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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的末日生存指南(近代现代)——往生烟

时间:2021-08-01 11:29:54  作者:往生烟
  “不知道她会带我们去哪儿。”纪南泽看着前方的女人,他的表情也不怎么好,“这里处处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我甚至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但我们别无选择,别担心,学长。”邹途看着他,“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她想做什么,不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学长至上。”
  纪南泽忍不住用拇指抹了抹他的嘴唇:“瞎说什么呢,我才不要,邹途。你是不是又开始了。”
  那女人带他们走的线路很刁钻,基本没有人会想到垃圾场。因此,搜查的人即使分成了好几拨,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踪迹。垃圾场和住宅区是用两米高的木栅栏挡起来的,透过缝隙,纪南泽可以看到他们的搜查轨迹全都集中了正厅附近。但是通往贫民窟的道路,却意外没有人进入。
  他们一路七歪八绕,终于绕到了一间石屋的背面。纪南泽仔细看了看周围,发觉好像就是他们之前来过的贫民窟。
  女人四下看了看,翻下来几块砖头,身体往前一扑就钻了进去。纪南泽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她进了里面。等到他一回过头,就看到一脸为难的邹途。他顺势翻下来几块砖头,邹途总算能从那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了。纪南泽将砖头复位,就拉着邹途躲到石屋的阴影里了。
  那女人走到石屋前看了看周围,认为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她就松了一口气,转回他们面前了。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眼窝已经深凹下去,面颊消瘦。看起来非常可怖。
  “你们是不是……从外面来的?”她激动地抓住邹途的胳膊,满是希望地看着他,“你们是不是见过一个小女孩?我的小女儿啊?”
  邹途看了一眼她的胳膊,上面已经全都是绿色的斑藓,皮肤也溃烂露出了白骨。明明就像丧尸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任何攻击的欲望,也拥有语言的功能。她只是看着他们,眼睛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你的小女儿是谁?”纪南泽耐着性子问道,“能告诉我她大概的样子吗?”
  那女人眨了眨眼,颤抖地翻开襁褓。他们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头骨,看样子,应该属于一个小孩。她看着那具骸骨,嘴唇动了好几下:“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可好看了。她失踪的时候,头发长到这里。”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腰的位置,然后她看看邹途,又看看纪南泽,“你们看到她了吗?我的挚爱,我的女儿!”
  “我见过一个小女孩。”纪南泽深吸了一口气,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就在我们来的那条路上。可我们找不到出去的方向了。”
  那女人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最后终于瘫软在了墙上。她换了好几口气,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惊喜,她一转头,看着纪南泽,又说:“她过的好不好?好不好?是不是我漂亮的小女儿?”她低下头,看着襁褓的骨骸,嘴里喃喃着,“雯雯,他们把你带走的时候,妈妈真的好伤心啊。妈妈也想去找你,可妈妈已经没有资格离开这里了……”
  纪南泽深吸一口气,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神无比坚定:“夫人,我们可以代替你去找她。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邹途看着他的动作,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他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他们如果真的想离开这里,眼前这个疯女人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而她的女儿,很可能就是学长在进入避难所之前说过的,他在幻觉开始前见到的女孩。
  那个女孩离开了避难所?为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襁褓的头骨上。如果她真的像疯女人说的一样,被带离了避难所,那么这个孩子的头骨,到底属于谁?是她的女儿雯雯,还是另有其人?
  女人顺着他的手指缓缓往上看去,当她看到纪南泽深邃而悲悯的注视的一瞬,她嘴唇嗫嚅几下,眼泪就这么扑簌簌落了下来。
  女人跪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第74章 暴君
  故事的最开始,人们有的只是期待,而不是失望。
  而一开始的松茸镇,只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小镇。这里的人们很淳朴,很少去到大城市,也很少接收到外界消息。因此,丧尸病毒爆发时,松茸真的居民是最后才知道的。村干部只是说城市里爆发了一种流行病,让他们家家户户都准备好,少出门,多买点过冬的东西。他说这次流行病貌似还挺严重,应该需要一段时间。
  其实,像他们这种地方,爆发过流行病不少次,也传过不少假消息。所以这一次,基本没人把书记的话放在心上,嘴上应着,却还是走亲戚串门样样不落。罗佳雯和她妈妈周秀,就是其中为数不多把书记的交代记在心里的家庭。罗佳雯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她妈妈,靠着和些米面勉强度日。
  她屯了一些足以果腹的粮食,准备关起家门一直过到流行病过去。
  也就是罗佳雯从学校回来的那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楼组长先是说他们村医院收治了一个病患,看样子好像狂犬症发作,攻击性特强。看身份证也不是本地人。当天值班的医生,还有村长的儿子都被那病人咬了好几口,罗佳雯跟周秀说的时候,周秀隐隐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叫罗佳雯早点回去睡觉,可当晚她却辗转难眠。于是点了盏灯,坐到客厅织毛衣去了。
  也就是那么一坐,救了她们全家的性命。
  她织着织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她有些慌了神,熄灭烛火,将窗子撑开一点,往外看去。旧件对门的屋子,地上全都是鲜血。窗户还被打破了,有半截人卡在那。周秀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立马叫醒熟睡的女儿,从锅炉下边翻出一个木头垫着的地下室入口,镇子里的老人都说,遇上什么事就往里面跳,可以活命。她带着所有能找到的食物,眼睛一闭就往下跳。
  到了地下之后,就发现这个还未建成的防空洞多了好多人,他们基本都是听见动静逃进来的。可他们又怕外头的怪物也从入口进来,于是就退进了大门里。后面几天,一些年轻人组成的搜救队从地上救回了幸存者。他们就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指示下,一点一点将避难所建立起来。可是地下资源有限,他们中老幼妇孺又多,自然不敢去看看上面的状况。而听每一次前往地上探查的年轻人说,上面都是那天犯了狂犬病的怪物,全都在啃食活人,而且数量越来越多。
  因为见不着搜救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久而久之,他们就不敢上地面了,就在长老的带领下,将避难所建立了起来。最开始,是松茸避难所吃的也不是活尸,是人们从地上带来避难所的储备。
  他们尝试过种植,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了。还不到一个月,他们带下来的食物就基本快消耗光了。分配给他们这些人的食物越来越少,可长老身边那些年轻人,就能得到最大配给的食物。
  一开始,有不少人饿死,也有不少人抓了老鼠,得了不知名的疾病死去。因为没有地方埋葬,就只能把尸体丢在一个挖出来的沟渠里,慢慢的,这里也演变成了垃圾堆。
  她们饿得实在受不了,罗佳雯还在发育,身体却已经骨瘦如柴,周秀心疼她。就想找长老求求情,那天,她刚要走上正厅,抬眼就瞅见垃圾堆的方向,长老身边那些年轻人拎了许多黑色的麻袋出来。她心里又有不好的预感,就跟了上去。
  她一直跟到避难所的一个出口,就看见他们几个鬼鬼祟祟的,用刀划开了麻袋。周秀好奇,就往里看了一眼,也就那一眼,她顿时吓得脸色铁青,一把捂住了嘴。那里面伸出来一只胳膊,上面全都是绿色的班,都能看到骨头。
  那几个年轻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拿着刀就将袋子里的东西大卸八块。
  第二天早上,她们久违地品尝到了炖肉。
  长老说,这些东西是一种特别的牛肉,平常都见不到的。是年轻人们从陆地上带回来的,那一整天,有一整锅炖肉,谁都有份。但周秀吃不下肚子里去,她也不让罗佳雯吃。可罗佳雯实在饿坏了,她背着周秀,就跑到长老跟前,要了一碗炖肉,吃了起来。
  炖肉不是每天都有的,总是隔一天,就有一顿丰厚的炖肉。可周秀却总是神经质地数着周围的人,她知道,随着疾病和饥饿的到来,所有人正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一点一点地消失。她很害怕,她害怕有一天就轮到她和罗佳雯了。
  她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可很快,炖肉也消耗光了。她们又陷入了盼不到头的饥饿当中。
  到了那时候,周秀就坐在角落,腿上睡着面黄肌瘦的罗佳雯,看着头顶厚重的土层,数着根本看不到的星星。她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死。因为每当搜救队从地上回来,带回来的都是一个可怕的消息。她们回不到地面上,因为地面上全都是怪物。
  吃人的怪物。
  周秀把脸埋在膝盖里。
  她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荒唐的玩笑。
  然后,第二个黎明到来时。长老建立了贫民窟。
  他要求将所有丧失劳动能力的人安排进贫民窟居住,避免占用过多的资源。而周秀母女,当然也就被安排到了贫民窟。这里的生活很糟糕,有老鼠和臭虫的骚扰,生存环境恶劣而潮湿。没有饱腹的食物,有的只是其他人吃剩的残羹冷炙。
  在这样的环境下,罗佳雯陷入了高烧,昏迷不醒。
  周秀向长老寻求医疗帮助的事情很快传了开来,那天晚上,来的不是医生,而是那些年轻人。他们从周秀身边带走了罗佳雯,从那天开始,罗佳雯再也没有回来。而从那之后,松茸避难所,几乎每一顿都能见到丰盛的荤食。
  只有周秀和贫民窟里的人,只有她们还记得,她们重病缠身的亲人,她们日日夜夜的思念。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
  听了周秀的故事,纪南泽的表情非常难看。尽管这个可怜的女人对松茸避难所的一切知之甚少,但发生在松茸避难所的一切,已经离奇到无法解释的地步。
  “对于你遭受的一切,我很抱歉。”他握住对方的手,看着上面不断蔓延的斑藓,“我答应你,如果我再见到你的女儿,我一定会告诉她,你一直在找她,一直。”
  周秀说完了所有的故事,木讷地看着纪南泽,笑了起来:“你看到我女儿了吗,头发黑黑的,到这儿……她眼睛大大的,跟你一样。跟你一样漂亮,跟你一样,好像天使啊……可我的天使,没有了。”她看着怀里的头骨,又落下泪来,“……没有了。”
  “周女士,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纪南泽看着她,问,“仅凭我们的力量,无法让松茸避难所的犯罪者接受他们应有的制裁。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才能寻求外界的力量。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周女士,他们一定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行恶,所有的罪孽从来明码标价的。
  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周秀讷讷地看着地面,笑了一下。
  “这里已经没有出去的路了,没有了。他在那里……养了怪物,养了很多怪物。没人能离开这里了。没有了……”
  纪南泽的眉头皱了一下。
  “您这是什么意思?出去的路,在哪儿?”
  周秀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广场:“雯雯,你是不是又忘了。从那儿啊,只要跳下去……蒙着头一路沿着走,就到了。就能到地上去了。”她伸手想摸纪南泽的脸颊,“可地上全都是怪物,怪物吃人。妈妈去不了,再也走不动了。”
  纪南泽看了一眼一边的邹途,他刚想站起来,就发现邹途的手又开始变凉了。他连忙转过头关切对方:“怎么了,邹途,是不是又开始发作了?”他摸了一下对方的脖子,发现也很冰凉。纪南泽看了看邹途一脸僵硬,大口呼吸的样子,又紧张地看了看广场的方向。似乎因为搜查无果,火把正向着贫民窟过来。
  这一次发作和以往都不同,邹途完全清醒着,但感染的征兆又在他身体上复苏了。
  纪南泽一把抓起他的手,只见血管有一次发黑、硬化,邹途整个人都发出痛苦的低吼。他捂着头,不断向后退去:“离我远点,学长,我不想伤害你,我不能又一次伤害你……那些声音,又来了?又来了!我他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邹途,冷静一点,求你了。”他扑过去抓住对方的胳膊,却一次又一次被甩开,纪南泽回头看了看身后,他们已经快要搜查到贫民窟了。他看着邹途,伸手捧着对方的脸,扒开邹途的眼睑。他的眼球已经开始充血,他的瞳孔上翻,剧烈震颤着。感染又一次试图侵蚀大脑,又一次在争抢身体的主导权。
  邹途咬了咬牙,他一口咬在自己虎口,试图用痛觉抑制感染的蔓延。
  纪南泽知道,他不得不这么做。感染病毒似乎找准了机会,在邹途最无防备的时刻趁虚而入,这一次,它几乎都要战胜清醒的邹途。如果他不这么做,如果不借助外力,他可能瞬间就会丧失理智,变成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怪物。
  他看着邹途虎口上渐渐愈合的伤口,声音都开始发抖:“不要这样,邹途,不要伤害你自己。一旦疫苗的效用没有了,你要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啊,你不是说,你不是说那个时候,那些声音就不会侵扰你的意识了吗?”纪南泽看他痛苦扭曲的模样,心急如焚。他忽然想到邹途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情急之下,他将衬衫拉开一点。透出线条明显的锁骨和肩颈优雅的曲线,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嘴唇轻易就触碰到自己的皮肤。
  他还记得那句话,他还记得邹途说,当他们相拥,当他们身体相连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在叫嚣。
  它们诉说占有,诉说孤独。
  诉说着爱。
  “邹途,记住。只有你。”柔软的嘴唇粗鲁地碰撞着对方的耳朵,一呼一吸之间悉是如水的温情,“只有你才能占有我,只有你才能爱我。只有你,记住了,谁都不可以,即使是顶着你的皮囊的怪物,也不可以。因为我不允许,到死都不允许……”
  然后,他们热吻,他们紧拥,他们相爱。
  堕入凡尘般的相爱。
  邹途陷入一阵朦胧的黑暗,在这阵不断翻滚、犹如海浪般涌动的黑潮之中。他见到了一直以来折磨着他,与他争抢主导权的生物。他坐在凝固的黑暗上层,手指拄着一柄消防斧,斧头抵住地面。一条腿屈起,肆意地搭在一边。姿态透露着成熟的野性,连身段都男人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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