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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近代现代)——除徒/途刍

时间:2021-09-03 19:00:44  作者:除徒/途刍
  卓哲挺喜欢这个李排长,但心里还是乐开了花。队里派来管他们的人都走了,那他们岂不是彻底放了羊?就希望这个邹支书别拿他们当牛又做马。
  第二天他们开始盖房,邹支书带他们拿了工具和材料,就去忙地里的事了。平衍村所在山势高又平缓的地方,垦出几块平地来种地,此时正是春耕农忙的时节。
  他们的宿舍选在村西头,是片没什么人烟的大空地,脚下是肥沃的黑土,杂草丛生,非常荒芜。
  卓哲自告奋勇地去田里挑水,抗上扁担一路小跑到田地那头,一边接水一边四处张望。田地随着山势起了三四层台梯,延绵十余里,所见之处都是明晃晃的水光。此处有一个水眼,连年都不干涸,就连年种的水稻。
  邹支书也挽着裤腿下了田,带着一帮人,背上扛着箩筐,一个个地弯着腰往田里插水稻。
  卓哲扫了一眼便知没有,又不认命地重新仔细看了一帮,都是一群普通的村民,又矮又瘦,没一个冒头的。
  邹支书远远地看见他,冲他喊:“卓哲,你不干活儿,跑来看我们干嘛?你水桶都往外冒了!”
  卓哲连忙挂好水桶,抗起扁担,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回头看没人看他,就把扁担放下,两桶的水都倒掉半桶,总算抗到村西头儿,又被徐小美数落:“那么大的桶,你就打这么点儿的水,还不够洗把脸的呢!你说你白长了这么大一个屁股!”
  卓哲把水倒进土坑里,揉揉肩膀小声说:“真挺沉的,抗不动……”
  “我就不信了!”
  徐小美扛起扁担就走,半天都不见回来,卓哲追过去找,迎上徐小美摇摇晃晃地,扛着满满的两桶水,走一步晃三晃。
  卓哲连忙上去卸下徐小美肩上的扁担,说:“还是我来吧,你得回去指挥他们干活儿,我走快点,多扛几趟。”说着倒掉一半水,重新扛起扁担。
  徐小美眼圈发红,抿抿嘴唇没说话,转身走了。
  众人忙活了一天,拿砖石抹着泥巴砌起了四堵墙,砌了一小半。
  晚上卓哲上床脱了衣服,发现上衣被染成粉红色,发红又发黄,小心翼翼脱下棉衬衫,发现两边肩膀都给磨破了。
  他偷摸去灶台打了盆温水,擦完身子又泡脚,换了身新衣服,钻进被窝里。
  晚上两人又是睡不着,三言两语地聊着。
  卓哲说:“今天我打水去地里那边了,也没见到骑马那人,你说他是村里的人吗?”
  “那可能不是,老邹说村里人有手有脚的农忙的时候都一起下地。”
  “可他就住这村儿的山顶上。”
  “哪个山顶?我怎么没见着这边的山头有人家?兴许是别的村的吧。唉你怎么不去问老邹?”
  “支书见了我就要骂,我不敢跟他说话。”
  “哈哈哈,老邹挺和善的,不行你明天再去看看。”
  次日卓哲又去地里看,又没看到。
  又过了一天他又去找,还是没有。宿舍都盖好了。
  徐小美规划的,一间大通铺,拿木板架的南北两排床,西头是厨房,东头是水房。往北单盖了一间小茅房。
  卓哲站在屋里问:“我睡哪儿?”
  “你睡门口,挨厨房,给我们把门。”
  “可是……”
  “我们也不把你当外人,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拉个帘儿。”
  “哦……”
  最后还是班长去给他要了块布,重新搭了个床,拿布围起来。
  晚上卓哲把帘子拉满一圈,围得死死的,听旁边女生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更睡不着了。
  他想,明天就去问邹支书。他想。
  47:03
 
 
第四章 
  四
  房一盖好,李排长果真马上打包走人,只得有邹支书带大家分配工作。一行人先是随乡亲们一起下地,赤着脚下到水田里栽秧。
  这天卓哲才终于见到了那天骑马的那人。他牵着马,马背上驮满了成捆的秧苗,他自己也背着一些,稳稳当当地朝他们走来。卓哲扔下手里栽了一半的秧苗,把脚从泥巴里拔出来就要往外跑,跑到一半又跑回来。
  回来之后又捡起秧苗,心不在焉地继续插,一边朝田边打量,一边问身边的同学:“包打听,你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吗?就是骑马的那个,那他去接我的那个。”
  “不知道,干嘛?你还要去报恩啊?我回头帮你打听打听。”
  “好啊!”
  卓哲看他卸了货,自己也挽了裤腿,拎着秧苗下到地里。
  他们学生从西往东种,村民们从东往西,把一片田种满再一起去下一片。
  卓哲频频回头,见那人就是弯着腰插秧,仍旧是最出挑,最高的那个。饱满的大屁股一拱一拱地往后退,比所有的村民,从大妈到大爷,屁股都要圆挺饱满。
  “还说我呢,也不看看自己……”卓哲嘟哝着,包打听神秘兮兮地挪到他身边,说:“我问道啦!”
  “真的吗!叫什么?”
  “这个人好吓人的!他娶过两个媳妇儿,都被他克死了!然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山顶!”
  “啊?”
  “为什么啊?”别的同学也围了过来。
  “咳,你们小点儿声!听说啊……他家条件挺好的,先是娶了个村儿里的,挺壮实的姑娘,嫁进去没几天人就没了啊,瘦得没了个人形……第二个更邪性,是个隔壁村儿的,死得时候七窍流血,眼睛瞪大着怎么都合不上!”
  “啊?”
  “啊!好吓人啊!”
  “村里老人都说他,那是克人的命儿……不过刘婶儿跟我讲,那是因为他呀……长了个……长了个……”
  “什么啊?长了个什么?”
  “长了个毒龙大屌啊!据说有老野貂那么长,紫黑紫黑的,有毒,还带倒刺,挂在肉里就摘不下来……他那两个媳妇儿,都是给他,给他……内个死的……”
  “啊?什么东西?”
  “包者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哪听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快别说了!”
  “反正啊,我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也八九不离十了。现在他的名声十里八乡地早就传开了,没人敢把女儿嫁他。。刘婶儿跟我说,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离这种人远一点,指不定就要沾了毒气……”
  “去去去,别聊了,快去干活儿去!卓哲,你还愣着干嘛呢?你能不能好好干活儿,插得整齐一点?”班长上前来轰人。
  “那他到底叫……”
  人被班长赶着“嗡”地散开。卓哲先也没想明白,一边插秧一边琢磨着,恍然就懂了,耳朵里嗡嗡作响,整张脸烧得通红。
  怪不得那天,他总觉得屁股后边硬硬的,有些顶,有些隔,那就是他的那个毒龙大……吧。他被顶着在上边坐了那么久,屁股会不会也中毒了?他会不会也七窍流血而死?
  他还娶过两个媳妇儿,祸害了一个不够,还要祸害两个,真是冷酷无情,草菅人命!
  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他叫什么了,也不想看他了,恨不得以后一眼都不要再见到他。
  47:06
 
 
第五章 
  五
  就算卓哲决意与那人划清界限,那人的消息还是不断地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他耳中。
  那人叫刘义成,今年虚岁三十又二,大了卓哲一轮还多。他家祖辈属于第一代扎根这个地方的那帮人,先前靠打猎为生,后来解放后引进了技术,才垦了梯田种起水稻。
  他从小生在这个地方,长在这个地方,早些年的时候也跟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去北大荒的农场干过,也去林场干过,也跟着生产队坐着铁皮火车全国各地地拉货送货。
  听说他后来有一天,突然就独身一人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背了一大麻袋的行李,回来的时候双手空空,走着唯一的那条崎岖的山路,身后跟着一匹黑色的马驹。别人来招呼他就应,别人问他,他就一言不发。那小马驹跟着他温顺,但旁人摸不得,靠近就掀蹄子。
  他回来娶了媳妇儿,死了一个又娶一个,再死了之后好像也死了心,把祖宅让给邻居,找了个山头自己盖了个院子,远远地住着。
  “好像隐士高人一样啊……”
  “哪里高人了,你忘了他那个,就是那个……”
  “枉你还是知识青年呢,怎么这种以讹传讹的话都信,一个人,的,他怎么可能有毒呢?还那么大,还长倒刺?反正我是不信。”
  “哎呦,你挺知道啊,是不是见过?”
  “我见是没见过,但你想想也知道啊,肯定不可能的!”
  “你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卓哲,作为一个男同志,你信不信?”
  卓哲自己在床上躺着假装看书,听他们聊得热闹,不想一把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拧灭了手电,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我要睡了……”
  “哎呀,你一个大男的家家的,还害羞上了。”
  他床脚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卓哲赶忙坐起来往后缩到床头。这时一旁的帘子也被扯开,又探进两个头来。“是啊,卓哲,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你们这是耍流氓!”
  “只要我们不说,你不说,有谁会说咱们耍流氓呢?而且我们就是问问你意见,也没说要看你的啊,你躲什么?我们几个还能把你扒了不成?”
  “你们几十个呢!”
  他这么一说,越来越多的人都跳下床头,凑了过来,有的坐有的站,有的蹲在他床边,下巴撂到床上,说:“是啊卓哲,和我们说说呗?”
  “就,就,就……就真挺大的……”
  “啊?”
  “啊!”
  此话一出,女生们立马炸开了窝,大呼小叫个不停。卓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鞋都没穿就从宿舍跑了出来。
  他脚底的水泡已经都脱落,新生的肉更为稚嫩,踩到新压的碎石子路上隔得生疼,走到一旁的土路上,反倒软和许多。
  刚下过一场小雨,泥土还泛着湿气,又湿又凉,一脚踩下去微微地下陷,将他的每个脚趾肚都包裹住,托起来。
  吹了凉风,他脸也不那么红了,也不那么窘迫了,不知该去到哪儿,但此刻也还不敢回去。他就这样一直往东走,无声地越过几个院落,走到了他们每天忙活的水稻田地。
  天仍有些阴,月色暗淡,走着走着,他听到了鼻息声,是一匹高大的黑马,横在田边的路上,见了是他,又低垂下头来继续吃田边的杂草。
  卓哲左右看看没人,突然生了胆子,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黑马的脖子。
  黑马抖了抖尾巴,不做反应。
  卓哲于是变本加厉,把整张手掌都放了上去,顺着毛发的方向,从上往下轻轻捋了一把。
  黑马仍是无动于衷,卓哲眼睛一亮,接连摸了好几把,边摸还边说:“不是说你挺有气性的吗,都不给别人摸。”
  “它还不给别人骑,你也都骑过了。”
  听到人声卓哲吓了一大跳,收了手往后退了两步才看到,在黑马身后的田垄上,闪起了一丛红色火光,映衬出一张发光的脸。那火光又很快随着他的吐气暗淡了,待到他又吸了一口,他的身形才又显现出来。
  “大晚上的你干嘛在这种地方吓唬人!”
  刘义成吐了一口烟,在田边磕磕烟斗,站起来说:“大晚上的你跑这里来干嘛?”
  还不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卓哲看到他一步步走近,拍拍黑马,黑马小跑两步去了别的地方,给他让了路。他站在他面前,像是比马还要高。卓哲什么都没敢说,也不再后退了,直愣愣地瞪着他。
  风吹跑了云,月色明亮了些,那双黑色的眼睛发亮,又在上下打量着他。
  这让卓哲又恼又怒,攥紧了拳头。
  刘义成没再说什么,仍是这样看他,之后把目光聚集在他赤着的脚上。
  卓哲也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脚,猛地蜷起脚趾,像是被看到了赤着身子。
  他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想再和他说话,本来也不想再见他,血气翻涌不断,扭过头去拔腿就跑。
  卓哲边跑边像是听到了笑声,之后他听到马蹄声,马缰的噼啪声,还有那人呼喊“驾”的声音,他以为那人骑了马来追他,来捉他,来吃他,拼了老命地往前跑,跑了一会儿,却听到声音越来越远了。
  回过头去,早已不见了人影。
  47:08
 
 
第六章 
  六
  今年山上暖得晚,苗床里的秧苗到了四月中旬都没发,就由刘义成骑着马,到别的农场去讨。他有时候会走个一天半天,有时两三天都不见人。
  有时候半夜里,卓哲会不由自主地走到田边,坐在田垄边听夜间越来越繁盛的虫鸣。不过他再也听到那时的鼻哨声,再也没看到猩红的火光。
  他躺下来,看天上的繁星。他曾被这山上的星吓到,那是一条横跨整条天空的长河,无数的光点在天空上流淌。回想到记忆中的夜晚,他也曾看到过明亮的星空,但每每想起,都是闪烁不断的低矮路灯,以及不断撞向灯泡的大白蛾。他从未离星空这么近过。
  有一天夜里,他又看到了,那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烟斗,等走到田边就将马撒了,自己驻足到原地。
  卓哲不断从藏身的树后探出头来看他,恨他扰了自己的清闲,有些狼藉地偷摸走了。
  第二天来到田里帮忙,果真见到了新进的苗子。插完一片,学生的方阵和村民队伍总会在某处交汇,每每到了此时,卓哲便总会觉得自己动作僵硬,像轴承缺了油,浑身滋滋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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