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的,邹途。”他说,“要是真的到了那时候,我也不会抛弃你。我一样会说喜欢你,一样会给你做饭,也一样会照顾你。”
邹途心头一暖,他为了掩饰情绪特意清了清嗓子:“对了,学长,我被控制的时候,是不是很可怕?”
这个问题,纪南泽不免回忆了一下,除了在墙上留下的手印,就是那见到人类时旺盛的攻击欲。奇怪的是,邹途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攻击的倾向,也没有把他当作敌人。还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觉得有些事不对邹途坦白比较好。
“不可怕。”他拉起邹途的手,笑道,“真的,对我一点也凶不起来。感觉像第二个蓝莓,只是,比蓝莓危险多了,你对外物的攻击性很强。只不过,好像对我没展现出来。”
“那他怎么伤了你……”
“意外。”纪南泽见他不信,忙说,“你想啊,再听话的狗狗,是不是逼急了也会咬人?性质也差不了多少。要么是训犬的方式出了问题,要么是生长环境出了问题。所以啊,邹途,这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他。我们不钻这个牛角尖了,你看看这门怎么回事。”
邹途咬着牙,艰难地点了点头。
“门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就是不知道哪里可以打开。”
纪南泽回忆了一下,问他:“邹途,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
“女孩?没见到。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孩?”他想到上边经营的生意,顿时就回想起酒店套房香艳旖旎的一幕,当即脸上有点挂不住。
纪南泽皱了皱眉。
既然没有,为什么另一个邹途一见到那孩子就兴奋到了极点,连内心的杀戮欲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那……地上的脚印呢?有没有一串血脚印,可能在我们前面一路过来的。”他说,“我也不知道这血脚印怎么回事,酒店的走廊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脚印。”
听了他的描述,邹途有些不解,可有了一个方向之后,他立刻在地上搜索起纪南泽说的脚印。
果不其然,他在右手边的墙体处发现了血迹已经淡到看不清晰的脚印,那墙上浮出来一块斑驳的砖,就跟美国大片里的密道开关一个样子:“找到了,学长,这是不是电影里那种机关?”
“你按下去看看。”
邹途的手将墙砖按下去的瞬间,纪南泽忽然听见衣料摸索的声音,他出于好奇一回头,顺着声源的方形看去,就看到之前见过的女孩,定定地站在他们后面。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慢慢扩张着,脸色苍白得像他之前在幻觉里见到的怪物,女孩看着他们,惊恐地摇了摇头。她的嘴巴在动,可纪南泽听不见她说什么。就在这时,大门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打开了。里面火焰般朦胧的光线直接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他看见错乱地贴在大门上的“松茸避难所”的宣传海报,海报在门上贴了一圈,所有的红色箭头都指向这扇门。
纪南泽一回头,就发现女孩原本站的地上,靠的墙上,只剩下一串模糊的血印子。
第70章 松茸避难所
蓝莓不见了,连带着他们的随身背包也不见了。纪南泽虽然担心,可火光照亮屋内的一刻,他还是没有找到它的身影,但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寻找失踪的狗狗上。目前看来,这里只是一个通往另一个房间的地下室,而这个地下室很可能就是所谓的松茸避难所。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么强烈的光线了,在各系统都完全瘫痪的城市,连发电机都尤为稀缺,更别提燃油和火源了。可这个小镇地下的避难所,却在火源损耗的方面格外奢侈。门打开后,他们先是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狭窄的走道。看起来很破败,墙体都是砖块随意堆砌起来的,上面有几个铁架,用来支住火把。
邹途一手护着纪南泽,一手往前摸索。
墙体在纪南泽的触碰下轻易剥落:“看起来有些年份了,火把也是刚点上的。邹途,看头顶。”
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就见被石砖垒得瘦长的天花板,吊着一整排的老鼠尸体。那老鼠也是变异的,脑袋都被人为捏碎,但是发黑的脏器还脱垂在身体外。
两个人见惯这种场面了,邹途捏了捏鼻子,他一向不太适应这种老旧、无人打理的环境。
“这里有人,我们得小心点。”他感觉鼻子有点痒,揉了两下就打了声喷嚏,“学长,我们还不清楚游国豪的广播到底有没有影响到避难所,你得先把脸藏起来。”
纪南泽在他的提醒下戴上帽子,尽可能地将连脸孔隐藏在阴影中。“那你呢?”他不免看了邹途一眼,“你自己不挡上,不怕别人也发现你?”
“我没事。”邹途说,“学长只要一露脸,但凡听说过游国豪广播的人,估计都能认出你了。如果是我,搜索范围可就大了去了,哪儿那么容易确定我。”
只不过,纪南泽还有一层担心:“邹途,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往里深入了。”
“怎么了?”
“你想,你现在不时对人和物抱有攻击性,甚至还位列游国豪的搜捕名单。不管哪一件事发生,不管出现哪一种可能,这对我们都极其不利。”他正了正帽子,“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要和人接触比较好。”
邹途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你说得对,学长,但是。我觉得这次有必要冒险。”
“为什么?”他皱紧了眉头,“你有什么发现了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还记得出现幻觉前,有什么一直没被注意到的细节吗?”
听了他说的话。纪南泽开始了回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离奇莫名,如果真的要说细节,那就只有一阵气味,一阵语言无法形容的味道。他仔细回想着鼻腔那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不像是什么花香,也不像香水的味道。
“气味。”他说,“我在陷入黑暗之前,闻到一种很奇特的香味。接着,你说的幻觉就出现了,我看到了怪物,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真实的……可我总感觉,在幻觉里,它们在对我说这些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闻到的也是这样一股味道。”邹途说,“当然,也看到了那些怪物。”
纪南泽错愕地看向他:“醒来的时候?”
“我认为,可能是这阵味道,把我从休眠中唤醒了。我一开始以为是一种植物,类似花田。”他看着前方,随着逐渐的深入,他们又来到了一扇铁铸的门前,门没有上锁,好像一推就能打开,“但是这里明显没有什么种植的痕迹,这里是地下,只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纪南泽还是对真相有些将信将疑:“不,仅凭你的说法还不能确定。想要从休眠的状态被唤醒,需要的可能也不只是感官上的刺激物,总之,我保留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和其他人接触会很危险。但如果它真的能克制你的杀戮欲望,你准备怎么办?”
“抢过来。”
纪南泽眨眨眼睛,似乎有些惊讶他的答案。不过他知道,邹途的表情看着不像在开玩笑。因为下一秒,就见他握着拳头,重重敲了敲门。
门闩发出沉厚的碰撞声。就在两个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担心门后有什么不轨之徒或者恐怖的感染生物的时候,上面一道小门被推开,露出后边一双疲乏、布满血丝的眼睛。纪南泽总算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活人。门后的人打着哈欠,但在看到他们的瞬间,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敌意和陌生,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惊喜。
“你们是谁?”
“我们看到了避难所的宣传单,一路找到了这里。”纪南泽上前一步,他并不想让他们的真实目的暴露出来,至于“松茸避难所”有没有危险,游国豪的广播影响程度如何,就需要他一步步摸索出来了,“尽管很冒昧,我想问问,你们这里能不能交换食物和水?”他将帽檐抬起一点,眼眸深邃得如同一阵涡流,能将人整个吸进去。他故作无意识的目光接触,对方却盯着他的眼睛,越看越出神。
“不冒昧,不冒昧。”那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就准备开门,“你们进来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们开门……喂,你们去通知长老,说有外来者要进来。”
身后的邹途瞪了那咣当作响的门一眼,“啧”了一声。
门打开了。一个矮瘦的男人站在门前,招呼他们进来。只不过他对邹途在意的不多,他对着纪南泽,兴奋地搓了搓手。纪南泽谢过对方,跟着他走了进去。这个避难所有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只不过可能因为太久没晒太阳,他们个个都显得有些苍白,身体也显得消瘦和佝偻。
避难所两边的墙被分成居住空间,看样子只是在石头上凿了几个供人进出的洞,没有门,谁都可以进出。往里面看过去的时候,会发现地上只铺了一些休息用的稻草,环境极其脏乱,连桌椅都没有。只有过道里有火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气息。经过一间石屋的时候,纪南泽嗅到一阵奇怪的味道。他顺着看了过去,就看见火光照不透的浓稠黑暗之中,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嘴里一边咳嗽,一边哼唱着走了调的摇篮曲。
他们走过的时候,那些人就抬起头,无神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移动,低咳声此起彼伏。
前面那人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一边领着他们,一边夸夸其谈:“你们这次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松茸避难所,这次收留了几公里内好几个村庄的人,让他们不至于沦落街头。”
“刚才的就是你们收留的居民吗?看上去状况有点堪忧。”纪南泽一回头,就能看到那些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们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光是接触到那股视线,他就有些头皮发麻。
“你说他们?”那人笑了一声,“那些都是对避难所没有价值的人,就被分配到贫民窟来了。不是生了重病的,就是年纪太大或太小的,连一点贡献都没有。分配到这里的人,依旧享受着避难所的食物,就这点来看,还是我们的长老太仁慈的缘故。”
纪南泽愣了一下。邹途似乎受够了他和纪南泽聊得热火朝天,一把把学长拽到自己身后:“你现在带我们去做什么?”
“见长老。”那人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神情奇怪,“你们不也说了,要交换食物和水。那当然要去见我们长老了,只有长老允许,你们才能拿到东西。只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们打算拿什么换?”
“跟你有什么关系?”邹途没好气地说,“带你的路。”
“你说什么?”
“行了行了,别吵了。”纪南泽连忙上前拉架,对着那人挤了挤眼睛,“我男朋友,见你跟我聊得投机,他不高兴了。你别放在心上,他一直这样。”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邹途下意识握紧了纪南泽的手,像是想坐实这个称呼。而那人则愣了一下,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们,最终他好像接受了他们的说法,嘴里骂骂咧咧,后半程就没什么话跟他们讲了。经过一条走道之后,就通到了一个开阔空间。
纪南泽四下张望,发觉这里的房屋也是石制的,只是和之前见到的不同。这里石屋,内部设施更加齐全,屋子里也多了一些桌椅,床也不再是敷衍了事的稻草。这一块,多了一个圆形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块微微下陷的圆形砖石,直径有一个人宽了。有些妇女正在广场上劳作聊天,而漫天的火光一直通到互相堆垒成巨型阶梯一般的,王庭一样的建筑。
他所看到的王庭,据他的所在极高极遥远,却带着一种中世纪的风格。其他就看不真切了。
“长老就在那上面。我带你们进去……对了,记得客气点,不然我得挨罚。”
那人说着,将他们带到一条上行的阶梯,穿过广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看向他们,时不时传出咳嗽。邹途特别不喜欢别人盯着纪南泽,立马就把他拉到身旁,顶着群众们令他醋意大发的视线就往前走。
不知怎么的,纪南泽看到其中一名妇女停下了手里的针织,喉咙动了一下。
等他们到达两座石屋之间的宅梯,后面跟着的人也就停下了。纪南泽一回头,就觉得这场景说不出的诡异,尽管他看不清人们面孔上的表情,可那种如影随形的视线还是让他如坐针毡。如果只是好奇或者警戒外来者,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注意到邹途表情难看,实在忍不住,说了他一句:“你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没,学长太好看了。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这么看你。”
纪南泽哭笑不得:“那不还是生气了吗。”
“我气的不是学长,所以不算生气。”邹途捏着他下巴,趁着没人发现偷偷亲了一口,“我气的是他们没眼力见,看不出来我们的关系。”
他的眼神不甘又委屈,看得纪南泽心尖一暖,伸手就扣住他脖子。又确认了一遍没人看到,用力吻了上去。邹途舔了舔嘴唇,拇指摩挲着他的耳朵:“学长每次亲我都好用力,要是时间久一点,嘴唇会肿起来的。”
“谁让你接吻的时候不主动。只是碰一下嘴唇?”纪南泽说着,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你只有做那种事的时候才主动,我后面到现在还肿得厉害……”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个无语至极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别他妈亲了。”带路的那人翻了个白眼,“长老已经在上面等了。算我求求你们,赶紧过去行吗。”
第71章 晚宴
所谓的长老,就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者。
主厅的面积很大,一点也找不出简陋破烂的痕迹,与外头的石屋格格不入,连吊灯都是水晶的。只不过里面燃着一盏煤油灯。主厅中间摆了一张巨大的餐桌,餐桌是木制的,上面铺着一大块红毯。从主座依次数下来,分别有二十多张椅子。和之前在石屋里见到的不同,这里的椅子基本都垫着上好的鹅绒。
带他们来的人介绍说,主厅通往左右两个房间,左边的房间被分为三间,依次是后厨,卫生间和浴场,而右边的房间则只有两个,一个是长老的卧室,一个是客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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