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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盯着那两间小屋，一样的格局一样的布置，想来是摸不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所以都从简布置，缺什么以后再说。
“师父先选。”沈赤把手按在他掌上，江照随手选了个右边的，左边的地方光照好些。
“师父，”沈赤拉着他的手，问他：“你之前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怕我缠上你？”这当然不是他想问的，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师父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隐瞒，为什么帮他，为什么会出现。
这许许多多的为什么几乎把他吞没，比起那个人，他更想知道师父的情况。江照只能委婉把任务和原本身份遮掩的事掉，他可不想因为泄露真实身份而被扣光生命值。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而是我为凡人时就很孤僻，常人以为我不喜欢和人说话，其实是我害怕与人交谈，所以一些不必要的事我不想和别人说就不说。”江照的话很缓慢，像是慢慢拆开一个小黑匣子：“这个身份对于我来说就像一份礼物，我失去记忆后，它凭空砸中了我，我不知如何处理，就暂时隐瞒了下来。”
沈赤知道他说的不假，只是掩去了一些，不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他不贪心去探取师父的所有秘密。
桌上有一把竹扇，江照把它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玩：“这里离五峰很远，你以后去学宫会很累，要不这样，我来教你学宫的知识，大概学上四个时辰，其余时间你自己安排？”
“不用，剩下时间我陪着师父。”沈赤的话倒是接得让人心暖，可惜，江照的目的是：“我是说其他时间你自己安排，可以会会朋友，交交朋友。”
“比如？”
这徒弟！江照绞尽脑汁：“嗯，比如安靡，再比如林焕？还有外门的桑妲医师。”除去桑妲还有候纳，至于外门其他人，可看可不看，看了还烦心。
“我会给他们寄信，不必每日叨扰。”
“你总要有除了修行以外的的生活，难不成除了修炼和陪我，你就没有可干的事了？”江照不是不赞成苦修，可强迫一个孩子青灯古佛地修炼，剥夺他属于他年纪的快乐，这样有什么意义？
沈赤默了，前世，他的师父不曾对他说过这些，甚至不曾正脸对他说过一句话。
“师父，你不怕我玩野了性子？”沈赤半试探半逗弄地问。
“怕什么？”江照抬手很自然地放在他肩上，其实和沈赤在一起，也是他的突破。
沈赤感受着那只手的温度。他鲜少受到长者关怀，很多事都是自己一步步寻出门道来的，比如前世的功法，今生的符咒，外人看着惊艳，各中艰辛又有谁知？浮沉两世，居然有一个人愿意庇护他，纵容他，关怀他。
“有师父管教，徒弟自然不敢。”
江照低下头一笑，像是想到什么，对沈赤说：“我有一味药可以治好你的嗓子，不过，方法很独特。”
沈赤眉心一跳，“什么方法？”
“也没有特别怪。”江照从袖里拿出捣好的药粉和一盆擎着圆圆叶片的药草，药粉和水含着，而药叶需要口含着才能摘下来。
“口含着？”看着沈赤疑惑的样子，江照跟他解释：“这草药生在高寒之地，手指采摘叶片绷直，会流失其养分。而口唇相接，叶片自然离株，养分能很好保留其中。”
“而且，这种药有些毒素，对我没什么，对你恐怕不好。”江照说完，给沈赤演示了一遍。
江照的唇是红的，唇瓣饱满。
他倾身到那盆葱绿的药草上，轻轻含.住一片叶子，那叶子便脱落了。再由瓷碗装着，捣碎，就能做成外敷的药泥。
“一次需要五片。”沈赤看着江照，视线却情不自禁地滑落到他开合的唇上。
第37章 下山试炼
过了三个月，江照决定把沈赤提前赶去山下试炼。韵涯一副乐呵呵的老好人模样，他方饮了沈赤沏的清茶，正坐在棋盘边上嘬嘴回味，江照知道这表示着他已经被收买了，自己从他那里得不到什么好。
所以他根本不跟韵涯谈。
江照说：“我这须臾山不是闺房，进得也出得，提前去山□□会体会，和同门熟络熟络感情，有什么不好？”
这个徒弟真的能把他气死。江照活到现在第一次遇上比他本人还能宅的人。除去每日江照的讲学时间，课后的练习自学读书时间，一天里江照给他留了大把可以用去撒欢玩耍的时间，沈赤居然，居然用来宅在竹楼里！
江照眼睁睁看着自家徒弟学会了煮饭，学会了烹茶，学会了种茶，学会了养花，学会了钓鱼，学会了下棋......反正养老休闲的技能他已经学了个十之七八，同门却不见和那个走近过。
不都能说话了吗？为什么不去唠嗑交朋友？江照觉得自己每天为他含药草治病的功夫都白花了。
这样下去，他这竹楼要成养老天堂了。江照狠狠心，决定给徒弟做个榜样，把在须臾山下偷摸摸探路的韵涯老头连人带棋盘叫了上来。
然后，韵涯被沈赤一番款待，待在这里不肯走，沈赤也有了正当理由：因为他照顾年迈孤单的宗主，所以同门那边，抱歉了。
“我不喜欢和他们一起。”沈赤终于正经地回答了他一次，江照理解。他本身就是个社恐，比谁都明白社交的苦。但是，这么年纪轻轻的，就习惯了孤单，总是觉得，不好。
如果在乎一个人，不就希望他得到所有好的吗？
孤孤单单一人，再华美的牡丹，无人欣赏，和幽谷独自凋谢的野花有什么区别？
何况，沈赤是主角啊，他的机缘，来自结交的美人和无意得到的人脉，一直宅着算什么？
“我不管，”江照把一粒黄玉棋子搁在棋盘上，算是定音了：“必须去。”
“师祖......”韵涯吃人嘴软，但在江照不善的眼神里决定闭嘴。
“我会跟着你的。”只是不是本尊，自从他在选拔大会收徒一事一来，拜访的人便络绎不绝，有些可以回绝，有些必须见上一面。
“我不要去。”沈赤就是拿准了他的脾气，和之前那帮学生一样，江照心里恼火。
“这是任务。”江照捏着棋子说，据他对原文的了解，沈赤要想度过金丹的天雷，必须和红颜知己待一块，而那位红颜女同学，现在还没和沈赤见上面。
下山试炼也是主要章节之一，前面情节的混乱导致了后面衔接的拖垮，系统也不能根据情节顺利发送任务，这才让江照闲了三个月。
沈赤听到任务二字，眼里的抗拒略去了，“师父，你现在没事吧？”
“没有。”江照不知道沈赤猜到几分，他不能引导他去猜，更不能透露，他只能模棱两可，点到即止。
“我去，但是师父得陪着我。”沈赤拉住他执棋的手，半跪在他身侧：“求师父了，好不好？”
江照真想把之前就这么动容的自己劈死。
“成。”麻烦虚影招呼客人了。
沈赤脸上绽开一个笑，像想到什么，“师父，你上回答应我的事在山下也反悔不得哦。”
江照脸微灰：“我还记得，你放心。”
“那我去准备！”沈赤退出竹屋。
江照这才正肃了脸，对韵涯说：“上回你说，我在凡间曾刻天机于十二块石板上，那些石板上的文字可还有留存？”
“没了。”韵涯指着江照手里的古籍说：“这是人间绝无仅有的孤本，至今无人能解。”
“是么，”江照心脏一阵抽搐，还是假装高深：“恐怕是天道所用文字与我们不同吧，若是理解天道的文字，兴许可以破译。”
“师祖，您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了？”韵涯记得师父也曾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当年宁微留下的话。
“不记得了。”江照装傻充愣，他从文字上看了一遍宁微的生平，但他不知道关于宁微的一切。装失忆，是最好的不露馅的法子。
“那可见，师祖无论记不记得过去，都是一样英明神武。”韵涯点着说。江照被夸得起鸡皮疙瘩，果然，大人物都有晕轮效应。
“我想单独看看这本天机之术。”江照说着就把下到一半的棋丢了，有原主的手感和江照的记忆在，韵涯就没赢过，他巴不得喘口气。
走入里屋，江照摊开那本“天机”，心情复杂。
这本所谓天机，就是《第三仙尊》。难怪宁微没翻译它，这要是译出来，世界崩塌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在最后，应该是还任代国太子时的宁微写下的跋，和玉笏上的颇为不同：
“天道不可违？”
江照把它合上，藏入柜子最上方的抽屉里，本想设个禁制，可转念一想，谁会偷一本根本看不懂的书呢？
小心为上，江照还是给它施了个咒，将它混入一堆古籍里。
“师父，东西收拾好了。”沈赤在外头敲门，江照应了一声，同时问他：“韵涯走了吗？”
韵涯在外头瞌睡，听到师祖的声音忙说：“没有，师祖吩咐。”
“我不在时，帮我应和那些修士的求见，最好让他们死心，不要再来叨扰。”江照换了身衣服出来，因为要随时准备见客，他方才穿着整齐的法袍和道服。
“师父。”沈赤上前为他把一束青丝从衣领里抽出来，江照触及他的目光，微微尴尬地躲开了。
韵涯说：“下山试炼还得经验丰富的修士带领才行，我把门派的弟子名单给师祖一份，师祖愿不愿意亲自勾画人选？”
“好。”这样正和他意。
韵涯离开去整理事宜。
“师父，这次有什么任务？”沈赤跟着江照三个月，他笃定江照的任务都与他有关，如果他完不成任务，江照会受到惩罚。
“嗯，”江照正犹豫，久违的任务栏终于打开。
“任务2：主角下山试炼，将在阑海除害时获得女主之一青睐，在古庙里遇到凄苦老者传授失传剑诀，在卞城遇到神秘人。
规则一：你是仙者。
规则二：你和主角必须形影不离。
规则三：主角必须得到蛟珠。
规则四：主角得到老者指点。”
形影不离是什么鬼！江照对这些任务早已无语至极，却还是忍不住吐槽。原书里宁微已经是半个鬼魂了才跟主角形影不离，难不成他还要和鬼一样缠人？！
“师父。”沈赤忍不住开口把他从另一个世界带出，江照微微发懵，这是系统未关闭的缘故。三个月里，他的生命值不降反增，还得多亏这些访客和沈赤的“好感”。
生命值：1662/1000000
任务进度：0/100
“我没事，这次的任务我们得跟紧些。”江照说完，沈赤就明白过来：“片刻不离吗？”
“算是。”
“那好。”沈赤上前两手包住他的手。
江照的手被他握住，颇为不自在地挣了下。自从沈赤嗓子好了，这种亲近的动作便少了，十指相扣，像有小小的电流通遍全身。
“好了。”沈赤放开手，江照手心便多了一个深蓝的符印，忽闪一下便隐没了。
“这是什么？”江照看着不像那几本符书里的东西，该不会又是沈赤自己发明的奇怪符咒，拿他当实验对象吧？
“连心符。”沈赤也不解释怎么用，“没有害处的，方便我找你。”
“好。”江照把手收回去，告诉沈赤：“记得带桑医师给你的药。”
说起那药，沈赤耳朵忽的泛出一点粉红：“嗯，我知道。”
韵涯做事，果然迅速。才中午，五峰中已经按江照意愿勾选的弟子都准备好了物件，可以出发了。
江照问云岩宗借了一艘大型飞行器，又叫了赤羽峰的一位法力深厚的教习申屠浩同去，保障安全。
弟子们简衣便行，都把东西藏在收纳器里，不多时都上了船。
船行于天宇。
“这位师兄！”沈赤想走出船舱透气，背后有人叫住他，不得已止住脚步回望。
司乐天在房间里待着闷，出来散心，见到一位师兄，一身黑衣如外头的夜色悄然而至，面庞俊美无匹，背着一把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叫住了对方。
“......”沈赤看着他没说话，在那漆黑瞳仁的注视下，司乐天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你是那个峰的？”司乐天手足无措，觅得一个椅子，就坐在舱门口的凳子上问他。
飞行器体积庞大，运行也慢，加上屏障护着，夜里只有微风徐徐，沈赤发间的黑色束带如黑翼蝶般翩舞。
“须臾山。”沈赤走出船舱，目光落在一个熄灯的房间，哼，说好的形影不离，一等船就把他丢到别处了。
司乐天瞪圆了眼睛，舌头都快拧结起来了，这位师兄居然是那位传说中的师祖新收的弟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他心里百感交集：“你得到师祖教诲，肯定比我们高出不少。”
“师父教的的确很好。”沈赤望着的那件房间亮起灯，一个长须男人的影子投在窗户上，接着是一只手的影子。他心里似生出一根藤蔓，恨不得现在就闯进去看看，师父在不在那儿。
“你是说师祖亲自教你？”司乐天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各峰的长老都是一帮挂名的，留在云岩宗充个门面，平日提点一二已经很给面子了，想不到师祖居然能亲自教授。
“嗯，我比较愚钝。”沈赤注意力完全不在对话上，司乐天完全没发觉。
“不，不会吧。”真愚钝怎么可能被师祖看上？司乐天坐在里头，没有看到二层的房间推开一扇窗，自然不明白沈赤为何笑。
江照觉得申屠教习身上味儿太重了，沈赤已经被他安排到四人的房间，他断然不能再去找人。烦闷之中他把窗打开一扇，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翻腾的夜色。
他走到窗边，面容完全展露，虽然用了易容术，沈赤还是一眼看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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