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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一鸣动作一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我觉得很抱歉。”周卓璟紧抿着唇，神情里有些不安。
“为什么要抱歉？”骆一鸣却开口反问了他，“不知情的人是你，你又没有错。更何况，受伤的那个人，他压根就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嗯？”周卓璟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你怎么知道她不怪我？”
“不，不是。”骆一鸣愣神过来，干笑两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一个朋友。”
周卓璟心里有事，看他态度自然，倒也没有深想。
“对了。”骆一鸣怕他追问，忙着转开话题，“哥，我下个礼拜回S市，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你回家，带上我不合适吧？”周卓璟摇摇头，想要拒绝。
“不会！”骆一鸣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妈妈肯定很喜欢你。”
“胡说八道。”周卓璟不信他的话，“你妈妈都没见过我。”
“就是，就是会很喜欢嘛。”骆一鸣说着，语气软了下来，像是示弱一般低声道，“我小小年纪就出来读书，妈妈一直很担心我交不到朋友，要是能带一个朋友回去，她肯定会很开心。”
也是。
骆一鸣只身一人在外地读书，做家长的肯定不放心。
“那……好吧。”周卓璟想着自己周末也没事，徐泽生又远在首都，干脆答应了骆一鸣。
“太好啦。”骆一鸣登时眼睛放光，低头拿起手机碎碎念叨，“我现在就让管家叔叔订机票。”
周卓璟看他笑眼弯弯，纵是想要推脱也没再好意思。
只是他想不明白，S市经济发达，骆一鸣又是家世显赫，实在没理由远远跑到他们这个小地方上学。
“一鸣，”周卓璟伸手戳了戳对面的骆一鸣，“你当初怎么会想要转学过来啊？”
“来找一件很宝贝的东西。”骆一鸣意味深长地说，“找到了就把他带回家。”
周卓璟听得云里雾里，考虑到可能涉及骆一鸣的个人隐私，索性没有再问。
晚上和徐泽生视频的时候，周卓璟提及白天发生的事情，语气有些苦闷。
“我也不知道祁言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儿。”
“惦记你的人那么多。”徐泽生笑着摇摇头，想到自己当初送周卓璟到医务室，回头被祁言揽了功，禁不住道，“就你傻乎乎的当自己不讨人喜欢。”
“但是……”周卓璟欲言又止，“这样不对。”
“当然。”徐泽生顺着他的话说，“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这样。”
“为什么？”周卓璟好奇地眨了眨眼，想听他怎么说。
“因为我有自信比所有人都好。”徐泽生轻勾起唇，缓声说道，“让你只喜欢我，最喜欢我。”
他的声音很低，从听筒里传来更显几分磁性。
“谁喜欢你啊。”周卓璟骤然红了脸，慌张地转移开话题，“时候不早啦，我要去洗澡，先挂了吧。”
“小璟。”徐泽生叫住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这里。”
“这里是什么啊？”周卓璟明知故问地装不懂。
“这里要晚安。”徐泽生定定地望着他，说得认真，“你不亲它，它就睡不着。”
周卓璟失笑，凑过头去，吧唧一口亲了屏幕。
“好啦，晚安。”
“不够。”徐泽生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刚刚是徐泽生的脸蛋要晚安，现在是徐泽生想要晚安。你不亲他，他就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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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转眼到了下个周末。
周卓璟答应了骆一鸣陪他回家, 放学回来便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半步之外，他的手机放在桌面，屏幕上赫然是远在首都的徐泽生。
听说他要去S市, 徐泽生沉默了一瞬, 没有多问, 只叮嘱他带好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 早去早回。
周卓璟翻出旅行用的登山包，考虑到最近天气转凉, 昼夜温差大，又往里塞了两件长袖外套。
他正在动作, 猛地想起半个月前离开的徐泽生，抬头对上屏幕里的人。
徐泽生走得匆忙，衣服没带几件，统统都是夏季的短袖。
如今快步入九月末，首都凉得早，就怕穿薄了衣服着凉。
“你那边冷吗？”他担忧地问着对面的人，“早知道应该让你多带几件外套。”
“还好。”徐泽生却是摇摇头，“除了比赛就是封闭训练, 出去的机会不多, 别担心。”
周卓璟听他说完，又不禁叹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想我了吗？”徐泽生眼带笑意，见他苦恼地撑着脸, 忍不住失笑道, “快了, 下周二决赛，当天晚上的飞机。”
“真的？”周卓璟的眼里亮起了光，蓦地又小声问他, “那……那我可以去接你吗？”
徐泽生触及他恳求的小眼神，哪里还舍得说半个不字，只轻轻点了头。
昨晚和徐泽生视频得太晚，隔天的闹钟铃声完全没有叫醒周卓璟。
好在骆一鸣是个急性子，大早上就来拍门，持续不断的门铃声直接将美梦中的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周卓璟睡意朦胧，慢吞吞地洗漱吃早餐，牛奶还没喝完，就被骆一鸣火急火燎地拖去了机场。
抵达S市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周卓璟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给徐泽生发去消息。
周卓璟：[图片].jpg
周卓璟：[图片].jpg
周卓璟：[图片].jpg
周卓璟：好看吗？
一连几张他在飞机上拍到的云层照片，其中还夹杂了一张他出门前对着镜子的全身照。
徐泽生这会儿正在吃饭，侧头看到周卓璟的消息，点开，顿时勾起了嘴角。
他回答得很快，只有短短几个字。
徐泽生：看看你。
看他？
周卓璟犹豫了片刻，趁着人少，火速举起手机，来了张自拍。他的动作太快，周围刚好吹起一阵风，照片都拍得有些模糊。
骆一鸣就在他身边，看到他自拍的举动，顿时眼神里都透着古怪。
“哥，你在干嘛呢？”
“唔……”自拍被人发现，周卓璟耳根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看看发型有没有乱。”
“发型？”骆一鸣更是疑惑地皱起眉，伸手摸了摸他短得扎手的头发，追问了一句，“你哪来的发型？”
周卓璟被他问得哑然，干脆装傻地偏过头，避开他的注目，偷偷用手机发了照片。
半刻后，徐泽生看到对方发过来的照片，视线落在屏幕上，久久没有挪开。
照片里的少年半歪着脑袋，笑眼弯弯，嘴角轻抿，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又试图努力摆出好看的造型，窘迫的表情里透着可爱。
徐泽生用手轻轻划过周卓璟的脸蛋，忽然有些想念，他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里肉嘟嘟的滋味。
骆家接机的队伍声势浩大。
五六辆跑车齐刷刷地停在车库，司机们统一穿着西装制服，看见骆一鸣，集体弯腰示意。
“欢迎骆少爷回家。”
几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在地下车库里回音数次，引得周围的路人都诧异地望了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拍什么弱智偶像剧。
生怕自己明天就会出现在社会新闻头条，周卓璟迅速地拉起口罩，严严实实地遮住脸。
他身边的骆一鸣倒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地领着他到最中间的长型商务车，停下了脚。
站在门边的司机立刻会意地拉开门，只见后车厢里已经坐着一位中年女人。
对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旗袍，丝质的裙面泛着华光，素雅的刺绣沿着裙尾一直到领口，长发稍稍挽起，露出巴掌大的鹅蛋脸，她的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华贵又不失素雅，得体且大方。
“妈妈。”骆一鸣难掩激动地叫了她一声，又拉着身边的人做介绍，“他就是周卓璟。”
“宝贝。”温柔的女人笑意大了几分，抬眸望见周卓璟，微微颔首示意，“小璟是吧？我……我是一鸣的母亲。”
“阿姨好。”周卓璟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有点儿紧张，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女人看他的视线里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切。
幸好他们只是简短地打了个照面，骆一鸣就拉着他坐进后面的跑车。
从机场到骆家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周卓璟起先还同骆一鸣说着话，后来实在被颠簸出了困意，靠着后座睡了过去，被人叫醒时还有些懵懂。
“哥，我去后面拿行李，你先陪我妈妈进去，好吗？”
骆一鸣好似对他说了句话，随后就推着他向不远处的女人。
周卓璟顺势走出几步，抬头对上骆一鸣的母亲，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像是逃避一般地转身想走。
“阿姨，行李很多，我去帮帮一鸣。”
“小璟。”女人没给他离开的机会，开口叫住了他，“或许，我该叫你阿生？”
泽生是她当年给宝宝取的名字，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另一个人。
周卓璟身形一怔，迟疑地扭头看向女人。
原来根本没有所谓的缘分。
长得相似不过是因为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
“对不起。”女人痛苦地深吸一口气，“直到今天妈妈才有勇气站在你面前。”
妈妈？
周卓璟蹙起眉，对于女人的做法很不理解。
徐泽生从小到大遭受了多少委屈。
他被徐毅打骂的时候，所谓的妈妈在哪儿？
他被迫勤工俭学、吃不饱饭的时候，所谓的妈妈又在哪儿？
他被高利贷追债、到处不得安宁的时候，所谓的妈妈却远在S市当着富太太，生活安稳奢华，随便一套衣服就值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不承认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妈妈。”周卓璟恨恨地咬牙，想到徐泽生替他承受的一切，他就忍不住迁怒于面前的女人，生而不养，算什么母亲！
女人看到他眼底的恨意，登时面色煞白，想要解释，又说不出口，只有眼泪沿着脸颊悄然下落。
眼看女人抖着肩膀哭泣，周卓璟怕自己心软，转过背，抬眼却对上骆一鸣复杂的视线。
骆一鸣两手提着行李，似乎听完了两人的对话，看看他，又望望他身后的女人，轻声开了口。
“妈妈，这件事儿，我来和哥哥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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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骆家的天台视野开阔, 休息的长椅旁种满了花草，五颜六色，乍一看还以为到了春天。
而周卓璟坐在长椅一角, 半垂着头, 思绪复杂, 哪里还有半点赏花的心思。
“妈妈生下我以后, 患上了产后抑郁症。”骆一鸣在他身边缓缓地开口，向来无忧无虑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痛, “当时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就好像变了个人, 前一刻还在哭，下一秒就怒火中烧要砸东西。我爸爸只好把她关在这栋别墅，一关就是整整十年。”
周卓璟动作一怔，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软禁之后，母亲的状态更差了。”骆一鸣仍在说着，眼里却泛起了泪光，“她认不出我, 即使我告诉她我叫一鸣, 我姓骆，但她却仍然偏执地叫我阿生。”
阿生？
周卓璟猛地捏紧了手。
“你说我多傻啊。”骆一鸣抽了抽鼻子，“我原来还以为阿生是她给我取的小名。直到有一次学校发了新的校服, 我眼红其他同学的校服里都有妈妈缝的名字, 于是回家央求她也给我的校服刺上名字。”
“然后呢。”周卓璟恍惚地问他。
“隔天拿到校服的时候, 上面赫然绣着‘徐泽生’三个大字。”骆一鸣抿着唇，强压下情绪，“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 妈妈得了很重的病，她不认识我，她的人生里也没有第二个儿子，她在通过我看另一个人。而我，被迫顶着你的身份活了十几年，就只是你的替身。”
“一鸣。”周卓璟皱起眉，不禁替他感到不公，“你会恨我吗？”
“为什么恨你？”骆一鸣扭头看他，努力扯出笑容，“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周卓璟终于想起前段时间两人在食堂里的对话。骆一鸣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自己压根就没怪罪过任何人。
“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周卓璟仍是蹙着眉，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啊。”骆一鸣朝他挪了挪，小心地伸出手，握住他，“妈妈也很辛苦，生孩子对身体很不好。她只是生了病，记不得我，我那个时候一直反复告诉自己，要是她记得我，一定也会很喜欢我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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