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等了大半天,见林子砚欲言又止,不禁问道:“他说什么了?”
林子砚耳根发红,“他说,他是……”
老头:“他是什么?”
林子砚张了张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哎呀,”老头着急道,“他怎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啊?”
老头见林子砚不说,抬脚就要往门外走,“算了,我去问问姓江那小子。”
“老师,”林子砚连忙喊住他,“老师,别跟他说……我想起来了。”
老头不解道:“为什么?”
林子砚也不知从何说起,“我……”
“好了好了,”老头叹气道,“不说就不说,你身子还没好呢,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
说话间,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响,他们转头一看,就见江屿行端着药走了进来。
“药还有些烫,”江屿行把药放在桌上,“等会儿再喝。”
老头看着那碗汤药,拿起勺子搅了搅,问道:“这药苦不苦啊?我家小砚可怕苦了。”
他话音一落,江屿行跟林子砚不约而同想起了两人共喝一碗药的那个晚上,也是林子砚说怕苦,骗着江屿行喝了大半碗药,喝得口干舌燥……
“怎么了?”老头疑惑道,“怎么都不说话?”
江屿行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我方才在楼下……听阿吟姑娘说,要胸口碎大石。”
“什么?”老头放下勺子就往外跑,“怎么也没叫我去看?!”
江屿行松了口气,一回头,却见林子砚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还问道:“在楼下么?”
江屿行:“……”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不是,”江屿行一把将他抱回了床上,“她方才是说要胸口碎大石,可没有大石,就跟许二出去找了。”
林子砚在他怀里一僵,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江屿行以为他是身子不舒服,也没在意,去桌边端过药,吹了吹,又尝了一口,说:“不烫了。”
他本想喂林子砚,可勺子才拿起来,林子砚就一把接过药,仰头就灌了。
江屿行:“……”
“咳咳咳……”林子砚喝得有些急,一不小心就呛着了,江屿行连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慢点喝。”
林子砚几口就喝完了药,把碗给回他,拽着被子道:“我想再睡会儿。”
“好,”江屿行揉着他的手道,“有事喊我。”
林子砚扯着被子就躺下了。
江屿行总觉得有些怪,却又不知怪在哪儿,只好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
然而,楼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阿吟和许二搬着一块石头兴冲冲地跑进来,喊道:“找到了,可以胸口碎大石了!”
江屿行刚想让他们小声点,别扰着林子砚睡觉了,就见房门“哐”的一声打开了,林子砚探头道:“可以看了么?”
“可以了可以了,”老头在楼下喊道,“小砚,快下来。”
江屿行无奈,拉着他回房穿衣衫,“外边冷,不能这么下去。”
于是,不一会儿,林子砚披着大氅,抱着手炉,跟老头坐在楼下,心满意足地看完了传说中的胸口碎大石。
“好!”老头高兴地给姑娘鼓掌,“丫头,不错!”
姑娘一开心,脱口就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江屿行眉头一挑,“果然是杂耍的。”
姑娘有些尴尬,但见他们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索性也不瞒着了。
“其实,我跟我爹是四处卖艺为生的。”她说,“我还有个阿姐,我俩是双生子。”
她说,可她阿姐小时候被人拐走了,找了好多年都找不着。
然而,几天前,他们路过这儿,却在春雨楼下,见到了楼阁上的阿姐。
“我跟阿姐长得一模一样,我爹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爹想给阿姐赎身,阿姐也不想留在楼里了,拿出了这些年的积蓄,与我爹凑了些银子。”
“可楼里的老鸨不放阿姐走!”阿吟气愤道,“收了我爹的银子,却又不认账,把我们赶出来了!”
老头也听得生气,“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后来,我偷偷进了春雨楼,把阿姐换了出来。”阿吟道,“昨日找着机会,就跑出来了,谁知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昨日林子砚落水后,阿吟想着还欠他们一场胸口碎大石,便跟着他们回来了,想还了这个人情再回去找她爹和阿姐。
“太过分了!”老头忿忿道,“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他转头就对江屿行道:“小江,你送这丫头回她爹那儿去。”不然半路又遇到那几个壮汉怎么办?
林子砚也看了看江屿行。
江屿行帮他把衣衫拢紧了些,说:“先回房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林子砚点了点头。
于是,江屿行把姑娘送到了码头,看着他们一家乘着船离开,才返回了客栈。
江屿行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有些晚了。
他推开房门,却不见林子砚。
去哪儿了?他正想下楼去找,却在廊上撞见了许二,便问道:“林子砚呢?”
“林公子……”许二挠头道,“林公子抱着被褥去周老前辈那边了,说今晚在那儿睡。”
江屿行:“……”
第61章 一道促膝长谈
去老头那儿睡?江屿行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那儿睡,跟那老头很熟吗?
他一头雾水地走到老头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房内传来老头的声音,“进来。”
江屿行推开门,就见林子砚抱着被褥,跟老头一道,往地上铺着。
江屿行:“……”
林子砚听见声响,回过头来,见是江屿行,似愣了一下,“你……你回来了?”
“小江?”老头也问道,“那姑娘一家没事吧?”
“没事。”江屿行走过去,看了看地上的被褥,“你们在做什么?”
林子砚指尖拽着袖口,有些不自在,“我……”
“小砚说,今晚要与我促膝长谈。”老头拍了拍被褥,笑眯眯道,“哎呀,几个月不见,还是这么粘我。”
江屿行眉头一皱,“不行,他身子还没好。”大晚上的,谈什么谈,就不能明日再说?
“我没事了,”林子砚小声道,“没关系的。”
“不行,着凉了怎么办?”江屿行说着,抬手要去拉林子砚,却见他一躲,说道:“不会的,有暖炉。”
江屿行看着他,沉默半晌,说道:“那好,我也去把被子抱过来。”
林子砚不解道:“抱被子做什么?”这儿有了呀。
江屿行:“跟你们一道,促膝长谈。”
林子砚:“……”
于是,这天晚上,三人铺着被子,挤在老头房内,大有彻夜长谈之势。
老头兴致甚好,拉着林子砚说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越说越起劲。
“还有啊,三个月前,我路过南泱……”
林子砚听着听着,肩头骤然一重。他回过头,见江屿行靠着他的肩膀,似乎睡着了。
他想起今日醒来时,老头说,江屿行昨晚守着他,一夜没睡……
“小江怎么睡了?”老头不满道,“我还没说完呢。”
林子砚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轻声道:“他许是累了。”
“算了算了,”老头扯过被子道,“不说了,睡觉。”
他们三床被褥并在一块,江屿行和老头各占了一边。
林子砚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江屿行躺下。
江屿行似乎睡得很沉,胸口一起一伏间,气息悠长。
林子砚看着他,缓缓抬起手,抚上他鬓边的发,想起当日在蓟府,江屿行对他道,我是……你的心上人。
那你呢?他在心底问道,江屿行,你……喜欢我么?
翌日清晨,江屿行在睡意朦胧之中,伸手一搂,搂到一截热乎乎的腰。
他不清不醒地想,林子砚的腰,好像没这么粗……
这时,忽然有人一手摸上他的头,喃喃道:“小砚啊,为师要吃馄饨……”
江屿行猛地睁开眼,只见自己搂着的,是老头的腰。
江屿行:“……”
地铺上只有他跟老头两个人,林子砚不知哪儿去了。
这么早就醒了?江屿行给睡得四仰八叉的老头盖好被子,打开房门往楼下走。
他走到大门前,见林子砚在门外喂马。他往马槽里加一把草料,就嘟嚷一句“喜欢”,再加一把草料,就嘟嚷一句“不喜欢”……
正当他加了好几把草料,又念到一句“不喜欢”时,那马像是吃饱了,甩了甩头,不吃了。
林子砚:“……”
他连忙又加了一把草料,摸着那马道:“你再吃点,好不好?”
那马打了两声响鼻,又低下头去吃。
林子砚眼底浮起笑意,又摸了摸马脖子。
“也不知道多穿点。”身上蓦然落下一件衣衫,他听见江屿行道,“晨间冷,不要在外边待太久。”
林子砚一怔,拽着衣衫点了点头。
“早上想吃什么?”江屿行捂着他发凉的手,随口道,“方才周老头在梦里说,想吃馄饨。”
林子砚不禁弯了眉眼,“那就吃馄饨吧。”
“好,我去买,”江屿行道,“你先回去,别冻着了。”
林子砚点头道:“别加葱花,老……老前辈不吃。”
江屿行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他说过吗?
林子砚:“我……他昨日跟我说的。”
江屿行“嗯”了一声,拉着林子砚回了客栈,而后洗漱了一下,便出去买馄饨了。
他回来时,提着馄饨走到房门口,就听见房内老头道:“小江去买馄饨了?”
林子砚回道:“嗯,应当快回来了。”
“好好好,”老头高兴道,“我正想吃呢!”
林子砚笑道:“他听见您梦里说了。”
“哎呀,这小伙子真不错,”老头心满意足道,“小砚啊,你从哪儿找来这么能干的一小伙?”
林子砚似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几个月前,我于归京途中骤遇风雪,是他救了我,还把自己冻病了。”
江屿行站在门外,脑袋“嗡嗡嗡”地响……
房内,林子砚正跟老头说着话,就听敲门声响起,江屿行推门走了进来。
“小江回来啦,”老头乐呵呵地上前接过馄饨,打开闻了闻,夸道,“真香!来来,都过来吃。”
林子砚见江屿行站在门边,垂着眼没动静,不禁走过去道:“你不吃么?”
江屿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拉着他往外走,“我有话跟你说。”
“哎哎,”老头在身后喊道,“先吃馄饨啊!”有什么话,不能边吃边说?
江屿行拉着林子砚回了他们的客房,又转身关上了房门。
林子砚看着他结实的后背,问道:“怎么了?”
江屿行没有回过身来,良久方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林子砚心头一紧,“我……”
江屿行忽然转过身,一把抓着他的手腕压在墙边,咬牙道:“我不管你想起了什么,你既已是我的人,就别想我放手!”
林子砚心头“怦怦”地跳,泛红的腕子动了动,轻声道:“你……抖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江: 害怕,腿软
第62章 放开我家公子
腕上的手掌扣得那么紧,却微微颤着,一如江屿行颇为凌乱的气息。林子砚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在同样如鼓的心跳声中,听见他哑声道:“我怕……”
林子砚仰起脸看着他,“怕什么?”
江屿行张了张唇,艰难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林子砚眼底微动,“你骗我什么?”
“那日在蓟府……”江屿行看都不敢看他,垂眼道,“我说,我是……你的……”心上人。
“可你……没说错啊,”林子砚羞红了脸,“你就是……我的心上人。”
江屿行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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