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温时星还是瞪着自己。无奈,柳宗鹤觉得这出不管用了,心里默默埋怨那木簪子起来。
想罢,他刚松手。温时星以为他还紧攥着,用尽全力一扯,结果一下子失去平衡,往后面柜子上倒!
柳宗鹤一惊,立刻拦腰去抱,担心温时星的头会磕到,他反应迅速地用另一只手护着其后脑勺。
二人依旧撞在木柜上,其上头摆放的篓子竹竿一一倒下,全砸在柳宗鹤一人身上。
天旋地转过后,温时星愣愣地看着身上的柳宗鹤,对方被砸得呲牙咧嘴,然而脱口而出第一句却是:“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
柳宗鹤神情焦急且关切,他挥开身上的杂物,半跪在温时星身旁。呆滞的温时星被柳宗鹤细心扶起,还拍了拍身上沾的灰。
“没事吧,是不是头磕到了?”柳宗鹤去探他的后脑勺,全然没发觉自己后脖子处被划了一道伤口,不深,但也渗出血丝。
温时星一眼看到,他盯着那脖子的血丝看,柳宗鹤却急急忙忙地摸他的后脑勺。
“……你的脖子……”温时星弱弱地出声,指着那处伤口。
但柳宗鹤根本不在乎,他再次问温时星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我没事,你的伤……”温时星歪了下头,去看那个口子。柳宗鹤连忙拿手去遮,挡住温时星视线。
自打那日在亭子前失了理智,在温时星面前杀人后,他总怕被温时星看见血一类的东西,担心唤起温时星当时不好的记忆。
虽然这记忆全拜自己所赐。
“没事,小伤。”柳宗鹤随意抹了一下脖子,站起身,不着痕迹地用衣领挡住。
“我来收拾这儿,你去弄你的包袱吧。”说罢,柳宗鹤开始弯腰去捡满地的杂物。
温时星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他盯着柳宗鹤的背影,这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因为自己。
尤其是脸上,那眼角下被鹰抓伤的口子。至今的疤痕也去不了,原本那样好看的脸,却落了个这样的痕迹。
倒是柳宗鹤一点儿也没提这个事,也不见他关心自己的脸。想着想着,温时星走过去递了一块手帕,“这是大爷给的手帕。”
柳宗鹤回头,看见温时星低眉不自然的表情,他心里顿时像抹了蜜,一阵甜。
这也算是关心吧?柳宗鹤脸色抑制不住地笑,他盯着温时星的脸,眉眼一股子傻气。
见他不拿着,还傻兮兮地对自己笑。温时星也不含糊,没好气地把手帕砸在他胸口,接着转身去整理包袱。
柳宗鹤手忙脚乱地护着怀里的手帕,看着温时星的背影笑得更深了,他可舍不得让这手帕沾了自己的血。在手里宝贝了好一会儿,才仔仔细细地塞进衣里。
忽然,屋外嘈杂,一个尖利的女人嗓音传进屋内。
温时星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只见那寡妇又是涂着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像个荡漾的芦苇闯进屋里。
“哎哟,你这大晚上来我屋里,给人知道了,我老脸往哪搁!”大爷不敢去碰寡妇,只能在旁边跺脚干着急。
“我又不是来看你这老头子,我是来看看我的小郎君。”说完,嗔怪一眼老大爷,她转身面向柳宗鹤,笑得灿烂。
“我听说小郎君明日要走了,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哟。”说话间,有意无意地伸手挽着柳宗鹤的手臂。
温时星余光见了,扭头不愿去看。这寡妇也没觉着他不爱理自己,骚扰完柳宗鹤,又跑到温时星后面。
“小公子,都要走了还板着脸呐?笑一个嘛,日后可没机会再见!”
听了这话,柳宗鹤嗤笑一声,虽然温时星不是个严肃之人,但要他平白无故对你笑,简直荒唐。
然而,温时星还真笑了。他转过脸对着寡妇迅速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如明月,眼波似流水,短暂一秒,叫得见者失了婚。
这下柳宗鹤不乐意了,温时星可从没这样对自己笑过,为何偏偏对着这不讨好的寡妇都能笑成这般!
第六十六章 重返红莲城
“小公子笑得可真好看,再笑一个吧?”说着,还轻佻地去摸温时星的脸颊。
结果被柳宗鹤一把抓住,“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那寡妇立刻作柔弱状,一把倒在柳宗鹤怀里,“奴家舍不得你嘛。”
大爷砸吧砸吧嘴,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看向温时星,只见温时星低着头继续收拾东西,好像屋里的动静都与他无关似的。
柳宗鹤推开寡妇,闪避几步开外,他低头嗅嗅身上的脂粉味,有些头晕。
“不如你留在这儿,陪着我?”那寡妇揶揄道,对着柳宗鹤一顿抛媚眼。
还未等柳宗鹤做反应,温时星先动作了,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包袱上,接着转身直推着寡妇出屋,不顾那女人的尖声呼唤,直接把人推出门外。
“哎!不是你怎么……”
大门一甩,隔绝了清净。
等做完这一切,温时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刚刚莫名其妙的怒气,还有不耐烦在这一刻全然化作不解。
片刻,温时星转过身,看见了同样惊愕的柳宗鹤。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走到桌前继续整理东西。
柳宗鹤愣在原地片刻,反应过来是什么,心里有些不确定,但又有些遮不住的雀跃。
他走到温时星身边,刚开口:“你……”
哪知温时星忽然像火药桶似的,立刻驳道:“想出去就出去。”
这一句虽带着不好的语气,可听在柳宗鹤耳里,可就变了别的意思。他努力抑制嘴边的笑,微微弯腰凑到温时星耳边:“你生气了?”
“才没有!”
柳宗鹤憋着笑走到另一边,不敢逗弄这发怒的小猫。然而却忍不住心想,他是在乎自己的,起码并非一点情都没有。
带着这份展露无遗的喜意,今夜的柳宗鹤成功惹怒了温时星,他被赶下床了。
“别上来!”温时星把枕头一脚踢到床下,然后翻身不理柳宗鹤。
知道自己逗弄过头了,柳宗鹤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被。
躺在上头时,满脑子都是温时星今夜的模样。从前不觉得,现在总是看着温时星,就觉得可爱至极,总像只小动物般,让人忍不住怜爱。
虽然现在温时星生气了,他也并不恼火,反而愈发认为温时星就是个没长大都孩童。
想着想着,心里就甜丝丝的。可转念一想,这样的温时星马上要回到红莲了。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柳宗鹤转头去看温时星的方向,借着月光,只能看见一缕缕墨发和白皙的手腕。
寂静的房间里,柳宗鹤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他听见温时星的呼吸放缓。于是坐起身,趴在床边看他。
许是还在生气,那好看的眉依旧紧皱。柳宗鹤悄悄伸手,点在对方眉心处,小声道:“不要生气……”
他的视线从温时星的脸转到其手腕处,温时星太瘦了手腕纤细得如同女子,其皮肤白皙,干净得如同藕段。
思索片刻,柳宗鹤伸手握住温时星的手,十指交缠,掌心紧紧贴合,柳宗鹤心里很激动,仅仅是牵手,他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凑前温时星脸庞,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再让我珍惜你一回……”
像是祈求,也像是祷告。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不知坐了多久,漆黑的天空逐渐露出鱼肚白,远远的东边亮出刺眼的光。
用完早膳,原定下午的船改成了早上,并且村里的人原本去红莲的都改变心意了。
温时星站在村口,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些村民。他们盯着自己的眼神很怪,好像自己上船是一件特别不可思议的事。
当然,温时星相信船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正当这样想着,大爷忽然急急忙忙过来,头上起了许多汗,他凑到温时星耳边小声说:“红莲好像出事了,我劝你们别去。”
温时星脸色一变,身边的柳宗鹤走前来,看着二人的窃窃私语。
“什么意思?”
那大爷摇摇头,说是那些村民就说了这些,其余一概不知。这下温时星心里更担心了。
“好了,走吧。”柳宗鹤拍拍温时星的肩,示意他上船。他扫了一眼那些村民,刚刚这船是从红莲回来的,想必这些人已经知道红莲是什么情况了。
怕是凶多吉少,只会比想象的更惨烈。
二人踏上船,原定好几位村民都不来了,只有船夫和他们两个。
“船夫,我想问问您知道红莲是什么情况吗?”船刚开,温时星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这个问题。
阳光下,柳宗鹤眯着眼睛看温时星,他从船舱走出来,到温时星身后。
只见那船夫一边划船,一边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我只送到红莲最近的口岸啊,那边不太平。”
听了这话,温时星倒吸一口气,连忙追问,“您能具体说说吗?”
船夫思索片刻,打量一番二人,接着反问:“你们二人去红莲做什么?”
温时星与柳宗鹤对视一眼,“去探亲。”
霎时,那船夫立刻摇头,“这时候还探什么亲!红莲打仗呢!”
这话像个晴天霹雳,瞬间把温时星劈得大脑空白,半天说不出话。旁边的柳宗鹤立刻扶住他,“谢谢船家。”
说完,柳宗鹤扶着脸色煞白的温时星到船舱,他蹲在温时星面前,有些担忧地看着温时星面色。
“有青寒哥哥,不怕,不怕……”温时星喃喃自语,他有些晃神,心里很是惊慌,却不断催眠自己,不会出事的。
程青寒远名在外,虽然红莲就这么一位大将军,可就是因为他,外者才不敢侵犯红莲。
只要有他,就不会出事的。
“别想了,你也知道,有程青寒在,不会出事。”柳宗鹤伸手覆在温时星的手上,坚定说道。
温时星抬起头,看着柳宗鹤的脸,半天才点头,“对、对……”
说完,温时星仰头靠在身后,小脸依旧煞白,他双目一闭,都是自己想象中红莲的模样。
都是不好的样子。
“好了,这水路平静,估摸一天也就到,你现在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先。”柳宗鹤拿起旁边的披风,盖在温时星身上。
说罢,柳宗鹤想起身去找船夫谈谈,忽然衣摆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温时星低着头,手轻轻拽着自己的衣服。
顷刻,柳宗鹤心里就软了。他立刻坐在温时星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陪着。
温时星心里害怕,他怕独处时的自己越想越复杂,他怕自己会陷入想象里无法自拔。
“会没事的,对吗?”温时星忽然发话。
柳宗鹤扭过头,忽然温时星慢慢倾斜,头靠在了柳宗鹤肩头上。他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仿佛肩上承载了不得了的东西。
“会吗?”温时星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不会的。”柳宗鹤伸手覆在温时星头上,想给他一点安心。
温时星闭上眼,手止不住发抖。柳宗鹤低头看见,主动牵上,发觉温时星手冰得很。
如今只是听了这消息,便已经如此害怕了,柳宗鹤完全不敢想,如果真到了红莲,该会发生什么。
思绪飘着飘着,二人互相依偎,水流声催人入眠,温时星缩在柳宗鹤怀里,精神紧绷久了,也忍不住累了。
一艘小船顺着河道,一路飘往红莲,从两侧密林石头,到满眼芦苇荡,再到朵朵盛开,却不大的莲花。
小船进入红莲管辖的境地了,温时星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柳宗鹤也呗被他的动作吵醒。
温时星跑出船舱,看到满眼的莲花荷叶,外头风很大,他的披风被吹得鼓起来。
“船家,这是到红莲了?”
细看时辰,刚刚夕阳西下,天未全黑。那店家点点头,“今日\你们好运,风大,走水路快不少。”
温时星转头看向远处的口岸,心里直打鼓,要到红莲了。
“上了口岸之后也要小心点,听说战场在红莲城内呢,外头也不少兵。”那船家提醒道。
从船舱走出来的柳宗鹤点点头,他看向温时星,那张脸严肃又期待。
船缓缓驶过,到了那口岸,温时星迫不及待地踏上岸边。柳宗鹤紧随其后,他拉住火急火燎的温时星,回头简单与船家道别。
“这儿有条小路可以到红莲!”温时星急了,语气都比平时快不少。柳宗鹤沉下眸子,转手握住温时星的手。
“好。”柳宗鹤能做的,只有保护好温时星,他不会让温时星去送死的。
眼下到了这儿,再说其他理智的话也无用了,于是柳宗鹤便跟着温时星走小道。
二人准备绕到一块小山坡处,这儿恰巧应对红莲城的正门。温时星趴在沙地,偷偷探出头。
并没有听见嘈杂的兵器声,也没听见击鼓和呼喊。温时星心觉奇怪,他拨开眼前的杂草,看到那城门破了个好大的洞!
见此,温时星的心脏瞬间一紧。他刚想起身,就被柳宗鹤压了下来。
“等等!别动!”柳宗鹤摁住温时星,凑到其耳边,“先看看周围有没有敌人!”
温时星根本不想看什么敌人,他眼里只有红莲城,那门破了大洞,四周又这般寂寥,他心里除了恐慌,没有其他装得下。
“那…那是什么……”温时星忽然看到城楼上挂着一排头颅,他整个人怔住了。
柳宗鹤顺着温时星视线看去,也愣了,从左到右,隐约几十来个头颅。
“不…不……”温时星的泪水立刻模糊视线,他不敢看,他不相信。
第六十七章 公开处刑
“不、那是……”温时星颤着声音,他看见上面悬挂的头颅都是红莲府家仆。
“没事没事,暂时没有发现城主和夫人,不会有事的!”柳宗鹤抱住温时星的肩,他仔细扫了一遍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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