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样子应是喝了一宿,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吧。”
“……关外的酒太烈,我现在头还痛着,倒是师尊你,还没到用早膳的时候,这是谁给你开的小灶?”
“月华氏的女修啊,人长得漂亮,还温柔,见我长得好看还送了我河朔特产的玉米浆。”
他能云淡风轻说的事,绝对没有听上去那么简单……
虞扶尘心中起疑,不敢相信他这张嘴,不放心的追问:\"你应该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吧。\"
“没有。”
小野狼正要放下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岂料那人又幽幽补上一句:“她问我叫什么,我便答了,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似是老天为应和他这话,话音刚落,在风长欢看不到的背后便出现一群装束各不相同,气势汹汹的名门修士。
有御剑前来的,也有踏风而来的,更有甚者才刚从被窝里爬起,衣带都没绑好,在天寒地冻中瑟瑟发抖。
“师尊……”
“嗯?”
“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结果毫无悬念,风氏妖人与他的便宜徒弟都被缉拿归案,被灵锁捆缚双手,在众人的推搡下押到了清心殿。
像是早有安排一般,柳长亭与白清寒都在上座默然饮茶,一个欣赏着自家宗门收集来的上好冰裂纹瓷器,另一个则是专心捋顺着拂塵的杂毛,见二人到场,还甚是浮夸的装作意外的模样。
墨千临醉的人事不省,碰巧躲过这场审判,而昨日被他训得哑口无言的易晚水却是信心大增,也不知是吃了谁的定心丸,一见风长欢被押送到殿内,当场拍案而起。
“妖人!!就是你害……害我三十六陂弟子,今日就要你偿偿偿……偿命来!!”
虽是晚辈,但他的确有资格叫嚣,反倒是虞扶尘借着酒劲睨着这长相实在入不了眼,看上去又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
“你……哪位?”
“放肆!我可、可是三十六陂代掌门易晚水!!”
“一碗水?还一壶茶呢,说话小声点,别吓着我师尊。”
“……”
落座的诸位尊者中,巫山渡掌门孤澜老人昨日才刚被白清寒塞了闭口丸,自是没有理由再出头,不过这些长者私下里也是有所商议,否则昨日沉默始终,不谈只字的步念安是不会在此时开口。
“作乱修界的祸首已被缉拿,还望九梦君给出一个交代,令生者信服,更让死者安息。”
柳长亭点头,只一指,便有天机长老上前,将闲杂人等屏退至殿外,只留下各派掌门人与二位“罪者”。
因失误而放走风长欢,并对十二州有所隐瞒的昆仑在此案中不便发声,否则极易被视为同党,有失偏颇只是其一,影响昆仑的地位是难以挽回的局面,故此柳长亭将此全权交由白清寒代为处理。
见众人将目光与希望纷纷寄托自己,白清寒长出一口气,深知责任重大。
“就由最先发生惨案的三十六陂代掌门来说明案情吧,当时情况如何,有几人被害,死状如何,有证据指向是风长欢所为吗?”
易晚水起身走到堂前,对四座拱手作揖,道:“九梦君,道……道玄真人,请听晚辈叙述。半年前,我三十六陂四名弟子在扬州城醉月楼中饮酒作……作……”
“作-爱??!”
“作……乐。案发那日,有人目击全程,说……说是四名弟子惨遭裂体,死状凄、凄惨,更见风长欢在现场徘徊,此、此乃人证。”
“哦?也就是说代掌门并没有亲眼见得,全凭一人作证,可是如此?”
发现风向悄然转变,形势在往不利的方向发展,易晚水忙否认:“是……也不是!风氏妖人善……善用寒刃人尽皆知,况、况且他之前伤人也是以寒刃加害,铁证如山!”
孤澜老人帮腔:“的确如此,巫山渡被他所伤的门人也曾言是被寒刃所伤,而寒刃的杀招就是穿心裂体,他无法否认。”
白清寒眉头紧锁,合眸使得他无法将在场之人神情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却也适时的提醒了另一人。
萧琛终于抬眼,将苍蟒收回袖中,清冷道:“那日在下也在扬州城,碰巧遇见醉月楼发生惨案,还与他们二人交过手。”
“情况如何?”
“虞行止重伤苍蟒一事众所周知,是在下不愿提及的隐痛,便不赘述。至于风长欢,就算此事时隔半年,他腰间被苍蟒噬咬的伤口还未完全恢复,至今仍能看出异状,若是苍蟒能轻易伤他,被害的四名弟子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萧琛对风长欢心有芥蒂,曾一心置他于死地也是人尽皆知,他万万没有帮着风长欢脱离险境的理由,因此这话很有分量。
而易晚水虽然年轻气盛,却不是个傻的,本就觉着此案疑点重重,只是被本门弟子惨死之事冲昏了头,尤其在听了萧琛的证言后更加疑惑。
“那四、四名弟子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就算出其不意……遇袭,也不至于在……额,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莫名其妙死去。”
白清寒示意易晚水退下,转向面色凝重的步念安。
“道虚真人不妨也将案情说明。”
“两名弟子在风氏妖人借宿凌雪宫期间惨死,身首异处,此事十二州周知,还曾在北地围剿妖人……”
“等等!如果是刘师兄与陈师妹的话,他们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奶尘和墨宗主不拜个把子都可惜……
第87章 凤皇双剑
话还没说完, 虞扶尘先坐不住,上前迫不及待解释, 岂料众人根本无心听他一言, 孤澜老人更是帮腔:“这里可是公堂,岂容你这罪人放肆!要给你戴上马嚼子吗?”
“且慢, 虞扶尘与风长欢只是嫌疑人, 本庭还未作出宣判,孤澜怎就给人定罪了?”
听出白清寒这话里话外明摆着是包庇二人,精明如孤澜老人不会自取其辱,在心中记下一笔, 狠狠瞪了易晚水一眼。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兔崽子……
“你说被害的二人还活着,可是真的?”
“是, 但他们情况并不乐观, 都被禁咒压制, 精神也失常了。其中陈师妹更是怀有身孕,因禁咒之故,腹中胎儿已成死胎,此事明显是有人欲栽赃陷害我师尊, 又不忍真的杀了他们, 待日后风头过去再寻回二人, 他们依旧能为凌……修界效力。”
差点就说溜了嘴。
其实虞扶尘早就猜到此事是步念安所为,就算不是一手安排,他也一定知道隐情,只是不好明着针对凌雪宫道虚, 只好拐了个弯儿。
反观被众人戳着脊梁骨,恨不能当场活剐了的风长欢,低头盯着自己的足尖出神,好似性命大事都比不得他靴上那点污泥一般。
这时虞扶尘意外发现,师尊今日竟然不是赤足出场,而是在无人提醒的情况下乖乖套了鞋袜。
……这是什么情况,知道将会出现在人前,想打扮的正式一点??
可看他那乱七八糟披在肩头银白的乱发,显然这个猜测不足以打动小野狼。
“就算你说的是……是实话,有人因风长欢惨死也是事……事实,三十六陂的弟子,还、还有佛宗的虚归大师!!”
易晚水气愤填膺,越是看人狡辩,越是气上心头,终于把理智抛之脑后,要不是有人拦着,怕是都要冲上去撕了虞扶尘。
虞扶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既要保守虚归即是玄难的秘密,以免玄难被佛宗追杀,又要洗清风长欢的污名,当真是进退两难。
场面一度混乱,白清寒愁眉不展,抚额道:“如你所言,那么今日佛宗的代表人又在何处?是白某认不出虚无大师的模样了吗?”
众人四下环顾才发现在场居然没有一个光头佛修,唯一一个额上泛光的就是年老脱发的孤澜老者,一时心中满是疑问。
“咦?佛宗的人还没赶到吗??”
“别了吧,连远在关外的天刀门都来了,说不定佛宗根本就没打算出席庭审。”
“但抓到这两个妖人纯属巧合,佛宗应该只是不想把昆仑逼到绝境吧……”
“喂!你这话不就是说在场各位是想逼死九梦君了……”
不只是哪门哪派的随行弟子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巴掌,歉笑着退出人群,留下一群长者相互尴尬。
说来前来围攻仙境的也只有道虚、巫山渡与三十六陂,很明显墨千临是来和稀泥的,萧琛也没打算帮任何一方说话,这样一来倒像是十二州孤立了他们三派。
任凭气氛尴尬,审判还要继续,白清寒抬手,清心殿立刻安静,一时只能听得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在这之中,竟是白清寒自己的胸口起伏的最为剧烈,喘息也最粗重。
他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被风长欢所害?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便不必禀告了。”
殿内依旧死寂,形势已然明了。
“三十六陂代掌门曾提起醉月楼中惨死的四人遭穿心裂体,而凌雪宫的二人却是身首异处,尸身碎裂,可说相似,而又不似。但众人一致认为是寒刃杀招所致,而风长欢就是拥有寒刃之能,最饱受非议的人。至此,白某要向北君提问了,风长欢在被九州降伏前并未显出异能,在凌霄塔下关押十年,他的寒刃从何而来?”
柳长亭不情不愿从茶盏中抬眼,恋恋不舍的放下心爱的瓷器,几不可闻叹了声,才答:
“是寒毒所致。他在凌霄塔的十年,昆仑以寒泉圣水汲取他的灵力,以免他恶念又出,杀心再起,伤人害命。而当年被击碎金丹的他可说灵力无存,连抵御寒气的本能也是没有的,以至于寒毒侵入体内,流淌在血脉中,反而成了支撑他苟活的动力。”
“言外之意,寒刃是寒毒所致,如若他体内寒毒消解,寒刃也将不复存在。”
语毕,白清寒甩出拂塵,塵尾在灵力驱使下延伸至风长欢身前,径直勾住他的右手。
与此同时,柳长亭也放出灵链,在众目睽睽下捆缚他的左手,二人同时发力,令毫无准备的风长欢险些踉跄跌倒。
“师尊!”
虞扶尘喊了一声,想拉住那人的手腕,却被强大灵力弹开,浑身似触电一般酥麻,一时接近不得。
“既然如此,便由白某冒昧一试,看看所谓妖人的寒刃究竟是何形态。”
白清寒与柳长亭同时发力,两种与风长欢灵相不符的灵流进入体内,干扰他自身灵力气场,与从前他对虞扶尘做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加粗暴,难以反抗。
在如此暴力与强势的压迫下,风长欢难受克制的发出低吟,两臂颤抖着没有还手之力,被迫屈膝而跪,随着一声变了调的痛呼,自血脉中抽出的双剑紧握掌中,震惊四座。
复生后没有灵力的风长欢从未现出神武的原因也在此,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被迫使用寒刃非他所愿,如若可以,他也想以善使的双剑护住身后一方天地。
眼见那一玄一赤的两把剑身上泛着金光的图腾与咒文,连白清寒也屏住呼吸,盯着剑柄上镂刻的栩栩如生的鸾凤和鸣,连胸口钝痛也被忽略。
“凤皇双剑,乃是与鸾刀相配,被太子长琴淬于榣山的上古三大圣武,同生同源,因各自富有灵性,会亲自拣选主人,致使九重天帝尊求而不得。并非寒刃,而是凤皇双剑,敢问在场诸位,可还有异议?”
开口的并非白清寒,亦非柳长亭。
虞扶尘扶起额上渗着大颗汗珠跪倒在地,几近失力,只能靠在他怀里的风长欢,随众人望向殿门之外那骑着神兽姗姗来迟的熟人。
“狻猊!他的坐骑是龙八子!是玄机塔!!”
随着神兽迈步的动作忽上忽下的风择欢兴致不错,用他被黑纱遮挡的双眼环望四周,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哟,人来的不少,真热闹。没想到一介妖人能有这么大面子,真是让我羡慕呀,啧啧啧~”
殿前围观的众人让开一条血路,风择欢通过时还不忘对避让的修士拱手作揖,有种刻意的违和。
虞扶尘恨得咬牙切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看笑话!!
能请动玄机塔出面,足以见得昆仑与九梦君的面子够大,这下不只是易晚水,就连跳的最欢的孤澜老人也在风择欢的强势下低了头,不再出声。
有狻猊代步,风择欢恨不能在神兽背上架起软榻来享福,一步都不肯多走,慵懒的趴在狻猊背上,围着虞扶尘绕了一圈,打量够了年轻人,才慢悠悠低头看了弟弟一眼。
“金丹尽毁,灵力无存,略施法术都能让你如此不堪,不如……为兄帮你取出金丹碎片,你再重新修炼可好?”
风长欢脸色煞白,大抵是还记着在孤屿时被陷害的旧仇,奋力抬腿踢在那人脚上,疼的风择欢吱哇乱叫,忙躲到几步开外,不敢再招惹自己这脾气奇差的弟弟。
再看白清寒与柳长亭,脸色都不大好看,玄机塔的不请自来出乎意料,如果他有意搅局,那么接下来安排的一切都将被打乱。
好在风择欢乖乖退到一边,见二人迟迟没有出言,耸肩表明来意。
“别太紧张,安生日子过了太久,我只是想来凑热闹罢了,你们继续审判,我不出声。”
说着还把食指举到面前比了个叉,煞有介事。
白清寒见状,心里千百个不愿,硬着头皮继续。
“虽不知是何原因致使风长欢体内寒毒消融,但他无法使用寒刃是不争事实,回顾巫山渡门人被他所伤时恰是在醉月楼惨案之前,如果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欲图制造恐慌嫁祸于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连玄机塔出面都不为所动,仿佛魂灵出窍的萧琛再次开口。
“他寒毒消融是我所致,苍蟒灵相属火,火毒又与寒毒天性相克,毕竟寒毒不是他生来的异能,被消融也在情理之中。而我与风长欢那一战他倍显弱势,显然无法伤人,在那之后又有火毒入体,无论是凌雪宫的惨案,还是虚归大师惨死之事,应当都与他无关。”
64/171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