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
“……你要睡了吗?”沈卿安轻声细语地问了一句,季容仍然没回答。
正要接着往下读,下一刻,他听见季容说:“开门。”
声音既从话筒里传来,也从门外传来。
第13章 台风天
季容静静地站在门外,听见电话里沉默了十几秒,挂断了。而后才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稍等。”沈卿安先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是谁,又从猫眼中往外瞄一眼,季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棉质睡衣,材质看起来非常柔软。黑色发丝软软地垂在脸颊两侧,显得中间那张脸更小。
和穿风衣长靴时判若两人。
对方见到屋内遮挡猫眼的小档板被人掀开后,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沈卿安毫无他法,只得把门打开,示意季容赶紧进屋——大晚上的穿一身白往走廊里一杵,别把其他人吓着。
不过沈卿安自己现在的形象也不太得体。
他当然也带了随身睡衣,一套穿旧的宽大t恤和短裤,结果脱下酒店浴衣之后在包里翻找一阵,只找到一条短裤,先凑合着穿。
所以只好光裸着上身去给季容开门,希望季容不要以为他是在故意不好好穿衣服。
任谁一不小心见着这么个场景,搞不好都要以为这位神情鬼鬼祟祟又光着膀子的帅哥找了个人约炮,还是背着女朋友自己在外偷吃的那种。只不过约炮对象还挺别致……
咔嗒一声,房门重新被锁上。
沈卿安挂好门闩,扭头瞥见季容的侧脸,心里拿不准季容是单纯地想来这坐坐,还是晚上要在这里睡觉。
如果是后者,沈卿安还没想好要不要睡房间里的沙发。
“自便吧。”沈卿安只好对季容这么说。
“约炮对象”季容果真十分自觉,在床沿处坐下了,目光环视房间一圈,最终落在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只羊毛毡小企鹅上。
小企鹅胖乎乎圆滚滚,很可爱。并且看上去不是房间内部的摆设,因为他的房间里没有。
“哇,这是什么?”季容指了指企鹅,出声问道。
沈卿安看了一眼,“哦,那个啊,是你。”
季容:?
看着季容诧异的表情,沈卿安耐心解释道:“它也叫绒绒。”
“手真巧,”季容嘴角上扬,轻轻地拿起它,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而后语气恳求道:“那我可不可以把它带走?我好喜欢。”
“好。”沈卿安点点头,心里想早知道会送出去,他还可以做得更精细一点。
窗外雨还在下着,没有要停止或要转小的迹象,雨点落下的声音连续而又密集。窗上留下一片斑驳水痕。在这样一个雨夜,屋内的一切仿佛也变得湿润且模糊不清了。
两人又陷入微妙的沉默中,打破这份寂静的人居然是沈卿安。
“你刚才是不是说头痛来着?过来我帮你按按。”
莫名其妙地,沈卿安回想起之前在季容家里,他喝了酒胃痛,搭在他身上那只温热熨贴的手。
沈卿安认为自己只是在礼尚往来。
季容欣然应允——其实季容不是不能忍痛,何况感冒发烧引起的头疼。只是此情此景,似乎没有人能想得出拒绝的理由。
他寻思这小孩今晚可能是想送佛到西。
行吧,不拦着,这回可真不是占你便宜啊。
于是季容懒洋洋地倚靠过去,下巴搭在沈卿安肩膀上。少年人抽条时大概只顾往着竖了长,浑身上下都没匀到什么肉。他轻声嘀咕:“好硌。”
这时季容才意识到沈卿安是没穿上衣的,他下巴触碰到的是一小片光滑肌肤。沈卿安的体温一直比季容低一些,加上季容还在发着烧,骤然摸到个清清凉凉的东西,舒服得很,硌点也不算什么。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季容又用脸颊在上面蹭蹭,腻歪了好一会儿,甚至想搂住沈卿安的腰。
下一刻季容就被人按住肩膀扳正了身体,让季容以为自己又一次被推开了。
“你又嫌弃我。”季容神情很委屈。
“我没有,”沈卿安微微蹙起眉,打量着眼前的八爪鱼,“你换个姿势,要不枕我腿上?”
季容依言照做,但仍然睁着眼睛,自下而上看见沈卿安清晰硬朗的锁骨线条,和唇锋间的一颗小唇珠。
……糟糕,还是想亲。
*
还没等夸上两句,一只手覆盖上他的眼睑,沈卿安的声音传来:“闭眼睛。”
不听话的睫毛固执地扑扇几下,扫刷着手掌心。
“听话。”沈卿安低声说。
其他感官因双眼闭上后变得格外清晰,季容感受到沈卿安的双手拇指从自己两眉间交替滑至前发际,又捏住两眉中皮肤,缓缓向上提起,重复了几次,用右手拇指按压印堂穴,用两手拇指沿眉头分推至两侧太阳穴抚摩着。
对方的手指也凉,指腹柔软,动作小心翼翼,揉按的力度恰到好处,没过多久,季容稍微缓和了一些。沈卿安低下头,见季容双目紧闭,稍长的发丝落在自己腿上,嘴唇没什么血色,有些干燥。
或许季容的工作真的很累,沈卿安又开始胡思乱想,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冒,所以季容失眠是因为什么?这样一个事业有成的富贵闲人怎么会对自己感兴趣?
鬼使神差地,沈卿安缓缓停下手中动作,听见自己问出口:“你是只喜欢男人,还是男人女人都喜欢?”
“都可以。”季容坦诚地回答。
沈卿安顿了顿,“我只喜欢男人。季容,虽然不知道你说‘喜欢我’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我目前做不到草率地答应或者拒绝,需要一段时间接受你的突然出现。”
季容对此混不在意,“没关系啊,我不着急的,你慢慢考虑。”
他正对上沈卿安的目光,索性从对方的腿上直起身,笑得眼睛弯弯:“你的长相是我很喜欢的类型。”
“尤其喜欢你的鼻梁,第一次见面我就注意到了。”笔直高挺,跟被刀削过一下似的。
季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沈卿安的眉骨,又顺着山根沿直挺的鼻梁一路滑下,最终按在方才用目光描摹过的嘴唇上,像是在摸一片桃花瓣。
“这回可以批准我亲在这里吗?”季容问。
沈卿安义正严辞:“不好意思,还是不行。”
“可是你硬了嗳,”季容挑起一侧的眉,戏谑着,“这都不行吗?”
*
“嗯,”沈卿安感受到自己起了反应,他这条短裤遮不住什么,哪怕是稍稍勃起也会一览无余,但他对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十分坦然,声音里甚至也带了点笑意,“你刚才又蹭又摸的,硬了难道不正常么。”
季容坐得离沈卿安更近一些,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额前一缕头发随着他凑近的动作晃了一下,那颗小痣掩映在发丝之间,整个人异常鲜活生动。
“不亲就不亲嘛。”季容失望地撇撇嘴,像看到超市里自己喜欢的糖果售空的小孩,习惯性地冲大人抱怨。
沈卿安察觉到季容说话总是不自觉地带上这种亲昵的语气词,有点嗲,有点黏,永远像在朝人讨要一个拥抱。
他一向不擅长招架这种语气。
如果季容的要求不是接吻,而是别的什么,比如抱抱或是摸摸,只要不太过分,沈卿安是不会拒绝他的。
难道季容跟每一任伴侣都这样?一直用这样的语气,用这样的眼神,哄骗别人满足他的欲望?
沈卿安才发现自己对季容根本是一无所知的,连对方什么脑回路也琢磨不太透。
哦,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知道。
知道他的一串电话号码,一个工作单位,还一不小心撞见过对方的一任前男友,仅此而已。
结果就在床上,对着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硬了。
此时此刻,沈卿安只感觉自己也快临近头疼的边缘,太阳穴跳得都比平时欢实好几倍,给季容塞几片安定让人强行入睡这种想法噌噌往外冒。
“那要不要我帮你?”季容的沮丧没持续多久,顺势又问。
不用。不需要。沈卿安想。
季容:“肯定比你自己来舒服。”
……
操。
算了。
随他去吧。
这点岌岌可危的社交距离已经被季容冒犯得渣都不剩了,那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沈卿安垂下眼,放任一只漂亮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但不是传统意味上的漂亮,它不柔软,也不过分纤细,反之充满了力量感,每一根手指都修长且骨节分明,个别手指内侧有一层薄薄的茧,摩挲过人的身体时微微发痒。它从胸口向下至小腹处,最终缓缓地逐渐探进了睡裤中。
沈卿安绷紧身体,咬住自己的下唇,突然按住了季容的手:“……我感觉好痒。”
“你放松一点啊,”季容笑着说,“乖孩子。”
单薄的睡裤被褪至膝盖,露出一条款式普通平常的深灰色平角内裤。这么看确实不稀奇,视线上移,是沈卿安被内裤包裹住的蓬勃发胀的阴茎,劲瘦的腰身,宽阔的肩膀。再往上,沈卿安的目光就像含着一汪水,平静,温和,易碎,巧妙地掩盖了某种一点就破的心绪。
被沈卿安望上这么一眼,季容只觉得心轻轻颤了一下,幅度微小,却很清晰。
季容想跟他说,别这么看我,我受不了,会很想欺负你,想让你哭。
但又不太忍心你哭。
他用手指勾住内裤边缘扯下,阴茎终于被释放出来,那一根呈紫红色,上面青筋环绕,涨得厉害,直挺挺地翘着。
面上看着清清冷冷的,底下长这么个凶玩意儿,真他妈全方位天赋异禀。
季容握住它,用手揉搓,力度不轻不重,频率不急不缓,抚摸上面的每一处筋络,每一次上下滑动都引得沈卿安的轻轻颤栗,最后他用修剪整齐的指甲去搔刮龟头顶端的那处小孔。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注视着沈卿安的眼睛。
可能人和人的手用起来还真不一样?沈卿安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这时候也顾不上去擦。
坦白来讲,沈卿安自慰的次数算不上多,大多数时候都把这件事作为一种纾解手段,手法简单粗暴缺乏耐性,甚至可以一边看着费马大定理一边面不改色地射精。季容那句“肯定比你自己来舒服”倒也真没说错,估计谁来都比他自己弄要舒服得多。
沈卿安性器的顶端小孔已经渗出了些许液体,季容用拇指将其拭去,抹在柱身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湿淋淋的一根,说不出的淫靡。
没过一会儿,季容也将自己的阴茎与沈卿安的并在一起,两根一同握住,加快套弄的速度。
二人最后一起射了出来,浓白的体液弄得季容满手都是,顺着手指往床单上滴。
季容盯着那只手看了片刻,才懒懒地起身去浴室洗干净。
他们懒得再套上睡衣,就这么并排在床上躺下,地上是好几团揉皱的卫生纸。季容侧过头去看沈卿安,见对方正望着天花板发呆。
雨声仍旧没停,沈卿安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之前我看新闻播报最近会有台风登陆。”
“那和今晚有什么关系?”
“你说得对。”沈卿安说。
睡过去的时候早就不清楚到底几点,睡着前的某一刻,季容迷迷糊糊地问沈卿安可不可以抱着他睡。
沈卿安强忍困倦勉强睁开眼,把空调调低了一度,伸出一条胳膊搭在季容的腰上。
第14章 暗灯
凌晨四点钟,舒立军悄悄地把车停在马路边,走进小区大门。
这座小区位于老城区,已有二十多个年头,可外观看上去像被搓磨了半世纪。随着近几年新城区的开发,越来越多户居民搬离了这个破旧的地方,剩下的那些还在凑合住的人也在千方百计地琢磨怎么把房子卖出去。这里的确早就不再宜居,居民楼楼道里没人打扫,不仅脏兮兮还常年弥漫着一股霉味儿,除此之外日常生活更是难捱,十天里有五天要么停电要么停水要么电缆断了上不去网,要么三管齐下,一个不落。日子过得糟心至极。如果小区也能有“区训”这种东西的话,想必它一定会在大门口拉个横幅,用加粗字体印上: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
舒立军一家就是那一拨还在凑合住的人。
早些年他也想带着妻子儿女搬家,可惜仅仅只是个想法,没当机立断地执行,后来全国房价跟吃了生长激素似的先涨带动后涨,就连在W市这种鸟不拉屎的五线小破城市,想买套新房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只好作罢。
这么个小区里显然不会设置路灯,然而路况又不怎么样。舒立军眼神一般,夜里则更加看不清东西,这时候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摸索,但他不敢打开手机手电筒。
事实上,他为了躲债已经一周多没回家了。老婆孩子并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钱,舒立军骗她们:“最近要在外面出差。”
*
半年前,舒立军在W市承包了一个工地工程,没想到施工过程中出了岔子,导致有位工人意外身亡。舒立军一时凑不齐赔款金额,铤而走险,又重新走上赌桌——他几年前赌瘾极重,到现在也没戒干净。
“富贵险中求”这话流传至今显然是一点没错。舒立军险是险了,富贵没求到。这样一来反倒欠债更多,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后来已然变成让他这种普通家庭伤筋动骨的程度。
就算如此,还是还不上。
就在舒立军束手无策时,猛然想起了自己以前认的一位“大哥”。
舒立军早年是个小混混,说难听点儿叫二流子,他认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这位“大哥”就是这批人里目前混得最好的一个,叫孙强。
孙强明面上做的是汽车寄卖的生意,为了保证资金来源背地里干的事很不干净,俗称涉黑。
孙强向来出手阔绰,舒立军仿佛发现了根救命稻草,走投无路之下拆东墙补西墙,朝孙强借钱补上了工地和赌桌那边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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