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段,剧情总算热血起来,三人一起看了场复原当年奥运会的绝地反击战,还算不错,李灿临激动地嚎了好几嗓子。
家里有客人的话,午饭就不能随意糊弄,丁颖一本来想叫丁耜网上订点什么,但丁耜想自己下厨做,说外卖不能多吃,两人便商量一起去超市买点食材。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顺便把年货也买一买。
嘱咐好李灿临照顾好他妹妹后,两人出门,下电梯开车往临近的超市出发。
西安已经成为高风险地区,进出小区都有限制,去什么公众场合也比以前麻烦些,他们在路上看见的每个人都戴着口罩。
suv穿透雾霾平稳行驶,十点半,路上车辆不多,丁耜随意把车里音响打开,正好是《dancing with your ghost》。
丁颖一随着音律手指轻敲车窗,心情很好,丁耜瞥见他的笑,也弯起嘴角,“呆会儿我们买哪些?会做什么菜?”
丁颖一有些大惊小怪,“我?还是听您的吧,我一道菜也不会做。”
丁耜笑,“醒酒汤谁给我做的,嗯?”
丁颖一:“那是意外的火花,是你一晚上的幻象。你看我后来还做过么。”
丁颖一总是有本事让丁耜无话可说。
丁耜把着方向盘,注意看前方行人,说:“不管,今天要吃。那我来定吧,我要吃红烧五花肉。”
丁颖一:“喂,那个很难的好不好,大哥。”
丁耜笑着,车子转一个街口,“为我学,可以吗。”
当你老公笑着请你为他学做一样东西时,你能有什么反应?反正无论什么请求到了丁颖一这,他都好像不知道有拒绝这个选项的。
丁颖一含含糊糊,拖泥带水,先推了他一阵子,然后在车子又绕过一个街口时,拍板把这事定了。
丁耜看上去心情不错。
慵懒的英文歌声逐渐摇摆到尾音,切进下一首歌,是姚贝娜的《断桥离情》。车内氛围变得柔软深静,两个人开着车,好像渐渐开进古老的情诗里去。
“若有天再见,生死不离散。问君那一句,昨天的誓言。放下了恩怨,深藏起眷恋。转身并肩去,悠然人世间。”不大的音响将这几句循环播放,令听众揪心。
丁颖一靠在车背上,身子微蜷,咬自己的指甲盖,带起一点笑。
“宝宝,想好我们要买什么年货了吗?”丁耜看着路问。
等这歌切过去,变成英伦摇滚,丁颖一的思维终于回来些。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下,“今年过年还是不去新西兰吗?”
丁耜说:“嗯,不想去。而且今年国外疫情严重,我没必要去。”
丁耜自小和他爸妈关系不好,这点丁颖一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至今快六年了,丁耜没见过他爸妈。
小的时候,两方有过很不愉快的事,后来的成长路上,那一对父母又做错过很多,丁耜的心里是有一块地方,永远缺失了的。2014年左右,丁耜的哥哥丁彻在新西兰办理了移民,买了栋别墅,把二老从国内接过去,本想叫丁耜也去,但丁耜拒绝了,从此他一个人留在国内。即便是春节这种节日,两方也不过是在视频通话里见一见,然后丁耜很快挂掉。
在国内的春节,丁耜都是一个人过。
丁颖一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转目看向窗外,超市快要到了。
“啊,我想到了,我们买棵树吧。”
“树?”丁耜打着方向盘,小心进入车库。
“像圣诞树一样的,那种不算高的装饰树,挂满小灯泡和礼物,放在客厅里,增加节日气氛,让某人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丁耜沿着黑暗的通道把车开上去,抵达顶层的出口时,天光透下来,丁颖一看见他面庞有笑。
“好,那一会出来我们抓紧时间,逛完超市去商场买树。”
两人戴好口罩,下车后便速速前往超市卖场,开始认真扫货。大约十一点五十,搬着一大堆食材,年货,以及一棵很漂亮的红色装饰树回了家。
李灿临在沙发上玩游戏竟然玩睡着了,捧着一只靠枕,睡得肚皮朝天,两个人喊了好几声才茫茫然起来。
已经这么迟,做菜肯定是来不及了,买来的食材只好等到下午做。中午几人就简单吃了点面条。
饭后,装饰树被点亮所有的灯泡,焕发出皎然一新的光芒,红红火火,暖光四射。丁颖一把它搬去钢琴前头,虽然不那么搭,但这样一来,整个屋子就温馨多了,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丁耜跟着去茶几抽屉里取出一沓红包,挂上树枝,每个树枝都有。丁颖一惊呆了,\"你这个创意,不能说是平平无奇,起码可以说是惊才绝艳。\"
丁耜就笑出声来,那边听到的李灿临也跟着笑,丁耜早就忝着一张脸在这等夸了,果然如愿,高兴地揉了好几下丁颖一的头。
下午捱到一点,李灿临已经有一些要萎靡的迹象。
那两个丁虽然也有自己的事做,但显然变得越来越对他有兴趣,时不时地望钟,再望回李灿临。
“灿临啊,一点半咯。”丁颖一说。
李灿临:“......还没到两点呢。我再打一局。”他进了峡谷。
两点钟。
丁颖一走出来:“两点咯。”
李灿临现在看这个丁颖一觉得怎么那么烦呢。
丁颖一很是客气地笑着看他。
终于,这位退出了峡谷,老老实实打开书包,唉声叹气地开始写作业。
主卧里,丁耜叫丁颖一把门关上,便把人搂进自己怀里,两人靠在窗边一起用手机看今日美股行情。
“你说要教我金融,那就从今天教吧。”丁颖一说。
丁耜滑过一个页面,显然也很高兴,蹭了蹭他的脸颊,“嗯,从今天教。”
打开游戏驿站的股票,丁耜虽有准备,还是吃惊不小,比昨天又涨了很大一截,现在这支股已经涨到月球去了。
他指给丁颖一看,“你看这条曲线,这是美国一家游戏公司gamestop的股票,最近很热门,因为散户抱团轧空机构,已经成了全球新闻,震惊整个股市。”
手指滑下来,是一天天涨势分析,“今天就给你讲讲这支股票。”他便从gamestop的来历讲起,说到它对美国人的童年意义,到后来因线上媒体发展不利,整个公司开始走下坡路,股票出来也被各大机构唱衰,导致对这公司有好感的散户看不下去,抱团抵抗逼空机构,创造出年涨超8000%的股市神话等等。
丁耜的话听起来就是比别人简单好懂,丁颖一在金融方面本来是个白痴,但他竟然一听就懂了,也跟着指指点点起来,“做空机构要平仓抽身的早就还好吧,抽身的迟他肯定完蛋了,那这支股票会跌吗,我觉得他们的心态不是赚钱来的,不是很稳。”
丁耜说:“会跌,这种不理智上涨的股票基本都会暴跌,国内有跌停,国外没有,亏的更惨。你说得对,最开始购入这支股票的散户几乎不计较涨跌,后续跟进的有一部分是趁势凑热闹,想拖垮基金公司,到现在这个程度,要卖掉其实很难了,如果真的要从这支股里赚钱,必须早进早出。”
丁颖一神奇地说:“无产阶级联合对抗资本呀?我们国内能发生这样的事吗?”
丁耜笑起来,“国内限制比较多,市场也不如美国成熟,还有一些因素加起来,完全没可能。”
两个人就这么指指点点,对着一条股市曲线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丁颖一那空空的大脑好像就有点东西了,他突然感觉自己也可以去炒股。
三点钟时,李灿临写作业已经写得很投入,两个人走出房门他都浑然不觉。
买来的食材很多,时蔬、菌菇、肉类、冬笋,还有一些水果,调料。李彩妗拿着小玩具从地毯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好奇地看这两人在干嘛。
丁颖一已经把围裙系上,小心地把小女孩抱出去,“乖乖和哥哥在一起哦,我们要做菜了,做菜给你们吃,喜不喜欢呀?”
李彩妗害羞地看着他,吧嗒闪眼睛,又低下头去瞧玩具,想了一会儿才抬头奶声奶气地说:“喜欢。”
丁颖一便放心地把她放在李灿临边上,回来和丁耜一起做菜。
丁耜倚在门边看他,早已笑起来,待他走近捞住他,“对小孩子这么温柔?”
不知怎的,丁颖一脸就有些烫,挥他的手,“对你就不温柔吗?”
丁耜从后抱住他,倚在耳边说,“温柔的,喜欢极了,老婆。”
日历上,这一日是1月30号,平凡的周六,便如此愉快地过去。
☆、男朋友?
早晨七点,丁耜醒时,丁颖一已经坐在阳台边捧着手机发呆了。
屏幕上的字亮到戳眼,他心慌地看着,大约三分钟没有动静。
邓运明发来一张他和丁耜手牵手进商场的照片,后面写:男朋友?
丁颖一觉得整个世界的声音都静止了,他慌乱到无法回话。
十五楼的阳光很好,其余人全都沉睡着,丁颖一想了半天,回复一句:你什么意思,污蔑我?
邓运明在两分钟后有了回复,没跟他说别的,而是直接把丁耜家门牌号又发过来,写了句:还在这地址呢?
丁颖一立马涨红了脸,惊怒到一下子站起来,他颤抖着手发过去:我又不是不还钱,你什么意思!
邓运明发来:交了有钱男朋友怎么不说声,你还不了的钱让你男朋友还啊,今天已经到约定日期了,我们是下午上门还是上午?
丁颖一扯一把自己的头发,骂出平生第一句脏话,颤抖的手飞快打一句过去:你tm的敢来,我今天就从15楼跳下去!你们的账这辈子也别想要到了!
邓运明那里有三分钟没动静。
不久,一句发来:情深义重啊。
丁颖一放下手机,捂面在晨光底下无声地哭泣,将那段对话反复看了几遍,又一连再发一串过去:
他不是我男朋友,炮友而已,你们找他一点用也没有。
我现在是住在这里,但你们要是上门让我不好看了,反正我一无所有,我死给你们看。
还钱期限再给我延长点,哪怕我是个铁人也要有口喘息的时间,你们不能逼人太甚,以前不还是我爸朋友吗,操。
邓运明十分钟后回复:再给你半个月。
丁颖一捂干泪水,颤抖着把手机熄屏,扔到地上去,坐在墙角发呆。
丁耜起床时,阳台边的丁颖一已经恢复常态,只是看上去比平时疲惫些。
“宝宝,怎么去阳台了?”丁耜拉开白纱帘,从玻璃门后走出来。
“啊。”丁颖一一张嗓子,发觉话音有点哑,咳嗽两声,恢复正常,说:“出来透透气。”
“抽烟了?”
“没,早上,早上空气挺好的。”
丁耜便暖暖地一笑,坐下来圈住丁颖一,“当心冻着凉,我回屋给你拿件厚衣服。”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一起吃过早饭后,今天李灿临倒是勤奋,一大早就开始写作业。他在餐桌边奋笔疾书,李彩妗继续趴地毯上玩玩具。
丁耜跟丁颖一讲了一些话,但他一直精神恍惚,时而听见,时而听不见,索性坐去李灿临身边,瞧着他的作业,假装是在思考作业习题。
丁耜不满地也跟着坐下,戳着手机指指点点,精神集中在那条新闻上。“美国华尔街变天了,昨天那支股,以及amc,nok,今天竟然被robinhood强行关闭交易,真是史无前例!今天狗狗币也暴涨了。”
丁颖一反应了一会,问:“强行关闭交易是什么意思?”
丁耜:“就是关上门抢劫的意思。为了维护大资本家的利益,华尔街一群大肥猫脸都不要了。”
丁颖一笑了出来,丁耜今早起来着实被这条新闻惊到了,一时滔滔不绝,尤为愤慨。“华尔街能做出这种决定,令人大跌眼镜!这就是□□裸的富人必须赢的资本主义,只许卖不许买,空头又赚翻了,毫无道德,毫无底线。”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们倒也不必义愤填膺,多头里面很多都是机构伪装,本质上还是黑吃黑,只是这个行为,真的很不上台面。”
丁颖一也接过新闻细看,捋清楚怎么回事后,也眉头皱起,“天......真黑暗。我本来还想学炒股呢,还是算了吧。”
“对了,这事对你会有影响吗?这是美股,不会有影响吧?”
丁耜道:“我倒是没影响的,我不怎么炒股,开发金融供应链本质上还是和各大公司合作,和股市没太大联系。”
丁颖一哦了一声,便放下心。
大早上被这消息一冲,丁颖一昨天才活跃起来的炒股心思又熄了下去,他心想,要赚钱的话,还不如把购物车里那本《彩票中奖指南》下单靠谱。
李灿临在边上奋笔疾书,还不忘竖耳朵听两个大人讲话,不由插嘴说:“听上去怪好玩的。”
丁耜放下手机便笑起来,拍一下他的头,“好好玩你的游戏,别想进股市插一脚,韭菜只有被割的份。”
李灿临只好做个鬼脸,继续挥汗如雨地写作业。
一整个上午,丁颖一恍惚不定,还好后来丁耜去社区中心那里有点事,不在家,给了他一点自己消化处理的空间。等丁耜回来时,这人已经表现得十分正常了。
丁耜手上拎着两张出入卡,轻松地说:“小区又开始封闭了,以后咱们出门都得刷卡,宝宝,我挂在这了,你要是出去---不对,你不能出去。”他说着,轻轻松松又把其中一张卡没收到口袋里,只留一张挂在门口。
丁颖一笑起来,坐在沙发上看平板,朝他这里望,“那是不是说,外面人也不能随意进来?”
丁耜走过来,“嗯,外面的进不来。”
丁颖一心里一动,“要是强行进来呢?比如□□什么的?”
丁耜:“这就说不准了。你怎么担心这个?”
丁颖一:“哦,没什么,思维发散而已......”
丁耜面色迟了一迟,而后又笑着去揉他的脑袋。
“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丁耜俯下身子,看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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