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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推理悬疑)——Persimmon

时间:2021-08-08 11:07:08  作者:Persimmon
  隔壁那对小夫妻正好出门,见状也附和道:“还养了狗喃,我和李哥昨晚上都听到狗叫咯,也不晓得半夜放歌咋子想的,还好停电咯。”
  “荀非雨!出来!不出来涨房租了!”
  “……”
  不是荀非雨不想出来,他早在张老太太蹬蹬蹬上楼时就清醒过来了——不过一睁眼,世界就变成了黑白二色。荀非雨还记得自己曾经在书里看过一句话,假如世界失去了颜色会怎样,他现在就是这种感受:冲到阳台入目一片雪白的草和树,要不是外头的天还热着,荀非雨都差点儿以为成都下雪了。街上不再花花绿绿,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带着一层雾蒙蒙的灰色。
  他抬起“手”,现在映入眼帘的是只爪子。哪怕是再不信鬼神,荀非雨也得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他好像变成了一条狗,还是昨晚自己看着它死去那条。而自己的身体紧闭双眼躺倒在地板上,他靠近将爪子按在身体的脖子上,暗叹还好还有呼吸。
  所以自己这个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荀非雨勉强爬上盥洗台,看了看镜子里这只狗的样子——灰底白杂毛,蓝眼睛底下还有狗爪子抠不掉的眼屎。大尾巴耷在屁股后面,靠近菊花那个地方还打结。
  地上躺的那个人确实是“荀非雨”没错,他第一次在镜子之外的地方看到自己的脸,仔细一闻,满鼻子都是烟味。呼吸和脉搏都很微弱,用爪子连拍好几下也没反应——有反应就怪了,自己的魂儿还在狗里呢。
  一向不信神佛的荀非雨现在心乱如麻,他晃着尾巴在自己的身体周围来回打转,叼出手机可根本没有办法解锁。除了视觉上的改变,另一处也让他更加心烦,狗的听力是人类的16倍,从前就不够安静的环境,现在竟然变得更加喧嚣。
  从清醒过来那一秒开始,荀非雨的耳侧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安静过。他听到小卖部老板连声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经常路过楼下的女大学生说两周后有个慈善家要来做讲座,自己要不要收拾打扮一下;隔壁的小孩缩在墙角小声抽噎,是不是他妈又忘了给饭吃?唯一让人安心的是身体胸腔里还在跳动那颗心,荀非雨能听到它还在工作——至少自己还活着。
  首要的事情是要联系上人,让这个人找方法把自己带回到身体里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绝对不能变成一条狗。荀非雨干脆咬上了“自己”的手,将食指按在一旁的手机上——这个法子果然凑效,叮的一声,熟悉的界面就弹了出来。
  可是现在能够联系谁呢?家人?荀雪芽死之后自己就和家里断了联络。翻遍通讯录荀非雨都找不到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或者说,会相信他真的变成一条狗这件事的人。他想了许久,见窗外日头已然高挂,外面的声音也逐渐散去,这才咬咬牙按到拨号键盘,勉强按出一串熟稔的号码。
  坐在办公室的程钧拿起手机,只看了一眼就掐断了电话。
  “汪!”早知道那天就不骂程钧了,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荀非雨抬起头看了眼门把手的高度,自己跳起来大概率是开不了门的。对了,厨房,昨天这条狗不就是从厨房跑出去的吗?可他还没跑到厨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也许是动物的本能还停留在这具身体里,荀非雨当时便动弹不得。他紧紧闭上双眼,努力压低身体,转头猛地向后一扑——却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温暖的身体上满是烟味,从这角度看去,领口内的皮肤一片麦色。抱住荀非雨的手臂上还留着抓痕和咬痕,而自头顶传来的声音荀非雨无比熟悉——这个嗓音自己听了足足二十六年:“你……是原主人养的狗吗?”
  手机的铃声在一片杂乱的室内响起来,那只手伸过去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程钧不耐烦的声音:“荀非雨?”
  而此时荀非雨抬起眼看向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你是谁?
 
 
第四章 
  听到荀非雨这边接了电话不回答,程钧又直接掐断了电话。艳阳天烤得荀非雨睁不开眼睛,背光里这个男人——自己的身体,正以迷茫又困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脸。这双布满薄茧的手轻轻擦去小狗泪沟里的污渍,男人的手有些抖,擦着擦着,忽然看到手上的皮肤——他的眼眶竟然湿透了:“他看起来……很健康啊。”
  “我听姐姐说,狗的眼睛能看到鬼,你眼中的我……是你的主人,还是我呢?”那个人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说不过两句便要歇着喘口气。但是这具新的身体提醒着他,他现在非常健康:“我,我叫姚远……姚明的姚,远方的远。”
  姚远左右环顾,这间屋子是他见过最脏的房间,“他一定没有照顾好你吧,不过,我应该可以照顾你的。”
  “健康的人总是会挥霍身体呢。”姚远笑着指了指堆在墙角的泡面碗,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摸着下腹还有些惊喜,“不痛了,真的不会痛了!”
  “我有头发了!”
  “他……我长得真好看啊。”
  “终于不用再住院了,终于。我好久没有开口说过连续的话了……原来我真的,没有死。”
  激动的时候,人的声音会颤抖,在狗的耳朵里,荀非雨甚至能听到剧烈震动的心跳声。那是自己的心脏,现在却在为另外一个人而跳动。刺骨的寒意让荀非雨忍不住发抖,他压低嗓音,喉头里却只能发出狗的哀鸣,又低又哑,被风一吹就散去。
  拖地,洗衣服,收拾垃圾,整理房间。时针划过三格,这间屋子里关于“荀非雨”本人的痕迹似乎已经完全消失:自由搏击拳套连带挂在墙上的工具被收纳进快递箱子,全数塞进了床底;厨房水槽里的碗筷被洗干净,晾晒在架子上;烟盒酒瓶打包放在玄关,脏衣服洗净晾在阳台,空气里只剩下干净的洗衣粉味。
  姚远就是一个封闭很久之后终于解禁的话痨,他时不时回头向荀非雨笑一笑,边整理东西边碎碎念:“小狗,我决定要好好生活下去。你知道吗?我以前……嗯,因为一天打五份工,累成了黄疸性肝炎,全身上下都是黄绿色,自己看着都觉得很恶心。因为这样,我爸爸妈妈……放弃治疗我了,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等死。”
  “我真的好想活下去,我才21岁,我大学就要毕业了。”说到这里,姚远蜷在刚擦干净的椅子上,眼泪潸潸地往下落。这具身体的脸本来就小,不哭眼尾也会带点红色,现在姚远哭起来,倒有点儿梨花带雨的味道:“那天晚上打雷了,疗养院断电,我的呼吸机已经停了——我以为那个时候我会死,因为别人都有家属在照顾,而我只有一个人。”
  因为腹水变得臃肿的肚子,由于长期卧床而生出褥疮的皮肤,停下呼吸机之后逐渐失去活力的脏器,还有明明意识清醒,却始终无法呼救的自己。姚远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向这间屋子的天花板,声音幽幽地说:“那间病房的天花板上有46块预制板,左数第二块有水痕,正中的灯罩上有四只飞蛾的尸体……我每一天都在数,看看是第五只先死,还是我先死。”
  “但我没有死!”
  “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的人生……我一定要,好好经营下去。”
  姚远笑起来像是个苦尽甘来的青涩少年,用的却是一张26岁饱经沧桑的脸。荀非雨从来就没耐心听别人的故事,他冷笑一声扯了扯脖子上的狗绳,心里暗问:那老子呢?要经营老子的人生,你怕是不够格。
  活了二十六年多,荀非雨的人生可以说是一团乱麻。无论是小时候还是成年后,家里的关注从来不在这个不出彩的老二身上:脑子聪明,学习一般,干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从十几岁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之后,荀非雨确定了自己的暗恋对象——还能有谁?就是那个人模狗样的程钧,不过别人就把荀非雨当成“好朋友”。
  前有家庭琐事,后有黑帮打架斗殴,一个打小活在正常社会的普通青年,拿什么向“身体的原主人”承诺,你会过好我的人生?
  果不其然,正当姚远吃了晚饭、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电话就打来了。姚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荀非雨竖起耳朵,立马听出是向三儿那个虚弱的声音:“非雨啊,你打错人咯。你向三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张元这种马仔,别人挑衅你也不要打得那么狠嘛。嗯……哥也不是为难你,改天喃,你跟人家赔礼道个歉,到时候把投注站关咯,跟你张二哥一起卖货,荀非雨!听到没有!”
  “汪!(我呸!)”
  那眼前这个小朋友会怎么回答呢?荀非雨舔了舔后槽牙,斜倚在墙角看向姚远。那人轻轻咳了一声,显然是没见过这种事情,结果不出一会儿,腰板儿就挺得笔直:“首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其次……什么投注站、卖货,这些都是……咳!反正,反正!不管你是谁!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我不做了!”
  弱智,荀非雨翻了个白眼,心想可能还没等到自己回到身体里去,这个人就要被向三儿喊来的打手揍死。为了自己的身体安全,荀非雨得马上想个法子让姚远出门,向三儿最近的窝点离群租房只有半个小时路程——必须马上走。
  这时一阵风吹进来,扬起了束在一旁的窗帘。一张白色的纸片正好从布片之中滑出来,打着旋儿落到荀非雨脚边。他定睛一看,赫然是昨天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的名片。荀非雨立刻踩住那张纸,心一横便倒在地上呜咽起来,脑子里想的却是:快点儿看我!快点滚出去!
  “你怎么了?!等等……小狗,这……这周围有宠物医院吗?”名片就在荀非雨脚下压着,“宗氏宠物医院?是他带你去的医院吗?怎么叫车……哦,指纹支付居然可以!”
  你最好不要挥霍老子的血汗钱。
  荀非雨在姚远怀里睡了一觉,等滴滴司机送到名片上的位置,姚远才满是犹豫地下了车。虽说一路都是人来人往的街景,到了眼前这个转弯处,每一家店都门可罗雀。宠物医院坐落在大街弯道外侧,正门对向一根高高的高压电桩。姚远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只有宠物医院是栋三层楼的矮房子——红砖青瓦,后院里还有棵高树,枝条斜伸出院墙来。
  医院的玻璃门上贴了些可爱的卡通贴纸,前台传来阵阵快速敲字的声音,那里的人似乎是发现有客人,立刻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欢迎光临!洗澡20,剪发50,看诊60,拿药厂家进价,宠物用品有进口的和国产的,价码全部标好了!您看今儿是要给小宠弄个什么造型?”
  哟,说话比机枪打得还快。荀非雨狗耳朵动了动,寻常都是椒盐普通话灌耳,这丫头说的居然是标普?变成狗之后世界特别吵,他能听到外头隔三条街修地铁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姚远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衣料与皮肤摩擦,踩到一块小石子,每一个声音都清晰异常。
  “我,我的狗老是发抖,还有点抽搐。”
  “嗯?让我看看……”
  软和的感觉让荀非雨登时清醒过来,他一抬头就对上一副不透光的黑墨镜,吓得差点儿从姑娘手上滚下去。那丫头笑得咧出两颗小虎牙,抬手摘了眼镜,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杏核儿眼来:“看狗的宗医生今天不在,这儿只有一个看猫的易医生……您别这么瞧着我,他虽然不怎么给狗看病,技术还是挺好的,怎么样?”
  “那,那先看看。”
  “可以,进门儿左转哦。”
  宗鸣不在,荀非雨皱着眉四下打量这个宠物医院,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原先是想一石二鸟,毕竟宗鸣这人见过自己,多少也能发现点儿不一样的地方,但现在还真搞成给狗看病了。他余光瞥见那矮个子的前台姑娘又把墨镜戴上,心里骂了句有病,大晚上还戴墨镜。
  里间的门被姚远轻轻推开,荀非雨抬起眼睛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只一眼,荀非雨就僵在原地——肉眼可见的冷气从这个医生打扮的人身上弥散出来,屋内斥着一股熏香也盖不住的腥。他就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而侧耳一听,整间屋子里只有一人一狗的呼吸声。
  “您好,在……我是易东流,今天的值班医生。”
  “我,我是姚……我的狗,抽搐了。”
  窗外有鸣笛,树上蝉正鸣,偏偏这人下脚没声音。易东流生了副好皮相,端的是鼻如悬胆,一眼看去就是好人相。他起身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戴着手套的右手有点抖:“把它抱出去吧……江小姐!帮,帮我把听诊器拿出来,嗯,放在金属台上就可以。”
  回家挨打,出门撞鬼,这运气得有多背?好在这易东流没什么异动,似乎还有点儿怕狗?男人的手上裹了层塑胶手套,但其上并不平整——不是消瘦的骨骼起伏,手套更像是蒙在了凹凸不平的山上。那只手捏住听诊器贴在狗的胸口听了听,易东流便笑得僵硬,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之前吃了带盐的东西。”
  前台小姐突然插话:“我们这里有无盐的狗粮哦!买一斤送狗碗和狗窝!”
  “汪!(别推销了!)”
  易东流不满地瞪了那女孩儿一眼,抿了抿嘴唇才说:“我建议你们过几天再来一次,宗鸣医生,啊,他是店主,在这方面才是专家。江小姐,拿登记簿给这位先生填一下,”易东流像是害怕姚远不同意,又连忙加上一句话,“填这个不用钱,到时候会通知你。”
  “填吧填吧,填完我送你们一袋狗粮呀!”
  “……好,那我填吧。”
  抱着条狗还要提斤狗粮,想想就辛苦。荀非雨本着不欠人情的心思,从姚远怀里跳下来自己走了一截儿,可这狗腿不好使,走着走着就要打个结往下摔。回去这条路的路灯上个月就坏了,姚远举起手机照明,也只能照亮脚下那一小片地方。
  突然荀非雨停住了脚步,他虚起眼睛往右一看,明明五分钟之前他和姚远就走过了这个变压器,可为什么现在又退回去了?这条巷子一路笔直,走到半中间右侧就是荀非雨的出租屋,可是他俩走了很久,群租房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看起来还是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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