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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推理悬疑)——Persimmon

时间:2021-08-08 11:07:08  作者:Persimmon
  荀非雨可算知道什么叫创伤应激障碍了,他强忍着刚才泛起的怒意,伸出爪子往货架下面弹,爪子却突然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他连忙将这东西扒拉出来,不是针筒又是什么?针筒上残留的血腥味让荀非雨频频皱眉,他闭上眼跟随气味向前走,黑暗之中这丝血气就像一根匍匐在地上的红线,它绕过椅子,垂在墙角,挤进一个窄小的门缝。
  睁开眼的时候,荀非雨已经走到了小卖部内室的后门。陆沺一手化叶,裹着一个蓝色本子站在荀非雨的旁边。只一眼,荀非雨就认出了那个东西——警官证。他愣愣看了两眼陆沺手上的本子,喉咙里愤懑的吼叫声越来越强烈。
  江逝水缩在门口,当她注意到那堆被打乱的东西时,货架对面却出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已是浑浊的青灰色,模糊不清的脸颊也是死灰:“去后面。”
  熟悉的声音,她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江逝水壮着胆子往鬼所说的方向走去,陆沺已经一脚踹开了小卖部的后门。成包的垃圾堆在门边,陆沺一踢倒了不少,每一袋都发出又酸又油的臭味。门外也是一条巷子,左右都是老小区,荀非雨回头时宗鸣靠在门边接电话:“什么叫……找不到?值班的呢?”
  陆沺皱眉要往右走,江逝水却又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虚影。虚影冲她招招手,低低说了句:“这里。”
  “有鬼。”
  “你不要动!……它,它在指路,不是吗?”
  两人争执之时荀非雨已经先一步朝鬼影冲了过去,那鬼影愣了愣,默默走在前提荀非雨带路。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重——那气味形成的话红线漫天飘飞,张牙舞爪向着另一栋群租房后的平房仓库靠拢。
  晃神间鬼影已经站在了仓库的门边,荀非雨看不清那只鬼的脸,却听到了它说话的声音:“哈麻批,你咋子变成狗了哦?”
  你不也一样吗?李强,你他妈怎么变成鬼了?荀非雨嘴角肌肉僵硬地抽动着,裹在鬼身上的层层白雾逐渐散开,李强那张过分憨厚的笑脸出现在他的眼前。江逝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捏住鼻子看向仓库,怔怔地动了动嘴:“李强警官?”
  “今晚值班的是李强,就是那个你们见过的李强!他跟吴辉是熟人!”白落梅边开车边冲蓝牙耳机大吼,“搭班的另一个民警刘建伟说,因为吴辉总是说自己看到奇怪的人,所以李强到晚上就会去吴辉那边儿巡逻一圈,但他今天没有按时回来!”
  “已经死了。”宗鸣蹲在门口,单手夹起墙角的中华烟头,“白落梅,你的下属回不来了。”
  惨白的月光打在李强死灰色的脸上,他的身体正随着这道光皲裂开来。闪亮的粉尘如同星屑,被风扬在空中,静静环绕着那一栋平房。没有怨气的冥鬼都会迎来这样的结局,它们会静静地消散在月夜之下,进入下一个轮回,而被留下的人还得完成未竟之事。
  干涸的血液凝固在门缝之中,陆沺看也没看直接抬脚破门。撞灯的飞蛾已经被灼热的灯泡烫死,它们的翅膀被地上的稠血粘住,豆子似的眼睛仿佛还在看向上方。两只野狗倒在血泊之中抽气,生肉血沫粘在狗嘴边上,四肢触电似的抽动着。撕破的布片散落在血泊之中,变形的胸骨里那颗心脏似乎还在跳动。荀非雨凝视着脚边的警徽,垂头将额头贴了上去。
  “是吴辉。”陆沺蹲在地上捡起吴辉的头颅,嫌弃似的踢到了一边,“他死了。”
  半夜两点,黄色警戒线将小仓库团团包围,这个街区的人方才被红蓝的灯光和警笛声惊醒。现场勘查拍照的闪光灯在屋内眨动,铅色浓云重新盖住天幕,淅淅沥沥落下缠绵的苦水。宗鸣撑着一把红伞站在线外,冷眼看着担架抬出两个裹尸袋。
  这间居民区之中的仓库里放着三个女孩剩下的尸块,三层塑料袋每一层之中都放竹炭和石灰。刘心美的父亲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几乎是一夜白头的他跪倒在警戒线之外,捶地哀嚎着女儿和妻子的死亡。
  “任务完成。”陆沺站在树后接通了殷知的电话,“知……殷组长,你当时为什么告诉我,我们输了?明明那个时候……”
  “陆沺,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殷知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要再追问了,听我的话,回北京吧,我订好了明天的机票。”
  “但案件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女孩儿没找到。”
  “回来吧,你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三天之后,一则警情通报刷爆了江逝水的朋友圈。她戴着白花的手臂都在颤抖,最终跪在灵堂嚎啕大哭起来。警方在吴辉的仓库中搜到了与尸块伤口相符的杀人分尸工具,彻查Secret酒吧后巷之后发现那里是陈玲玉死亡的第一现场,而刘心美和罗忆都死于仓库。
  “吴辉的日记里,不断地写着自己‘悲惨’的命运。没有老婆,没有家人,经营小卖部还经常被狗偷吃东西。”
  这人生来就唯唯诺诺,但做生意从来不会缺斤短两。向三儿的人为了追一个女孩儿,每天蹲守在这边。吴辉看不下去就报了警,没想到就被那帮人盯上,以仙人跳让吴辉欠了八十万。那帮人逼着吴辉舔地上的痰,然后,这人被王志传染上了肺结核。
  白落梅盯着手上的肺结核用药记录单,第三行就有吴辉的名字:“他一开始只是杀狗,至于为什么会杀人,现在已经无处查证……但如果我早一点!我早一点去查,早一点重视起毒狗的事情,李强就不会死了……”
  “白警官,杀人是会演变的。”
  宗鸣将电话拿开了一点,他坐在宠物医院门口晒太阳:“省委书记的女儿出入有毒品贩售的酒吧,吴辉以此要挟刘心美,约在仓库见面。之后那两个,陈玲玉以为刘心美染上毒瘾失踪,去酒吧找,被吴辉尾随杀死;罗忆发现移尸的手推车上有血,还车的时候被吴辉杀死。你的下属蹲守在门口,他应该是察觉了什么,被吴辉注入毒品后杀死。”
  “……你怎么知道的?”
  “你笃定我会知道,不然也不会向我透露被视为机密的细节吧。”
  “……”
  宗鸣看向空荡荡的手心,这只手曾在昨夜贴上了冤鬼的额头。尸骨完整的冤鬼向宗鸣哭诉了一切,最终在月光中化为粉尘。宗鸣看了一眼在门外望天的荀非雨,叹了口气,与白落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你查出来杨雪在哪里了吗?”
 
 
第二十二章 
  “麻雀怎么不叫了?”
  半月之后的清晨,宗鸣自三楼卧房走到门廊上,抓着后脑勺推开门廊上的老式木窗。寒露已过,后院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微微泛黄,枝丫上的麻雀窝许久没动静了。他眯眼掷出一枚铜钱,那鸟窝被打落在地,四分五裂的鸟窝中卧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幼鸟,其余四只竟已全部饿死。
  自吴辉毒狗杀人一案后江逝水沉默不少,她终日趴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直到身体支撑不住才会缩到沙发上睡觉。宗鸣走到一楼,站在镜子面前的易东流只对他摇摇头:“宗先生,易某尚未发现杨雪。”
  “不重要。”宗鸣拍去易东流肩上的灰,抬眼示意他伸出右手,“殷文送这只手套太次,下次你找谭青行要一双好的。”
  “宗先生,您太累了。”易东流收回手,担忧地看向宗鸣,“刚刚您说错了两处,手套是殷知小姐送来的,谭先生已然逝世九年。您要休息会儿吗?易某替您泡茶。”
  “……不了。”
  “如要出门,容易某提前给逝水小姐留个口信。”
  “你倒是知道清楚。”
  “毕竟易某留在宗先生身边三十余年……原来时间竟这般匆匆流逝了。”
  说出来旁人或许不信,但易东流甚至还记得宗鸣三十多年前的样子,与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年轻了些。他亦步亦趋跟在宗鸣身后,宗鸣走到狗窝前蹲下来,易东流见状也轻声叹了口气。
  摆放在狗窝旁边的食物丝毫未动,水碗之中漂着一只死去的苍蝇,正随着水波打着旋儿。灰狗的四爪上布满伤口,哪怕是用上了最好的药,也没见它有任何愈合的趋势。因不再动弹而丛生的褥疮发出糜烂的恶臭,脓液沾上布料,化作又黄又红的一滩。
  荀非雨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先前的战斗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原以为休息一下就能调整过来,可是这具躯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陆沺本来就是妖监会培养的杀鬼刀,荀非雨差一点就忘了自己还是个走舍鬼这种事。每天他的身体都会更加疼痛,每一处的关节好像扎了无数根针,稍稍一动弹,刺痛就会传遍全身的经络。
  他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听觉、嗅觉、味觉,所有的感知能力都在离他而去,好像要被封在这具身体里慢慢死去。光是抬起眼皮,好像就用尽了荀非雨全部的力气:眼前蹲着的人到底是程钧?还是宗鸣?
  “三魂七魄全数震伤,药石无救。”易东流神色悲悯,来自魂魄的痛楚根本无法用止痛药解决,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原以为妖监会能在十年之内找到办法,现在竟是等不到了吗?宗先生,节哀。”
  “易东流,我并不悲伤。”宗鸣眯起眼睛,起身点了根烟,“无论人还是牲畜都有生命完结的时候,命数由天定,侥幸逃脱一时,如何力挽狂澜一世?”
  省委书记刘健就是最好的例子,结案后这人立即被带去龙泉驿调查,他坦然提供了所有贪腐证据,但对妖监会的帮扶只字不提。十日后这人在看守所中自杀,吊唁有之谩骂有之,但妖监会的西南分部借着丧钟掩盖,现已在成都扎稳脚跟。
  易东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宗先生,不如去西南分部看看,分部长……”
  “我与谭青行之约在上月廿五已经结束,”宗鸣白了他一眼,“这件事,我还是记得的。妖监会现在跟我毫无瓜葛,我去西南分部?去剪彩吗?你……”
  只一个眼神,易东流就明白了宗鸣的意思:宗鸣要让自己直接结束荀非雨的性命。可正当易东流俯下身,荀非雨却强撑着精神,探出爪子一把挠在了宗鸣的裤腿上。这条狗已经瘦得皮包骨,前肢还没有婴儿手臂粗,哪怕是竭力也只将面料勾脱了丝。
  荀非雨听得迷迷糊糊,但他清晰地察觉到了宗鸣的杀意——那是没有憎恨的杀意,对冥鬼如是,对酒吧里的侍应如是,对自己亦如是。但荀非雨不想死,他完全不想死。遇上冤鬼那天晚上荀非雨就在想,如果不是宗鸣收养,换成是吴辉向自己扔来死人的血肉,要饿死的自己会不会吃?
  答案是肯定的,哪怕是要吃垃圾和腐肉,荀非雨也必须活下去。刚开始当打手,无数次被人围在墙角殴打的时候他就说必须要活:左下腹的贯穿伤,右侧锁骨上的凹痕全都没能夺取荀非雨的命。
  哪怕是全部的人都放弃了荀非雨,他在医院醒来时总能看到程钧。那人生出青色胡茬的脸颊枕着荀非雨的手上,乌黑的眼圈显示着程钧的疲惫。无论医院窗外的树是金色还是绿色,无论晴空还是暴雨,程钧似乎永远都没有放弃过他。抽离的意识使回忆中那张脸与宗鸣重叠在一起,荀非雨低低地嘶叫着:别放弃我。
  “易东流,”宗鸣瞥了眼挂在长裤上的兽爪,“分部长是谁?”
  成都名胜虽多,但宽窄巷子在其中俨然是最特别的一个,这里几乎汇聚了所有“老成都情怀”。竹棒掏耳,盖碗茶铺,街边的各式小吃似乎都要裹一层辣椒粉。宗鸣单手抱着狗,低头看向手里的黑色请柬:里头只写了一排地址,窄巷子49号。
  易东流说这东西是前几日妖监会差人送来的,黑底烫云纹银边,云上还挂着一轮月亮。宗鸣对着那轮月亮勾了勾嘴角,抬眼看向眼前的49号——贴着蓝色门牌的地上没有门,只有一条半人宽的小巷,饶是身材纤细的猫也不见得能挤过去。
  但这窄巷中有风,铺面而来的风并非是银杏果熟透的腐臭味,而是一股不属于秋冬交际的花香。宗鸣眉头一皱,抬手飞出请柬,面前的景色竟入湖水阵阵荡开,只一瞬间,他便从窄巷子间来到了一个大约廿射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铺满了簇簇色彩浅淡的花,青砖白瓦几乎被这些花朵挤满,半人高的月季缠绕在一起,留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道。粉蝶停在其中一朵淡紫月季的花端上,它扇了扇孱弱的翅膀,振翅停于荀非雨的鼻尖。纠缠的花枝分两侧散开,扬起的花瓣白雨几乎要遮蔽了宗鸣的视线,他暗暗啐了一口:“啧,幻阵?”
  还好前有蝴蝶引路,大概五分钟,他才从没过人头的月季花海中走出来。暴露在眼前的是一幢木质结构的西洋小楼,一棵两人合抱大小的蓝花楹矗立在小楼之前,或紫或蓝的花瓣如雨飘落,吹入二楼的阳台之中。西南角的池塘中盛开着洁白的水毛茛,楼门朝向的正南方也栽满了花——反季节的虞美人向天空舒展开彩绸似的花瓣,明艳的色彩似是要与仙子争锋。
  而花丛之中闪着一抹银灰,那是一个男人的头发,他闭目躺在花丛之中,眉眼间的皱纹昭示着他不再年轻的事实。粉蝶飞回那个男人的身侧,掉在胸口变回一张纸片,而男人这时亦醒转站起身来。
  斑白的短发发被男人规矩地梳起,露出略有细纹的额头。这人一副英伦绅士打扮,身上那件黑底银亮丝马甲似星子眨眼,而灰蓝色的平纹衬衣让这男人显得更加苍白。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丁字拐杖,弯月似的眼睛见人就笑,说话速度不紧不慢:“见到老朋友都不问候一声吗?宗鸣。”
  “……你来成都干什么?”宗鸣的眉间已有愠色,他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人的名字,“岳明漪。”
  岳家,妖监会九大家族上三家之一,掌管法器“月灯”。每一代家族主事与月灯继承人分立,仅在岳明漪时短暂统一。这人今年四十七岁,但早在二十几岁时就以一己之力击退天狗、镇压古龙。“明漪”这个名字,在妖监会基层几乎是一个触摸不到的传说。
  云环月,请柬上的纹路就是岳家的家纹,以此可破开建筑之外的障眼幻阵。宗鸣拿到请柬那一瞬间就有不好的预感,他冷漠地注视着岳明漪杵拐杖的样子,那人却还是挂着淡笑摆摆手:“还是叫我明漪吧,毕竟……我现在不是主事,也不必再执着于姓氏。”
  静立在小楼门口的纸人为明漪打开门,其中之一上前搀住他的手,缓慢向前移步:“宗鸣,上二楼来喝杯茶吧,这个阳台的风景很不错。”他没听见宗鸣的响动,这才回头浅浅一望,“青行死后,我们九年没有一起喝过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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