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戈嗤笑:“这位副将,看你的样子是才过及冠吧。还是把心思用在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上的好。好好给自己挣一份军功,没准还能让你家大将军高看你一眼。除此之外,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啧啧啧。”穆戈又将孟朗从头到脚鄙视了一番,“唉……好好的小子,怎么竟不干人事呢?!”
孟朗捏紧了红缨枪,切齿道:“大人,何意?!”
穆戈冷哼一声,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刚想掏出来好好羞躁他一番,只听身后来人。
“报——”穆戈回头,“又怎么了?丨”赤羽卫言道:“回大人,公子说请孟副将帐内一叙。”
穆戈:“……”他愣怔在原地。
赤羽卫小声提醒着,“大人、大人……那个……公子还在等着孟副将。”
穆戈气出一声,冷了脸色,“本大人耳没聋!”
他回头狠狠地剜了孟朗一言,冷声:“既然公子请你进去__”“谢大人!”孟朗忙得插话,再次行礼后跟着那名赤羽卫进了大营。
穆戈破口大骂:“蹬鼻子上脸,顺杆爬!什么东西!”
赤羽卫领着孟朗来到南昭的大帐外,言道:“孟副将,您的兵械是不能带进大帐内的。”
孟朗眼神里写满了疑惑,莫不成这秘书郎是个胆怂的?
赤羽卫察觉,不屑道:“孟副将您误会了,这规矩是陛下定的。陛下疼二公子,不喜公子看到打打杀杀的东西。当然,这也是为了您好。若真论起来,三个您都不够二公子打得。”
孟朗:“……”
什么叫三个他都不够二公子打?!一个男宠而已,能有多大本事?!
不过,既是天家定的规矩,他也无话可说。便没再计较,将红缨枪递给了赤羽卫。
赤羽卫点头,掀起帐帘,“进去吧,二公子在等着。”
孟朗理了理自己的衣饰,哼,不就是个皇帝的男宠嘛,有什么了不起。他器宇轩昂地迈进去。
大帐四角都燃着上等的银碳,其中一个暖炉上还温着热茶。内设也极为清雅,只在内角置了一张书案,除了文房四宝,还摆放着鎏金香炉和插着一支白玉兰的窄口素瓶。
白玉兰?这荒凉的灵关哪里来的白玉兰花?!
这还不是最惊讶的。
令孟朗更为吃惊的是,这大帐内比白玉兰还夺目的竟然是静静端坐在书案后,提笔书写之人。
这便是公子昭?!
只见南昭身着素色衣袍,肩上披着一条白色狐皮大氅。
束发的白玉冠上簪着一朵精雕的玉兰。
虽微微垂首着,但那一双春水明眸,引着人忍不住去遐想这位公子顾盼生辉时是何等的人间绝色。
南昭认真写着字,似是并未察觉到孟朗进帐。
帐外一个赤羽卫端着一个托盘掀帘而入,盘子里放着的是几株海棠花。
孟朗再次讶异,那可是海棠花啊!北境哪里会生海棠,连个新鲜的吃食都是从南边运去的。这般好的品相,一看便知道是京城里送来的。
赤羽卫径直走到书案边,言道:“公子,这是陛下今日送来的海棠。”
南昭抬眸,轻言道:“好,换了吧。”
赤羽卫依令,将素瓶里的白玉兰换成了海棠。
此时,南昭终于看到站在帐内的孟朗,莞尔言道:“这位便是孟朗副将吧,对不住怠慢了。”
孟朗轻声回道:“没关系,公子先忙。”
南昭莞尔,眼波流转间差点勾走了孟朗的魂。
他言道:“孟副将先坐坐,吃点茶。这封手书是要八百里加急送进宫的,送晚了,陛下又该闹了。即便这样,陛下收到的时候都是三日后了。”
“……”孟朗嘴角微微抽了抽,点了点头。
赤羽卫收走了白玉兰,又言道:“公子,陛下说这花的寓意是__‘纵寒风凛冽,用我心温你心’”。
南昭面颊微微羞红,笑着:“唉……你瞧瞧他,酸不酸,这又不知道是从哪里看来的戏文。”
赤羽卫笑笑,等在一旁。
南昭写完了手书,盖上了元址给他的那枚小金印,刚要塞进信笺时,赤羽卫提醒道:“公子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南昭轻轻地翻了个白眼,微微瞋怒:“你倒是无事可做,日日盯着我,非看着我在手书上吻个唇印子才肯罢休。”
孟朗听着,差点被刚饮下的一口茶呛死,又害怕煞风景,只能死死地憋着。
赤羽卫言道:“属下的事务便是伺候好公子,这样陛下才能安心。”
南昭无奈摇头,在手书上吻了下,这才装进了信笺。
赤羽卫双手接过,躬身行礼,离开了大帐。
南昭对着孟朗言道:“让孟副将见笑了。”
之后他从书案旁起身,款步坐在了正堂上,将暖手炉捧在手里,似一尊不可冒犯的菩萨。
他看着孟朗微微热红的面颊,轻轻启口:“我身子弱,怕冷,所以陛下特意让他们多放了些炭炉。孟副将若觉得热,我可以将炭炉送出去几个。”
孟朗摇头,“不打紧不打紧,公子身子要紧,这点孟朗受得。”
“那便好。”
南昭端起茶盏,动作轻柔地啜饮了一口,言道:“说起这炭炉啊,咱们陛下少时还做过一件特别可爱的事情。那年冬日,我不小心落湖,陛下怕我冻着,在我的屋子里满满当当放了二十几个炭炉,那煤烟都跑不出屋子,差点送走了我。你说说他,是不是很可爱?”
孟朗尬笑笑,“嗯,确实有点可、、可爱。”
南昭招呼道:“孟副将别客气,先吃茶,这茶都是陛下昨日刚让人送来的,开春头一茬,鲜嫩得很。非得让我尝尝,不尝陛下便不开心。”
孟朗嘴角都快抽没了,言道:“阿阿,嗯,好茶好茶。”
“哦,对了,孟副将来寻我,所为何事呀?”
孟朗愣住,他都不知道自己傻乎乎地跑来干什么。就像一枪扎进棉花里,有气撒不得、有力出不得。在这样天仙一般的公子面前,他都觉得自己蠢得像个傻瓜,自取其辱。
他端起茶来一饮而尽,立身行礼,“无事了,孟朗唐突了,公子勿怪,告辞。”
孟朗转身,掀帘离开。
南昭端茶笑笑,喃喃了句:“傻小子。”
不久后,穆戈进来,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那小子,这便走了?”
南昭此时已经半躺在贵妃榻上,盖着狐皮大氅读着书卷,“不走怎么着,你留人家吃晚饭啊。”
“他来时那欠揍的架势,还以为他保准被你揍个鼻青脸肿,你怎么一一”南昭从书里抬眸瞥他一眼,“怎么着?在你眼中本公子便是那挖人眼珠子、在人身上戳洞的阎罗?”穆戈慌忙摇头,“我可没那么说。”
南昭放下书卷,将狐皮大氅裹紧了一分,“有时候啊,对待这种愣头青说一车的话都没有用,倒不如让他亲眼看看。”
他叹了叹气,“唉……他也可怜,自小无爹无娘无人教导,自是不懂面对喜欢的人该如何做,所以才会糊涂犯了那般事。我看他对武安侯也是真,人总是会长大的,总归有一天他会明白坦诚相待、两厢情愿才是至臻至理。”
穆戈点头表示赞同。
南昭戏谑地看着他,问道:“今日呈给陛下的公子昭二三事都写完了?”
“写完——嗯?公子怎么知道?”
南昭嗤笑,“我了解你,更了解他。今日孟朗这事便不必上报了吧,一个刚及冠的孩子,没必要毁了他的前程。”
穆戈应道:“行,听公子的。”
“报——”穆戈转身冲着外面问道:“又怎么了?!”
“回大人,武安侯、、他来了,就在营外,没带副官也没带随从,独自来的。”
穆戈回首看向南昭,“我去会会他。”
“穆戈__要不……”
穆戈提醒着,“这武安侯也不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孟朗,他若是先差副官递来官牒拜帖倒也罢,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他只身前来就不怕惹人闲话。”
“他肯定是因为孟朗才来的,他怕孟朗对我不敬。”
穆戈小小的眼睛里塞满大大的疑惑,“他看不起谁呢?我堂堂天家近卫还降不住个孟朗?”
“穆戈大人!”南昭被气笑了。
穆戈鼻哼,“公子可想好了,反正,这事我得写进公子昭二三事里,我可是天家近卫,不可欺君。”
“行行行,写吧写吧。先便劳烦大人请武安侯进来吧。”
穆戈甩袖,离幵前丢下句:“我哪里引的是武安侯,我明明是引狼入室。”
作者有话说高端的茶艺师就该是南昭这样的,兵不血刃!感谢各位小可爱订阅,明日预告:幕后大boss该出场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将军的兵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林啸再见到南昭时,恍如昨世。回忆如碎片割裂开他的心脏。
他忘不了那年长街大火,南昭和南旭将他和林常欢从大戏楼里救出。
他忘不了那些年他宁可挨一身的鞭子,也要进宫戍守在朝阳宫,只为能看南昭一眼。
他忘不了庚子之变,他将南昭从大牢里背出,声声唤着南昭的名字。
他也忘不了在南昭跳崖的山底,他双手扒拉着每一块石头,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找不到便是还活着。
他更忘不了南昭替他挡的那一刀,忘不了崖山送别南昭为他弹得那一曲《破阵子》。
一个贯穿他整个人生,惊艳了他所有岁月的人,这样的人,他怎么能忘呢?!
他果真是为孟朗来的吗?不,他心中明白,他为了谁而来……
“咳咳——”穆戈咳嗽了几声。
当他看到林啸肆无忌惮痴痴望着南昭的眼神时,便知道他执意留在南昭的大帐是对的。天家的人,他得好好守着。
“那个一一侯爷,我方才说了,孟副将半个时辰之前便离开了。而且,我们也并未为难他,还请他吃了茶。更深露重,您这般前来要人,是否唐突了些。毕竟一一”穆戈提高了音调,加重了后面的话,“毕竟如今的公子身份贵重,是光明正大地同陛下拜了天地、暍过合卺酒、入过__”“穆戈大人!!!”南昭将手中的茶盏摔在桌上,面沉似水,再次抬眸时,那冰冷的眼神看得穆戈胆颤发毛。
南昭冷声:“大人,侯爷对那些不打紧的事情不感兴趣。”
拜天地……合卺酒……入……
林啸嘴唇怯懦,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只能死死地握着佩剑剑柄。
宫变那日,南昭和元址同穿喜袍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当着南昭的面,再听过这些事情,他的心肝五肺却是撕扯的痛,连恭喜二字都说不出口。
南昭不敢再去看林啸受伤刺痛的眼神,他只有垂眸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失态,毕竟林啸和他之前的牵扯太过复杂,说不清楚、说不明白。
元址吃味林啸也不是没有理由,毕竟就连南昭他自己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同林啸之间绝不是简单的“犹如亲弟”便可以打发的。
当他被人侮辱跌进深渊的时候,是林啸的出现还了他最后的尊严。或许那一刻,他也曾动过心吧。
他启口:“侯爷,孟副将只是前来拜会吃茶,坐了坐便走了。现在许已回了灵关。天色已晚,我差人送侯爷回城吧。”
“我、、无事。公子……保重。”
言闭,林啸决绝离去。
穆戈愣了愣,这便走了?!他打了一肚子的腹稿还未说呢!
他回身言道:“那……公子歇息吧,今日的事,我便不上报陛下了,毕竟……”
南昭淡淡道:“穆戈,谢谢你。”
穆戈无声笑了下,出了大帐。
大帐内恢复了静谧,只听得到煮茶的声音。
南昭扶着塌坐下,胸中憋闷,缓了阵子才舒了口气。
还好……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现在失态的样子。
他从怀中取出同心结放在唇边轻轻吻着,遍遍喃喃着:“纵寒风、、凛冽,用我心温、、你心……纵寒风凛冽,用我心温你心。用我心……温你心……”
孟朗自打从穆戈的营内出来后,便独自寻了块隐蔽的树林,躲在树上暍闷酒。
“唉……哼!屁都不是!”
咕嚕噜———饮而尽!
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看过元址和南昭,他才明白月见说的都是屁话,那份蜜里调油的真情实感根本不是陛下可以强掳来的。他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听信了月见的话,对林啸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原本可以日久生情,结果闹到现在,日久也为未必生情。
若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用一切去补偿林啸,哪怕豁出命去。
暍尽了酒,他将皮囊子挂在腰上。
刚要下树的时候,他鹰一般的眼睛捕捉到远处山头人影窜动。
那些人最后落成小点,一个个隐在暗夜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帮人身形和步法绝不是大盛的兵!
他模模糊糊看到那帮人晃着的弯刀……
他娘的,是赤鬼奴!
此时,他未急着下树,只是静静地躲在树杈上观察着对面山头的动向。粗略扫去,对方约有三百人。能值得这么多人暗伏着,他们伏击的人必定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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