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星阑的
心,却好冷,好冷。
白雨信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下回要提前回家,至少跟掌柜的说一声,今日还有几个伙计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呢。”
原来白雨信都不知道他离家出走了!叶星阑身子
一晃,不禁扶住墙。
白府近在眼前。
顾明州刚下轿子,看见白雨信,登时笑了起来:“媳妇儿!”
白雨信眉眼柔软下来,捏了捏他的肩膀:“累不?给你买了城南的糯米鸡,
尝尝?”
望着姿态亲昵的两个人,叶星阑的眼泪在心里流。
热闹都是你们的,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又看了看一旁的叶星阑,白雨信疑惑道:“还不回去吗?是不是账目有什
么不懂的?明日早一个时辰来找我,讲给你听。”
叶星阑遭受二次暴击,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不仅喂他狗粮,还不让他活,白雨信还是个人吗!
第100章 洗脚
丝毫不知叶星阑的少男情怀,两人回到家,吃饱喝足,又腻歪在一起。
顾明州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给他洗脚。
白雨信当时就懵了。
他们俩在一起时间不短,但开始
坦诚相待,这啥那啥,也只是最近几个月的事,在白雨信眼里,他们仍处于你侬我侬的热恋期,做什么事都带着点羞涩。
顾明州这个老流氓或许不介意,可白雨信还只是个情场新手,非常在乎自己的个人形象。
可现在,顾明州居然说要给他洗脚?
“不要!”白雨信慌张地缩回脚,“我自己洗就行了。”
顾明州笑嘻嘻道:“你就当赏我的,成不成?”
哪有人求赏,
是求给别人洗脚的?他变态吗?
白雨信满脸通红,仍是摇头:“不成,你离我远点儿!”
“来嘛来嘛,近日我还学了足底按摩呢,你要不要试试?”顾明州跟他撒娇,捉着他的脚踝不住摇晃,
“好不好嘛媳妇儿,嗯?”
这人一不要脸起来,实在天下无敌,白雨信拗他不过,也不知怎么,就晕乎乎地同意了。
顾明州兴高采烈地拿了个小板凳,往床下一坐,将白雨信的两只脚放在自己
腿上,慢慢脱下鞋袜。
白雨信紧张又局促地收紧了脚趾,脸上烧红,不住地想最近有没有剪过脚指甲,剪过以后长出来了没,今天走来走去出汗多不多,脚臭不臭......
他都这么紧张了
,顾明州还非要盯着看,白雨信更是面红耳赤:“别看了。”
“好嘞!”顾明州一笑,把他的脚埋进热水里,轻轻搓揉,找到穴位不轻不重地按着。
白雨信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对洗脚这件事
也不那么排斥了。
顾明州仔仔细细地研究着:“唔,脚底死皮可真多,一看就是干活的脚。”
白雨信脸上又红了,三分羞恼,七分委屈:“是你要看的,看了你又嫌弃......”
他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天生的劳碌命,没有死皮,没有老茧,那才是件怪事。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他大可以板着脸回一句“关你屁事”,可话从顾明州口中说出来,白雨信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
难受。
同时那些被顾明州的宠爱与包容压下去的不安,他骨子里的多疑与敏感,便蠢蠢欲动地蒸腾起来。
分明只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甚至可以说是白雨信太脆弱、太玻璃心,太容易多想。
可被心爱的人嫌弃,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顾明州依旧低着头,找穴位搓脚,慢慢地说:“若是我能找到小时候的你,一定好好地养在身边,什么苦也不叫你吃......瞧瞧这双脚,受了
多少累啊。”
白雨信一愣。
烛光下,顾明州大半张脸都隐在暗处,唯独一双眼睛闪着柔软的亮光。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白雨信已经读懂了——他在心疼他。
“往后我天天给你洗脚,从二十岁,洗到八十岁,九十岁,一百岁......”
白雨信也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阵酸酸软软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砸在水盆里。
顾明州连忙抬头
:“怎么啦?按痛了?”
“我以为你嫌弃......”
“怎么会呢?”顾明州一边给他擦干,一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只喜欢我媳妇儿的脚,旁人的脚再好看,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雨信却哭得更凶了,一脚踢开他,抽抽搭搭地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他。
大事不好!
顾明州傻了,不知自己怎么就弄巧成拙,把人弄成这样。
他连忙去扳白雨
信的肩膀:“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啊。”
“你走开!”白雨信推开他,哭着说,“我都说了不要,是你非要洗的!”
“对,是我非要洗的。”
“洗就洗,你还吓唬我....
..”
顾明州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无意之间戳中白雨信的软肋了,不禁一阵后悔,连忙将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抚:“是我不该,是我有错,不哭了好不好?”
“我才没哭!”白雨信用力锤他,
“烦死了,最讨厌你了!”
顾明州连连认错,慌乱之外,心里却一阵说不出的惊奇与欢喜。
说话的时候,白雨信带着几分哭腔,平日清冷的声线都软糯了几分,微微拖长的尾音,和不轻不重的
小拳头......这不是撒娇是什么?
顾明州激动得快要升天。
想不到他顾明州也能等来这一天,媳妇儿竟然对他撒娇了!
白雨信,万年冰山白雨信,竟然对他撒娇了!!
!
顾明州内心一阵尖叫,灵魂已经狂奔出去,恨不得把京城里每一个人摇醒,歇斯底里地问他们,白雨信为什么这么可爱,为什么啊啊啊啊!
好一会儿,白雨信情绪终于平稳,也有些小愧疚,
一抬头,却发现顾明州在笑。
笑得乐不可支,发自肺腑。
白雨信呆了片刻,火冒三丈。
他刚才难过得那么真情实感,在顾明州这里只是一个笑话吗?
可恶,
可恨,不可饶恕!
白雨信再次背过身去,下定决心不理他。
这一次,怎么也哄不好了。
顾明州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媳妇儿,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想象的
那样啊!!!
顾明州忐忑不安了一整晚,第二天起床,小心翼翼地拿起梳子,要帮他梳头。
镜子里,少年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高兴,却并没有拒绝。
顾明州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媳妇儿还是爱他的!
“唉呀,我媳妇儿的头发怎么这么顺滑,脸蛋怎么这么好看,”顾明州诚心诚意地阿谀奉承,“怎么回事,瞧着比全京城的男儿都要出色......媳妇儿,
你说说,你这么完美,让大伙儿可怎么活呀?”
白雨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声,骂道:“你怎么这么肉麻?”
“怎么肉麻了?”顾明州理直气壮,“我说的都是实话!”
白
雨信瞪了他一眼,道:“今天不必你给我洗脚了,我给你洗。”
顾明州先是一喜,紧接着僵住了。
等会儿,他这几天剪脚趾甲没有?
第101章 畏罪自杀
冬日的傍晚,相府的灯笼一盏又一盏地亮了起来,人往里面瞧的时候才会看见,那灯笼竟每一盏都是琉璃的,雕着精致的鱼鸟花虫,竟比皇宫里头还要奢华。
然而就是这样,旁人还要赞上一句勤俭克己,因为他只点了九九八十一盏,且今年连高楼都没建,只建了一座园林而已。
张黎盘坐在厅内,门廊大开,正好能将一应景色收入眼中,屋里烧了十多个暖炉,暖如春日。
萧豫坐在一旁,低着头,恭敬道:“回阁老的话,余泰清已经差人去了咸州,要捉拿当初主修河流的知县和知州。”
“让他们修堤坝,是造福苍生的事,他们就这么敷衍了事,酿成这样的灾害,或是杀头,或是发配边疆,都是他们应有的惩罚。”张黎淡淡地说。
言下之意,那都是手下人的不是,与他无关。
萧豫望着张黎,发觉他已经很老了,脸上有了老人斑,头发已经雪白。
从前先帝还在的时候,张黎并不是现在这样。他一心国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否则先帝也不会放心把兵权交给他代为保管。
然而人心是会变的,发现自己可以轻易拿捏新帝,而新帝不敢对他做什么以后,张黎的行事就越发嚣张,手下的人无论做什么,只要不惹祸到自己身上,就与他无关。
他不过是办了场生辰宴罢了,造园林也好,送厚礼也罢,那都是旁人自愿的,与他何干?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再顺手不过。
就连先前杨宜修一案,张黎都不曾过多奔走,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最好的顶罪人就是杨宜修,再多说,火可能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张黎的明哲保身令萧豫心中暗暗发寒,忍不住想到,会不会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为那只被杀掉的驴子。
“萧豫?”一旁其他幕僚轻声唤他,“想什么呢?”
萧豫回过神,忙道:“下官是在想,那个顾明州信誓旦旦地提出咸州大水案,会不会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筹码?”
“能有什么筹码?”一个幕僚嗤笑,“依我看,就是看咱们弹劾余泰清,胡乱报复罢了。”
“可不是,咸州的知县又不是傻子,不认罪万事皆无,认了罪便是杀头充军......三年前顾明州还在科考呢,能知道什么事?”
按照常理来说,的确如此。然而顾明州给他的异样感太多了,尤其以孙思博一案来威胁他时,萧豫便对顾明州充满了危机感。
见萧豫紧锁着眉头,张黎也缓缓点了点头:“萧豫说得也不错,是该谨慎些。世上会拒绝老夫示好的人没有几个,他很有胆识,也很危险。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一有什么新动向就会向我禀报。”
“首辅大人先见之明,下官们汗颜。”
就在这时,一名小吏急匆匆地赶了进来,风尘仆仆,脸色凝重,看了眼众人,欲言又止。
张黎摆摆手:“这里都是老夫的心腹,无妨。”
“回大人,顾明州已经押解了咸州知府和知州回京了,小的还探听到,顾明州已经撬开咸州知府的口,率先写了一份状纸了!”
张黎正伸手去拿茶杯,听得这话,顿时手一抖,发出一声不稳的脆响。
幕僚大惊失色:“怎么可能,那知府不要命了吗?”
“其中内情小人也不知晓,但先前咸州两位大人据理力争的时候,那姓顾的竟然丝毫不曾慌张,似乎胸有成竹的很......”
众人沉默了。
顾明州的不按常理出牌已经让他们吃尽苦头,现在又不知他手里握着什么牌,着实令人担忧不已。
“无妨,”张黎开了口,“只要让证据不复存在,那么顾明州便是神仙,也无从定罪。”
“您是说......”
张黎缓缓眯起了眼。
数日后,咸州知县与知州入京,咸州三年内的各类卷宗文书也已经被通宵整理完毕,连夜送到皇帝宫里。
李宏愿翻看着这些陈年资料,越看眉头就拧的越紧。
与此同时,自扬州来的供状也到了京里,一同送往紫禁城,在一双双手之间来回传递。
忽然,其中一双手停住,将那份供状撕了个稀巴烂!
李宏愿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顾明州去捉拿咸州几个官,到现在还没回来?”
“回皇上的话,再有两天就要到了。”
“就没有什么文书、信件送上来?”
太监低声道:“回皇上的话,没有。”
李宏愿心浮气躁,一把摔了手中镇纸:“他干什么吃的,到现在什么成果都没有,还敢向朕夸下海口!”
太监们都跪倒在地,连声道:“皇上息怒!”
李宏愿深吸一口气,心中焦躁不已。
下令查这个案子,已经是向张黎开刀的讯号,一个不慎,很可能损失朝中肱股之臣,并且激化他与张黎之间的矛盾,倘若形势一旦敏感起来,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顾明州押解速度不慢,再两日,罪臣便到了京城,李宏愿立刻命余泰清到御书房审理。
已经快要午时,御书房里聚集了大兴朝中最重要的人。
余泰清率先开口,向皇帝,也是向诸位大臣禀告近日的成果。
“咸州当日修堤坝的时候便已经存在偷工减料的现象,到了三年前,多半已经摇摇欲坠,臣斗胆猜测,有人胆大包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决口淹田,再瞒报虚报,将人祸推脱给天灾!”
张黎拉长了声音:“好一个多半,好一个猜测。敢问余大人,原来查案都是靠猜测的吗?”
“首辅大人要证据,好,那老臣便拿出证据给诸位大人看看!”余泰清侧过头去,示意下属,“去将两个罪臣带上来!”
下属领命下去,片刻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大人,不、不好了......”
余泰清皱眉训斥:“皇上面前也是你能放肆的吗?说清楚,什么事!”
“咸州知县和咸州知州......畏罪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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