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打了个主意,赶忙说:“有资格,有资格。过些天赌场要开舞会,入场券必定双手奉上。只求您对管家网开一面。”
莱恩斯摆摆手:“等过了舞会我们再谈这个事情。拿了你的东西,不会不给你办事的。”
西蒙慌忙应着,转身离开。
在他走后不久,屋里的窗户被一阵烈风顶了上去,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白皙的手指搭在窗沿,青筋突显,一用力安德烈翻进屋里。
“下次走门。顾问先生。”莱恩斯错过他身旁,“哐当”一下把窗户合上。
“我是想走门的,但是西蒙比我先来一步。”安德烈转身上下打量莱恩斯,“探长,您的演技比西蒙好多了。”
对安德烈明目张胆的挑衅莱恩斯保持了不屑一顾的沉默:“他想救管家。是管家有别的用处,还是知道别的事情?”
“当事人就在我们手上,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安德烈耸肩。
莱恩斯也有此意,反问道:“你来是有什么事情?”
安德烈手指间夹着一张手写的请帖,说:“大事情。”
“赌场要办舞会,今天上午临时宣布,请帖都是手写,目前已经发出去几十张了。都是赌场的常客。”
莱恩斯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啊……这个。”安德烈微笑着把请帖塞进胸口,上面的署名是一位夫人,“闲逛的时候恰好看到了。”
“你进城了?”莱恩斯不悦地问,顿了片刻后说,“还是变成蝙蝠飞进去的。”
猎人不愧是猎人,敏锐至极。
被戳穿了行踪,安德烈也没什么心虚的。吸血鬼是个活物,变成蝙蝠活动活动翅膀也没什么大不了。
“途中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夫人帮我捡掉在地上的怀表,然后我不凑巧地把她收到的请柬错拿了回来。”
莱恩斯察觉到异样,果不其然在安德烈身上闻到了一阵清淡的香水味。很淡很淡。这种香不是女人会洒在身上的。
“这位好心的夫人还给了你什么?”
安德烈回想着,说:“好像是有条带刺绣的手帕?不过可惜已经掉在垃圾桶了。”
很好。他的顾问这是出去兜风被别家夫人看中了脸皮,像带回家当男宠养着了。
安德烈不是不知世事,对那位夫人的意思也很清楚,所以他毫无愧疚之心的“不小心”拿来了这张请柬。
“我这是为了工作献身,长官,您应该褒奖我。”
“夜巡暂且没有贫困到要顾问出卖色相换取东西。”莱恩斯把请柬折好,塞回安德烈怀里,“把这张请柬还给那位眼瞎的夫人。西蒙送了我们一张请柬。”
“那是邀请你,又不是邀请我。”
莱恩斯十分不近人情,拽着安德烈的衣领将吸血鬼拉近,一字一句地说:“请柬允许带家属。亲爱的顾问,如果你这么热爱夜巡的话,我给你一次为工作献身的机会。”
第三十二章
安德烈对女装毫无兴趣,但傍晚时分,去主城采购的仆人带来了一个趣味的消息。
城里有名有姓的伯爵夫人家里失窃了,丢失物品是一张手写的羊皮纸。
百无聊赖的仆人们对突如其来的八卦消息兴趣很高,从采购的仆人回来一直到今天的劳动结束,有关伯爵夫人失窃的讯息还在传播。
灯火伴着回寝室的仆人们,飘飘扬扬成一条火带。
莱恩斯站在一旁,挑眉看着安德烈,“作为你的上司,友情奉劝一句,如果你今天不把东西还回去,明日城里就会贴上你的通缉令。”
安德烈烦躁地眯起眼睛,这件事情的走向超乎他的预料。吸血鬼思考片刻,一阵烟雾过后,化成蝙蝠飞向主城。
匆匆离去的血族有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恼怒。这让莱恩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虽然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但莱恩斯决定宽容自己这一次。
主城离庄园不算太近,安德烈回到庄园时已经是半夜了。
屋子里燃着油灯,桌案上还放着温热的茶和简略的晚餐。在盖着盖子的汤碗下压着一张纸条。
——“礼物在床上。”
笔迹属于猎人。暧昧的留言并没有让安德烈有任何的惊奇,甚至被这笔锋大气的字迹小小地恶心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油灯和晚餐也是莱恩斯的杰作。
安德烈无视桌案上仿若来自情人专属关心的礼物,一把拉开窗帘。
床上摆着一件绣法精妙的洋裙,米黄色打底,带着蕾丝花边,锈着碎花。旁边规规矩矩放着裙撑,束腰,手套以及一顶带着一只羽毛挂着绒花的宽檐帽子。
“……”安德烈抓着窗帘的手指甲挂着布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西蒙很快送来了舞会邀请函,话里话外还在为管家求情。
莱恩斯含糊过去,看起来像极了油盐不进,又贪婪无比的年轻警官。
西蒙也试图拉拢过安德烈,但这位平日看起来温和的顾问先生最近似乎心情不太好,不冷不淡的,连寒暄都简短了许多。
顾问眼睛弯起来时,暗金的眸子被遮起来三分之一,少了许多冷清,多了些戏谑的玩味。但嘴角一落下,一丁点的书香气瞬间消失。
对危险的预感让西蒙知趣地避开顾问。
邀请函到手后,莱恩斯和安德烈拜访了老管家。
管家在庄园的职责很复杂,庄园的人员变动,账本。甚至明里暗里帮西蒙做了许多掩饰。
当听到西蒙的意图后,管家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西蒙不是以前那个西蒙了。”
不过几天时间,管家却像真正步入了老年。
安德烈没心思听管家回忆,敲着桌子说:“他一直都不是你以为的那个西蒙。不是他变了,是你从不认识他。”
“……”老管家愣了半晌,最终默认了安德烈的话,“您说得对,是我太信任自己的眼光了。”
“这不是你的错。”莱恩斯说,同时不认同地看着安德烈。
处于单方面冷战时期的安德烈挑衅地笑着回瞪,“如果愚蠢不是过错的话,这世界的大善人可要多出不少。”
莱恩斯眯起眼睛,看在这位顾问即将要穿洋裙的份上,容忍了他这一次。
“我不打算帮老爷了。他只会带领庄园走向一条黑暗的道路。”
“你不需要放弃庄园。”莱恩斯说,“我们不会放任西蒙在主城继续试验。多关注下一代吧。”
莱恩斯和管家聊了很久。安德烈最近对人类的“虚情假意”耐心耗尽,中途就离开了。
心情烦躁的吸血鬼看什么都不大顺眼,安德烈眯着眼睛,决定去找罪魁祸首的麻烦。
“顾问先生?”
“晚上好,西蒙先生。或者说,我的仆人?”
安德烈朝西蒙笑笑,长长的睫毛下垂,露出底下带着红光的瞳孔。
神血供奉在神仆的屋子里,西蒙没有喝下,因此不算是安德烈的孩子。
但每个贵族的血液味道都很独特。有的甜腻,有的苦涩,但无一例外的,他们对于低阶血族来说,都很霸道。
西蒙是只吸血鬼,他用了方法隐秘气息,却不代表他能逃过血族骨子里的恐惧。
“您,您是……”西蒙有些腿软,几乎想要跪在安德烈的面前。
他眼中很是惊惧,这种表情让在莱恩斯那受了不少气的安德烈感到了舒爽。因此他十分恶意地没有收敛气息,大摇大摆走进了属于庄园主人的屋子。
“嘘。”安德烈竖起一根指头,占据了书桌前的椅子,“你知道我是谁。”
“赌场的舞会办的怎么样?”
西蒙垂着脑袋,似乎不敢抬头观赏安德烈的面容:“都办好了。对试验感兴趣的贵族都在邀请之列。”
“嗯。”安德烈轻描淡写应一声,问,“那个探长呢,我不记得他在名单之中。”
“这是个意外。”西蒙慌忙解释,“我试探过他,不过是想在主城多点关系罢了。即便去了舞会,也不会有人搭理他的。”
“你的主意很不错。”安德烈说。
西蒙愣了一下,偷偷打量一眼面前的血族,低头说,“都是该做的。”
安德烈挑眉,看来莱恩斯真的是歪打正着,凑上了西蒙的计划。
“你的熏香很特别。味道也不错。”
“……”西蒙没有回答。安德烈也不多追究。
吓唬了西蒙,又弄清了他遮盖血族气味的方法,安德烈自觉这趟来得不亏。
很久屋里没有动静,西蒙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抬头时,屋子里已经空了。属于高等血族的压迫感还在空气里停留。西蒙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呼出一口气。
他手指一打,一只蝙蝠扑闪着翅膀,在窗边徘徊。
西蒙打开窗户,皱眉说:“和大人说,鱼已经上钩。两日后的舞会,请他来收网。”
蝙蝠在窗外绕了两圈,朝主城的方向飞去。
西蒙关紧窗户,闭了闭眼睛。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喃喃。
“我已经选择了真神,背叛者不会有好下场……”垂在腿边的拳头握紧,“就算是一条死路,也不得不走了。”
第三十三章
赌场的舞会行事低调。只有来往华贵的马车和不时出现的贵族能表明这里有一场盛宴。
门童蹲在门口,从清晨吃过早饭开始,他的腰就没直起过。
贵人有贵人的毛病,也有贵人的气性。
尽管小门童对那些用鼻子看人的皇室和矫揉造作的夫人们没有好感,也不得不因为阶级而弯下他本就没什么骨气的腰。
又是一辆马车驶来,门童翻了个白眼,过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嫌恶,毕恭毕敬朝马车躬身:“先生,麻烦您出示一下请柬。”
门帘敞开,穿着得体的年轻贵族走下马车。他风度翩翩,并不盛气凌人。
门童从他手中接过请柬,刚要核对名单,就瞧见贵族微欠身子,搀扶下一位小姐。
在小姐和夫人之间,门童纠结了许久。
这位上等人家的女性身材高挑,柔顺的金发盘在粉白的帽子里。洋裙拂过地面好似春风拂过脸颊。
皎白的手臂好似被月光照耀,蕾丝手套紧紧裹住小臂,若隐若现的皮肤诱惑又纯净。
说她是小姐,又没有那些乳臭未干的女孩们的幼嫩。说她是夫人,又会揪心这样的人要便宜哪位贵族。
门童眨巴了下眼睛,直起了从早晨就弯着的腰。
女人的脸同她的皮肤一样,和那些抹了口脂与粉的美丽不同。除了过于平坦的胸脯外,她是门童见过的,最美丽,最有力量的女人。
像矫健的美人蛇,也像慵懒的豹猫,还像优雅的天鹅。
门童没没读过书,形容不来,只是觉得这位小姐的高贵同那些“有毛病”的上等人们的高贵都不一样。
就好像她天生是神眷顾的宠儿一般。
“这是我夫人。”年轻贵族搀下女人,对呆愣的门童有些不满,“请柬上没有禁止家属出场吧。”
门童慌忙低头检查请柬,上面的确没这样写,今日携女伴出场的贵族更是数不胜数。
他唯一低落的,是贵族嘴里的“夫人”。
“当然不禁止,莱恩斯阁下。您请进。”门童在前面引路,时不时瞟向一旁从不言语的莱恩斯夫人。
真不想在她面前冠上任何人的名字。门童拉开赌场的大门,在弯下他的腰,迎接下一位上等人之前,这样感叹。
“魅力不错,夫人。”莱恩斯挽着“女人”的手,称赞。
女人的衣服及其繁复,束腰裹在劲瘦的腰肢,和绑了圈麻绳没什么两样。再拖着层层叠叠的洋裙,安德烈觉得自己要被憋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猎人显得更加可恶。
“嘶——”莱恩斯轻吸口气。安顺地搭在他左臂的手握紧胳膊,尖锐的直接隔着手套刺破布料,在他大臂内侧留下抓痕。
“多谢夸奖。”安德烈回礼。
舞会场地不在赌场大厅,而是设置在二楼的会客室。
他们来得算是晚,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男人女人们戴着不同的面具,衣着华贵,颇为壮观。
侍者为他们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有几幅面具可供挑选。
“尊贵的客人,为保护您的隐私,我们为您准备了面具。”侍者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说,“交易的物品和‘病人’不允许佩戴面具,还请您见谅。”
莱恩斯不悦地看向侍者,“这是我的夫人,不是‘病人’也不是你口中交易的物品。”
他锐利的眼神让侍者有一瞬的瑟缩,弯腰致歉道:“无意冒犯,夫人。想必您是因为血统而来,这里有许多与您有一样困扰的‘病人’。你不必感到不安。”
安德烈顺着他的手看去,大厅中有部分男女并没有佩戴面具,他们行为举止优雅得体,周围的人与之攀谈时也并无轻蔑。
“他们都是……?”安德烈轻声说,像受惊鸟儿。
侍者温柔地笑着,“都是日行者。夫人,舞会的目的之一就是为日行者解决血统的烦恼。医生已经在贵宾室了,等宴会结束,会为各位诊断的。”
安德烈神色一喜,侍者了然地笑笑,奉上托盘供莱恩斯选择。
宴会中的人形形色色,他们之间有不少似乎认识。安德烈和莱恩斯是这里的生面孔,很快被不少客人搭讪,打探底细。
从这些人口中他们得知,赌场这场宴会只针对部分会员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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