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傅从安轻叹了口气,“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相信运气守恒定律呢,希望他以后也有运气不那么好的时候……”
“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别跟别人说啊。”傅从安眨了眨眼睛,“水打完了吗?一起回去吧。”
“好。”
谷仁文直到这时候才算是把目光停留在了傅从安身上几秒钟,又很快挪开了。
☆、带水
“江惟,下节课打不打球?”丁半凡一下课就抱着篮球跑到了江惟身边,兴奋地问道。
“下节课三班也是体育课吧,”江惟伸了个懒腰,“有叶飞阳在,打不打还需要问?”
“好嘞,那我们一起下去?”
江惟转头看向还在慢悠悠做题的唐子鹤,卷面上的几何图形已经被杂乱的铅笔划得看不清原本的形状了,旁边还写满了各种数字和字母,也不似往常那般工整,倒有种一层叠一层的感觉,显然这道题十分棘手。
“哟,新鲜事儿啊,”江惟凑过去多看了几眼,“学神也有不会做的题呢?”
“又不是真的神仙,当然会有啊,”唐子鹤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先下楼吧,我要去找负责竞赛的数学老师问一下这道题怎么做,体育课应该是上不了了。”
“行。”
等江惟和丁半凡聊着天慢慢走远后,唐子鹤也终于是放弃了思考,收拾好桌面上的草稿纸,拿着铅笔和试卷离开了教室。
他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手都放到了教室灯泡开关上,才发现谷仁文也还在教室里面写题。
不过他对此也并不觉得奇怪,在记忆中,谷仁文因为自己的体育成绩不好,一直都十分抵触上体育课,每每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等到打上课铃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卡点出现在操场上。
这倒是不需要他负责关灯了。
等唐子鹤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到听不见的时候,谷仁文看了眼挂在教室黑板斜上方的时钟,才总算是起了身,关上了前门,往教室后门走去。
在经过最后一排的座位时,徘徊了半晌,最后才在江惟的座位面前停下了脚步,目光在座位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放在桌面的白色保温杯上。
他缓缓朝保温杯伸出了手。
————
“你们继续,我休息会儿,喝口水。”江惟比了个手势,下了球场之后视线在球场边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唐子鹤的身影,才想起来这人跟自己说过这节课来不了。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比如他习惯了体育课打球的时候唐子鹤总坐在场边百无聊赖地做题,身边放着自己的水杯,自己只要累了渴了,只消一眼就能看到这个人,找到自己的生命之源。
现在看着只有零星几个女生坐着的场边,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江惟。”
听到声音,江惟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是有人在喊自己,回头一看,才看到正在往球场这边走的谷仁文。
他免不了觉得这事儿有些稀奇。
谷仁文这人平时体育课看到球场都恨不得绕道走,不让提前回班的时候也只会选择站在一小片树荫下,现在竟然主动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谷仁文举起来手中的水杯,言简意赅地说道:“唐子鹤让我带水给你。”
江惟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杯,看着有些眼熟,又多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自己的水杯么。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江惟表示信息量有点大,有点捋不清了。
“啊,谢谢。”他觉得自己再多愣一秒,谷仁文这人眉头就会多皱紧一分——仿佛自己的水杯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为了避免自己的水杯等下被丢到地上,也为了避免这人的眉头等下打结在一起,他赶紧把东西接了过来。
谷仁文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就往球场的反方向走了。
看来是没有被恶灵附身,江惟没来由地想。
“怎么回事儿啊?”丁半凡显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事情,疑惑地问道。
叶飞阳也插了句嘴:“今天给你送水的换人了?”
江惟:......
叶飞阳:“这人看起来完全比不上唐子鹤啊,你怎么眼光还变差了呢?”
自从叶飞阳经历了两次心灵暴击之后,在同班同学和小弟的双重提醒下才意识到平时有事没事多看看校园网站的重要性,于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每周定时看两到三次,以便自己随时掌握学校里的新鲜八卦解说——以免再次陷入之前的困境里。
只不过从那以后,他又陷入了一个新的困境之中——怎么看怎么觉得cp楼的解说和推测十分有道理,唐子鹤和江惟两人绝对有一腿。
“什么跟什么啊,”江惟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是唐子鹤拜托他给我送水来的,想什么呢。”
叶飞阳:“哦,所以这人是唐子鹤的小弟?”
噗——
夏山显然被自己刚喝进去的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还不忘给叶飞阳做个简单的解释:“什么小弟啊,这也是我们班一学霸,平时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跟我们都没什么关系。”
江惟扭开了盖子,一边喝水一边点头。
“哦,这样啊,”叶飞阳伸手投了个三分,“我也觉得这人看着就像个书呆子,不像是你们唐哥能看上的人。”
江惟刚喝下去的水又差点喷了出来:“算我求你,快别说话了。”
————
唐子鹤看着从午休开始就一反常态蔫蔫的趴在桌上的江惟,伸手试了试对方额头的温度。
没有发烧啊。
“别动我,好困。”江惟有气无力地拍开了唐子鹤的手,换了个姿势接着趴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强撑着不想让自己睡着。
“你昨晚熬夜了?”唐子鹤奇怪地问道。
“没有啊,我生活作息很规律的,比你都规律。”江惟打了个哈欠。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你要是困了就别硬撑着了。”
“没事,”江惟说话的同时又打了个哈欠,“还有一节课就放学吃饭了,我晚自习再睡觉。”
唐子鹤见自己劝不动,也就不劝了,放任这人在自己身边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自己都差点没忍住跟着打了一个。
“江哥你没事吧?”在吃晚饭的时候,夏山才得了空问道,“我都听着你在后面打了一下午哈欠了,我都快要被催眠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江惟揉了揉眼睛,力气有些大,眼眶周围有些泛红,眼睫毛上还沾着打哈欠时冒出来的眼泪,看起来像哭过了一样,“今天就是困得莫名其妙的,我明明昨天晚上十一点就和平时一样睡觉了的。”
“那你今天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沈颜南皱了皱眉,问道。
“没有啊,也跟平时一样啊。”江惟慢腾腾地夹了点青菜往嘴里送,看起来真的是已经困到不行了,下一秒都能直接倒在桌上睡着的地步。
等众人吃完饭回到班里,江惟果然二话不说就挑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头趴在桌面上:“我不行了,真扛不住了,我要睡会儿。”
“嗯,睡吧。”唐子鹤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吃饭前放进去的试卷,轻声说道,“我晚上参加完数学竞赛的培训之后还会找老师聊几道题,你是晚自习结束之后自己先回宿舍还是等我一起?”
“没事,你倒时候来找我就行。”江惟小幅度的摆了摆手,“培训加油。”
几乎是刚说完这句话,江惟整个人就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睡着了。
唐子鹤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人的睡颜。
睡着的时候倒是比平时看起来乖了不少,唐子鹤的目光上下打量起了江惟,从开学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惟趴在桌上真正睡着时候的样子。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江惟微启的唇上。
也比平时看起来傻了不少。
他强迫自己扭过了头,却有些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满脑子都是刚才抬眼扫过的柔软的发梢,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淡粉色的嘴唇......
他拿过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搭在了江惟身上,起身准备往教室外面走去。
夏山听到动静,回过了头:“你干嘛去啊唐哥?竞赛培训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吗?”
唐子鹤头也不回地说道:“教室里有点热,我去走廊上吹吹风,等下提前过去。”
直到晚自习的结束铃响起,江惟都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我刚才都喊了两遍了,根本喊不醒,”夏山收拾好了书包,跟沈颜南说道,“要不是还有鼻息,我都要怀疑江哥是不是猝/死了。”
沈颜南难得没有卡点离开教室,看着江惟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点奇怪。
“算了,等下唐子鹤估计就会回来喊他了。”
“说的也是。”夏山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不行,我得快点回去洗澡了,今天打球流了一身汗,我忍了一晚上了。”
“老师,您下午给我的这道题我还有不太明白的地方,”唐子鹤在另一间教室里等参加数学竞赛培训的人都离开了之后,才走上前去问道,“我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做法,做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但我自己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个方法错了,错在了哪里......”
一阵喧哗之后,教学楼里重新变得寂静无声,高三一班的教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谷仁文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九点四十三分。
☆、看不见了
走廊重新恢复了寂静,高三一班的前门已经被离开的前排同学们关上了,只剩下后门敞开着,等待最后一个离开的同学关上它。
谷仁文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自己的书包,轻手轻脚地绕过江惟的座位从前门走到了后门,好像生怕惊动什么一样,连按下教室灯泡开关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教室在瞬间变得和走廊一样漆黑一片。
谷仁文跨过门槛,将书包放在了楼梯上,高三一班的教室在走廊的一侧尽头,出门就是楼梯间,平时上下楼十分方便。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挑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蹲在楼梯。
在近乎是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他的脑中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他确实不怎么喜欢江惟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喜欢不起来——就像天生的八字不合一样。
江惟这个人的出现,也确实让他好不容易变得稳定下来的生活重新变得乱七八糟,就像高一刚入学时那样。
他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母亲也是极其典型的“望子成龙”型家长,这让他从小就生活在各式各样的高压线之下,别人家的孩子的成长是在获得,获得玩具、奖赏、时间、自由,他却好像从小就失去了一切,像一只被囚禁在牢笼中的金丝雀,只能一味地用分数来讨好他的“主人”——这甚至不能使他获得同别人一般的奖赏,只能用来维持着本就摇摇欲坠的生活。
他从来都是别人家长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当初进入这所学校之后,他母亲不止一次地责骂过他,只是因为这所学校实在是藏龙卧虎,他拼了命的努力,也只能遥遥望着天才们的背影——这对于一个从小见惯了孩子的名字排在大榜首位的家长来说,显然是不够的。
好在时间可以用来消磨一切,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哭也哭过了,到头来还是只能站在年级前五的尾巴上,只要未来哪一天他累到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他就会失足跌落而下——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承受那份后果,即使是整夜噩梦环绕,只能靠着安眠药度日,他只能用尽全力地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祈祷自己还能再继续下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他还能坚持的日子里,在联考中,猝不及防地被人一脚踹下了这座他不可以失去的神坛,而那个人,正是江惟。
江惟算是天才吗?
也许是,又也许不是。
但无论怎样,谷仁文自认他付出的精力、花费的时间绝对比江惟多出了太多,可对方却能轻轻松松地取代他的位置,得到赞赏和喝彩。
这又是凭什么呢?
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
“这一次,你能看到什么?”
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江惟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从半躺的位置爬起来,摸到皮椅上的抓痕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听从着男人的命令睁开了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
正常人闭着眼尚且能够感受到光源的存在,他睁着眼却无法寻觅到一丝光亮。
“我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江惟突然歇斯底里地叫喊了起来,同时猛烈地晃动着脑袋,想要通过看向别的方向来寻找一丝并不存在的安全感,“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
他伸手想要摸向自己的双眼,却在快要接触到的时候被两边冒出的力量硬生生按了回去。
“不要碰你的眼睛。”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江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呼吸同时变得急促起来,如果能看见的话,他现在应该是满面赤红,愤怒久违地压倒了恐惧,给了他再次反抗的勇气。
“上一针镇定剂。”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出了另一道声音,比江惟之前所听到的声音要磁性低沉些许。
潜意识告诉他这份声音的主人他应该很熟悉,他现在却没有半分心思去想这件事情。
针头刺破了肌肤。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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