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鸭汤上挡板拿下来舀了点饭菜,鸭肉一块一块往旁边桶里匀,直到桶里只剩汤,干净的筷子给他,楚翼拿勺舀汤喝。
杜渠眉头皱起来,这他妈的,借花献佛还这么有底气,怎么都不看他心疼一下自己老婆,炖了一下午呢,全落杜升嘴里了。
“你差不多得了,我哥吃得了这么多吗。”杜渠看不过眼,拿筷子把鸭腿和几块厚实的肉夹回他碗里,筷子再往杜升手里一塞。
“吃!使劲吃!你脸不吃圆就别想出院。”
杜渠回想自己鼻骨骨裂都没看柯布这么上心,尤其现在杜升还跟着沾光,真是够了!
楚翼把头发抓到脑后,抓起鸭腿吃了一口,“这辈子都没想过你还有关心我的一天。”
“只要你住院,我保证关心个够。”
楚翼这样穿着病号服,不和杜渠斗嘴,倒还真有点柔软的意思,尤其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水味,淡淡的信息素在杜升鼻下徘徊。
这味道很可爱,小小一颗的红色草莓,和他这个人融不到一起,也难怪他一直排斥,大多时候都贴着胶布。
但他十几岁的时候好像没贴过这样的胶布,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他两人吃着,杜渠又开始教小可走路,小孩拍着巴掌笑,杜渠搅着眉毛忍着火气。
看杜渠吃瘪很能戳楚翼笑点,小孩终于跨了两步,杜渠以为有希望,下一秒小可原地蹦迪,杜渠狠狠咬了下牙,楚翼却捂着嘴笑了起来,饭粒差点从鼻子里跑出来。
杜升一抬眼就看见他稚气的笑脸,发丝凌乱,嘴巴上还全是油印,但他是真的高兴,眯起的眼睛眼睫毛浓密,嘴角往上推出脸上褶痕。
他瘦的脸颊凹下去,现在也是真的开心,看着杜渠带孩子吃闷气幸灾乐祸。
“其实上午宝宝走了两步,他拉着大哥走的。”楚翼火上浇油,杜渠不可置信看过来,杜升视线从楚翼脸上滑过去,对上他的不可置信点了点头。
杜升比划自己双腿间,“他站在这,然后他拉着我往床边走,走了两步,”杜升又补了一句,“走得很好。”
杜渠一听还委屈上了,抓着小可手臂瞪着他,他把手放嘴里,笑眼弯弯不知危险。
“你给你爸爸个面子行不?”杜渠严肃道。
小可咯咯直乐,沾满口水的手往他脸上放,杜渠对着他手心呸了一下,他更开心了,杜渠没办法,原地瘫软。
楚翼边吃边看,吃下的饭比中午多的多,最后还打了一个响嗝。
“对不起。”楚翼尴尬地捂嘴,杜升低头笑,他放下保温桶,抽纸擦嘴,好像没听见那个嗝。
“需要吗?”他多抽了一张,楚翼道谢后接过。
“你们吃完了吧,正好,给崽换个尿布。”杜渠架起小孩丢床上,这事杜升有阴影,起身往旁边躲。
“怕啥啊,不臭的。”
杜升才不会信他,进厕所洗手去了。
柯布伸手收拾,楚翼道了声谢,手里纸又叠了一下,嘴巴都擦红了他也没丢,他看杜渠熟练地给小孩换尿布。
“你是不是特地学过啊?”
“学啥啊,哥哥天赋异禀。”杜渠贴好胶把他裤子提上来,抱到地上继续。
楚翼手里抓着那团纸,眼睛往厕所瞥,看得见一个高大影子在厕所很局促,也能看见那影子动作优雅在洗手。
杜渠忍不了了,顾及他面子压低声音:“洗个手你也看,你有病啊!”
“我没病我会在这?”楚翼收回视线,对他狠狠一瞪,躺好拿手机看消息,脸色瞬间变沉重。
“你助理说你刚签了一年合同,你现在这情况会违约吧,违约金付的起吗?”
“付不起,等你贷款帮我还呢。”楚翼是为了呛杜渠,没想到杜升听见了。
杜升甩着手出来,“需要多少?”
“不用,下个月没什么活,我养好了还能走。”楚翼扒拉着微信列表,已经没有未读消息了,可就是一直在扒拉。
杜升抽去一张纸,擦手后丢掉,突然问他:“你愿意把孩子留下来吗?”
杜渠和柯布都看了过去,小可脚踏在空中,也转过脑袋。
楚翼看着他眼睛,眼眶慢慢湿了,“你要留吗?”
“我不排斥小孩,也不排斥和你生下小孩。”杜升就事论事,决定权还是给了他。
楚翼点走眼眶里的泪,“可我害怕。”
“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杜升有那个魄力,说这话时很有魅力,因为有底气。
楚翼又哭又笑,表情奇怪:“我怕你遇到喜欢的人,那我到时候怎么办,孩子也会耽误你。”
杜升笑着:“都这么多年了,估计是遇不到了。”
杜渠对着柯布吐舌头,就算遇得到,就他这态度也能搞砸,哥是真的不适合喜欢人,不适合谈恋爱,太理性,太冷静,只知道分析利弊。
“可是你不喜欢我。”这才是最主要的,楚翼不想用孩子绑着他,那样的自己太贱了。
杜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哑口无言。
“还是让他投胎到有爱的家庭吧。”楚翼想起自己的原生家庭,自己就是太不会投胎了,这点还是最服杜渠,爸妈宠着,出事还有哥哥担着。
这样说开了楚翼心里松快许多,直言道:“你除了违约金,其他的都给不了我,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喜欢你这么久,你才知道……我还是祝你幸福吧。”
楚翼的意思很单纯,不耽误他追求幸福,也没奢望他给自己幸福,以后还是各自安好吧。
这事外人也管不了,杜渠一家此时何其多余,恨不得一齐钻地缝里,柯布也过来蹲着。
两大人都保持安静,小可脚一踩地,“哒哒!”
楚翼眼泪收回去,别开脸擦干净,杜升也站了起来,却无处可逃。
杜渠对他呲牙,小可笑着去扒拉他嘴唇,摸他牙齿,杜渠咬上去,他更开心了,笑声玲珑开朗。
楚翼摸上肚子,看着地上笑得像向日葵的小朋友,自己就这样自私地剥夺了一条小生命生存的机会,他连世界都看不了。
“不要怪我。”楚翼自言自语,因为就算把他生下来,这宝宝也不会幸福。
柯布太理解他了,“单份的爱也是够的,我怀小可时就想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他,想他快快乐乐长大,你看他现在这么爱笑,那时候一定是感受到了。”
“咱俩不一样。”
楚翼眼里他和他前夫已经恩断义绝,而自己这无论多奢望都够不着边,杜升对他来说就是天上的月亮。
这话如果说给杜渠听,他会翻个白眼,“咱国家早就登上月球了。”
楚翼微微笑,柯布过来帮他把头发弄好,他从来没凌乱过,一直都很精致,“宝宝一定会像你这样漂亮,会很可爱,会奶声奶气地叫你妈妈,朝你跑过来,你会看着他长大,他会很骄傲有你做他妈妈。”
楚翼看小可,他举起手臂对杜渠喊:“飞飞!”
杜渠不懂:“要小飞机吗?”
“飞飞!”小可举着手臂让他抱起自己飞,杜渠把他抱起来飞,像个小超人。
楚翼快被他说服了,整个人纠结到奔溃,双手揪紧了头发:“怎么办,我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别再折磨我了……”
柯布为难,杜渠把小可往手臂里一夹,拽着柯布把他拉走,留下烂摊子让杜升收拾。
留下孩子楚翼怎么可能没想过,可孩子生下来,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以前犯的错,强迫杜升,自己下贱地爬上他床。
流掉孩子又扼杀了一条小生命,自己一辈子都会记着,未来怀了下一个,看着长大的孩子会想起自己亲手杀死的第一个孩子。
他原本也可以这样长大,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却因为不是时候,被自己流掉。
怎么做都是错的!
叁捌
楚翼一直是个洒脱的人,但凡事只要碰上杜升就方寸大乱,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差点把自己逼死。
病房里他哭声裹挟着崩溃,杜升把他扶起来,放在怀里,动作生疏地拍着他肩膀。
楚翼脸放在他胸口,手捂着肚子,哭声突然的戛然而止,他肚子开始绞痛,好像宝宝在给他做决定,楚翼却为了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忍着不说。
“我不怪你了,你别有压力。”
楚翼想等疼痛感缓下去,几分钟后却愈演越烈,手轻轻搭在他后背,“他在怪我。”
“他那么小,才几周。”
楚翼手指蜷起来抓他衣服,眉头紧皱,杜升摸到他在轻微发抖,往下看看见他五官皱在一起,咬着牙在忍。
“你怎么了?”杜升捞过护士铃按下去,楚翼却还固执地往他怀里靠。
“没事,再抱一下吧。”
杜升真的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这样执着自己,坐上床让他靠着,手塞他手心让他抓,他力气很大,真的是疼了。
护士和医生都过来,门外的一家子也跟进来,护士揭开被子看见他腿间有些湿。
“孕夫可能是先兆流产,家属跟上来。”医生指挥他们推床出去。
楚翼紧张起来,泪眼婆娑看着杜升:“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好,我养。”
他无助地望着杜升,医生把他按下去,“想留下就配合我们,不要太激动,控制情绪,让情绪平和一些。”
“好,我知道了。”楚翼擦干净泪,躺好了手放在肚子上,乖巧无比地做深呼吸。
杜渠也怕了,抱着小孩直追,“哎,挺着点,孩子生了我送份大礼。”
楚翼抬手比OK,他其实心里也没底,只能努力配合医生,手紧紧抓着被子,腿也不敢动,心里一遍遍祈祷。
宝宝不要走,我舍不得你,你不要走……
你留下我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买很多玩具,只宠你一个,你留下我以后再也不生宝宝了,只要你一个,只爱你……
爸爸也要你,他为了你都原谅我了,你是我的小福星……
宝宝,对妈妈好一点好不好,留下来吧,妈妈吃胖自己,给你足够的营养……
短短时间楚翼连小宝宝的后十年都想好怎么过了,B照做过,吃下护士递上来的各种药片,伸手让他们扎,只希望自己这样配合宝宝可以乖乖在肚子里待着。
他这样配合杜升却有些不好受,他手背上上午扎的青印还没消下去又得扎一针新的。
“弄滞留针吧,你这情况不太稳定,还得在医院多住几天。”护士提议道。
“好,你弄吧。”楚翼听话的让人心疼,他躺好不敢动,另只手也不敢放肚子上,紧张地抓着被子。
护士拆开滞留针的袋子,接过他手腕,“会比一般针疼,你忍着点。”
柯布皱着眉头,看他吃苦可心疼了,针扎进皮肤他就吸了口气,闭上眼不敢看,抓着被子的手被人温柔地包在掌心里。
掌心的温度陌生又熟悉,温柔的力道刚刚好。
楚翼一走神护士就弄好了,胶带贴紧皮肤,她把吊瓶调好便走了,楚翼悄悄睁眼,握着自己手的人确实是杜升,他看着刚刚扎好的针神色不明,好像是在心疼。
“好了……”楚翼动动手指,杜升把手收了回去。
杜渠一家子电灯泡属性,楚翼又冲他瞪了一眼,“我可记下了你说的大礼,没让我惊喜就得让你老婆伺候我月子。”
这柯布可相当乐意,“好啊。”
杜渠一合计,他坐月子柯布那时候也可能怀孕,怎么可能去照顾他,“不行!”
“那你就送份合我心意的大礼咯。”
既然孩子准备留下来,柯布接下去就有事情做了,一些育儿的书搬过来让他看,因为在家里煲汤杜渠妈会问,干脆每天去楚翼家里炖,再让小助理送过来。
住了一个多星期,孩子稳稳待在他肚子里,他也胖了一圈,因为杜升有空就去,他精神相貌很好,面色红润。
“这鞋防滑,皮鞋可不能再穿了。”
柯布给他买了运动鞋,楚翼只能抛弃修身的衬衫西服紧身裤,现在每天运动裤卫衣加运动鞋。他是模特,穿什么都好看,胖到标准之后就胖不起来,每天除了吃饭注意营养还坚持锻炼,晚上和柯布一起看电视,和小可玩。
过年前杜升把违约金打给了甲方,这一切都瞒着楚翼,让对方给楚翼打电话说已经有新的人选,对方把他顶了下去。
楚翼失落了两天,但想明白后吃嘛嘛香,什么都没有宝宝重要,还觉得这样自己省了一笔违约金。
一起长胖的还有廖苹,傻丫头每天跟着楚翼吃,不用操心行程,整天跟着柯布学怎么做饭,怎么搭配更有营养,甚至婴儿食物她都提前学了起来,楚翼却觉得她操之过急,宝宝都没有显怀。
屋里暖气腾腾,楚翼一边啃苹果一边打量自己肚子,卫衣撩上来卡在胸口,肚脐还没凸出来,肚子也只是微微一个小山丘,圆鼓鼓的,纯胖的。
柯布过来看他这样马上上去把衣服放下来,“着凉了。”
“屋里热着呢,”楚翼看他每天都激情满满,难得有了些不好意思,“你每天在我这待着,晚上回不去还在我这睡,孩子也不带了家也不回了,杜渠是不是恨死我了。”
“没有,他很理解,杜升现在也每天回家,他俩偶尔喝点酒聊点天,准备过年呢。”柯布把洗好的葡萄放下,对丈夫心大的不像个贤妻。
现在都二月份了,三月杜渠发情期也到了,到时候如果自己误了事,杜渠还不得把哀怨刻自己墓碑上。
“那人小心眼得很,你下个月可别来了。”楚翼觉得自己占他这么久确实有点不地道,等过完年再耍赖,先让他们过个好年。
柯布在五点之前回来了,杜渠还没来得及高兴,他急匆匆走过:“明天科三考试,我一定得睡好,不然拿不到证了。”
杜渠难受的紧,“你就不觉得最近太忽视我了吗?就连我妈都问你这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
“你可不能跟阿姨说,”柯布紧张起来,却不是因为他,“如果楚翼这事被他们知道了,哥哥和他解释不清的,到时候家里一锅粥。”
“那我呢,老婆。”杜渠拉着他小尾指,服软求怜爱。
柯布却毫不留情抽手,“我先洗澡,等你吃完饭再帮小可洗,我洗完先睡了,不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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