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扭头跑进厕所,门咣当一关,邹途就听见厕所传来呕吐的动静。他内心忐忑地跑去拧大门锁,却发现那整个把手都没了锁芯,看上去就像被人为去除的,根本就锁不上。
“妈的。”他暗骂一声,跑去厕所看纪南泽。
洗手池边的纪南泽已经吐得眼睛充血了,他一只手抠着嗓子眼,往水池里张嘴呕吐。他舌头动了好几下,才终于将刚刚那块要命的丧尸肉呕了出来。他泪眼朦胧地接了一捧水,一边将肉冲进下水道,一边疯狂漱着口。
邹途看他浑身颤抖的样子,心里一阵抽痛。他快步走上前去,拿纸巾为他擦了擦嘴角:“学长,没事吧。”他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邹途即使知道,纪南泽这么做就是为了他。他们两个之中,必定有一个得吞下这块肉。他心里止不住的难受起来。
为了他,为了他才这么做?没有必要这样,即使没有吃那块肉,即使他们必须撕破脸皮,他也会保护学长,拼尽性命也会把他安全送回地上。他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安全冒险,他没有必要这么顾忌自己。
“咳……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吃那块肉。”他趴在洗手池边,用手背狼狈地擦了擦嘴,“你是不是以为,就算他们全都冲上来,自己也有把握赢?”
邹途没说话,他的想法与纪南泽现在所说不谋而合。
“不可能,邹途。这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对于这个避难所而言,我们是外人,是有可能将这个致命的秘密透露给外界的敌人,我们的处境很危险。如果你真的跟他们动手,避难所的所有人都会抱着杀心对付我们。即使你再强,面对那些不要命的人,我们一样没有胜算。”他说,“何况,我们对这里太不了解。没有出去的路,没有能帮助我们的人。我们什么都没有。”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那股味道贸然闯入。这帮该死的、令人作呕的东西,妈的,我迟早要了结他们……”
邹途一拳砸在洗手池边,看着水面震出一道波纹。
“别着急。”纪南泽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镇定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今晚,他不会放过我们。他一定要在今晚得到一个答复,究竟是加入他们,还是成为他们的食粮。很简单的问题,可今晚,注定是我们的不眠之夜,邹途。”
邹途连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他快恨死这个避难所了,恨死感染病毒了,当然也快恨死自己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想循着味道进来,他和学长又怎么会遇上这种荒唐事?现在,他隐隐萌生了一种想法。如果将身体交由感染病毒,能不能带学长安全离开避难所。
但这个想法实在太过荒唐,被病毒占据的身体在学长的身上留下了伤痕。他无法确定下一次主权交接,学长的安危能得到保障。更何况,烹煮丧尸挥发的气味,似乎对感染病毒有一定的缓和作用。他不确定下一次睡过去之后,醒来的到底是谁。
纪南泽看着他,似乎心里明白了他的担忧。他伸出手,捧住邹途的脸,让他与自己近距离对视。
“别担心,邹途。”他说,“我们有的是机会。”
“太危险了。”邹途注视着他,担忧地吻了吻他的手指,“学长,你知道。这里遇到的所有人可能都是我们的敌人,我没有信心……他们不是丧尸,也不是感染生物。无法用一般的逻辑解释他们的行为。人类的确比怪物更危险,也更狡猾。我没有办法在这么多敌人的环境下保护你,我他妈真的没有那个信心。”
纪南泽温柔地看着他,还是忍不住笑了。食指轻轻抚过对方的脸颊,他说:“我们不需要在意人数,邹途,我知道一个办法,但需要你配合。因为你可能,生气。”
邹途挑起一边的眉毛,不知道他指的生气是哪方面。
他们确定了门外把守着一个年轻人,而且并没有注意到房屋里的动静。在他们做足准备以前,纪南泽也确认过房间里所有的摄像头都被挡起来了。他整了整衣领,看了一眼邹途。他们在厕所讨论的计划很简单,纪南泽负责转移对方的注意,套出一些话,而邹途则进行最后的处理工作:前提是纪南泽失败,他们只能用暴力胁迫对方就犯。
“你真的要去?”邹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奇异,“跟那种玩意他妈的……搭话?不,这是不是色诱?”他越想越生气,“学长,你告诉我,这他妈是不是叫色诱?”
纪南泽被他逗笑了:“你说什么呢,色狼。人家吃不吃我这套还不知道呢。”
“操,那不还是色诱吗!”他眉头都拧起来了,“不行,学长,我不许你去。那种玩意算什么。不行,绝对不行。”他说着,直接伸手去抱纪南泽,想把对方扛到床上,“之前我就很不爽了,你说看门的那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就是看不出我跟你……那、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说大声点。”纪南泽被他抱着,险些就摔到地毯上,他连忙勾住邹途的脖子,在对方耳朵边急切地说,“哎呀,嗯……别亲了,你悠着点啊。我们现在一不小心就得送命,你怎么脑子里还想着亲热?不行,不许你亲了。你再这样,我就禁止你跟我肢体接触了。”
“什么?”
“禁止一个星期。”
“不行,我会死的。”
“那三天吧。”
“也不行,我想跟学长亲热。”他说,“在哪儿都挺想的。”
纪南泽觉得他现在耍无赖的反应特别好笑,于是逗他:“你只想亲热,没往别的地方想?”
邹途被他说了一通,脸颊一烫,心情特别郁闷地埋在他脖子边:“……想,想了点儿,但是不敢和你说。就是,操,真是便宜外头那小子了。”
纪南泽心中一动,踮起脚尖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房门打开时,外头看守的年轻人估计还没意料到危险的靠近。他本能地警惕起来,瞪着推开门的人,发现是纪南泽,而且对方那眼神温柔得不可方物时,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这个外来者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啊。
“有什么事吗?”态度也不自觉柔软了下来。
纪南泽对他温和地笑了一下:“我第一次到避难所,有点紧张。想问你点事……”他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您介意……告诉我一些事情吗?啊,您放心,如果不方便回答,不说话也行。”
对方看着他那样子,也觉得真切得很。当即就有些心软了。
“你问吧,我们避难所,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隐瞒的事。”
“来了你们避难所,真的就不能出去了?”纪南泽看着他,微微蹙眉,“就一直得待在这儿?”
那人似乎为难了一下,可他看纪南泽心神不宁的模样,只好挠了挠后脑勺,说:“如果你愿意留在避难所,当然也会有出去的机会。只不过,只有获得长老的批准,才能短暂地回到地面上。”
“你能回到地面吗?”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些欲言又止。
“我……做不到,我还没有得到长老充分的信任。”他说,“你是从避难所哪个入口进来的?”
“酒店。”纪南泽刻意隐瞒了前头的“情侣”二字,“听你这么说,避难所是不是有很多入口?”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据我所知,还有些是便利店和民房之类的,我们松茸村,从很早之前就建立了这个避难所,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避难所的暗门,这应该追溯到一战了。只不过一直没派上用场。”
这么说来,进入松茸避难所的通道,并不只有一个?
这样一来的话,出口又会是怎么样的?
“这些进来的入口,难道不是避难所的出口吗?”
那人听他这么说,当即笑了一下:“避难所有固定的出口,想从入口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入口的机关都是单向的。”
就在纪南泽还想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那人忽然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害得纪南泽的心也提了起来。他见四下没人,难耐地舔了舔嘴唇,向纪南泽凑了过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真的……特别好看?”
纪南泽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没跟上他的节奏。
那人看着他,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你看谁一眼,谁都乐意多看你好几眼,挪都挪不开的那种。你是不是想通了,要留在我们避难所了?那多好啊,长老一定也会喜欢你的。你就留在这儿,别想什么出口不出口的了。外面多危险啊……你和你朋友两个人,朝不保夕的。不如留下来,我们做做伴……”
就在嘴唇快要碰到,纪南泽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的一刻。那人忽然咚的一声软倒了下去。纪南泽有些怔愣地往他背后看去,就发现邹途一手拎着那人的衣领,一手直接掏出一支香烟点了起来,脸色看起来特别不好。
第73章 疯女人
纪南泽实在受不了他一脸酸意,直接扑上去亲了他嘴唇。
“有没有好一点?”
“还行吧……”他还是有些不高兴,“你们他妈……都快亲上了,我一点都不好受。”
纪南泽立马又亲了上去:“我就是没反应过来,谁要亲他了?你也真是。他要是醒着,我们还能问点话呢。现在好了,我们自己去找出口。”
邹途抱着他,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应该是有话要说。可他一看到纪南泽,就忍不住俯下身在他嘴唇上亲了好几下:“我们往哪儿走?”
纪南泽顿时哭笑不得:“你东张西望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主意了呢。”
“我没,我就是想亲你,就是想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他有点委屈地说,“他说你好看,还说那老头也喜欢你。听得我快气冒烟了,我他妈一想到有人会在脑子里想你,我心里就别提多难受了。”
纪南泽知道他不开心,笑了起来:“小气鬼。当然了,你也是我的小气鬼。”说着,他又在邹途嘴唇上碰了一下。
其实就算邹途不打晕那人,纪南泽也知道他们是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了。单光分析这人说的话,就能确定出口应该是只有长老知道的地方。他们必须想办法接触那位长老,而不是在其他人身上兜兜绕绕,这都只是徒劳无功。
他想了想,贸然离开正厅寻找出口,无疑是在虎口拔牙。这条走廊无疑是相当长的,但纪南泽还记得,他们所处的这条走廊,同时有着一间客房和一间长老房。
“我们可能需要进入长老房。”纪南泽看了眼走廊,将人拖进房间,掩上了门。他对邹途说,“这里的其他人没法提供关键信息,那位老先生,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
邹途一挑眉:“学长,你还叫他老先生呢?就他那样,叫老不死的都是便宜他了。”
纪南泽对他一笑:“你啊,等我们真的找到了他,你可不能冲动行事啊。不然我们就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说真的,我很想揍他一顿。”他闷闷不乐,“是他逼你吃了那玩意,还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影响。是他把整个避难所弄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一想到这个,就直犯恶心。他害了那么多人,居然还能活到现在?真他妈不可思议。”
纪南泽伸手帮他顺了顺毛:“你乖一点,可不能忘了我们本来的目的。”
邹途咬了咬牙,他知道纪南泽在说什么。他知道他们最开始想在这个避难所获得的东西是什么,但现在真相明了,他们只想一走了之。如果经过烹煮和焚烧的丧尸才是一切的解药,那么邹途宁愿永远逃避真相。他只感觉恶心,一阵接一阵的恶心。
可他知道,一旦自己离开这里,感染病毒又会重新争夺他身体的主导权。
他迟早会落败,那个险恶的怪物就根生在他每一个细胞里,叫他不得安枕。它会在出现在他的睡梦与清醒的夹层,控制自己的身体,满足那无尽的杀戮与口腹欲。
他们一路上行进的非常顺利,邹途负责处理掉走廊巡逻的人,将他们拉近房间。确保他们短时间内不会苏醒,不出纪南泽意料的是,长老房的房门跟客房一样,都被抽掉了锁芯。只要轻轻一拧,就能随意打开。
他的动作很小心,一手端着从房间顺出来的烛台,一手不让门板或任何东西发出声响。
将长老房的门推开一点,他小心翼翼地往里瞧。里面的布局和客房差不了多少,纪南泽确认了一下里面的小摆件。长老房里就没有动这些手脚。只不过这个房间,空无一人。他大着胆子推开门,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长老不在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唯有他手中的光源,勉强将房间的大概照亮。墙上嵌着一面窗,火光照射过去时,窗面激起反光。他连忙招呼邹途带上身后的房门,向窗户走去。他看着那窗户,手一拧就开。纪南泽连忙将窗户一推,蜡烛往下边一照,就发现那是一个垃圾场。堆的是什么垃圾他们就不知道了,只不过除了恶臭,就能看见乱爬的老鼠和遍地都是的骷髅。而垃圾场中央,站着一个枯瘦的女人。
他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想退缩了。
那女人看着特别佝偻,整个身形都畸形了。她一手抱着襁褓,往上看了他们一眼。她没说话,那双精瘦的眼睛盯着窗上的两个影子。她伸出手,对他们招呼了一下。纪南泽和邹途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也知道现在的状况,怀疑根本没用。就眼睛一闭,双双跳进垃圾场,追上了那女人。
女人见他们下来了,一没吭声二没说话,盯着他们手里的火,摇了摇头。
纪南泽明白过来,立马熄灭了蜡烛。黑暗倾塌下来,他们跟着女人,沿着恶臭的垃圾堆绕过中央区域,往边缘走去。
这一路上,没人敢说话,因为当他们绕过中央广场的时候,就看到广场到正厅的方向,升起了海浪般的火把。人群的咳嗽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地压了过来,震得人耳朵嗡嗡的疼。
“他们发现了。别担心,我把窗户关上了。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想到长老房。”
邹途皱起了眉头,牵起纪南泽的手,猫腰在垃圾堆里穿行着。他踩碎了好几具骷髅,那些浑身发绿的老鼠也从他脚边、身上吱吱叫着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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