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汤乐远与陆元白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般收尾,直到在雅间内坐好了才渐渐缓过神来。
最先开口的还是陆元白,他对祁子臻歉意一笑:“抱歉,原本只是想补上一次你的生辰,未曾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祁子臻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汤乐远就显得很气愤了,轻哼一声大大咧咧地说:“我看不惯那帮人可是很久了,天天就仗着那姓宋的的身份狐假虎威,欺负老弱病残。要不是阿祁拦着我今日势必要揍得他们娘亲都不认得!”
“你还敢提?”陆元白看起来似乎完全不赞同汤乐远的做法,“我都同你说过多少回不要总是那么冲动了,今日幸好有子臻拦着你。”
汤乐远哼哼唧唧似是并不这么认为,但多少还是卖陆元白一个朋友的面子,半会儿后揭过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凑到祁子臻身侧:“阿祁你刚刚好厉害啊!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这些都是你与国师观星观出来的吗?”
祁子臻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含糊地回答:“差不多吧。”
汤乐远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闻言更是感兴趣,接连又问了些什么“家事八卦是怎么算的”、“王家是不是真的会有破财之灾”等等一系列问题。
问完之后他也没给祁子臻太多回答的时间,又转而毫不客气地夸奖一番。
祁子臻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淡定,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一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悠闲状态。
然而这次聚会一结束,他就麻溜地滚去了国师塔认错。
*
国师塔内,祁子臻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桌案前,一副乖得不行的模样。
他对王家的预判完全是基于上一世的时间线发展,但是今生他改变的事情太多,他也不确定王家的死法是否还会同上一世一样。
倘若不一样的话,他搬出了与国师学习的名义,那也得提前让宁清卫做好国师塔被打脸的准备不是。
宁清卫原本正斜靠在躺椅上看书,听他将事情原委说完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看起来比祁子臻还平静:“你刚刚说的是哪个王家?”
祁子臻乖乖回答:“任职从六品文官的王家。”
恰在这时,原本窝在床榻上的灵宁懒洋洋喵叫一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宁清卫的躺椅一侧,随后径直跳到他怀里去。
宁清卫顺势放下手中书卷,一边轻柔地抚摸着雪白猫毛,一边满不在乎似的丢出一句轻飘飘的话。
“正好,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防杠:不是配角降智,是这个小炮灰脑袋里真的除了水和酒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姓王也没有侮辱的意思,是为了国师的这句话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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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诶?”
祁子臻没料到宁清卫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甚至没留意到他话中不对劲的地方。
宁清卫没有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接着说:“王家平日行事本就不干净,仗着观王一脉作威作福,正好借此机会让你在民间树树威。”
言下之意便是打算把原本的“随口胡诌”直接变现。
祁子臻对于这类的人无甚好感,唯一担心的就是会给宁清卫招惹来麻烦。
宁清卫像是看出他的担忧,补充道:“此事我不会直接动手,让守卫去做便可。倘若事情被察觉,正好可以推江湖人士所为。”
说话间,他手中抚猫的动作依旧十分轻柔,仿佛只是在谈论什么普通的家常话。
与此同时,与小平台相连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守卫嬉皮笑脸地从外面走进来:“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来做吗?”
祁子臻眨着眼睛看了看守卫,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木门。
明明方才他来时守卫还守在国师塔门口,什么时候跑到里边去的?
国师塔内向来都不讲究身份尊卑的事情,守卫进来后便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对上祁子臻眸底的疑惑后爽朗笑笑。
“在国师塔外我设置了一些只有我与国师知道的机关,平日里我更多时候是呆在塔顶晃悠,远远瞧见有人来时便从机关下去。方才正好我晃到外边。”
祁子臻了然,不由得赞叹:“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当然。”守卫十分不谦虚地拍了拍胸脯,“我混迹江湖十余年,会的东西可多了。”
一旁的宁清卫悠然插入一句:“然后差点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刺死在卫府门口。”
原本还豪气十足的守卫一下子蔫了:“那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听着他们的对话祁子臻就知道其中肯定有点故事,扭头看向宁清卫,表现出十足的兴趣。
宁清卫瞥了他一眼,拍拍灵宁的背把它放回地上,起身从小柜子里拿出三坛青梅酒。
“想听故事的话,就陪我小酌一杯?”
他将青梅酒摆放在小桌案上,姿态随和。
被放到地上的灵宁喵叫一声,又慢悠悠跳进了祁子臻怀中。
祁子臻抱着猫,看着青梅酒,有些犹豫。
宁清卫已经招呼着守卫坐在了小桌案附近,见他神色后不紧不慢地说:“果酒味浅,殿下不会察觉的。”
说着他一一揭开了三坛酒的酒盖子,要拿出瓷白的酒杯满上一杯,推到祁子臻面前。
祁子臻对于国师塔青梅酒的味道还是挺喜欢的,想了又想终于拿起酒杯轻抿一口。
宁清卫见状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慢悠悠地说起守卫与卫府的渊源。
在宁清卫刚继任时,国师塔一直是由皇宫中的侍卫来担当守卫,而皇宫中派来的人都是观王的眼线,时时刻刻监视着国师的一举一动。
当时的他势力还很小,在民间的威望也不足,安守本分地等待机会。
直到后来卫轻灵病逝,卫老爷与卫夫人搬去江南颐养天年,继任国师近五年的宁清卫决心要开始一点点培养他自己的势力。
而就在宁清卫去寻卫清安商量打算的某一日,他在竹林里看见有人被追杀,眼看着就要性命不保。
本着要死也不能死在卫府附近的原则,宁清卫出手救下了那人。
而且几招之后他发觉那人的仇家其实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没几招就败下阵来狼狈逃走。
宁清卫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人,看他伤势估摸着是放任不管他铁定性命不保,最后还是将他带回卫府治疗。
等人恢复了意识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宁清卫就打算将他丢到卫府范围之外让他自生自灭。
但是那人却说他仇家太多,如今身受重伤再被丢出去的话肯定性命不保,便以改头换面后立誓效忠为由请求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宁清卫考虑到自己正缺一个可信之人,试探他一阵子后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于是他就改名为守卫,取意守护卫家,又替宁清卫暗中杀死了观王派遣来的眼线,正式成为国师塔唯一的守卫。
后来他还帮宁清卫解决了许多以他的身份不适合干的事情,性格豪爽知恩图报,逐渐成为宁清卫身边唯一可信任的人。
祁子臻听完了故事,又看了看直接就着酒坛子畅饮的守卫,忍不住问:“所以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逼至绝境?”
守卫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问题是这个,喝酒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戳着酒杯很委屈似的:“都说了是意外了啦……”
祁子臻还是盯着他不放。
守卫只好叹口气,老老实实交代:“其实就是以往过得太滋润太逍遥,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一时自负过于轻敌,被那个臭小子找到了破绽。”
“恐怕不是一时。”宁清卫瞥了他一眼,轻飘飘扔出一句话后继续斟酒。
被嘲讽到的守卫挣扎着辩解:“我后来不是也改过自新了嘛,人总是会犯错的不是。”
宁清卫“呵”了一声,意味不明。
祁子臻一手顺着灵宁的毛,一手端起酒杯小饮一口,不由得说:“国师与守卫之间的感情应当也很好吧。”
原本因为黑历史被揭开而蔫头蔫脑的守卫闻言,来重新抖擞精神:“那必须的好,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祁子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守卫见状又兴致勃勃地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要是少塔主怕继任以后生活无趣,我可以帮少塔主找个靠谱的人接替我的位置来陪你哦~”
祁子臻冷漠地直接把他推开:“不必了,我喜静。”
平日里只要给他一架石琴他就能安静地待到地老天荒,对于交流的需求并不是很大。
“年纪轻轻的不要这么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嘛。”
守卫伸手想去蹂.躏他的头发,才伸到一半就被半路截住。
宁清卫一手把守卫的手摁回去,一手端起酒杯缓缓晃荡,模样淡然自若:“他不缺陪他说话的红尘,你就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了。”
“嗯?”守卫微微歪了下头,“什么意思啊?”
宁清卫却没再理他,慢悠悠地轻抿一口杯中酒。
祁子臻听到这话,抬眸看向宁清卫,正好撞进宁清卫了然于心一般的目光。
他反应过来宁清卫的意思,眸间也浅浅晕开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守卫:歪?有人理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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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一声,下章有亲亲,猜猜是谁亲了谁哪里呀嘿嘿嘿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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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清阳晚照】的营养液mua!
第51章
听完故事喝完酒,没什么其余事情的祁子臻便起身告辞回东宫。
临走前还收到守卫拍着胸脯保证,五日之内就让他随口说的“异象”成真。
果然没过几日,祁子臻便听闻王家做的生意勾当被捅出来掺假缺漏,私下里见不得人的交易被挖出来,弘初帝震怒之下革职家主,彻查王家。
再加上那日祁子臻当面揭露了王家丑闻,生意伙伴纷纷反水,无人肯在这时伸以援手,观王一脉更是当日朝会上便表面坚决不能容忍此等人的态度。
原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家彻底倾家荡产,甚至还面临着脑袋不保的危机,下场不可谓不凄惨。
王家衰落之后,京城中的百姓肆无忌惮地谈论起他们曾做过的坏事,同时也就不可能避免地提及祁子臻当初在集仙楼中的那次“预言”。
凌朝重气运,凌朝京城的百姓更是对这类话题感兴趣,原本鲜少被提及的新任少塔主在百姓之中的话题度一下子攀升了不少,几乎每日每个茶馆客栈都有人在讨论。
不过祁子臻对于外界的评价转变并不是很在意——又或者说在王家遭到报应之后,他就开始忙得没有时间去管什么民间的评价。
“我真的非上不可吗?”
祁子臻看着面前长长的一卷祷告词,满脸都写着冷漠的生无可恋。
宁清卫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不紧不慢地翻过一页书卷,继续看他的书:“这是你第五十六次提问了。”
祁子臻坐在宋尧旭院中的石桌前,看着那密密麻麻又繁琐的文字,太阳穴突突直疼。
在事情解决后宁清卫就说什么趁着如今他风头正盛,让他来一次小型的祭祀,正式以少塔主的身份露露脸。
当时他没多想,以为就是随意上个祭祀台做个秀,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当天晚上宁清卫就丢给他一个卷轴,说里面的内容是祭祀所需的祷告词,全都要背下来。
而且为了防止他偷懒,宁清卫每日都要以教习少塔主祭祀礼仪为由,跑到东宫来盯着他背。
天知道祁子臻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背书,更何况是少说有两千字,还又拗口又晦涩的文言文。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上宁清卫的贼船。
下了早朝陪在他身侧的宋尧旭见状,浅浅一笑:“历年来的祭祀词变化都不大,只要这次熟悉了,往后便可轻松不少。”
祁子臻微微瞪大了眼:“还有往后??”
宋尧旭点了点头:“正式继任后,大概每年两次,逢大事时也会有额外的祭祀。”
祁子臻当即就蔫了,幽幽地看向宁清卫:“国师当初不是说当国师只要会随口胡诌就可以了吗?”
宁清卫瞥了他一眼,继续翻书,嗓音冷淡:“事关国事的祭祀大典,你诌一个给我听听?”
祁子臻无言相对,挣扎着又把卷轴上背书的标记往下挪动一行。
见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宋尧旭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道:“正好你背了大半日也应当累了,我去做些甜食吧。”
饱受摧残的祁子臻这次甚至没被甜食激起动力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长长的卷轴。
看了他几日苦大仇深的模样,宋尧旭无奈地笑了下,径直往小膳房走去。
在宋尧旭走后没多久,祁子臻实在背不下去了,将卷轴往桌上一摊,扭头看向悠悠闲闲的宁清卫:“这么长的东西,国师当初到底是怎么背下来的?”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问宁清卫这样的问题了,只不过之前每一次宁清卫都没有回应过。
这一次宁清卫像是看在祁子臻认真背了这么久的份上,看了眼他在卷轴上标记的进度,终于肯回答:“我从未背过,都是典礼上随口说的。”
祁子臻:“???”
早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的宁清卫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自幼在国师塔中耳濡目染长大,祭祀典礼的说辞规则早已烂熟于心,你可以么?”
祁子臻泄气了。
不说耳濡目染,不管是他还是以前的“他”都从未参与过哪怕一次的祭祀典礼,连其间的规则都不明白,更何况是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
他第无数次后悔当初被宁清卫动摇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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