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恬恬甜甜一笑,开开心心地走到前排坐下。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课程结束,盛屾让陆易他们先走,谷典也背起书包刚要走,却被盛屾拦了下来,“等我一下。”
“我去买东西。”谷典说。
“我知道,我陪你一起去。”
几分钟后,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光了,盛屾走到肖恬恬面前,把东西放到她桌上,“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抱歉。”
肖恬恬还没开口说话,盛屾就已经往回走了。
或许是心有不甘,肖恬恬快速跟了过来,她也不顾教室还有另外一个人,委屈道:“是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不是礼物的问题。抱歉。”盛屾有礼貌地回绝。
不是礼物的问题,是人的问题,如此而已。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纠缠了。
肖恬恬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学校众星捧月,没成想自己第一次看上一个人就被拒绝,忍不住要掉眼泪,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可以走了吗?”谷典的语气里难得地透露着些许不耐烦。
太丢人了,肖恬恬恨恨地看了谷典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盛屾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吧。”
“我要出校买东西。”谷典说。
“出校干嘛,教超有杯子卖。”盛屾问。
谷典很认真,“教超的杯子不行。”
他记得大学城的上一站有个高端商场,他想去好好挑个杯子。在他的概念里,盛屾用什么都得用最好的,他给不了他最好,也得尽自己最大努力给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盛屾顿了一下,没成想是这个理由,心情没来由地变好,他不由分说地揽了谷典的肩膀,“走,就去教超。”
谷典僵了一瞬间,这样的举动,盛屾这是真把他当成弟弟了吗?
或许,他也可以压住内心最深处的悸动,可以自欺欺人地把他当成哥哥。
哥哥而已,别人不会多想。
维持好这种关系,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或许,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刻意躲避。至于以后,他会不会深陷泥沼,会不会痛苦,是他独自要面临的问题,盛屾不会发现,也不会在意。
他慢慢放松下来。
教育超市的杯子就那几个样式,好些都是卡通小动物图案,略显幼稚了些,谷典在货架前犯了难,“要不,我还是出去买吧。”
盛屾却不以为意,拿了个花纹是白猫的杯子,“就这个吧,挺可爱的。”
“你确定吗?”这实在不是盛屾平时的画风。
“确定。”
当天晚上,盛屾发了个朋友圈——讹了个新杯子。附图杯子上的卡通白猫显得傻乎乎的,评论秒来。
陆易:你被盗号了吗?
徐鸿: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梁章:还挺可爱的。
徐鸿回复陆易:你俩不是在一起吗?
陆易回复徐鸿:我们各自另有新欢。
梁宇回复陆易:真的假的?
盛屾只能在【加入欧盟】群里发微信: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朋友圈下面聊天。
【加入欧盟】是徐鸿拉的游戏群,里面就盛屾、陆易、徐鸿、梁章四个人。
他们四个住同一个小区,徐鸿的父亲是实验高中的数学老师,梁章家是去年搬到他们小区的。盛屾之前不在群里,群名叫【走出非洲】,后来盛屾帮氪金玩家陆易抽了张卡,欧得不行,就被拉进了群里。
徐鸿:杯子哪个女生送的吧?不是你风格。@mountains。
陆易:女生送的东西可比这杯子贵重多了,可惜……
徐鸿:啥?学神已经荼毒到外校妹纸了?
陆易:可惜妹纸被残忍地拒绝了,听说哭得梨花带雨的。
徐鸿:人干事儿!!放着让我来!
梁章:所以,那杯子到底谁送的?
徐鸿:我闻到了JQ的味道。
盛屾:你们作业做完了?友情提醒:开学高三。
陆易和季沉坐在师大校园里的咖啡厅,他瞅着群聊,又打开了那条朋友圈,莫名有点眼熟,回头问季沉,“诶?季沉,这杯子是不是在哪儿看到过啊?”
季沉抬眼看了下,“你天天去教超,这杯子就摆在饮料柜对面的货架上。”
“哦,那就是他自己在超市买了个杯子呗,讹是几个意思?”
季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陆易一眼,说:“没什么意思,丰富朋友圈内容吧。”
陆易“哦”了一声,转过身去。
季沉摇了摇头,直男的观察能力真是堪忧。同在一个宿舍,没发现自己发小的注意力一直在另一个人身上?
Stupid。
第21章
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日,每个人都收起了玩心,连陆易都老老实实在宿舍做了一天题。不得奖可以,但是成绩代表了面子,陆少爷可不能丢面子。
一天下来,心力交瘁。
陆易提议撸串,得到了季沉的肯定。
盛屾很自律,他不吃垃圾食品。倒不是一直这样,小时候他也爱各种零食,但是母亲一直说这些不健康,不让他吃,母亲一直叮嘱他吃的各种营养餐、煲的汤,他都不怎么爱吃,每次都是象征性地吃一点安慰下母亲。
后来,母亲去世了,再也没人这么管着他了,他反而觉得他之前吃的各种零食,都没什么味道了。
但不能否认垃圾食品很适合聚餐,他没扫陆易的兴,刚要征询谷典的意见,发现人已经先去洗澡了。
陆易一边点一边不忘叨叨:“四个大男生,这些肉不算多吧,再点些蔬菜,诶,能点啤酒吗?季沉,你行吗?”
季沉瞥了陆易一眼:“不要问男生行不行,我都行。”
“卧槽,不准开车。”陆易笑骂道。
盛屾说:“晚上查寝时候你一股酒臭味可能会被抓现行。”
陆易转而点了肥宅快乐水,“那我下单了。”
“等等。”盛屾拿过陆易的手机,加了几样别的东西。他没记错的话,谷典能吃水里游的基本不会吃地上跑的。
“你不是嫌麻烦不爱吃鱼么?”
陆易看到加的鱼和虾,有点疑惑,但也没多想。烧烤送来的时候,他跑去二楼搬了个折叠桌下来,短短几天,他已经和二楼研究生在读的师大师兄混熟了。
折叠桌是细长型的,盛屾和谷典面对面坐着,此时谷典头发已经半干,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比起烧烤的香味,盛屾似乎更喜欢这个味道。
盛屾吃得很少,但他发现对面人胃口还可以。虽然很挑食,倒是特别喜欢他点的秋刀鱼,一条条精致地吃完了,连鱼骨头都留的整整齐齐,基围虾的壳也剥的很完整,吃完还舔了舔手指,活脱脱一只餍足的小猫咪。
他很满意。
小猫咪也很满意。
季沉和陆易出去扔垃圾的时候,季沉随口问了陆易一句:“你们和谷典真的是这次竞赛刚认识的么?”
陆易想也没想地回答:“是啊,我们两所学校,市对角线方位,以前也没机会认识。”
季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
寝室内,小猫咪打了个嗝,盛屾没忍住笑出了声,小猫咪耳尖立刻涌上一点红,他回头看了一眼盛屾,但目光里丝毫没有往常的冷意。
盛屾收起笑,拿起自己的衣服和毛巾准备洗澡。
谷典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这个热水器出了点问题。”
盛屾闻言立刻进浴室看了下。
没一会儿出来了,有些头疼地问:“你刚刚用冷水洗的?”
谷典想,夏天洗了冷水澡也没关系, “还好,不太冷。”
盛屾声音陡然大了些:“还好?你忘了你前两天刚发过烧?”
谷典被他吓得一懵,反应过来又意识到对方在关心自己,低低说了句,“不会的。”
盛屾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摸了摸鼻尖,缓和了下语气,“不是,我怕你现在感冒发烧影响考试。”拙劣的借口。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谷典摇了摇头。
盛屾叹了口气,“抱歉,刚刚有点冲动。”
谷典继续摇了摇头。
盛屾有点懊恼,他哪来的资格发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火,原本就是不爱说话的人,这下好了,又开始不说话了。
谷典不是不想理他,而是思绪有点混乱。
以前,他对盛屾刻意躲避,盛屾也对他视而不见,他们之间本就是天壤之别,那样的相处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天意却让他们这次比赛分到了一个宿舍。
他不久前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弟弟,努力接受目前这个兄友弟恭的相处模式。可盛屾每关心他一次,他就慌一次,他怕他拉起来的一道围墙会坍塌。有些东西,没得到之前不知道有多美好,一旦得到了,就会变得愈加自私想要纳为己有。
盛屾还在担心他, “夜里如果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吗?” 已经是略带商量的口吻。
盛屾以为回答他的又会是一个点头或者一阵沉默,结果,对方像是回过了神,眼睛弯了弯,乖巧地回答:“好。你不要担心。”
盛屾听到自己心脏砰地一声,宛若烟花绚烂绽放。
他最近发现他完全不能抵抗谷典的笑,面前的一双月牙眼像是泛着柔光的月牙湖,湖面一波波涟漪,在心里一圈圈荡漾开来,温柔似水,摄人心魂。
他错开了视线, “我先去报修热水器。”出了宿舍门,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走到宿管阿姨的值班室,他问:“阿姨,您好,我是112室的学生,寝室热水器不出热水,麻烦您帮忙报修。”
“好嘞,登记下,我打电话叫师傅马上来修。”
盛屾登记完,想了想,问:“阿姨,请问校医室在什么方位?”
宿管阿姨仔仔细细地给他解释了怎么走,说完还不忘叮嘱,“得抓紧啊,晚上9点校医室就关门了。”
“诶,谢谢阿姨。”盛屾小跑过去,赶在校医室关门前买了板蓝根冲剂和感冒胶囊。
第22章
在谷典入睡前,盛屾给他冲泡了一杯板蓝根,“预防一下吧。”
谷典乖乖喝了,整个口腔都充溢着苦中带甜的味道。
喝完药,他躺上床闭眼久久没有睡着。
如果给他人生的苦甜分界线起个名字,那这个名字大概叫做盛屾。
从他开始记事开始,父亲在市里昼夜颠倒开出租几乎不回县里老家,母亲带着他在县里的老房子里生活,对他没有过一次笑脸,他以为是自己表现得不好。所以,母亲做家务的时候,他总是尽可能地帮忙分担家务;幼儿园的同学总是玩玩具做游戏,他一心看书学习;别的小朋友经过商场吵着买东西,他从来不要;别的父母会带孩子去游乐园动物园,他觉得在书上看一看图片也很好。
可是,这一切好像都徒劳。
他笨手笨脚地洗碗打碎了碗时被扇耳光;考试考了第二被罚在门口的小石子上罚跪;没有削笔刀只能用刀片削铅笔不小心割破手指被骂没用;父亲给的零花钱攒下来买的卡通册被母亲发现后当场撕了并且把他关在有老鼠的杂物间整整一夜;家里丢了200块钱,雷雨天他被关在门外冻了一晚上发了场高烧昏迷不醒,那次在医院急救醒来后,年幼的他便明白了,再也不要妄想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在那之后,父亲回来了,父母之间打造的和平假象终于打破,母亲没日没夜无休止地吵骂,父亲没完没了地抽烟。
终于,又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儿时老家同一个院子里的孩子会在他身边绕圈圈嚷嚷:“你妈妈跟人跑了,不要你咯。”儿童之间的玩笑话,往往能形成一把最尖锐锋利的刀,深深戳进小孩的心。隔壁的妇人们在大庭广众地说他长相遗传了他母亲的阴柔刻薄,命里不吉。
父亲重新去市里开起了出租车,只不过这次,带上了他,他们在市里租了个30平不到的合租间。很幸运,父亲很快换了份好工作,还在市里买了学区房,他和父亲搬到了新家,顺利地上了小学。
也是在6岁这一年,他知道世界上有个少年叫盛屾,是个有着显赫家世又天资过人的少爷,他听父亲说过无数次他的优秀。他想,这样的人应该是天上的星辰吧,永远触不可及。
7岁,他看到了这个少年的照片,严格来说,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的,是作为司机的父亲给少年和少年的父母拍的一张合影。少年穿着精致的校服站在父母中间,手里捧着一束花,笑得宛若夜空最明亮的星,少年的母亲长得很温柔,温婉地揽着儿子的肩。他想,少年的母亲一定很爱少年,这得是什么样的好运气啊。
8岁,他的小奥数卷子落在了父亲车上,第二天父亲交给他的时候,卷子上贴了个便签,上面是他不会的最后一题的解题过程。他想,自己真的要更加努力了。
9岁,这个天之骄子一身黑色小西装出现在了父亲的葬礼上,少年也因那场车祸失去了最爱他的父母,他们成了同一场灾难的受害者,是世界上最绝望的两个人,可少年却红着眼眶摸着他的头让他别怕。
他和少年都需要进行心理疏导,而他的心理医生却告诉他和盛家长辈,他患有严重的病症,他不相信,年纪尚幼的他很不喜欢吃药不喜欢看医生,他身上哪里都不痛,怎么可能有病呢,他不要去见那个医生,因为那个医生总要和他聊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后来,他被堇华园资助、抚养,他和少年有了一样的家人,少年的家人对他很好,但他希望他们不要过多关注他,只要让他解决温饱就已经十分感激,他不想分走他们对少年的爱。
他执着地拒绝了转学的邀请,拒绝了让他搬去堇华园的邀请。为了报答少年的家人,他每个月都会去堇华园陪陪两位老人,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会碰到少年,他们关系一直很融洽,他是他黑暗世界中偷藏起来的一抹星光。可后来,随着他慢慢长大,他逐渐意识到,他对这束光,有贪恋,有不同寻常的情愫。
于是他决定,不再靠近他。
可这个决定,在最近开始动摇。
嘴里的甜味一直没有散去,良久,他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他不知道对床的盛屾是正对着自己还是背对着自己,只隐约听得到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安抚着他每一根神经,比柘医生开给他的助眠药还有效。他可悲地发现,盛屾在的时候,他的睡眠会尤其好,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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