是怎么的,都没有给他发消息。
任惜遇松了口气,自顾自关起门做假期作业。期末考试将近,高三也快过半了,全国学生统一的升学压力他也一样有。
任万山给他最好的教育条件,却没有跟他说过未来规划。任惜遇不想出国留学,只想走传统高考,认真拿个文凭,以后在任氏集团本本分分当个职员,有机会自己攒钱出去开个店也可以。里面摆点漫画书,门口架个烤箱卖台湾烤香肠,这是他小时候最大的梦想。
周末在雪花般的作业和任惜遇难得悠闲遐想的放空中度过。
回校照例催人交作业,任惜遇没在意袁倜挑拨起来的小部分恶意,转了一圈把作业收齐就要离开。
“班长,”坐在教室里的纪燃忽然扬声开口,吸引了一个教室的注意力,“你还没收我的作业呢。”
任惜遇愣了一下,不知道纪燃哪根筋搭错了。班里同学也莫名其妙,纪燃大好时光不去操场打球,居然坐在教室里浪费光阴,真是今日奇观。
见纪燃还看着自己,手里捏着张作业纸乱晃,任惜遇只好走上去收。谁知拽过作业纸一看,居然是整张空白的。
纪燃笑嘻嘻地说:“我还没写呢,要班长教我。”
任惜遇翻了个白眼,把作业纸啪的一下拍回他桌子上:“纪少爷找别的乐子吧,我忙着呢。”
“任惜遇,回来。”纪燃笑眼忽然冷了下来,熟悉的命令语气让任惜遇瞬间回忆起在他床上被支配的感觉,动作就僵住了。
只是下一秒厉邵扬走了过来,拉着任惜遇要走:“晏晏,我有题不会,想问问你,我们回去。”
纪燃一下子急了眼:“我也有题不会,我也要任惜遇教,你插什么队啊。”
“你先跟篮球做个换脑手术再考虑学习吧。”厉邵扬嗤笑,引得纪燃和他差点又打起来。
“行了!”任惜遇忍无可忍,“纪燃你到底想干嘛?”
“我……你看不出来吗?我那天在小树林不都说了么?”纪燃难得地梗了一下,又被厉邵扬轻蔑的神色刺激到了,便抬着下巴扬声道,“我在追你啊。”
任惜遇:“……”
全班同学:???????
“燃哥,你这......追人?撵狗也没你这么撵的吧?”纪燃的小弟颤颤巍巍地发言,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纪燃脸上挂不住,整张脸臭了下来,抬手碰任惜遇的腰要把人勾过来,被厉邵扬一巴掌拍掉。
“你什么意思?我的人我不能碰?”纪燃冷声说。
厉邵扬冷笑:“你搞清楚状况,是你追的人,不是你的人。你真的想追,就得做到起码的尊重。”
纪燃深吸一口气忍住火,又睨着厉邵扬:“那我要追任惜遇,你老打岔干什么?你算老几啊?”
厉邵扬微微一笑,看向一头雾水的任惜遇,认真说:“晏晏,我也要追你。”
星期天晚上的一班教室异常混乱,男生们捂着心口说“杀疯了杀疯了”,异军突起的洋芋cp和鲫鱼cp互相斗法,被打入冷宫的汉语cp党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的正主。
一片混乱的打闹间,坐在最后一排的陆自寒面无表情,写断了一根笔芯。
任惜遇本来没把两人的追求放在心上,可不知是有了竞争对手互相刺激了还是怎么的,两个人互不相让,一个比一个较真。拧巴了几天,全校同学都知道纪燃和厉邵扬在追任惜遇了。
某天下午,任惜遇抱着一叠作业路过走廊,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纪燃拉进楼梯底下,作业从任惜遇怀里摔下了好几本。
“你别闹,我要交到办公室的。”任惜遇皱眉数落他,浅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看得纪燃口干舌燥,压着他的后脑就想吻上去。
任惜遇立刻往后躲,手上的作业又掉了几本。
“啧,”纪燃不满地挑眉,“被厉邵扬那傻逼盯得,我都两天没碰你了,亲一下都不行?”
“纪燃,”任惜遇一偏头躲开亲吻,叹气道,“你不是在追我吗?”
“我……”纪燃想起厉邵扬的指责,顿时语塞,“我追累了,歇会儿不行吗?”
任惜遇淡声说:“纪少爷,追人的游戏没什么好玩的,你要是觉得没劲了,随时可以停下,然后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怎么行,那不是让厉邵扬那小子赢了?”纪燃冷声冷气地说,“我不许你喜欢别人,也不许别人喜欢你。”
任惜遇冷眼旁观纪燃这阵小孩子赌气般的行为,只觉得好笑。就算抓了只金丝雀在笼子里,也无法阻止它抬头看天空,纪燃凭什么觉得连任惜遇的心都可以肆意操控。
任惜遇道:“纪少爷,我能给的都给你了,通房丫鬟都没我那么尽心。至于别的,你自己连怎么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又何必在我这里较真。”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纪燃气得拔高音量,就在任惜遇以为他会发飙的时候,纪燃却气呼呼蹲下,把落了一地的作业本捡回来收拾好,再把任惜遇手上剩下的也一并抢过来,捧着作业冷哼,“老子不亲了还不行么,办公室在哪,我去送。”
纪燃下定决心要追,真的憋住了没再找任惜遇做更亲密的事,以往时不时强行把任惜遇约去器材室交欢,现在也变成了去小卖部和厉邵扬抢最后一个牛奶布丁,带着湿淋淋的水汽送到任惜遇桌上。
习惯不分白昼黑夜宣淫的纨绔,倒也难得生出几分毛头小子的青涩莽撞。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趁着纪燃溜号回去打游戏了,厉邵扬拿着一张作业纸眼巴巴地递到任惜遇面前:“晏晏,今天的作业最后一题我不会写,可以教教我吗?”
任惜遇看着他,嘴角无意识勾起细微的弧度:“好,给我看看。”
任惜遇细心地给厉邵扬讲完,想了想又说:“应该还有一种方法,今天可能写不完,明天再给你。”
“谢谢晏晏。”厉邵扬笑起来,有上手揉任惜遇脑袋的冲动,想想还是忍住了,只抬手拿掉了沾在他衣领上的一根头发。
到了放学时间,厉邵扬轮到打扫宿舍楼道,跟任惜遇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任惜遇左右没什么事,就留在教室里把剩下的过程写完,并誊在白纸上,抬手夹进厉邵扬的课本里。
做完之后,任惜遇放松地在书桌上趴了一会儿,教室里的灯突然熄灭了,紧接着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任惜遇一惊,连忙坐起来,回头一看,却是陆自寒朝自己走过来。月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照亮他的一边侧脸,另一半浸在黑暗里,比平时更显冷峻。
“陆自寒?你怎么还没回去。”任惜遇接触到陆自寒不带情绪的眼神,无端有些怵,故作镇定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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