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颖一吓得赶紧把他拉开,认真地看着他,“你得去。我说着玩的,别因为我耽误你的事。”
丁耜望着他,眉目里是和煦如春风而又默然含蓄的笑。
“那这两天,我们要好好利用。”他拥住他。
丁颖一也泛起微笑,初晨的日光穿过阳台直照进小客厅,两人在飞舞的金尘下相拥,如幻相般绮丽美好。
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但能够现在这一刻拥有你,我就觉得,世界很美好,我很感激。丁颖一心中想着。
好像,即便有再久的分离,他也不怕了。
中午两人好好做了顿饭,丁颖一的红烧五花肉已经做得有几分火候了。下午一点钟,丁耜匆忙赶去医院做核酸检测,明天还要去拿报告。丁颖一要陪他一起去,被丁耜拦下,说医院细菌多,不让他去。
整整两个小时,丁颖一便抱臂在钢琴边的落地窗下发呆。
落地窗的灰色窗帘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柔软洁白如轻絮,第二层稍显透明的蓝,第三层是厚重古典的烟灰色。他一个人坐着,烟灰色被卷起,静坐在翻飞的蓝与白之下,没有弹钢琴,钢琴的黑白键却如自发奏响,在他心里流泻出很长很静的一支曲子。
丁颖一抱着胳膊想,丁耜,我的倒计时已经到第十二天了,等你回来后,也许咱们......就该说道别了。
☆、出发准备
丁耜开门时,丁颖一已经满脸笑地蹲在门边等候,一开门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公,辛苦了。”
丁耜说:“等会,我先去全身消毒,你别碰我。”
丁颖一:“......”
丁耜速度地去卫生间用酒精喷雾消毒,又换了套家具服,才出来瞅那人。
丁颖一正在扒拉门口放的一堆水果和零食,还有一只很可爱的紫白色兔子公仔,大约半个人那么大。
丁颖一吃惊地,“喂,你去趟医院,顺便生了个孩子回来了?”
丁耜老远就开始笑,走近了揉他的头,“这么可爱的孩子,要生也是你生的。”
丁颖一把兔子抱在怀里,柔软得很,笑眯眯的兔脸正好对着它,看得人心里暖和极了。
“这个叫星黛露,迪士尼的公仔,路过一家店看见好看,就买回来了。我不在家的五天,就请它代我陪你。”
丁颖一撅了撅嘴,“什么呀,一只不会讲话的兔子,这就蒙混过关了?我才不要。”
丁耜笑着,“不要你还抓那么紧?”
丁颖一哼哼着,“怕它冷呗。”
丁耜笑着自去厨房忙活晚饭,懒得搭他的腔。
晚上时,雾霾吹散,月色显出来,几缕清透的白云缓缓地浮过,让人心中升起诗意。
丁颖一把抱了很久的星黛露倚在墙角,自己黏着丁耜一起坐在阳台的月下,两人第一次共度这样的良宵。
丁耜伸出手指着月亮,“小时候这样的月亮很常见,现在一个月望不见几回,以后恐怕会越见越少。”
丁颖一道:“不一定吧,现在也都开始控制节能减排了。”
丁耜说:“百年大计,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两个便瞧着月亮就这个话题叨了下去。
丁颖一:“为了发展而糟蹋环境,挺可恨的。”
丁耜:“不可恨,是无奈。”他说,“别的国家在数字化信息化的国际潮流中一飞冲天,你却去专心保护环境,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吗,保护环境,即控制生产,控制生产,则直接影响国力,一旦中国暴露这样的颓势,晚清时候的压力会再次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现在搞生产拉高gdp,牺牲的是一代人的健康,如果不搞,中国人会面对的,远比环境污染严苛的多。能上桌面□□赌的,没有一只是小绵羊,你知道的,都是华尔街那样的大肥猫。”
丁颖一倚着他,在月下笑出声,嗯嗯好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还是想念米兰的月亮和星空,还有大海......我觉得那里真漂亮。“
丁耜坐着,笑了一声,“崇洋媚外。”
丁颖一抬头反驳,“才不是崇洋媚外呢,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
丁耜当然知道,但他就是逮着个梗不放,一定要凶一凶他,让他服气。
丁耜笑着说,“在以前,我一个敢打十个的年纪,你这样的,一定第一个挨揍。”
丁颖一咯咯地笑,笑他神经病。丁耜的中学时代确实很热血,他也看过一些照片,时常负伤,被叫家长。
“那现在呢,你看见我这样的,是什么想法了?”丁颖一问。
丁耜在皎洁的月色下拧过头瞧着他,丁颖一的身子倚在他身边,人半隐半现在云月下,带笑的眸子如一泓纯纯湖水,清澈醉人。
丁耜攥住他的下巴便深情地吻下来,右手环住他的腰身,直吻到那人发出受不住的娇吟。
“现在只想怜惜。”
还有一天,丁耜就要走了。
夜深三点半,丁耜给自己披上衣裳,又回到阳台。坐在前半夜他们坐的地方,丁耜的那块位置用星黛露代替。丁颖一给自己点燃一支万宝路,专注地望着月亮。有时候又会低下头来,笑着瞧一瞧星黛露。“喂,你要不要抽一口?”
星黛露闭嘴很乖巧。
丁颖一咯咯地笑起来,摸摸他的头,“不错,禁得住诱惑,你好不容易戒掉烟,千万不能再抽回来了。我以后也会学着戒烟的,要向你学习!”
兔子不说话,同他一起望月亮。
丁耜,还有一天,就要走了。
早上醒来时,丁颖一仍在丁耜怀里,丝毫看不出曾独自下床过。
丁耜一睁眼就是一个迷糊的吻,丁颖一兴奋地摇他,“老公,你听我给你唱梁祝。”
丁耜笑了笑,一手伸出被子,搭在眼皮上,有些困。“神经病,大早上脑子冒泡?”
丁颖一笑得不成样子,“怎么一出口就骂人呢老公,你都要出国了,文明点好不好?”
丁耜翻身顺手把他捞在怀里,压到斜下方,让他不能再使幺蛾子的程度,闭着眼说:“唱。”
丁颖一便开开心心地捏着他的耳朵唱起来。仍然是那首填了词的梁祝。那天丁耜迷迷糊糊唱完后,丁颖一上网搜过,才知道原来是徐克电影梁祝的配乐,黄霑作词,难怪这么妙。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
“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
丁颖一唱完,歇了一会儿,才把眼里的泪意让去,仍旧笑着说,“我唱的好不好听?我第一次对谁唱歌,还是情歌,你要不要给我点掌声?”
唱的倒是普普通通,但后面这一段话显得尤其妙,犯困的那位不由挑起嘴角,结结实实把这人收了一收,一段鼻息凑过来,“宝宝,让我亲。”
丁颖一眯着笑眼,同他缠作不能分飞的蝴蝶,相依在一起,主动地迎上去。
早上两人一起看电影,同时丁颖一在卧室里忙活着,看准了纽约这几天的天气,从衣帽间三三两两地往外取衣服,收拾整齐叠在行李箱里。
手机上,显示那几天都是晴天,应该不会太冷,但丁颖一还是给行李箱里塞了一件很厚的黑色加绒夹克,丁耜也在准备各种证件,来回进出在书房内,卧室墙上的那电影两个人都没看到多少。
中午时丁耜出门去取核酸检测报告,现在去哪都得有这个东西,而且七天就要更新一次,丁颖一仍旧想跟,丁耜仍然无情地拒绝他。这一位只好继续留在家里收拾行李,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需要带的。
十一点半,邓运明发来微信:倒计时第十一天。
丁颖一忙碌得很,没心思烦他的事,回:知道了,神经病。
邓运明那边没再回什么。
检查了一下口罩,有整整一筐的n95,买的是带阀门的那种。丁颖一把新到货的茶树精油滴了两滴在口罩内侧,自己挂上耳朵试试看会不会味道太重。发现还好,可以接受。这是他在网上查来的,说茶树精油可以抗菌,增强免疫力,滴在口罩内侧最好。
又把那些整理好的贴身衣物取出来,定好每天穿什么,分装进五个密封袋里,整整齐齐地摊平在箱底。还有早上丁耜整理好的证件,丁颖一又小心取出来,根据自己以前的经历,回忆一下有没有漏拿的,确认没少什么,重新封装进去。
瞧见他的箱子是纯黑,很容易和别人混的那种,丁颖一想了想,回屋翻出一张没用的海报,把白边部分细心地剪下来,贴上双面胶,找了个有设计感的角度,把这白色横杠贴上箱体,取出一只黑色马克笔,想了想,在白边上规整地写上两个字:丁sir。他写完就笑了,也不知丁耜会不会嫌这玩意难看。
今天只是拿报告,所以丁耜回来得早,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只烤鸡。
丁颖一笑着来迎接,仍被那人远远避开,丁颖一瘪了瘪嘴,只好望着那人继续去卫生间消毒,换衣裳。
两个人说起明天的行程,原来整个西北区只有三个人,定好5号中午十二点半在咸阳国际机场集合,机场就在西安,所以他们这边可以轻松些,而那两个听说是从西宁和兰州过来,恐怕今天就已动身了。
丁颖一道:“明天起码九点就得出发了吧?我开车送你,然后把车子开回来?”
丁耜听恐怖故事一般地,“你开车送我?你那个技术,我是该担心我的车回不来,还是担心我的人回不来?”
丁颖一就笑着挥他,“去你的,也没那么差吧。”
丁耜道:“明天我直接打车去,出门,你想都别想。”
丁颖一搂住他,“怎么,还不让我出门啊?”
丁耜:“嗯。好好在家呆着,别让我发现出过门。”
丁颖一:“那我悄悄地出,不让你发现。我要去围着整个西安跑马拉松。”
丁耜虽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气的不轻,转脸过来盯着他,简直要咬死他。
“今天烤鸡不准吃了,你看着我吃。”
“哦,我无所谓啊。”丁颖一倒是显得乐呵呵的,毫无受伤迹象。
丁耜:“......”
吃完晚饭,丁耜去洗澡时,丁颖一很难自控地,又坐去阳台抽了一支烟。抽烟时,特意换了一身衣服,防止一会儿染上烟味,被丁耜发现。
星黛露坐在鹅卵石铺地的角落里陪着他。因为不会说话,只进不出,显得比谁都靠谱,丁颖一很乐意和它说话。
“兔兔,你说,我要怎么办才能让他忘了我?”丁颖一挟一支烟,对夜空发着呆,问。
星黛露默然无言。
丁颖一又念叨,“可是我一点也不想他忘了我,其实很多事情,有意无意地,我都在叫他记得我。”
“你说我这样的,是不是太失败了?”
“兔兔,你说男人有几成的几率移情别恋?我好像不太有这个本事,不过我也不算正经男人。你说,他会不会移情别恋?他要是移情别恋了,就好办了。”
“去纽约见的都是行业精英,可能会有一两个特别投缘的吧。其实我对金融一窍不通,虽然看了几天书了,还是不太懂,我想我们这样的,本来也长久不了。他要是在纽约没喜欢的,回来后,你说李星淼是不是可以继续推给他?李星淼爸爸对他有用,李星淼人也挺踏实的,他们要是成家,他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兔兔,你要是爱上一只兔兔,你会给他什么?要是我的话,我要给他我认为世上最牢靠的东西,你知道在人的世界里,什么最牢靠吗?”
星黛露一直不回话,丁颖一想了一会,抽掉三分之一烟柱的功夫,对着夜空笑出声。
“是钱啊,兔兔。”
他在沉静的夜空下对着茫无一人的西安念叨着:“我要是爱上一个人,我就不会拖累他,他要是想上青云,我就送他上青云。”
“晚安了,兔兔,明天我再陪你说话。明天我们肯定有很多话好说。”
万宝路燃尽,最后一点星火熄灭在指尖,丁颖一掸了掸,寂寥地拂去。回屋换了一件衣服,把染上烟雾的丢进藤编脏衣篓里,藏起来。
☆、纽约抵达
早上四点钟,一点光线不见,丁颖一就已经起床忙活。
去厨房里准备很多食材,细心地搅拌,烹饪,想煮一顿有营养的早餐,给丁耜提高一点免疫力,毕竟要去的是那么危险的地方。
五点钟时,神奇地竟然听到了鸡叫。丁颖一观察着烤箱,听见鸡叫,不由愣了三秒钟,而后惊喜地一笑。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活的公鸡报晓,以前,要么是因为赖床成习惯,要么是住得太现代化,根本不给公鸡抵达的机会。
丁耜不知怎么,今天也起得格外早,可能是听见了厨房这里的动静。
他披衣起床,迷迷糊糊地过来问,“天还没亮呢,怎么就起来了?”
丁颖一说:“哎呀,你再去睡会,今天赶路会很累的。放心,七点钟会叫你的。”
丁耜:“那你在干嘛?”
丁颖一:“做早饭。”
丁耜朦朦胧胧地也在笑,“神经病,早饭需要那么早?过来陪我一起睡。”
丁颖一:“不行不行,烤箱里有蛋挞呢,我得守着。乖,自己去睡啊,七点钟叫你。”
丁耜:“好吧。”
这位梦游一般踏着步子回房,还在念叨,“老婆真好。”
丁颖一站在背后听见,不由又笑了一声。
七点钟人肉闹铃主动去叫他,丁耜已经又陷入睡眠,丁颖一瞧见,便不忍心叫,想了想,再让他睡二十分钟,反正一切都收拾好了,九点钟出发就行。
这位便拖到七点二十再去喊。丁耜很快爬起来。
两人吃完一顿堪称十全大补的早餐,时间还早得很,才八点钟不到。
外头太阳渐渐耀升出热度,透过白窗帘的光也变出暖色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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