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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令我烦恼？”Bilbo问。
“年轻人总是喜欢乱发脾气，不是为了这就是为了那。最好别管他们，几年后你就能跟他们来一场真正的谈心了。”Bofur咧着嘴会意地笑着说。
Bilbo的嘴角微微翘起，有Bofur在身边总像有某种魔力，他的陪伴令人非常安心。即使在Bilbo没有心情闲聊的时候，矮人总能轻易地炒热气氛，将对话继续下去，也不嫌弃Bilbo是个乏味的陪伴。所以即使矮人一直絮絮叨叨地提起挖矿、唱歌和粗俗下流的笑话又怎样？至少他不会让他大吃一惊，而Bilbo在远离袋底洞的漫长旅途中需要一些熟悉、甚至千篇一律的内容。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原谅我。”Bilbo叹了口气，决定换一个话题。“你结婚了吗，Bofur先生？”
“就像我一直对你说的，Baggins先生，叫我Bofur。”他对Bilbo露出微笑，“答案是，没有。我从未结过婚。你需要有足够的金子给你的伴侣提供食物、鞋子还有胡子上的珠饰，然而所有我赚的金子只是经过我的手，从指缝里溜走了。而且非常迅速！”他大声笑起来，有几匹马差点儿被他的笑声惊吓到。
Bofur继续道，“或许我应该跟你们哈比人结婚。为什么，因为你们既不需要鞋子也不需要漂亮的珠子装饰毛发。”这次他没有笑，但是看起来他停留在Bilbo身上的目光有些过于长久，好一阵之后才转过头再次看向远方。
Bilbo无视了他的凝视，说道。“是啊，但是你从鞋子和小饰品上省下来的钱跟喂饱你的哈比人配偶所花费的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我知道你不相信一个哈比人的食谱有多惊人，但是到了依鲁伯我们可以一起享受一场真正的晚餐，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一个哈比人面对食物的时候是怎样的！”Bilbo咧着嘴笑起来。偶尔没头没脑的闲聊感觉真好，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陌生人身边完全的放松自己了。
“非常期待。”Bofur带着温柔的目光说。
Bilbo将视线转向孤山的方向，“还有很远吗，你觉得？”从上周开始风变得冷多了，每天醒来目睹被白霜覆盖的植物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长时间骑行和篝火熄灭后的寒冷夜晚两者都是造成Bilbo混身疼痛的原因。即使Bofur总是把他的的毛皮外衣硬塞给Bilbo，哈比人还是觉得硕大的外衣也无法给他渺小、柔弱的身体提供足够的温暖。
“我想，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Bofur指了指队伍前面的一个矮人，他身上珠光宝气的斗篷在金秋的阳光下闪闪发亮。“Gloin已经派渡鸦去依鲁伯，通知我们即将达到的消息。国王Thorin将会为了迎接他未来的伴侣准备一场盛大的宴会。事实上，我相信整个孤山都会充满庆祝的气氛。大部分矮人从未想到这一天能到来，他们尊敬的国王也会有像其他人一样急不可待的时候。”急切，这个词令Bilbo坐立不安。“Thorin国王是个冷淡的矮人？”
“我既不会说他冷淡，也不会说他热情。事实上什么都不是，国王不怎么提起这个话题，因为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一直以来他都是单身，大部分矮人甚至都不记得了。”Bofur点了点头说。
Bilbo仍然对这个即将与他心爱的侄子共谱未来的矮人一无所知。冷风不断在他脸上呼啸，他开始流鼻涕。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最喜爱的手帕，那是他的双亲在他成年时候送给他的，Bilbo端详上面母亲精美的手工：绿色带树叶的镶边——跟家门一样的绿色，白色的亚麻布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暖红色字母B。Baggins的B，Bungo和Belladonna的B，也是袋底洞的B。
Bilbo抬起头，再次看了眼孤山。还有两天，然后是一年，再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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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鲁伯很大，太大了，如果你问Bilbo他会这样告诉你。即使三步远的距离墙上就会有一个火把，黑暗仿佛依然吞噬了整面巨大的墙壁，就算抬起头也无法估量天花板有多高。石墙在Bilbo和Frodo周围若隐若现，散发的寒气令人望而却步。两个哈比人发着抖，看起来好像山里比大门外的世界还有寒冷。
商队很快解散了，几乎是在大门切断身后阳光的瞬间。Bilbo和Frodo周围的矮人开始跟他们的亲朋拥抱、碰头，仆役们清空了车厢，带着马匹陆续离开。Bilbo看向身边的Bofur。
“你的家人没来迎接你？”Bilbo问。
Bofur摇摇头，“没有，Bombur一整天都要在城堡的厨房里工作。为了给国王准备欢迎Frodo的晚宴，我想他上周连一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忙个不休。”Bofur对年轻的哈比人点点头，后者正忙着对周围的新鲜事物瞠目结舌。“还有我的堂弟Bifur……好吧，他不会来，如果他忘记了我今天回来，我一点儿也不惊讶！”Bofur大笑起来。
Bilbo露出礼貌的笑容，虽然温和的哈比绅士觉得因为某人的缺点大笑是不厚道的。他开始寻找存放他们马匹的地点，直到一个粗哑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们是那些哈比人吧？”
Bilbo调转马头低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其实根本不必低头，因为Bilbo的马边站着一个巨大的矮人。宽阔的肩膀、秃头上绘满纹身。Bilbo过去只有一次机会见识过纹身，那还是在去往布理的糟糕旅程上，在跃马客栈一个人类一屁股坐在Bilbo旁边的座位里。“你想看看我的纹身吗？”对方含糊地说，而Bilbo太害怕不敢说出拒绝的话。那个纹身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拥抱亲吻一条蛇，当Bilbo发现蛇的尾巴消失在女人的身体里时，他飞快地解决掉半杯酒冲出了大门。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矮人的纹身比那个人类得体的多。
Bofur留意到Bilbo惊讶地说不出话，很快吸引了陌生矮人的注意。“嘿，他们当然是哈比人！你以为他们是什么？穿着脚型鞋子的矮人？精灵小孩？或许他以为你是故事书里的妖精，Baggins先生！”Bofur推了推Bilbo，邀请他一起加入戏弄高大矮人的行列。但是Bilbo注意到另一个矮人护指下的手随着另一个的玩笑握成了拳头。
“是的，我们是哈比人，先生。”他滑下马，用酸痛的身体可以完成的最优雅动作，对矮人深深鞠了一躬。“我是Bilbo Baggins，愿为您效劳，这是我的侄子Frodo Baggins。”他比了比侄子的方向，矮人的目光猛地转向年轻的哈比人。突然成为一双极具穿透力目光的焦点，Frodo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然后开始神经质地玩弄起自己的手指。
“Dwalin。”高大的矮人低声说，徒留Bilbo猜测那究竟是他的名字，还只是一句矮人的问候语。陌生的矮人向Frodo走去。他宽大的手指抓住男孩的腰，把他从小马上提了下来，仿佛对他来说哈比人只有树叶那么轻。把男孩放在地上后，他转回身。
放下一句不能称之为询问的“跟着我”，便不容拒绝地迈步离开。
Bofur抓住Bilbo的手，凝视着他的双眼。“等你完成监护人职责，就来找我。去厨房找我哥哥Bombur，他知道去哪里找我。记住，他叫Bombur。”他捏了捏Bilbo的手，对哈比人露出微笑。
Bilbo惊恐地回了个紧张的微笑，然后抓住Frodo的肩膀匆忙追上前面高大的矮人。
前面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他们走了几公里远，在形形色色的走廊、过道里兜兜转转，然而所到之处看起来毫无差别。高大的矮人绝不是一个好旅伴，他沉默地带着两个哈比人前行，而他们俩不得不努力跟上步伐，好几次险些绊倒在本来灵活的大脚上。
他们遇到不少矮人，一些转过头盯着陌生的外来客。Bilbo注意到有些人的目光在Frodo身上流连不去，他们的眼神扫过他黝黑的卷发、蓝色的双眸，经过他渺小、苍白的身体，停留在他巨大的脚板上。他们一定发现他的样子与众不同，Bilbo想，但是他们真的应该注意礼貌，不该公然凝视年轻的哈比人。他在心里发出啧啧声。
最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扇红色的大门赫然耸立在他们面前。矮人打开们，挥手对他们示意。“在这里等等。”
哈比人慌忙走进去，门在他们身后闭合。他们被单独留在房间里。
Bilbo趁机打量四周，房间很大，当然，但是比目前在依鲁伯见识到的其他地方的气氛宜人得多。厚重的深色书桌堆满羊皮纸，房间里到处都是书本。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壁炉的火光，Bilbo极其渴望凑过去蜷缩在壁炉前柔软的沙发里。他非常需要温暖和舒适来安抚他疼痛的四肢。壁炉边是几个载满难以计数卷册的书架，Bilbo甚至能够从站立的地方闻到书页的芬芳。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吐出去。他想念这种感觉，希望矮人的藏书也是用通用语写的。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这些寒冷的冬季夜晚，如果没有书本的相伴的话。可惜他自己的收藏无法打包带在身边。
Frodo不像他的叔叔那样拘谨，随意地把自己丢进柔软的椅子里，向火焰的方向伸出手取暖。
“唔，我们终于到了。”Bilbo说，努力地加入一些雀跃的声调，“能取暖真好，不是么？”
“嗯。”Frodo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壁炉。
Bilbo在屋子里沿着半圆形绕圈，观赏墙上令人印象深刻的矮人画像。这些是以前的国王吗？这里是否有Thorin国王的画像？但是这些肖像里的矮人没有一个戴着王冠……
“你可以停下来，知道嘛。”Frodo突然说。
Bilbo转向他，“停下什么？”
“假装因为一切感到欢欣鼓舞。”年轻的哈比人抬起手模糊地指了指周围。“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不想来这里。”
“我……”
“我只是希望你对我诚实，我已经33岁了，你知道的！”Frodo爬出椅子，向Bilbo走去。
Bilbo跟他在房间正中对峙，“一路上你一直郁郁寡欢、愤愤不平。”他说，“你最后这30秒对我说的话比过去整整一个月的旅途中还多！”Bilbo后颈的毛发都立起来了。“你表现得像个孩子，而现在你转过头来抱怨我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你！”
“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分享你的忧虑！”
“我没有忧虑！”
“对你自己的手帕说去吧！”
“……”
“……”
“什么？”Bilbo飞快地眨眨眼，手不由主伸进外套口袋里。
“我看见了，知道嘛。你一直坐到篝火熄灭，其他人睡着。你在轻抚你的手帕，然后折来折去，一再抚摸它。直到太阳点亮地平线才躺下休息。”Frodo叹了口气，一下子泄了气。
“我想念我们之间的聊天。”他继续道，“我想念你温和地取笑我和Sam之间的友谊，我想念你每天早晨把我的椅子挪回原位的尝试，我也想念跟你在夏日的微风中整理花园。”Frodo揉揉脖子，别开目光。
“我想念你，Bilbo叔叔。”
面对这样的话语，像Bilbo Baggins般感情丰富的哈比人该说些什么？Bilbo感到双目酸痛，但是他无视了那些感觉，专注于伸展双臂怀抱过去二十年最亲爱的伙伴。即使他们已经一般高，Frodo仍然弓着背矮下身，把脸埋在叔叔风尘仆仆的外套里。Bilbo无声地吸吸鼻子，想要偷偷把眼泪藏在Frodo乱糟糟的头发里。
Frodo推开他，“你在哭吗，Bilbo叔叔？”
“没有，当然不是。一定是进了灰，要么就是我对矮人过敏。”Bilbo轻蔑地抿起嘴。
随后Frodo笑起来。起初是无声的，接着很快变成放声大笑，然后他的叔叔也加入他的行列。很快他们弯着腰狂笑，笑声越来越响亮，直到他们忘记了最开始为了什么发笑。那比任何良方妙药、金樽美酒、软被棉床更有治愈力。终于恢复规律的呼吸后，两个哈比人擦擦双眼，随后一个镇定、威仪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欢迎来到依鲁伯。”
两个哈比人转向门的方向，来着就站在门边。无疑那就是尊敬的Thorin Oakenshield国王，伟大的山下之王。尊贵的举止、长长的白胡子、深红色的外套、珠宝腰带，还有傲人的身高，绝对是只有统治者才会拥有的要素。Bilbo低下头，推推侄子跟着他一起行礼。
“陛下，我是夏尔的Bilbo Baggins，愿为您效劳。这是我的侄子兼受监护人，Frodo Baggins。”
“愿为您效劳。”Frodo含糊地说。
Bilbo瞥了对方一眼。好吧……情况本来可以更糟，他想。虽然这个矮人很老，但是至少他不驼背，马甲上没有沾满汤汁，手指也没有骨瘦如柴，更没有满足任何Frodo对他未来丈夫的“恐怖”幻想。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看起来总是在笑。是啊，Bilbo心想，Frodo真的能遇到更加糟糕的命运。
矮人咯咯笑起来，“哦，我很抱歉，没有恰当地自我介绍。我是Balin，国王Thorin的首席顾问，愿为您效劳。”他微微低头作为他们问候的回礼。
Bilbo站起身，微微有些恼火。真是够了，见到国王前究竟还有多少矮人需要他会见？对方没有为期盼已久的婚约者做好准备的认知，已经开始让Bilbo的哈比人骄傲受到伤害了。
Balin带着友善的微笑指了指壁炉前的座位，他坐在面向门口的位置，Bilbo按规划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Frodo则坐在叔叔的身边。
矮人热心地打量Frodo，男孩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开始坐立不安，直到Balin将注意力转向Bilbo。
“我的弟弟Dwalin是否向你们表达了恰当的欢迎？”
Bilbo不知所措，试图找到不完全是谎言的合适外交辞令。“他非常……直率的欢迎了我们。”然后露出礼貌的微笑。
Balin抿起嘴唇。“你的意思是，他拎起你的背带，把你放在这个房间里，甚至没有说超过五个字？我了解我的弟弟，Baggins老爷。他不是随和的矮人，但是很不幸国王和我被耽搁了，而且我知道Dwalin会照顾好你们，不会在此期间严重冒犯到你们。”
“但是国王现在在哪里？”Frodo突然说，年长的矮人转头看他的时候，哈比人红了脸蛋。
“迫不及待，是吗？”Balin温和地微笑着，再次将注意力转向Bilbo，“尊敬的陛下让我来为他的迟到请求谅解，我非常肯定，你能理解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事，他绝不会错过如此重要的会面。”他瞥了眼Frodo，“更不用说还有可爱的客人在。”年轻的哈比人试图把脸藏在肩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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