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址抬起手臂,看着手里的同心结和南昭的那缕头发,吃味问道:“编可以编,但话得说明白?究竟谁是夫?谁是妻?”
南昭伸手将他拉起来,倒身下去枕在他的双腿上,莞尔道:“陛下是南昭的夫。”
这话元址听了极为受用,“得了便宜便卖乖,算你会说话。既如此,那为夫便勉勉强强满足我妻的小愿望。不就是编个同心结嘛!”
他一边将南昭的头发参进同心结的穗子里,一边碎碎念着:“知道吗?是为夫宠你!让你上了一朝天子,还把天子当绣娘,让天子用这只尊贵的手替你编发,二公子你是千古第一人。”
南昭将脸埋进他的怀中,笑言:“知道的,是你疼我。”
他将编好的同心结摔在南昭身上,“还你!”
南昭从元址怀里起来,拿好了同心结,笑言:“瞧瞧,陛下编得真好,春日宴上又多了一门可以同他们比拼的手艺,真给本公子长脸。”
元址:“滚!蹬鼻子上脸!”
南昭从草地上随意寻了几件比较完整的衣物穿好,又将那团撕下的衣摆披在元址身上,言道:“小顺子在附近吧,我去唤他来。”
元址抬眼问道:“这便、、便走了吗?”
南昭看着元址眼角的湿润,埋怨自己方才是不是太狠了些,心中酸楚涩涩,“嗯,穆戈还在官驿等我。还有……梨花玉佩的另一半在离恩那,你想要便找他去拿。这枚同心结,我带走了。”
元址别过身子去,不再看他,冷声:“要走便快走!再墨迹,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南昭抿嘴,收回了想去抚他身背的手,在手心捏紧了同心结,沉声:“好……元址,信我,等我。”
元址小声委屈着、戚戚着,“你走吧,想走便走吧,吃抹干净了,便提起裤子不认人。将我啃晈成这般模样,也不必再顾我死活,我……我这就自己埋了去……”
他坐在地上裹紧衣摆佯装抽泣,支棱着耳朵探听南昭的动静。
寂静无声……
他暗自揣测,他的南昭准是愧疚了、难过了、不忍心了,只是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才不来哄他。
那好吧!那他便再委屈下,赏点薄面给亲媳妇。
他都被自己感动了,谁叫自己爱惨了南昭,将这般金贵的身子都给南昭上了,还得替南昭周全颜面。元址抽了抽鼻子,佯装委屈巴巴地言道:“你若是不走了,那就、、那就跟我回去吧。”
只是身后仍旧无动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太对劲啊!
元址猛然回头,他身后只留旷野,哪里还有南昭的影子?!
没良心的东西!
他狠狠切齿道:“南!昭!!!”
小顺子带人寻到的元址的时候,他正裹在南昭喜袍衣摆里,坐在草地上,痴痴望着银河灿灿、星空点点,落寞万千。
小顺子抱着元址的龙袍悄悄走近他,小声问着:“陛下……公子已经走了,龙撵还在那边候着。”
元址深深叹气,“小顺子,这九尺长的衣摆倒也算没白织。你的陛下,从此便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了。”
“这……恕奴才、、奴才不懂。”
“没什么、、、走吧!先去空虚阁。”
小顺子应道:“是!”
不久之后,龙撵停在了空虚阁山门外的一百零八个大台阶下。
小顺子站在车窗边言道:“陛下,到了。”
元址身陷在一团团厚实软和的锦被里,软趴趴地躺着,手里抱着一个暖手炭炉,冷冷言道:“自台阶开始,将空虚阁里里外外都给朕抄了,一张纸片子都不能剩。若找到那半块玉佩即刻给朕送来!还有,将凡是能喘气的通通拉去大理寺!至于何时放人?那得看离恩的好师兄何时回来!”
小顺子端手行礼,“是、、是……遵旨!”
他心中替离恩捏了一把汗,离恩啊离恩,人在屋里坐,锅从天上来啊。
他带着侍卫闯入空虚阁的时候,离恩正坐在小院的躺椅上,哼着小曲,暍着小酒。
“抄!”小顺子下令。
侍卫依令,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开始搬东西、拉人,就连那厨房里码着的野鸡蛋都未放过,通通带走。
离恩那十几个徒弟直接从屋里被拉出来,有的还穿着里衣,懵懵懂懂哭喊着:“师父一一师父!这是怎么了?!”
离恩更是满脸蒙,连躺椅带人一起被侍卫抬走了。
他被侍卫摇得晃晃荡荡、胆战心惊,死死地抓着躺椅的扶手,生怕从上面摔个狗啃泥。
他一个山门里出来的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望着小顺子吱哇乱叫着,“顺公公,顺公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那师兄又做错了什么?所以陛下连他的老窝也一起端了?!话要说明白啊,本阁主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在刚才,本阁主已经单方面同他恩断义绝了!”
小顺子轻咳了下,淡定道:“离恩阁主,沉住气。莫慌!陛下只是请你去大理寺坐坐。咱家都关照过了,那里好吃好暍好住,大理寺卿也不会难为你,等公子回来了,便接你出来。”
离恩连连拍着大腿鬼哭狼嚎,“我的师兄啊,你这是人走茶凉啊一一前脚刚随军而去,后脚你那尊贵的姘头便要端你的老窝,欺你的师弟啊__”“你闭嘴吧!”小顺子一个拂尘甩在离恩脸上,“这话若被陛下听到了,就算公子月后回来了,恐怕阁主您也要将大理寺坐穿喽!”
离恩眼瞅着小顺子身边的侍卫握紧了刀柄,预备随时拔刀,哪敢硬碰硬,只能咽了咽睡沫,闭了嘴。毕竟,与武安侯不同,那小皇帝可是半分道理都不讲。
小顺子又问道:“公子留给你的半块梨花玉佩呢?”
离恩有气无力回道:“在他屋,床头的那个木盒子里。”
小顺子宽慰道:“行了,知道了!放宽心,你就当去京城游玩一圏,待公子回来,他定去赎你。”
离恩抽泣:“在留白山的时候,他去赌坊输了钱,便将我压在赌坊做奴役。如今,他的金大头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这离家出走了,又将我压到大理寺去做质子。他得道的时候,也未见我这只鸡犬跟着他升天;如今他跑了,倒先把我炖了!我离恩是在地府撅了阎王的祖坟,还是忘川河里塞不下个人?非得让我投胎做他师弟!”
小顺子:“……”他掏了掏耳朵,再懒理离恩的碎碎念,径直走到南昭先前住过的屋子,寻到了那半块玉佩揣进怀中,出了山门,奔到了龙撵旁边,将玉佩自车窗呈给元址。
元址伸手接过,问道:“办妥了?”
“回陛下,妥了!离恩还算听话。奴才知道的,陛下并不是真的要拿他拴着公子,陛下是怕他成为第二个竹石。”
“你倒还算机敏,小五子未抓着,他又执意去灵关,朕自是要护着他身边的这些三瓜两枣,防人捏他软肋。”
小顺子笑道:“公子一定明白的。”
元址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望着这一枚完整的玉梨花,言道:“他明不明白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如约回来,朕什么都不会计较。先回宫吧!”
“是!”
侍卫将空虚阁连人带物扫荡一空后,贴好了封条,盖上了大印,彻底封了空虚阁的山门。
薄薄的春雨细润在人间。
雨丝风片,朝飞幕卷。
有个身着青白色衣衫、头戴斗笠的人,挑着一盏竹灯,踏上了一百零八个大台阶,春风雨露都沾湿了他的白靴。
他身后跟着的小童,一直替他撑着伞。
他爬上最后一个台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将山门上的封条挑去了,撬开了铜锁。
小童惊慌地抓着他的胳膊,吓道:“公子,这可是宫里的封条!”
那人甩开小童的手,痴语喃喃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闭,他双手推门而入。
砰一声!将小童关在了山门外。
三日后,内阁终于收到了穆戈的八百里加急。
连云十三州的诸王皆在调军令上摁了血手印,自此生生世世效忠天家!十万大军已拔营前往灵关。十日后,大军终于抵达北境,以包围之势,击破各个军镇,救出了被填在官道的老弱妇孺。
主将英勇无畏,所向披靡,其秘书郎纵横奇才、运筹帷幄。
两日痴战后,赤鬼奴族被迫向北撤军。
灵关缓矣。
百姓们兴高采烈,夹道相迎,都等着一睹钦差大臣的风姿。
只是,这位主将并未进城,带着人马转头驻扎在了城外。
世人纷纷夸赞,天家派来的钦差果真高风亮节,不取灵关的半粒米粮。
只有穆戈自己心中清楚,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金銮殿的屋顶上不泛绿光。他是天家近卫,天家的国他得护着,天家的人他也得守着,着实良苦用心。可越是如此,将军府里的人越是安耐不住。
林啸坐在正堂上,悠悠地吃茶。
月见背着手在堂下来回踱步。
林啸被他转得头昏,骂道:“你有完没完?!”
月见心里焦灼,回道:“侯爷啊,您还真沉得住气。那穆戈身边的秘书郎是谁,您难道不知道吗?这回都正大光明上了官簿了!”
林啸啜饮一口茶,未应答。
月见继续说道:“相爷为了让天家驰援灵关,已经辞官致仕。虽然您不在乎,但毕竟我们被削去了一半的军权。他日若是天家发起疯来,灵关军都要褪三层皮!”
林啸将茶盏放在下,终于回了句:“若不是形势所迫,谁不愿做个闲散的少年郎?能做回贵公子,也很好。”
言闭,林啸起身,绕到后堂歇息去了。
月见气得叉腰,“只怕您想做回贵公子,就冲着天家对公子昭的蛮横霸道,天家都不会给您机会。”砰一声__孟朗推门而入,愤愤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何意?”
“我滴个乖乖,心都快被你吓出来了!”月见安抚在自己心口,“你在外面听多久了?”
“月见大哥,你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孟朗的逼迫下,月见无奈倒出了原委。
孟朗听过后气得气血凝固!
原来赤羽卫首领穆戈身边跟着的那位风姿卓越的秘书郎,便是死而复活、铩羽而归,让他家侯爷豁出性命、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那位公子昭。
原来当初侯爷带兵围了行宫,为的也是公子昭!
原来离兰便是公子昭,公子昭便是离兰。
侯爷能那般容忍和纵着殷秀,也是因为那小白脸同公子昭有七分像!
孟朗一怒之下跑到了校场。
他提着红缨枪在校场噼里啪啦连扎了二百个装醋的坛子后,大骂着:“孟朗,你就是个废物!如今侯爷的旧情都杀到家门口了,你还在这里耍花枪!”
他娘的,忍不了了!
孟朗差人牵过一匹战马,跃马而上,一人一骑朝着城外穆戈大营奔去。
今日,他非得去会会这位侯爷音日的旧情,看看这人究竟画在山海经的哪一页!!
作者有话说啧啧啧〜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感谢各位小可爱的订阅,爱你们,鞠躬!!情人节快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引狼入室
穆戈正在自己的大帐里给元址写军报,“陛下放心,灵关皆安。只要有穆戈在,武安侯连公子的影子都见不__”“报——”赤羽卫掀帘而入,寒风侵来,吹得穆戈的手都哆嗦了下,最后一个字都写歪了。
他斥道:“没看见大人正在写信吗?你慌什么!”
“属下知错!”
穆戈停笔,问道:“说吧,何事?”
赤羽卫回道:“回大人,是抚远大将军的副将孟朗前来拜会,人就在营外。”
“孟朗?除了他还有谁?”
“回大人,只他_人。”
穆戈思略,“若武安侯有军务,也是差副官前来。孟朗堂堂一位副将,只身前来……不对劲……太不对劲。”
他又皱着眉头揣度了会,才恍然:“嗯……原来如此。”
孟朗同林啸那点事旁人不知道,但作为天家近卫,他可是门清。毕竟当初武安侯府里的探子,都是他手下之人。
如今孟朗没头没脑地前来拜会,还能是为了谁呀。一准是血气方刚、年少轻狂、醋坛子打翻,前来挑衅武安侯的心上之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只是那孟朗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乘人之危的毛头小子,令人不齿。
天家的人是孟朗说见便见的?!他可不能让这种人沾到公子的半丝仙气。
穆戈看着书案上写歪的信,索性揉成了一团丢进火炉里,盛气凌人道:“走吧,出去看看!今日啊,本大人定要好好羞臊他一番。”
穆戈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个提着红缨枪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傲视于天地之间。
围剿行宫那回,他见过孟朗。
那会的孟朗还只是个青瓜蛋子,自从跟了林啸来到灵关,这身形和气场也是越来越英武了。啧啧,到底是吃了多少个林啸。
穆戈慢悠悠地走到孟朗面前,面色颇为不屑,都不想正眼瞧他。
孟朗还算是规矩,立直了身子行礼恭敬道:“穆戈大人,末将是__”“啊,本大人知道,抚远大将军的副将。”
“末将是来__”穆戈再次打断他:“本大人也知道,来见本大人的秘书郎。”
“所以,末将恳请--”穆戈负手而立,仰头睨看着他,“你是谁不重要,来干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大人的秘书郎不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孟朗瞪眼,他未曾想到穆戈是这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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