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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辞(玄幻灵异)——诗无茶

时间:2021-08-21 08:25:48  作者:诗无茶
  已越过阵法将所有人甩在身后的怜清脚步一滞,缓缓转身看向后方不知疲倦地对他发起攻势的十六个人,原已碰到大殿门槛的脚尖忽地转向,朝对他步步紧逼的人群走去。
  怜清记得那晚在殿前第一个杀死的人是十三哥,离山那夜的包袱便是他收拾的。然后是九师兄,包揽了从小到大教怜清识文断字的任务。下一个是十五哥,怜清每次被罚都替他留饭的人。
  他记住了那晚自己杀人的顺序,以何种剑法,在什么位置,是一击致命还是声东击西。他们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都恢复了神智,用一双双看着怜清长大的眼睛盯着怜清,眼里净是不可思议。怜清的剑来得又快又狠,他们将言未言的话堵在喉间,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失去了发声的机会。每一个人都是那样半张着嘴、瞪大眼睛,看怜清手中的怀沙从自己体内拔出去,再直直地倒下。
  怜清最后杀的是二师兄和十六哥,他将他们引到鼎前,夹在他和鼎间,一剑刺死了两个人。他们自此便死在了一处。
  然后怜清朝殿中走去。
  前脚已经迈进了殿内,师尊在座椅上等着他。后脚却被人抓住了。
  怜清低头,大师兄不知何时从阶前爬到了他的脚下,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被血拖出来的痕迹。
  “小十七……”怜城死命地仰望着他,这个自他在襁褓中时便从师尊手中把他抱到自己怀里的人,此刻喉咙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汩汩地从那里冒出来。那是怜清一招封喉的剑法。
  怜城费力张大嘴,牙也被血染尽,艰难地发出他这一生能说的最后一点声音:“……逃。”
  原本只是鞋底沾红的软缎白靴现下脚腕处也多了个血红的手印,那双拼命抓着怜清左脚的手在怜城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便很快脱力放开。
  霖宣慵懒靠坐在太师椅上,怜清每近一步,怀沙便多一分躁动不安。
  直到二人隔桌相望。
  霖宣看着他,眼中有些许赞色:“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怜清脸上被溅了大片血滴,汇聚到一起的便成股顺着他的下颚滴落,他举起怀沙,人和剑都像是从血河里趟过:“一切尽在师尊掌握之中。”
  “不想知道我为何这么做?”
  怜清摇头:“人死如灯灭,弟子前来不为解惑,只为让三十万桑胥亡魂得到解脱。”
  霖宣默然少顷,轻叹道:“长舒啊……你还真是,做人做神都一个模样。”
  怜清至此终于眼神微变,眉宇间的痛楚转瞬即逝,下一瞬,怀沙便刺进了书案前的胸膛。
  霖宣伏诛时没有任何挣扎反抗,怀沙插在他胸前,直到那具肉身渐渐咽气,才终于停止了躁动。
  怜清耳边嘈杂纷乱的声音响了许久,像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男女老少,或悲怆或欢喜,或哀鸣或高呼,他们闹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散去。怜清知道,霜天漠解封了。
  桑胥还沉睡剑中,他注视着师尊的遗体渐渐消散,化作一缕轻烟自墙面那扇天窗中飘远,他只是一介凡人,没力气去追了。
  绕过那把满是血污的太师椅,怜清将怀沙刺穿自己的心脏,这样的响动惊醒了剑中的桑胥。他把怀沙插入椅背,封印了起来,再缓缓靠着椅背滑下去,慢慢坐到冰凉的青石地板上。
  他仰头看着那扇高挂殿壁的天窗,窗外乌云渐起,那轮残缺的玉盘挂在天上,落了他一身的月光。
  喉间涌起浓烈的腥甜气味,怜清靠在椅后,本想在衣侧擦擦双手,却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布料。
  他如此爱洁的一个人,此时只是闭眼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伸手,自怀中小心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裹。
  惊雷之声盖住了油纸的窸窣声响,也惊动了东海龙宫正在拜堂的玄眧。
  第一道天雷连奏七响,玄眧数完便丢下一众观礼宾客直奔海岸而去。
  不应该,长舒不应该那么早就历劫归去。
  怜清将手心油纸内的糯米糕掰下一块,缓缓放进嘴中。
  除了浓郁到近乎于无的血腥气,他再尝不出其他味道,就连喉间那抹腥甜,也早已苦到极致了。
  怜清将糯米糕一点一点抿碎,咽下去,再掰开第二块的时候,他听见了玄眧的声音。
  “长舒!”
  还未送到嘴边的手指猛然一僵,怜清被搂入一个来势汹汹的怀抱。
  玄眧似乎慌得六神无主,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长舒……”
  “长舒……”怜清任由玄眧抱着,意识开始渐渐散乱,只能低低重复着这个名字,“你也叫我长舒了么?我不是……怜清么?”
  他抬起眸子看到玄眧的婚服,红得比他身上的血还要醒目。那一瞬他才好似有了情绪,像被刺痛一般挪开眼睛,莫明有了些委屈,小声质问道:“这是你的婚服么?你一贯不爱唤我怜清,是因为把我当做长舒么?”
  “不是的……”玄眧眼前被泪洇得模糊,慌慌张张拿手替怜清擦干面上的血迹,“这不是我的婚服……”
  怜清别过脸,喉间的血腥味再也压制不住,猝地涌出口,满下巴的血,玄眧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不是我的,你信我。”玄眧拿额头去蹭他,沾得满鬓血迹,“你信我。”说着便想把怜清搂得更紧,却被推了推。奈何怜清使不上力,没推开。
  十六哥总说他是全天下最好哄的,这次他却不好哄了。
  “总归不该穿着这身衣裳来见我。”怜清闭上眼,长长地歇了口气,“我自小长在莫邪山,修了十七年无情道,总以为这便是我的归途。却没料到一遭下山,就招惹了你。”
  他转回去看着玄眧,想把玄眧紧皱的眉头抚平些,手伸到一半,想起大师兄临死前抓着他的模样,也是这样努力地去够他,像他现在去够玄眧一样。
  他突然不想够了。
  怜清封住的穴道开始一个个解开,他愈发觉得提不上气,呼吸急促起来,越用力,眼泪便控制不住地往上涌。
  “今年冬至,我便十七了。”他又看向窗边被乌云遮住的月亮,耳边雷声轰鸣,怜清的声音竟慢慢平稳下来,“我自幼被师兄们呵护着长大,从未经历什么艰险磨难,亦算得上衣食无忧。非要说苦处,大不了就是练功时,师尊严厉了些。尽管如此,风吹日晒,打雷下雨,师兄们都还是想方设法让我少吃些苦,能让我安逸就让我安逸。”
  “若放在寻常人家,想必孩子能这般顺利平安地长大,父母是要日日谢神拜佛,烧高香的。以至于那晚你让我在花灯上写愿,我都不知该写些什么,想来是因为我以往那些年太平顺了些。”怜清吸了口气,嗓音有些发颤,“可我早该知晓,人这一生若过得太圆满,便注定走不长。”
  “你看见门口的尸体了么?”他道,“他们便是我的师兄,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就在刚刚,我杀了他们。”
  “我还去了皇宫,杀了垣帝。”耳边的雷鸣暂停了,怜清心里一松,絮絮道,“我这一生,杀帝,杀师,杀友,是为得道,却终不得道。我一直以来背负在身上的天命,最重的一条,便是上玄门掌门嫡传弟子怜清。如今看来,这天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到最后,自是成空了。”
  这么说着,他心里却悄悄地想,若有来世,他还是只想在莫邪山上,做那个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十七。
  “垣帝说我犯下杀业,罪孽难消,我不怕什么罪业,也不怕它难消。只是来的时候我一路在想,早知如此,当初帝都郊外,我就不救你了。”怜清手心还攥着那块油纸,纸里包着那块脏污得看不出原本样貌的糯米糕,“我方才想起,十岁那年,自己曾遇到过一个人。”
  他把目光挪到玄眧头顶:“是只龙妖。有一对很漂亮的龙角,我记得我很喜欢。”
  成滴的泪水落到怜清面颊,他也懒得去擦,只把手中的糕点拿到玄眧眼前:“那人曾同我说,师尊告诉我的一切我都能奉为圭臬,唯独喜欢一事,须得遵从本心。要先尝过,才有资格说喜不喜欢。”
  “情爱这东西,你也算给我尝过了。”怜清语调淡淡的,目光有些涣散起来。
  “这滋味不好,我不喜欢。”
  玄眧轻声唤着:“长舒……”
  “我不是长舒。”怜清提着最后一口气,倔强地否认着,即便他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神魔之事,他一介凡人难观全貌,如今临死才思及到了几分真相。
  尽管如此,他还是近乎固执地守着自己作为凡人的那点尊严。
  “你记住。”他说,“我一世为人,亦有为人的骄傲。既是走了做人的路,就当自守为人的本分。”
  “上玄门第十七位嫡系弟子怜清……当举世无双。”
  糯米糕滚落血泊之中,第三道天雷声起,月光鲜红。
 
 
第85章 
  85
  长舒回去后把自己关在房门中足足半月,二十一响天雷惊动了整个九重天,前来送礼道贺的各路神仙日日都有,就是没一个见到三殿下本尊的。
  每天应付完一众来客后,长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赤霜殿瞧一眼长舒是不是还活着。
  人没死,只规规整整躺在榻上,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望着屋顶发呆,跟睁眼的死人没什么区别。
  如此持续许久,某天长决一声不响地踏进房门,手上攥着张字条,照例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长舒过后竟没急着要走,反而轻手轻脚坐到楠木圆凳上,慢悠悠给自己斟了杯茶,啜一口,朝床那边瞥过去,瞧着长舒懒得撵他,便顺势清了清嗓,起了个话头:“我听闻人间垣国被大宴灭国了,大宴国都都直接迁到垣国帝都去了。”
  一语方落,赶紧把眼睛扫到长舒那边,见对方无动于衷,又干咳两声,道:“那日韩覃来看你,我照旧替你挡回去,他不愿白跑,便同我闲话了一场。说是大半月前九幽来了个亡魂,生前位及九五,下一世本该入仙道,谁料一翻功德簿子,杀孽太重,直接罚了个五万年世世为人,不得善终的轮回,以偿业报。到最后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偿完债就在忘川化一缕轻烟魂飞魄散才算完。我一想,那亡魂怕不就是你历劫时遇到的那位皇帝。”说完嗤了一声,“三四十万条人命,五万年轮回,真是便宜他了。”
  提到历劫二字,长舒眼睫难以察觉地颤了颤。
  长决又接着道:“东海那位倒是奇怪。我原以为你一回来,他定是第一个上赶着来找人的。岂料这次消息都传遍九重天了,我瞧着日头落了又起,他才姗姗来迟似的。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看那憔悴样,我还当他也下去历了遭劫。”
  长舒眸色终于有了变化,只半垂下眼帘,叫人更看不出情绪。
  “后来我依稀才想起,你回来那日,恰逢瑶灵嫁入东海,玄眧竟是顶替他哥成的亲。礼行到一半,不知怎的突然就抛下一众宴宾跑了,留下个新娘子杵在那儿。那新娘子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一看这亲结不成,便慌了,盖头一掀,原也是个假扮的。”长决边说着,边不住往长舒那边瞟,“事情败露,听说天尊大怒,虽没有明着给东海难堪,但已经下令搜捕玄凌了。估计玄眧这段时间就为这事儿焦头烂额呢。”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他神神秘秘地,朝床那边压低身板道,“我听说,次日玄眧回东海的时候,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过往几万年都没人见过他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惹得他那般伤心。”
  这话刺耳一般,长舒听得蹙了蹙眉,闭上双眼。
  “都这样了,那小子还惦念着你。没多久就跑烟寒宫门口守着。我跟他说你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他这回倒反常起来。一言不发地,也不说好,也不离开,就跟粘在咱们那扇大门上了一样,两眼巴巴地看着你赤霜殿这边。道贺的人来来往往,走了一波又进一波,唯独他,见不到你,谁都不搭理。我是请也不是,赶也不是,便随他了。今日总算走了,临走前还留了话。”长决将手中的字条放在桌上,兀自喃喃念着,“青眸入雪,红烛流温。杨花落水,错秋风故人。”
  念完又啧啧两声。
  长舒蜷起手指,细细吸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明日便是封君大典了。长舒啊……”
  长决磨蹭着唠叨了许久,终于打算进入正题,一转眼,榻上却没了人。锦缎白靴还放在榻边,长舒外袍也没穿,不知跑去了哪里。
  -
  东海之极与天相接,尽头处是一汪暗潭,潭顶挂月,月色拂过水面,波澜微起,好似泛着银光的片片龙鳞。
  玄眧化了龙身潜在水中,唯余龙首和龙尾横穿半个潭底露出水面,恹恹地靠在岸上,黑到反光的鳞片在尾部左右忽闪,原是龙尾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来摆去。
  眼前掠过一袭白影,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玄眧心惊一瞬,很快又觉得是自己眼花,遂打算继续靠着岸边出神,头还没沾地,一双瘦削苍白的脚便定格在他视线当中,有人正正站在他面前。
  往上看,是细细的一对脚腕。
  玄眧愣了愣,反应过来来者是谁后随即化了人形,只头顶一对龙角和身后的龙尾没有收起。却也不敢动,心如擂鼓,缓缓仰起脖子将目光一寸一寸往上挪。
  对上那双深邃眼眸,即便心里有了准备,他仍是呼吸一滞。
  明明不过半月,他等这一眼却好似用了万年。
  长舒垂目凝望着他,还是点尘不惊的模样,眉目清明犹如被人一笔一画雕刻出的神像,眼底却已没有了半点那个莫邪山上不谙世事的怜清的影子。
  二人无言对视良久,耳畔潭水叮咚作响,玄眧眼波微动,忽地起身,一把将长舒拉进了潭中。
  额顶龙角被一只手握住,玄眧目不转睛盯着长舒,怀里的人眼神变了,又好像没变。还是十岁时他第一次抱着的那个孩子的眼睛,用那样平静又带着些欢喜和不舍的情绪看着自己手中的龙角。
  长舒将目光缓缓挪回玄眧脸上定住,顷刻,铺天盖地的吻在两人唇齿之间肆虐,早已不记得是谁先主动,只是这场吻无端地激烈而持久,到后面只能听见交缠的喘息,千般万般,越是难言,便越是用力。
  玄眧的手逐渐从长舒颈背往下游移,直至到水深处,不知做了什么,惹得正意乱情迷的长舒皱眉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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