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褚清嘴角抽搐,“皇上您面如冠玉又英明神武,臣爱慕还来不及呢。”
“……”
“既然如此,为何不过来?”楚渟岳问,目光直勾勾落在褚清身上。
褚清与之对视,心里暗骂狗皇帝,也不敢明目张胆违背他的意思,只好慢腾腾靠近楚渟岳。
褚清一步步靠近,步伐的频率奇妙的与楚渟岳轻敲桌面的打击声融合,褚清每往前走一步,都感觉楚渟岳不是敲桌面,而是敲在他身上,每一声都让他心口紧缩,让他浑身不适。
“皇上您有何吩咐?”褚清小声问,余光瞥了眼汤盅,暗衬楚渟岳别又把汤赏给他,牛鞭汤他不喝的!
楚渟岳收回手放在膝盖上,“你方才问的话,朕还未回答你,你急着离开做什么。”
“臣、臣没问话……”
“你有。”楚渟岳反驳道,“现在朕回答你。”
“您说,臣听着呢。”
“这汤的确不合口味,日后侍君别再擅作主张,做出不适宜之事。”楚渟岳冷淡道。
褚清憋着笑,估摸着好意被心上人拒绝后的感受,可怜巴巴望着楚渟岳,声音哽咽,“皇上,这都是臣的一片心意,您若不喜欢这类……臣换其他的好不好……”
他声音不是真的哽咽,而是憋笑憋的。
楚渟岳从未将想法看在眼中,有闲心时耐心观察,无闲心时说的话也不好听,“朕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
褚清眼眶通红,红着眼泪眼朦胧地看着楚渟岳,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褚清看不清楚渟岳的相貌。褚清别开眼看向别处,把眼泪憋了回去,哑着声音道:“臣明白,臣告退。”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但转身时,仍旧不舍的回眸望了楚渟岳一眼,好似真真切切的情深意重。
但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有当事人褚清才明白。褚清一转身,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不快点走,真让他哭他还哭不出来,会穿帮的!
“朕允许你走了吗?”
楚渟岳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褚清心中敲响警铃,调整表情转过身,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抬眸瞧了楚渟岳一眼,复又低下头,指尖捏着衣角,用力的衣角都皱巴巴。
“侍君离开,记得把汤带走。”楚渟岳不想看到牛鞭汤,他很好,他不需要。
褚清:“……”
褚清睫羽颤动,垂着眼把汤盅端了起来,“皇上,臣告退。”
楚渟岳这才摆摆手,允许他离开。
牛鞭汤端在手里,不亚于烫手山芋,褚清才不想一直端着,他以正常速度出了勤政殿,便快步下了石阶,琢磨着叫个小宫娥小太监给他端回御膳房。
还没琢磨好人选,褚清就听不远处传来周粥的声音。
“侍君!”周粥小跑过来,热切的接过他手中汤盅,“此等小事何必麻烦侍君呢,奴才来。”
褚清愉快地松了手,把汤盅交由周粥,“周公公,我昨晚托你办的事有着落了吗?”
周粥算了下时辰,道:“出宫采买的人想来已经回来了,呆会奴才便去取来送往您宫里。”
“太劳烦周公公了,我恰好无事,周公公带我去取就是。”褚清道,他还有话与周粥说,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行。”周公公应下,给他带路。
两人缓缓走在宫道上,褚清借机道,“周公公,我与你探听一件事。”
周粥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侍君您说。”
“皇上是不是不爱喝汤呀?”褚清纠结询问,满脸的失魂落魄。
周粥一顿,垂眸扫了眼手里的汤盅,感到手有些僵硬。
这汤盅里是什么?不会又是猪腰子枸杞汤吧?侍君又做了什么惹恼了皇上?
周粥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问题,最终到了嘴边却是无关紧要的一句:“侍君为何会有此问?”
“我给他熬了两次汤,他都一口没喝……”褚清顿了顿,“只喝了一口。”
喝了一口猪腰子枸杞汤,看楚渟岳的脸色,他许是想吐了的,但身为皇上的威仪不允许他做出这等有失身份之事,所以硬憋着咽了下去。
周粥暗叹,努力为楚渟岳从褚清手下争取一丝生机,“奴才是个阉人,有些事却是明白的。猪腰子枸杞汤没有人愿意光明正大的喝……”
“公公的意思是……我下次偷偷送就好?”
“不是,奴才还未说完。奴才想说的是,皇上并不需要喝这些扶肾补阳的膳食。”周粥顿了会,接着道,“侍君您接连给皇上炖补汤,您知道嘴碎的奴才私下是如何议论的吗?”
褚清一怔,“怎么议论?”
“奴才照实说,侍君可别生奴才的气。”周粥为保险起见,先求褚清一个特赦。
“我不会生气的。”
周粥这才犹豫道,“……说您如饥似渴欲求不满。”
这已是经周粥之口美化过的,从那群嘴碎的奴才口中说出的话,不知比这肮脏多少倍。
褚清:“……”
褚清脸色僵硬,逐渐趋于狰狞,又归于平静,心中不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他不生气,他不生气才怪!
“是哪些嘴碎的奴才,给本君列个名单,本君需得好生整治一番!”褚清咬牙,“背后嚼舌根,宫里的宫娥太监哪些嬷嬷公公□□的?这么不懂规矩?”
周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等褚清噼里啪啦说完了,才道:“是,奴才等会让内务府将名单列出,送至青衍宫。侍君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体。”
褚清点了点头,他不过是想作弄楚渟岳罢了,谁曾想私下会被传成这样?更何况,今日的牛鞭汤还是御膳房的人自作主张。
“周公公,做牛鞭汤的御厨是谁?”褚清直接问。
周粥满脑袋问号,牛鞭汤?!
他跑御膳房传口谕,也不过是说把今日给皇上炖汤之人打二十大板,并未细究炖了什么汤要打二十大板。
周粥咽了咽口水,不明显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端着汤盅的手颤了颤。
他端的是牛鞭汤?!
周粥趋近崩溃边缘,仍然镇定回答褚清的问题,“是刘年刘御厨。”
褚清颔首,把这名字记在心中,琢磨着日后发落。
“侍君,到了。”周粥带褚清踏入内务府的宫苑,领他去了刚采买回东西的地方。
周粥如释重负放下汤盅,取了一个精美方盒奉至褚清身前,“侍君,这就是您要的。”
褚清接过,打开看了眼,“多谢。”
说罢,褚清抱着方盒子离开,周粥跟上送他,褚清道:“不劳烦周公公了,来时的路我记了,自己回去就行。”
他都这么说了,周粥只得作罢。
褚清抱着方盒子回到青衍宫,已是一柱香之后。
春日午后的太阳温暖却不炽烈,容音有徐院正帮忙诊脉瞧过身体,现在已经康复的差不多,现正在庭院中做在石凳上晒太阳。
流莺坐在她身畔,与她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两人时不时笑一笑,欢声笑语一片。
流莺拿着蹦子,在绣荷包,缎面上绣的是鲤鱼戏水,褚清凑近看了,绣的栩栩如生。
“铃音手艺又进步了。”
褚清对两个贴身丫头本就纵容,无关紧要的事上更是。无事时晒晒太阳绣绣花,褚清也喜闻乐见。
他突然出声,将三人都吓了一跳,铃音放下蹦子站起来,容音流莺也起身行礼。
褚清摆摆手,把精美的方盒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容音,还不快过来。”
容音迷茫的啊了一声,摸不着头脑的走近褚清,“主子,什么事呀?”
“打开看看。”褚清指着方盒子,“上次不是用了你许多桃花面吗,我托人给你买回来了。”
桃花面!
容音眼睛一亮,喜滋滋打开方盒子,看着其中摆放精细的桃花面桃花扇等女孩子见之心喜的东西,满脸笑容。
“主子您还记着呢。”容音笑眯眯拿着桃花面打开查看,一边嘀咕。
褚清失笑,“我若忘了,肯定有人会在背后念叨我。”
容音不置一词,将盒子三层全部打开,愣住了,“主子,怎么这么多份?”
“给你的,你看着办罢。”褚清说着,举步入了殿内。
容音应下,把东西给铃音流莺分了。
流莺手里拿着东西,有些无措,“容音,我……”
“给你便收着罢。”容音笑道,往殿内看了一眼,“主子赏的呢。”
殿内,褚清在书案前坐下,掀开砚台……愣了。
他放的纸条呢?
中午回来用膳时还在,现在没了?
第22章
褚清望着砚台之下光洁干净的地方,面色逐渐凝重,心也往下沉。
纸条不见了。
褚清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地移开手,轻轻将砚台放下归于原位。
褚清回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容音铃音流莺试用桃花面,笑声说话声皆传入他耳中。
殿外艳阳高照,最是温暖不过,褚清处于殿内阴凉处却如坠冰窖,浑身不适。
阳光穿过轩榥照入殿内,褚清起身,倚在窗边,望向窗外。他目光掠过庭院内叽叽喳喳的三人,遥遥望向远方。
自从入宫,他便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暗处有人在盯着他。
楚渟岳之人有之,南梁安插之人亦有之。
褚清收回目光,回眸望了眼书案。他书案的位置,若不是站在窗前,根本看不见他做了什么,藏了什么。
藏在远处监视的暗卫本就看不到,又何谈发现他往砚台下藏东西了,进而来取走它。
褚清按了按眉心,脑袋疼。
他兴致冲冲地钓鱼,放了诱饵静待鱼儿跃出水面,不想诱饵被吃了,鱼儿的影子都未看到。
褚清叹了口气,思量应对之策。
若纸条是南梁之人取走,虽没抓到鱼儿,但他是安全的,后续再想将他们钓起来,也更加容易。
怕就怕……是楚渟岳的人发现后取走,纸条上写的虽是半真半假,但他身处后宫探听前朝之事,还将消息往外传,他要脱罪还需得费一番精力。
不管如何,是何种情况,他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脱罪不得,楚渟岳要处死他。
褚清叹了口气,静下心来思量。办法总比困难多,会有办法的。
.
“皇上,这是奴才方才从一个小宫娥身上搜出,奴才查了,她是南梁暗探。”
暗卫呈上一张小纸条,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蚊蝇小字,正是褚清不见的那张。
楚渟岳细细看过,将纸条放在手侧,面不改色,“是谁与她交接?”
“奴才不知,尚在查探。”
楚渟岳不置一词,“继续查。”
“是。”
“之前吩咐,侍君贴身伺候的宫娥查的怎么样了?”楚渟岳询问。
“容音落水后,因侍君恩典一直卧床养病,流莺与之亲近,时时盯着她,没发现任何异样。”
“铃音……奴才等人一直盯着,也不曾发现不妥。但流莺说,感觉她很奇怪,铃音身上的气息她很熟悉,她说是……同类的气息。”
“为何?”
“……流莺说,那是女人的直觉,男人不会明白。”
“……”
暗卫说罢,宽阔的殿内陷入寂静,楚渟岳目光落在那张半真半假的纸条上,“传令下去,都盯紧点,莫要出现闪失。”
暗卫应下,犹豫道,“皇上,侍君那……”
已经发现证据可证明侍君是细作,那便留不得了。
“继续盯着。”
楚渟岳吩咐,将纸条又拿了起来,褚清所写半真半假,倒也谨慎。他嘴巴厉害,诡辩之理颇多,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现在发难……多半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只有等他露出更多马脚。
“选人顶替那个宫娥,后续如何做你应该知道。”
“是,奴才明白。”
楚渟岳摆摆手,让暗卫下去,他笔直的腰背似被压弯了般,卸力靠在椅背之上。
关于褚清的身份的两个猜测,楚渟岳一直力求让自己理性,最后的判断皆交由证据来说话。
现在,褚清是南梁细作的那一边,被加上了砝码。他越可能是细作,是阿清的可能就越低。
褚元宴前去南梁,现在都未传回消息,也不知情况如何。
他的阿清……楚渟岳阖上眼,周身气息孤寂愁苦。
不约而同的,褚清今晚没再作妖,楚渟岳也未借着宠幸的名头折腾褚清。
周粥候在殿外,等了许久,也没见着褚清前来的身影。
侍君他不来了?
褚清当然不来,用过膳早早的洗漱歇下了。现在情况未定,不知到底会是何结果,他上赶着去勤政殿,恰好撞枪口上,他哭都没地哭。
多活一天是一天,褚清也是很惜命的。
褚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也会因一点细微的声音而被惊醒。
殿内烛火跳跃的滋滋声响,铃音守夜的呼吸声,殿外风吹草动的沙沙声,寂静的夜晚中,在褚清耳边都是放大到极致的声音。
褚清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声音,可他太过紧绷,稍稍一点细微末节的东西都能触碰他敏感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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