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侍者在他手边放了一杯冰牛奶。厉川笑着说:“别太累了,喝点东西。”
任惜遇不好推拒,只好道谢后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乳白的奶液沾到嘴角,被他随意地伸舌头舔掉。期间他总觉得厉川在上下打量他,还以为是监督他工作,便埋头做得更认真。
喝完一杯牛奶,任惜遇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厉川又带着他坐上车,回到自己家。任惜遇看着别墅区的风景暗暗咋舌,心想他今天是把一辈子的眼界都开完了。
厉川的儿子接到父亲的消息,说有个小老师要来,早就坐在秋千上等了,车一到门口,他便跳下来迎接。
“爸!你们回来啦。”少年打完招呼,对着任惜遇笑着说,“老师你好啊,我叫厉邵扬。”
那是任惜遇第一次见到那么干净的人。在鲜花和爱里泡大,脸上没有一丝风霜的痕迹,对谁都很友好,仿佛时刻在发光的小太阳。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弯弯的,像纤尘不染的月牙泉。
厉邵扬其实学习还不错,任惜遇给他讲了几个现学的高中知识点,他也消化得很快。讲了一个多小时,任惜遇把刚学的东西都讲得差不多了,正好厉家也开饭了,厉邵扬便邀请他留下吃顿饭。
任惜遇慌忙拒绝,没正式当上家教,就在主人家又蹭吃又蹭喝,也太不合适了。
“那好吧。”厉邵扬挠挠头,又跑去客厅给他抓了一把小零食塞到他怀里,让他回去的路上吃。
厉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笑着看任惜遇推辞不过,只好面红耳赤地收下,然后开口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家,这周末再来接你,以后你就是邵扬的家教老师了。”
任惜遇没好意思让司机送到平安路,到公交站就坚持下车,并告诉司机,自己之后都搭公交过来,不用麻烦他接送。
坐在公交车上,任惜遇一路都在庆幸自己遇到这样好的一户人家,而忽略了一件事:厉川在下课之后,甚至没有过问一句厉邵扬他教得怎么样,就直接拍板决定留下了他。
厉川开的价格并没有高得离谱,在普通家教的价格区间内,又让任惜遇不舍得放弃。任惜遇按事先约好的,每周给厉邵扬上两次补习,一直到暑假结束两人去了不同学校,也还是保持两周补一次的频率。
任惜遇偶尔讲的忘了时间,等楼下饭菜香飘上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了,厉邵扬就会笑嘻嘻地推着他去洗手吃饭。起初任惜遇在餐桌前如坐针毡,但厉邵扬会跟他扮可怜,说爸妈不在,自己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然后趁任惜遇心软一犹豫,夹起一筷子菜喂到他嘴里,耍赖说反正都吃了一口了,再吃一碗也没什么区别嘛。
厉邵扬父母各自经营公司,平时工作很忙,但有空都会回来吃饭,只是不一定凑到一起。遇上任惜遇被留饭时,邵女士会过问一下厉邵扬的成绩,厉川则是带着宽和的笑意让两人多吃点。厉邵扬每次负责给任惜遇夹菜盛汤,以缓解任惜遇接不上话时的尴尬。
任惜遇那时打心底羡慕厉邵扬。羡慕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虽然很忙但是工作体面也很爱他的父母,也羡慕他从不用经历人间的风雨,所以养成这样一副天真善良的样子。
喜欢上厉邵扬是不知所起,等意识到的时候就怎么都拉不回来了。他喜欢和厉邵扬一起坐在阳台吹风,喜欢看厉邵扬偶尔不想学习闹着他去玩,喜欢看厉邵扬为了讨一颗他口袋里的奶糖愁眉苦脸地多做一道题,喜欢厉邵扬每次自然地站在他身边,体贴照顾他的心思,哪怕在知道他家在平安路的红玉发廊,也只会心疼地说一句,晏晏你好辛苦。
在夜里呆惯了的人迷恋上白月光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任惜遇却对自己懵懂的真心感到震惊且害怕,不仅怕厉邵扬接受不了自己的性向,更害怕自己身上洗不掉的污泥沾到那毫无瑕疵的白月光。
这样的迷茫在高一结束的暑假达到顶峰。
到了假期,补习频率又可以增加了。厉邵扬甚至不出门玩,还想叫任惜遇干脆住到家里来补习。任惜遇慌慌张张地拒绝了,那天离开厉家,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
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应该怎么办,他还能不能留在厉家,还能不能给厉邵扬补习,能不能继续做他的朋友……他一路思索着这件事,直到回到红玉发廊,迎面看见一个男人提着裤子,神色慌张地往外走。
任惜遇一下子清醒过来,拽住男人问:“你跑什么,是不是没给钱?”
男人一下子急了:“我给了!是那娘们没弄多久,自己莫名其妙躺地上不动了,可不关我事啊,我钱给够了的。”
任惜遇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棍子,愣住一瞬,猛地推开男人,朝屋里冲进去。
逼仄的小房间里,身姿曼妙的女人衣不蔽体,失去知觉仰面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黏稠的精液和白沫。
“妈妈!”任惜遇扑过去,手脚发抖地拿手机打急救电话,然后用手抹掉母亲嘴边的脏污,拽过床上的外套,把母亲裹住紧紧抱在怀里。
救护车很快来拉走了何令茹,任惜遇一路跟到医院急救室门口,看着门板合上,就像风筝断了线,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护士走来问他:“你是病人家属吧?来补一下登记手续。”
任惜遇一脸茫然地跟到前台,对着一纸信息无从下手,填得磕磕绊绊,还得前台护士不停纠正。
“交费处交一下挂号费和急救费。”
看着清单上的金额,任惜遇窘迫地搜刮全身的口袋,却连五十块都凑不到。
“不好意思,能不能等我先回家拿一下钱再来缴费?”任惜遇小声问护士。
护士看着任惜遇稚嫩的脸也有些心软,便对他说:“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打个电话让他们来帮忙吧。”
任惜遇默然一瞬,最后只说:“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下我妈,我很快就回来。”
他顶着正午的太阳跑着去车站乘公交,再跑回红玉发廊,在房间里找到了三百块嫖资,又翻箱倒柜把何令茹和自己攒下的钱都掏出来,东拼西凑了三千七,揣进兜里又往医院赶。
过了两个小时,手术结束,任惜遇看着母亲被推进重症监护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医生叫去一旁:“病人是尿毒症引起的高钾血症和代谢性酸中毒,刚才已经进行了紧急透析治疗,后续还要做更多检查确定治疗方案,治疗周期和费用上,你们家属最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任惜遇心里咯噔一声,问他:“医生,费用大概是……多少?”
“病人得在ICU观察几天,再做个全身检查。在ICU观察期间每天的费用在五千到一万,情况稳定后转到普通病房会便宜一点。之后肾透析每周做两到三次,一次的费用是五百,加上住院和药物治疗,每周大概四五千,如果后期需要做换肾手术,还要再准备三十到四十万。”看着任惜遇脸色发白,医生又放缓语气,“患者有医保吗?有的话可以报销一部分,经济压力也会小很多。”
可何令茹来B市几乎没有过正式职业,儿子的户口都是托了恩客的关系才落下的。没有医保,没有积蓄,任惜遇掏光家里所有的钱,连母亲第一天住ICU的费用都付不起。
他怕医院知道实情不给母亲治疗,只说“我没有带够钱,再回家拿一趟”,又从医院跑回了平安路。
红灯区没到营业时间,廉价的纸醉金迷还未升起。任惜遇跑到最近的一家休闲中心,拉开推拉玻璃门,粉色灯光从顶上打下来,里面的女人倚在正对门的沙发上玩手机,房间里全是沤进墙壁的烟味和香水味。
“帅哥,你……”女人一抬头愣了一下,很快调笑起来,“哟,这不是红玉发廊的小少爷吗?背着你妈出来找乐子呀?”
任惜遇没心思回应她的玩笑,只张口说:“姐姐,我妈妈生病了,医院急着交手术费,特别急,你能不能借我们一点钱?”
女人的笑脸一下就消失了:“去去去,老娘这个月房租还交不起呢,别来打扰我做生意。”
任惜遇不停哀求,女人最终烦不胜烦,从抽屉里拿了两张百元钞丢到他怀里,又把任惜遇推出去,当着他的面砰的一下关上玻璃门,然后又倒回沙发上点烟玩手机。
任惜遇从街头求到街尾,邻居看他可怜,从勉强度日的资金里抽出一点送给他,问遍了一圈,也就堪堪攒到了两千多。
他坐在发廊门口的台阶上走投无路,猛然想起厉家,立刻摸出掉漆的小灵通翻找通讯录。
通讯录里存了厉邵扬和厉川的电话。和厉邵扬的短信界面全是厉邵扬发给他的,他怕话费太贵,偶尔才回一条,但厉邵扬的每一条消息他都好好存着。他看着厉邵扬的号码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点下,转而拨通了厉川的电话。
“喂?是晏晏吗?”厉川温和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任惜遇忍着哽咽,开口说:“厉叔叔,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唐突,但是,您能不能先把家教的工资预支给我一部分?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我……”
“你要预支多少呢?”厉川耐心地问。
任惜遇咬牙说:“三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
任惜遇急得连声说:“厉叔叔,我可以每天来给邵扬补课,开学之后每周末都来,或者,您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我都可以的,我什么活都能干!”
厉川问:“真的什么都能干吗?”
“嗯嗯!”任惜遇用力点头。
“好,我让司机来接你,你跟我去个地方。”厉川这样对他说。
任惜遇握着手机发了一阵呆,接着一辆车停在了红玉发廊门口,冲他鸣喇叭。
任惜遇认得这辆车,是载着他第一次去厉家,又把他送出来的那辆,车上也依然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司机。他上了车,看着车窗外风景飞速倒退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从来没和厉川说过自己家住在哪里,每次去厉家都坚持自己搭公交,厉川又是怎么知道他家在红玉发廊的?
任惜遇心里隐隐的不安,在车停在一家高级会所门口时到达顶峰。他从来没见过高端的夜总会,但空气中的躁动和暧昧,还有那些迎来送往的眼神口吻,他从小看到大,再熟谙不过。
任惜遇被引到二楼的包厢,厉川靠坐在沙发上,穿短裙的兔女郎在给他倒酒。看到任惜遇进来,厉川仍是笑着的样子,看着却很陌生。
“晏晏,到这里来。”厉川对他说,又转向旁边的人,“老钱,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穿西装的胖男人凑近了上下打量任惜遇,末了笑眯眯地频频点头:“极品,真是极品,厉老板好眼光啊!”
任惜遇猛地向后退,后背砸在了包厢门上:“厉叔……不,厉总,对不起,我,我做不了这个,我我我不行……”
“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能干么?”厉川慢条斯理地说,“钱经理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叫他卖你一个面子,你直接挂最贵的牌,今晚就可以接客,怎么样?”
“不,我不要,我真的做不了……”任惜遇强忍着快要夺眶的眼泪,伸手去摸包厢门,“厉总,我不麻烦您了,我……啊!”
旁边的保镖猝不及防一抬手,将他一把掼在地上。
“都出去。”厉川淡声道。
包厢里的人都退出去之后,只剩下任惜遇和厉川两个人。厉川走到任惜遇面前蹲下来,轻轻揉了揉他乖软的黑发,感受着手心下面的瑟缩和无助。
“哭什么,叔叔在替你认真想办法啊。”厉川温声说,“这里的环境比平安路可好多了,你也不用像你妈妈那样累。”
任惜遇猛然抬头,看着厉川像面具一样的笑脸,摇着头拼命往后缩:“厉总,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跟你借钱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厉川捏着他的下巴,轻声说:“何令茹在B市没有成年的近亲,过了今天再不交费,医院就不会让她留在ICU了。你说她离开ICU,还能活多久?”
“厉总,我……”任惜遇躲不开他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来,砸在厉川的手心。
厉川笑着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脸蛋:“你接受不了伺候那么多人,我可以理解。这样吧,我再给你指一条路,来我身边,伺候我一个,怎么样?”
任惜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来得及说话,就触到厉川骤然冷下的眼神:“想清楚再回答,离今天结束只剩八个小时了。”
这句话仿佛敲在耳边的丧钟,让他瞬间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气。任惜遇终于彻底崩溃,像落入狼群的羔羊那样呜咽着:“厉总,你帮帮我吧,求求你……”
“晏晏,你是自愿的吗?”厉总怜爱地问他。
“我是,我是自愿的……”任惜遇捂着脸,几乎要把舌头咬破,终究说出了这句话。
厉川把他带进车里,直接驱车去了另一个别墅区。任惜遇跟进那座漂亮的花园别墅,来到顶层的宽大卧室。柔软的大床上,茶几和地毯上,摆着许多造型奇怪的道具,还有一只合着的箱子。房门一关,厉川坐在沙发上,抬手打开箱子,里面是整叠整叠的百元大钞。
“知道你害怕,我们慢慢来。”厉川慢条斯理取出一叠钱,压在茶几上,“脱一件,给一千。”
任惜遇紧闭上眼,扬手拽掉身上的T恤,褪掉外裤再蹬掉鞋子袜子,再一看,厉川果然摞上了四叠钞票。
他再要拽内裤的手停在腰侧,怎么都下不去。于是厉川又丢给他一副乳夹:“两千。”
任惜遇一咬牙,拿起来夹在了自己胸前。疼痛和羞耻冲上颅顶,再一睁眼,厉川玩味地看着他,又加了两叠。
“自慰给我看,三千。”
任惜遇发着颤,慢慢跪坐在地,把手伸进了白色内裤里,生涩地上下撸动。
“快一点。”
“屁股抬高一点,乖。”
“叫出来,很好听。”
任惜遇闭眼轻轻呻吟,额头几乎要贴到地毯上。冷不防一只大手从他内裤后面伸进去,把一个滑腻的硬物生生塞进后穴。
“啊!”任惜遇痛得一下叫出声,扭着腰要逃,却被厉川制住,毫不留情地往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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