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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导一直都这样，”穆致知说，“做决定雷厉风行的，一旦决定了，也不会拖泥带水。”
手机里的消息还在不停弹，赵煊问他跑去哪了、有没有人在旁边；窦杳一条条地回，在家里、和……穆致知在一起吃饭。
赵煊问他：感谢宴？我就说他怎么今天莫名其妙跑过来了，你瞒得可够严实啊连我都不告诉的。
窦杳额角跳了跳，甩下一句我真不知道你爱信不信后，将手机放在一边。回消息时气势汹汹，但对上穆致知带点问询的目光，心里又没底起来。
注意到窦杳不虞的神情，穆致知手上筷子一顿，温声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吧，”窦杳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就是，赵煊他问我，秦导找我的这个角色……”
还未等他说完，穆致知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啼笑皆非地弯了弯眼角：“秦导那种脾气的大导演，说一不二的，我还没这么大面子找他内定谁。”
窦杳也觉得自己在这一通瞎猜傻得有些丢脸，在心底狠狠骂了赵煊几句，嘴上干巴巴的：“那就是他自己选的。”
“是啊，”穆致知给他夹了菜，“那部电影你真的演得很好的。秦导后来问过怀袖，怀袖也没替你吹牛，实话实说，所以他就是选了你。”
穆致知说是这么说，但窦杳知道穆怀袖一定说了不少正面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替我谢谢穆导演，有机会我也请她吃饭吧。”
“可以啊，”穆致知说，“不过这段时间怀袖在闭关写新本子吧，到时候又要拍新片子了估计。”
窦杳好奇地问：“穆导演的新本子？你去吗？”
穆致知无奈：“怎么你们都总觉得怀袖的戏优先考虑我的，其实她不怎么看得上我，除了咱们拍的那部，我也就和她合作过《灯火》而已。”
“是吗？”窦杳咬了下筷子尖，“那你今年会拍什么？”
或许是慢慢松快下来的气氛，让穆致知的神经也不再那么紧绷了，听窦杳问他，他也就随口回答：“再说吧，反正还有林吟要进组了，让他去给工作室赚钱。”
话一说出口，穆致知才反应过来，尽管现在的他已经问心无愧，但还是有些后悔。小心翼翼观察窦杳脸色的神情，被窦杳尽收眼底。
窦杳说：“这样，确实你们俩一个的片酬就够给工作室发工资了，让他去打工吧，休息挺好的。”
看着因不知怎么接话而有些坐立不安的穆致知，窦杳心里好笑，又很是感慨。
或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听穆致知说起林吟，已经不会有那种晦暗的情绪了。
并同于因对穆致知毫无感情而心灰意冷的破罐破摔，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林吟作为穆致知最好最重要的朋友，也是绕不开的一部分。穆致知在分享自己生活时提起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那么接话，多少也含了一些让他宽心的安慰意思，只是不知道穆致知有没有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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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林吟进组不久后，一天中午穆致知收到他一连串的消息，问他说你猜我在摄影棚这边看到谁了？
穆致知深谙林吟的风格，要真顺着发小的思路猜上了，他能和你车轱辘来回转浪费半天时间，索性故意晾他两分钟。果然还是林吟先憋不住，一排感叹号加上后告诉穆致知：看到你小男朋友了！
“还没复合呢。”穆致知严谨地纠正他。
这回林吟发来一串语言，语速飞快：“骗我吧还没复合，没复合你转人家定妆照帮人宣传？不行，既然没复合那得让北辰结一下宣传费呢，这么大的流量，我们工作室只接受家属这个等级的人白嫖啊。”
“吃你的饭吧，一天天的不操心正事。”穆致知虽然没看过窦杳新戏的剧本，也听说过窦杳这个角色的出场在故事后半段，且戏份不算多，按理说没必要这么早跟组。他问林吟，“他不是去拍戏吧？”
林吟回复：“真不是，是秦导早早把他抓过来受武指大哥折磨的，别说小男生拍这种角色还有模有样，挺帅的。”
“他很敬业，”想起一开始窦杳笨拙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样子，穆致知会心一笑说，“觉得自己不行就会一直练的。”
在林吟一片“要不是秉持不路透精神我肯定拍视频卖你”的遗憾哀嚎中，两人结束了聊天。穆致知上楼，小狐狸和穆德趴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这副岁月静好的画面，穆致知停下脚步欣赏了一会儿，因为马上他就要做打破这一切的恶人，将两位都赶去洗澡。
那天离开窦杳的公寓楼前，窦杳看着和穆致知依依不舍的小狐狸，想起了什么，叹气说道：“没多久就要进组，小狐狸又得去住宠物店了。”
“……不用去宠物店，”穆致知弯腰将小狐狸抱了起来，他听见自己说，“正好我还在休假，可以照顾他，正好穆德也有个伴。”
穆致知一直记得那一天窦杳复杂的眼神，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窦杳许多欲说还休的情绪，是无奈、是埋怨、还是不知对人对己的妥协呢？只是最终窦杳没有拒绝他，让他将小狐狸抱回了流金名苑。
说有一句话时，穆致知是鼓起了勇气的：“要是有空，你也可以来我家看看它。”
窦杳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说：“秦导最讨厌演员中途离组，这个连我没接过他戏的人都知道。”
可他后来又小声说：“小狐狸洗澡的时候能闹翻天，再加一个穆德，你一个人搞得定吗？”
好吧。穆致知领着小狐狸往浴室走，想起了窦杳那天的话语神情。现在可以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不是一个执着于一蹴而就的人。
穆德一看路径，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极具责任心地呜呜拦在小狐狸面前，小狐狸看看示意它往前走的穆致知，又看着阻拦它的穆德，转来转去的小脑袋天真懵懂。
“果然很麻烦啊，”穆致知失笑着蹲下来摸了摸他俩的头，哄道，“那也没办法，谁让你们另外一个主人还在外面为事业奋斗呢？”
无论是做饭、养狗、还是一起生活，穆致知想，自己除了他，也不想和别人一起了。
第五十九章（上）
说是要放假，但商业站台、广告、杂志拍摄一系列日常活动下来，该跑的通稿一个都没少。有天一个夜场结束后，穆致知坐在商务车里等童合，十几分钟后小助理姗姗来迟，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手里拿了张精装专辑给穆致知看。
“去要签名？”穆致知特别给面子地接过，翻来覆去地端详一番，专辑的硬壳上还是一句龙飞凤舞的To签，“怎么不找我帮你问呀？”
童合收好穆致知递还给他的专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想麻烦穆哥你嘛，而且我听说谷笙笙她脾气特别好的，特别温柔。”
谷笙笙就是北辰娱乐现下热捧的那位年轻女歌手，穆致知知道自己的助理很喜欢她，光是线上的专辑都买了一百张来支持，实体精装的更是蹲点抢预售。穆致知听童合心情颇好地在副驾驶上哼着这张专辑的主打：“……任由谁坠入海底，守着支离废墟，是你我感情遗产~”
苦哈哈的一首歌，倒是被他唱得莫名欢快。
也不知是不是营销的助力，穆致知想起这首歌发布的那天，社交平台上几乎被MV的动图刷了屏，很轻易地也被他看到，穆致知点进去将这首歌听完了。
整部MV下来，窦杳的镜头其实挺少的，只在前奏和副歌出现了二十多秒，在迷蒙又昏沉的滤镜晕染下，宛如一个虚无的影子。
当时童合也在看，还自言自语了一嘴：“这拍得人像从海市蜃楼里走出来似的，整得挺浪漫。”
他没认出这是当初在医院和他见过的窦杳，不过那时的窦杳，已经淡出国内圈子有一段时间了。穆致知看着画面中海天一色的雾霭蓝，心说这还不是墨城海湾最浪漫的时候。
如果拍MV的摄影师能在那儿多停留一会儿，一定也会为没能拍到夕阳入海的时刻而感到深深的遗憾吧……那份壮阔而凄美简直让人没有抵抗力，是能让人改变计划也要记录下来的美。
专辑上线的那一天，窦杳也发了一条微博用于宣传，配图是拍摄花絮中和谷笙笙的一张合影，粉丝在评论区一边埋怨，说十天半月不见你出来让大家看看一发原创博好家伙还是打广告真是不能惯着你，一边又疯狂地晒单。
就连穆致知都开小号随手买了十来张，送给身边关系亲近的工作人员，还被八卦了几句：“原来穆老师也是谷笙笙的粉丝呀？”
穆致知好脾气地笑了笑，说：“也不知道算了算，总和一个狂热粉待在一起，大概是被传染了吧。”
而坐在前排的狂热粉总算过了那股兴奋劲儿，翻着手机里的备忘录和穆致知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就算不拍戏，生活也会被各种繁杂琐碎的活动填满，时常让穆致知觉得过这种日子还不如进组来得清净自在。
不是没有看得上的戏，年后回工作室挑选时，他相中了一个很不错的电影剧本，而穆致知也是对方的第一选择，试戏只是走了个过场。不过因为剧组场地经费和其他的一些原因，开机的时间迟迟无法确定下来，是以穆致知不方便接别的本子和太长期录制，免得猝不及防与拍摄周期发生冲突。
对此林吟倒是没什么意见，说难得碰上一个你喜欢的本子等就等了嘛，要是实在良心过不去，就翻翻有什么综艺飞行嘉宾啊广告宣传之类的挣点钱回来。
这后半句是开玩笑的，穆致知知道林吟当初邀请自己来他的工作室不是为了挣钱，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忙碌已然成为他人生的常态。
行程排得还挺紧凑，不过也在接受范围内。穆致知闭目养神，听童合絮絮叨叨地同他数着：“下周三咱们要飞一趟泉市，那边有个新品发布活动，叫你过去站台……”
“下周三？”穆致知睁眼坐了起来，探询着问了一句。
童合见状还以为自己嘴瓢了，忙低头确认一眼：“是下周三没错呀。”
穆致知托着下巴沉吟片刻，踌躇着说道：“这个商业站台可以推吗？”
童合扭过头来看着穆致知，满脸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在他嚎出一句你别为难我啊我的哥前，穆致知笑着摆摆手：“我乱说的，会去会去，不过你还是得帮我定，当天回申沪的机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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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进组那天恰好是窦杳的生日。第一场拍的就是他与许识风的对手戏，许识风扮演的男主角是一位江湖游医的儿子，无拘无束放浪形骸，同不苟言笑的少门主不打不相识。
今日不同往日，虽然过程有些小小的坎坷，但这场吊威亚的打戏还是过得很顺畅。中午吃饭时剧组特地准备了蛋糕，就连秦导都过来吃了一块，说的话很真心：“哎，其实我当时特地去找小穆导演打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你这种出身的孩子拍戏吃不了苦，现在看样子怀袖还真没忽悠我，保持这个态度，你演戏的路只会越走越顺的。”
窦杳心想我对走这条路还真没那么多追求，不过面对这样一位老资历导演的鼓励，还是认认真真地道了谢。秦导拍了拍他的肩，顺带叫住了送完生日祝福就准备离开的许识风：“识风你也吃点，这切都给你切好了。”
在自己的戏份开拍前，窦杳早就被叫来跟组熟悉片场以及跟着武术指导学习，他和许识风就是在这段时间熟络起来的。
私下里的许识风，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刚跟组那段日子，窦杳成天同威亚和各种武术动作较劲，许识风在下戏时帮过他好几次。
现在也是，虽然和秦导真诚顶嘴说吃了蛋糕可能发胖，那在你的镜头里就没那么顺眼了，但许识风还是对窦杳抿着嘴笑了笑，很给面子地吃完了。
戏外的许识风性格同他有点类似，腼腆不爱说话，被突然叫到名字偶尔还有些呆呆愣愣的，俗称的反射弧特别长。但一旦进入角色，他便可以同换了个一般，变成鲜艳活泼、潇洒豪放的江湖儿女。
看得窦杳实在叹为观止。他想起许识风是童星出身，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并且和穆致知一样，演什么像什么。
这才是能在演艺之路上走得很远很稳的人吧，窦杳禁不住腹诽，不像自己，除了和自己差不多的角色什么都演不了。
而想起穆致知，窦杳心头涌上一阵不知说什么好的无奈。今日零点过一分，穆致知发了一条祝他生日快乐的微博，中规中矩，评论也很正常，多是穆致知的粉丝让偶像早点休息，顺带祝一祝他窦杳生日快乐。
在内娱窦杳没有什么关系特别铁的朋友，所以在微博上只有穆致知一个人特意单独发了一条微博给他送祝福。但他们去年才合作了一部电影，发个祝福也没什么，出于私人感情窦杳拿不准怎么回复，却莫名不想敷衍一句。
就这么拖着，只是没想到白天中场休息看微博时，运营居然替他回了：谢谢穆老师，这个点是卡点没卡到吧[眨眼]
稍微粉他久一点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不是他说话的口吻，而穆致知却接着这个话头回复了：纯手打加上人工蹲点，难免有点倏忽在身上的[小兔微笑].
赵煊也被惊讶了一回，隐晦地说了句：“看来林吟那工作室是真的管不住他穆影帝啊。”
这句话配上这个表情，或许是窦杳做贼心虚，确实有点亲密了，亲密到让他实在拿不准，再一次见到穆致知的态度。
第五十九章（下）
下午开拍后将手机拿给赵煊的一段时间，窦杳都忍不住在想这件事，但很快在高强度的拍摄中，他也无暇分心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和长长的假发，再配上翻来覆去的打斗动作，热得窦杳能感受到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汗水，中途有几次暂停，都是他或许识风被热得脱了妆，下场匆匆忙忙地去补。
拍摄进度被无可奈何地拖慢了，从午后到晚上，只拍了原定计划的四分之三。不过一贯脾气急躁的秦导，今天却很人性化地不计较，甚至还早一小时宣布收工。
有年轻的场务小伙一边摇着道具扇子一边乐呵呵地说难得活久见，被秦导听到。他朝窦杳的方向一抬下巴：“喏，这么开心都感谢寿星去呗，别说我在小年轻过生日的时候还剥削人哈。”
好几人真围到窦杳面前来，嘻嘻哈哈地祝他生日快乐。面对不太熟的面孔，窦杳还是有些不习惯，连忙应了几声，转移主题道：“大家有空可以等一小会儿，我请大家一起吃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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