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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手旁观(近代现代)——清明谷雨

时间:2021-09-01 09:27:41  作者:清明谷雨
  一个包庇小偷的强盗,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姜醒忿忿关上车门离开。
  裴律再也顾不上电话里叶逸拖拖沓沓地跟他说着一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寒暄,气得一把将手机砸到车上的沙发里。
  这是第几次了?
  几乎是每一次。
  每当有什么契机让他和姜醒走进一点点,又马上出现一股拉力将他们分隔,这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气团一直存在,模糊不清,但破坏力巨大。
  像路轨飘忽的暴风眼,埋伏在看似平静海面的每一朵细浪里,不知何时就要掀起风暴。
  裴律伸手去够,只抓到一团模糊的雾气。
  雾气背后的姜醒,满面怨怼。
  后排空气安静恐怖,黎升坐在前排僵住呼吸不敢发声。
  姜醒心里莫名难过,和裴律一起共事时有很多灵光一闪的奇妙瞬间让他着迷、欢欣、热血沸腾。
  不用多言一语的默契和旗鼓相当的对谈,都让他在热爱的领域里重新找寻到坚定和归属。
  如果裴律不是方旭叶逸那样品行不端的人,大概会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良师益友。
  因为那些闪着光芒的瞬间,几乎让他忘记了自己还声陷囹圄求助无门。
  对方恰恰就是拦住他跑向光明里的那只手。
  姜醒觉得讽刺,就像被困在一场战役里,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并肩作战的战友,其实只是站在对立面给你设圈套的敌人。
  适时的友好和亲切,也不过是因为这一段路利益相同。
  姜醒生裴律的气,也生自己的气,连晚饭也不打算再吃,在港屿的免税区晕头转向。
  刚刚打车,由于他不懂路也不懂话术,后知后觉被司机绕路多花了一百大洋,目前处于极度沮丧欲哭无泪状态。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窝在气温舒适沙发柔软的豪华客房里阅读最新的专业期刊,再把今天会议听到的一些前沿论点整理出来作好笔记,那将是一个多么惬意的夜晚。
  但自己发了脾气甩车而去,不想逛也要硬着头皮逛完,他磕磕绊绊,对照杨夕给他发来的代购清单填充购物篮,又给父母买了网上推荐的手表和保养品。
  回来的时候拦不到的,陌生城市去找公共交通对路痴来说是绝不可能的选项,姜醒像个老年人一样磕磕绊绊打开打车软件,前面排队 32 人,姜醒两眼一黑。
  他划到裴律的联系方式,想到对方嘲他找不到路的阴阳怪气,又果断划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司机接单,回程遇到堵车,到达酒店那一刻,姜醒僵硬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下车的速度仿佛身后有人追杀,他发誓以后再不要一个人跑出去,简直是酷刑。
  裴律一个人去了灯塔餐厅,点好的菜品上来一大桌,没怎么动筷子又走了,回到酒店一进门就看到了杵在前台的姜醒。
  青年换了质地柔软的连帽家居服,脚上踩着酒店纯棉的一次性拖鞋,露出两截纤细白皙的脚踝,乌黑的短发上沾着没擦干净的水珠,玉白色的耳郭若隐若现。
  貌似是在和前台客服着急询问些什么。
  裴律心里的气还没有消下去,面无表情地往电梯方向径直走去,告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别再多管闲事,这个人没心没肺也不会对你的善意和帮助有所感念,说不定还会触怒他。
  但也只不过是一眼,裴律就又开始在心里和自己拉锯。
  姜醒微微垂下头毫无防备的神情一下子刺进了他的眼帘,像一只大雨里被丢弃在纸盒里可怜巴巴的奶猫。
  目光是散涣的,因为近视永远聚不起焦来,非常懵然无助,低头弯起的那一小截颈项曲线优美,白得发亮。
  垂头丧气的模样,全身的攻击性都被收敛,在明晃晃的灯光之下竟生出一种柔软温和的假象。
  裴律当然知道那是假象。
  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个人要强得很,倔强地很,凶得要命。
  但此刻,玉白色的耳朵软耷耷的,好像只要谁走过去伸出手,他就会一句话不说跟着那个人走。
  裴律脚步一顿,还是调转了方向。
  他当然不允许别人抱走这只猫,即便它又娇又凶难伺候,就在几个小时前还伸出利爪挠了他几下,疼得出血。
  所以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走过去,仿佛几个小时前那场争吵不存在,克制地问:“怎么了?”
  姜醒吓了一跳,转过身眯了一下失焦的眼睛才大约认出来是裴律,他吵架向来要强,想到自己以身上这副匆忙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几个小时前的吵架对象面前,茫然苍白的脸色立马浮起一层局促的潮红。
  裴律面色冰冷地看着那对粉色的耳朵尖,心底被一根细细的羽毛轻飘飘地搔刮了一下。
  一颗百般计较的心莫名软了下来。
  姜醒瘪了瘪嘴,干巴巴对他撒谎:“没事。”
  裴律凝他一眼,不再与他废话,直接问前台:“我是他的负责人,什么事你跟我说。”
  前台看姜醒也就差不多高中生的样子,马上就对明显更沉稳可靠的裴律说明了情况。
  主办方给他们定的都是单人套房,姜醒房间的电板断路,电和热水都供应不上,酒店所有的房间都是一个月前就预定满的,暂时没有空余的房间可以换。
  男人英俊冷肃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很有压迫感,眼角微微下垂:“那附近呢?有没有空余的酒店?”
  前台侍应生心跳脸红,婉转告知:“峰会期间,附近的酒店都是爆满,三环以外也许有空房的可能。”
  姜醒眼睛里最后的希望也被扑灭,他在房间里洗澡洗到一半,身上的沐浴露可能都没完全冲干净,黏腻难受。
  裴律看在眼里,对前台说了谢谢,姜醒踢踏着拖鞋跟在他身后。
  眼里的光散散的,像一只不知道往哪儿飞的萤火虫,也只有这种茫茫然失神的样子让他显得没那么难以接近,甚至有点呆。
  裴律一边打开手机找合适的酒店一边条理清晰地作出安排:“待会儿你把行李收拾到我的房间,我再出去找一个酒店,明天开车过来接你一起去会场。”
  姜醒张了张口,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斤斤计较感到羞愧还是因为对方如此心胸宽广不计前嫌伸出援手而动容,半天喉咙里才有了声音:“不、不用,我搬出去。”
  他今晚才吼了裴律,拉不下脸,也确实羞愧。
  裴律视若罔闻,继续在网上找地理位置合适的酒店,连头都没抬,淡声解释:“明天八点的会议,七点半签到,要起很早,如果我再从这里绕过去接你回这边,一定堵车,浪费时间。”
  他没说的是,姜醒自理能力和方向感太差,搬出去会不适应。
  姜醒想反驳,电梯 “叮” 一声开了。
  裴律语气不容置疑,有条不紊地嘱咐:“你现在先去把行……”
  他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姜醒根本插不上话。
  裴律手腕上忽然覆上一寸温热,很短暂,力气也小,怯怯的,但触感柔软。
  是姜醒情急之下拉了他一把。
  裴律僵住,停下脚步,眸中波光幽幽转深,回过头不动声色问他:“怎么了?”
  姜醒总算能说句话,眼神飘忽不定,语调倒是古井无波:“我不是赌气,你明早那几个演示非常耗费精力,必须有足够的休息。” 那个实验他做过,并不轻松。
  裴律自嘲一笑,姜醒是怕他明天丢脸,他恶劣捉弄似的半开玩笑:“那怎么办?你又不愿意跟我住一个房间。”
  姜醒为难地皱了下眉,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这个玩笑的可行性,然后说:“没不愿意。”
  明天裴律任务很重,必须养精蓄锐,而他只是一个辅助人员,有什么资格让老板来回奔波。
  他不想欠裴律的,每多接收一分来自裴律的帮助和善意,就觉得自己更低了一分,他难受。
  反正是套房,空间不小。
  如果裴律坚持不愿意让自己搬出去,那这点牺牲他可以忍受。
  姜醒看对方眼神幽深,表情莫测,迟迟不肯答应,急忙道:“我在地上打个地铺就可以。”
  “不会占用太多空间。”
  裴律仍然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那锐利的眼神像一张密集的网将他整个人包围。
  姜醒不明所以:“你,我、我保证不吵到你。”
  他居然还说:“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帮你复习一下口条。”
  裴律:“……”
  姜醒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他的回答,想想还是算了,换做是他,大概也不会想和前几个种刚跟自己大吵一架的人同居一室。
  太诡异了。
  姜醒手指丧气地滑落,不料下一秒又被一个温热的掌心包住。
  裴律顺势将他拉近半步,声音喑哑:“你确定要跟我住一个房间?”
  姜醒点头,很尊重他似的:“看你。”
  裴律深吸一口气,放开他,那出门卡开门,抬了抬下巴:“进去吧,你睡床,我打地铺。”
  姜醒连忙摇头,他一个借住的哪有脸来鸠占鹊巢让主人睡地上?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觉得极不妥,没有出差在外员工睡床领导睡地上的。
  他怕折寿。
  姜醒可能是有点惶恐,眼睛瞪得圆圆的,裴律压下眸心浮起很淡的笑意,板着脸,冷静从容,态度强硬地催促:“行就行,不行我就出去订酒店。”
  姜醒实在不想受他恩惠,像一只受了欺负的猫儿,敢怒不敢言,眸心流动的光幽幽转转, 为难的,哀怨的。
  裴律懒得理他,一言不发将人拉进了房间,“啪” 一声关上门。
 
 
第16章 你认真的?
  姜醒在新的房间里重新冲了个澡,带着一身潮湿雾气走出来。
  裴律目光在对方圆润的脚趾上停留了一秒,又收回,勉强神情自若地将吹风筒递到他手边。
  姜醒洗过澡后就像一只洗干净的苹果,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清爽好闻的气息。
  他抬起湿漉的眼,讷讷说谢谢。
  显得很不自在。
  裴律移开目光,低而轻地 “嗯” 了一声。
  气氛突然莫名尴尬,又无端蒸腾出一丝丝朦胧的甜腻,仿佛经过刚才的一顿无厘头的拉扯,几个小时前在车上的弩张剑拔被一击即散。
  姜醒心不在焉地胡乱吹了两下就要放下,裴律轻按住他的手背:“还没干,再吹一会儿。”
  姜醒被热风吹得有点懵:“哦。”
  他又吹了一会儿,关停吹风机,仰起头对裴律说:“干了。”
  声音是糯的,表情也纯稚柔软,没戴眼镜,眼神有一种很能骗人的信赖。
  那样子好像在等裴律的判断和首肯,如果裴律说还没干,他就真的会继续拿起吹风筒继续吹似的。
  裴律觉得自己毫无原则,总是轻而易举地被这种对方无意识的假象欺骗、取悦,却又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他黑鸦鸦的脑袋,将一个透明的食盒放到他面前:“试试。”
  “什么?” 姜醒疑惑打开,光线模糊,低下头凑近去才能看清,是两只小熊形状的虾酱芝士车仔包,香气馥郁甜蜜。
  姜醒眨眨眼,下午气得晚饭都没有心情吃,出行不顺、房间电路坏掉让人筋疲力尽,现在才觉得自己饿了。
  他有点不太确信地问:“给我啊?”
  裴律看他现在倒是完全没有一点嚣张跋扈的模样,淡淡 “嗯” 了一声。
  早就留意到他嗜甜,这客点心是餐厅最有名的甜品,若是姜醒没机会尝一尝,裴律觉得自己大概会遗憾很久,所以即便吵了架,也还是买了两客回来。
  姜醒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吃吧,人也不能太跟自己过不去,他抬起头假惺惺同房间的主人客气:“你不吃吗?”
  裴律将一杯柠檬泡水递到他手边,问:“好吃吗?”
  姜醒鼓着腮点头。
  裴律就说:“喜欢我们明天还可以去。”
  姜醒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裴律神情自然:“吃吧,我去洗澡。”
  姜醒一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灯光澄暖,衬着窗外浓重夜色显得温馨。
  洗浴间断续传出流水声,心底忽而再次涌起低潮的情绪,他不禁再一次假设,如果,如果裴律不是叶逸的同伙。
  就好了。
  对方个人魅力实在是很强大,即便是对他这个临时的合作伙伴,又或者可以说是助手、下级、泛泛之交的师弟,都非常周到体贴。
  如果没有那些事,他们也许会成为偶尔能说上话的朋友或者默契的工作搭档。
  姜醒有些不得其解,经过这段不算很长时间的相处,他总觉得裴律的气质人品和胸怀气度与方旭叶逸那一类人有很大的区别。
  从言行举止上,从为人处世上,甚至从价值观念上都很不同,可是给自己再次判了死刑的,也的确是这个人。
  迷雾重重的疑惑梗在心头,手里的车仔蛋糕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美味。
  裴律从洗浴间出来,居然看到姜醒伏在案前埋头——写作业。
  “……”
  很厚的文献论著,几个英文注释被他用红笔画出来,姜醒因为没戴眼镜,头凑得很低,海风从窗的缝隙挤进来,吹动他额前已经干了的发丝。
  有点傻,也有点乖。
  “非均相催化剂。” 裴律嗓音带着一股洇过水汽的慵懒,像磨砂纸一样刮蹭着姜醒的耳道。
  姜醒觉得身边的空气变得湿润了一些,带着很淡的香气,一抬眼就看到穿着黑色丝绒睡袍的男人,水汽沾湿的黑发耷拉在额前,被灯光打下浅浅灰影。
  宽松的领口上,挺健的胸膛大露,未擦干的水珠从锋利的下颌一路经停修长颈项,隐入若隐若现沟壑纵横的肌理线条。
  姜醒觉得有点燥热,但不知道缘由,语调平平地对裴律说了谢谢。
  没有继续阅读的状态,姜醒躲到洗手间里刷牙,被裴律方才洗澡时层层浓重的潮湿热气紧紧包裹,是裴律身上的味道,一瞬间密不透风包围。
  他看着镜子里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自己,感到疑惑。
  方才的某一瞬感觉,只有他的实验胜利在望时会出现,隐秘的鼓点敲击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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