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又回头对着月见说,“还有你,不去伺候你家受伤的主子,在这凑什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本公子了!”
月见被怼得憋闷哑然,气哼一声,转身掀帘出去了。
处理完月见,南昭冷冷瞥了谢郎中一眼。
谢郎中见势不妙,迅速收拾起自己的药箱子,言道:“小人去看武安侯,告辞。”
此时只剩了穆戈和南昭二人。
南昭剜他一眼,问道:“你倒是清闲,还有空同我玩笑。孟副将送走了?”
穆戈点头应道:“嗯,依着公子的盼咐,片刻都不敢耽搁,差人送去留白山了。只是救得活吗?”
南昭沉声,“看他造化吧。侯爷昵?”
“醒了,孟副将的事情也同他说了。他看起来难过得很。唉……造化弄人……”穆戈一阵唏嘘。
“能有什么法子,原本便是不愉快的开始。至于之后如何,看他们缘分了。对了,和亲的事你怎么看?”
穆戈又拿起那封和亲书细细看了,回道:“从大局看来,双方利好,友好互通、永世太平。而且乌鹿王对殷医官情深义重,肯作为质子留在京城,至此北境安矣。殷医官那般清白娇弱之人,敢为了乌鹿王冒天下之大不韪,想必也是有感情的。他二人能修得此份姻缘,已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唯独牺牲了殷家,公子知道的,许太医可是难缠得很。”
南昭摆摆手,失笑:“放心,不用担心他,许之润本公子还是拿得住的。今日,除了和亲,别的事便不必上报了,你写得那些公子昭二三事,若是再添点油加点醋,你家主子怕是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下了。”
穆戈此番倒是很配合,“好!那公子歇息吧,咱们明日回京。”
在穆戈出大帐前,有个鬼鬼祟祟在外听墙根的身影,连忙跑远不见了。
翌日。
穆戈整军待发,拔营回京。晌午便浩浩荡荡等在官道上,只待闻中。
穆戈等得焦灼,骑在马上问道:“公子,乌鹿王怎得还未到啊,怕不是悔婚了吧。”
南昭自马车里打开一点车窗回道:“他对殷秀的心便如同你对陛下,死忠得很。所以当武安侯告诉我乌鹿王为了殷秀自断臂膀时,我便知道在不周山里等我的人必定是他。他想通过我探听殷秀的消息。你说这样的人,会悔婚吗?你叛变了他都不会悔婚!”
穆戈发誓:“瞧公子说的,穆戈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魂。”
南昭戏笑打趣着:“这一个这么说话的人,已经被抬去留白山了。穆戈,你要好好活着呀,活着才能替陛下尽忠。”
穆戈笑言:“好,我听公子的。”
官道上忽然传来阵阵暄嚣,扬起漫天尘土。这么大的动静,引得所有人侧目望去。
穆戈眺望去,吃惊道:“好家伙,那些是什么鬼东西!公子你看!”
南昭掀起车窗,探眼看去。
官道上密密麻麻跑着的竟是牦牛、牧羊、战马、骆驼!打头的还有一双扎着大红花的鸿鹄?!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数都数不清楚。
南昭吃惊:“他疯了吗?!他是将整个北境的牲畜都赶尽杀绝了?!臭气熏天的,他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这么多活物,吃什么暍什么,往哪拉?!”
穆戈不解地问道:“公子何意?”
南昭刚想回话,远处跑来一人,他定睛一看,原是闻中的手下,那个叫罗尔汗的络腮胡。
罗尔汗抱着一本厚厚的红色典册,站在穆戈前面,抱拳恭言道:“见过大人,小人乃乌鹿王手下罗尔汗,前来替我家王爷送聘礼典册。”
穆戈翻身下马,接过典册,非常官方地回道:“好说好说,英雄辛苦了。”
穆戈打开典册,在看到上面的明细时,他才明白了南昭方才所言吃什么、暍什么、往哪拉是何意。
他瞠目结舌:“你是说,眼前这些茫茫的一片牲畜都是聘、、聘礼?!”
罗尔汗道:“嗯!对!”
穆戈念着明细:“一双鸿鹄……牛羊骆驼战马……各三、、三万?丨玄铁……万斤?丨!牲畜先不说,这战马和玄铁可是强国征战之根本,乌鹿王竟这般舍得?丨”罗尔汗得意的扬头,“我家王爷说了,两国一家亲,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只要我家王爷有的,王妃的娘家都会有。”
穆戈挑眉,“王、、王妃?!这称谓倒是……嗯……这个……”
南昭在马车里,掀起车窗接话,“称什么无所谓,人家王爷府里的闺房之趣,大人瞎操什么心。”
他又转脸看向罗尔汗,莞尔道:“去回你家王爷,我朝礼仪之邦,收了这么厚重的聘礼,王妃的嫁妆旁的先不说,首先这王府定是要好好修建。除了皇宫,只要是你家王爷看入眼的,天家都应允。”
罗尔汗根本没敢抬眼看南昭,微微垂首,支吾回道:“是、、是,谢公子。我家王爷还、、说,公子要的人、、已经带来了,就、、就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公子可以随时去、、去提人。”
穆戈看着罗尔汗的囵样,心念着这不对劲啊。他又敏锐地捕捉到罗尔汗脸上的一处擦伤,多嘴问了句:“英雄这脸上的伤……”
罗尔汗的耳朵都红得快滴出了血,羞得像个小姑娘,蚊子哼哼地回道:“是狐狸、、狐狸那个……挠的。”
狐狸挠的??
穆戈摸着下巴端详着罗尔汗的神情,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公子昭一开口说话,罗尔汗就像丢了魂一样。他回首看向了南昭,神情复杂,似是在探寻着答案。
南昭才触及到穆戈的眼神,便明白了穆戈不知道又在乱想些带色的东西。
南昭气得回怼了穆戈一个眼神,他说的是狐狸挠的!本公子是狐狸?!
罗尔汗看着穆戈狐疑的神色,又辩解道:“就是、、狐狸挠的,王爷那边忙,告辞!”跑之前他还悄悄地抬眼看了看南昭。
南昭:“……”
穆戈:“???!!!”
南昭冲着罗尔汗的背影喊道:“你说狐狸看我作甚!?你站住__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他又回头看着穆戈,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自己脚下没站稳,滚下了山坡!”
穆戈揶揄道:“呦!你干了什么竟让人家如此九尺的汉子没站稳,还滚下了山坡??”
他砸吧着嘴:“啧啧!公子啊,这也怨不得陛下日日想将您挂在腰上,我若是娶了像您这般不安分、不省心的夫人,直接打断腿,锁起来。”
“……莽夫!丨”南昭丢下两个字,砰一声,关上了车窗。
穆戈戏笑着勒紧了缰绳,对着赤羽卫下令道:“回!京!”
和亲的队伍还未抵达京城,和亲的消息便像西北风一般席卷大盛。
从街头巷尾到朝堂之上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乌鹿王借着和亲的名义带着人马光明正大地驻扎京城,狼子野心。
有说殷氏医官斩杀乌鹿王未果,天家一怒之下拿他去和亲。殷氏邀功未成,反倒将自己搭了进去,贻笑大方。
也有说南氏公子因妒忌殷秀比自己年轻,害怕天家移情别恋,于是将貌美的小医官送到蛮夷的榻上,真是歹毒心肠。
坊间流言蜚语倒也罢,如今连金銮殿上都是闲言碎语。
尤其是许之润,哭得昏天暗地,哭得惨绝人寰,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帝屠了他满门。
殿下的大臣窃窃私语。
“男子和亲,古往今外,都未有之啊。”
“是啊,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而且殷老院判家可是独子独孙,这是让他老殷家绝户啊。”
“更何况乌鹿王是什么人,凶神恶煞的蛮夷!可怜的殷医官才刚过及冠,这不得被折磨死!”
“啧啧啧,知道公子昭手段非常,却没想到这般狠心,谁知道他是不是嫉妒殷医官年轻啊。听说他二人长得有那么七八分像……”
“若是如此,那公子昭真是歹毒心肠,怪不得后宫只有皇后有所出。陛下独宠他一人,真是九尾的狐狸转世了!祸国殃民!祸国殃民!”
小顺子在殿上听着,脸被气得青一阵、紫一阵。他们家明月青松一般的皓月公子竟被这些人如此抹黑!
更让他生气的是,本该维护南昭的元址,竟然充耳不闻,连许之润的哀嚎都未听进去,而是专心致志研究着手里的两份密报。
一封是穆戈写的军报,另一封则是元址暗插在南昭身边的暗卫所写。
自从穆戈筹谋设计,帮着南昭前往灵关,元址便知道在南昭的事情上,穆戈也未必言真。
果真,元址看着这两份写得不一样的东西,气得七窍生烟!
一份四海升平、喜气洋洋,详尽了和亲之事。
另一份则是……
孟朗?!武安侯?!穆戈?!乌鹿王丨?络腮大胡子?!
元址一拳头锤在案上:“好啊,南昭!朕日日担忧你,怕你吃不好、睡不香,还好吃好暍地替你养着师弟。你却处处沾花惹草,才过春天这金銮殿屋顶上便草长莺飞了!这么多男人凑一起都能开两桌牌九了!”
作者有话说皇家御制醋坛子,如滔滔江水,滚滚而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公子昭千古第一人
看着这么多男人的名字,元址怒气升腾,将龙案都拍出了裂纹。
殿下瞬时鸦雀无声。
大臣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小顺子恶狠狠瞪着他们的眼神,即刻转了话锋。
“这个,虽然男子和亲从未有之,那我朝便可以开此先例,以给后人做个表率!”
“没错,虽然殷老院判只有此独孙,但殷氏旁支那也是子孙鼎盛,不算绝户。更何况,为国和亲,殷医官光宗耀祖啊!”
“虽然乌鹿王乃北境游牧,但好歹也是堂堂一国王爷,也是战功赫赫、威风凛凛,这么看来还是殷医官高攀了呢!”
“是啊,公子昭翻云覆雨手,化干戈为玉帛,免去边境之乱,真是纵横圣手、麒麟之才!”
“是呀……公子昭千古第一人!”
“哼!呸!”小顺子这才气息缓和了些,“墙头倒的东西!”
他看着元址铁青地脸色,小声提醒道:“陛下一一陛下!”
元址冷声:“说!”
“早朝……”
元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是!”小顺子甩下拂尘,起音:“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许之润跪在殿上,连连喊着:“陛下啊,老臣哭了这么久,您倒是说句话呀!”
元址手中死死地捏着密报站起身,眼皮子都未抬,懒理许之润,“有病去看太医,哭朕作甚?!退朝!”
许之润抽泣着鼻子:“……???”
小顺子:“退朝__”元址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他姥姥的!小顺子,二公子的三瓜两枣还在大理寺吗?”
小顺子碎步跟上,“在的在的,依着陛下的吩咐,围得像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
“很好!南昭啊南昭,朕揍不得你,还揍不得你身边的鸡犬吗?!走!去大理寺!”
元址连龙撵都未坐,直接跃马而上,冲出宫门,奔向大理寺。
小顺子连吩咐着赤羽卫,“快跟上,快跟上!”
大理寺最后面的小院里,离恩正坐在摇椅上,两边各立着一个小徒弟。一个替他斟酒,另一个为他遮阳。
他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哼着小曲:“桃花里〜〜三月三〜〜搂着姑娘〜~下江南〜〜”斟酒的妙音言道:“师父,听大理寺卿说,师伯要回京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离恩轻呷一口酒,“说什么呢!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日子,除了出不得门,要什么有什么。就连这冻醪都是新鲜酿好送来的,你几时见过凤仙楼的掌柜亲自送货上门?”
妙音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还不是因为师伯的关系,自宫变后,如今天下间谁人不知咱空虚阁的人是天家的当红宠臣,还是穿过喜袍的!”
离恩乐道:“那是!我那位嫂子,也就是当今陛下,对你师伯甚是偏爱,现在你师父我才尝到点作为他师弟的甜头!美哉!”
小院外传来嘈嘈杂杂的声音,离恩不慌不忙地吩咐道:“去看看,许是在太白楼定的菜肴送来了!你再同那看门的侍卫说一声,以后送来的吃食不必一一验毒了,真麻烦。”
妙音放下酒壶向着小院外走去。
离恩眯着眼睛继续哼小曲:“桃花里〜〜三月三〜〜搂着姑娘〜〜下江南〜〜”他听到有人衣袖带风奔进院来,“你跑什么,让你去拿个菜肴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狗撵了。”
咚一声!一旁替他遮阳的妙云跪地!
离恩气得睁眼瞪他:“没吃饭吗?”
妙云不敢抬头,离恩此时方觉不太对劲。
他用余光瞥见了那一双明晃晃的龙靴……
龙靴?!
离恩忙地跪地俯身,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址站在他面前,冷声:“你倒是惬意的很呐!朕说呢,好好的贵公子怎得净学了些不三不四的路数,原来根源在你这!”
离恩冷汗涔涔,吓得酒醒了一半,战战兢兢言道:“陛下、、陛下、、、小人、、不是很明白……”
元址手拿起酒壶闻了闻,冷笑:“哼!冻醪!上一回他便是同你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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