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那些反常举动的由来。”
“不,那些是出于克劳奇自己的意志。”麦格将水杯重新添满,“小巴蒂的意图是让父亲继续工作,为自己收集情报,但克劳奇不打算让他得逞。他极力反抗,可能是想提醒其他人有变故发生,或者通过让自己被开除使得儿子无法得逞,我们没法知道了。总之,他昨天最后一次请假早退,回家后与儿子发生冲突,被杀死了。我们在客厅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尽管被控制着,他的反抗仍然很激烈。”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种复杂的钦佩。巴蒂·克劳奇太过嫉恶如仇,以致时常忘记善为何物,但他绝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人,这点得到了最后的证明。
“小巴蒂将父亲的尸体变成一块石头,埋在花园里。傲罗到达的时候,他们的家养小精灵闪闪正跪在那里哭泣,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放过了那个小精灵?”
“小巴蒂命令她不得透露任何有关自己的消息,也许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克劳奇死后,他就是闪闪唯一的主人,她不能违抗命令。”麦格回答,“此外,这些年一直是闪闪在照顾他,她还会劝说他父亲在他表现好的时候让他出门透透气。”
“如果克劳奇都能听得进小精灵的劝,却完全不肯听听儿子在想什么,也就难怪小巴蒂恨他这么深了。”斯内普评价道。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克劳奇家内部的事了,只能肯定是个悲剧。”麦格叹了口气,“我教过小巴蒂,很有天赋的孩子。”
同为教师,斯内普能理解这种感慨,尽管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还得忍受小巴蒂带来的折磨。斯内普并非唯一未受惩罚的食死徒,小巴蒂恢复自由后第一个找到他可能有很多原因,例如他的地址已经由魔法部记录在案,他作为魔药课教授所掌握的资源,他是前段时间克劳奇骂得最多的人之一,又或者因为他是个靠怀孕逃脱制裁的Omega。有证据表明在押期间,小巴蒂试过勾引他的看守。无论如何,斯内普都不太关心了。
“他会继续服完未尽的刑期,也就是终身。”麦格道,“阿拉斯托说会有人去找克劳奇夫人的遗体,但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不会复查他的案子?”斯内普问,“我们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参与折磨隆巴顿夫妇吗?”
“当初闪回咒测试表明他用过钻心咒,但莱斯特兰奇毫无疑问是主犯。”麦格说,“没人关心从犯的情节轻重,那阵子很多案件都是这样。小巴蒂在口供中说自己是被迫的,但很多人都这样说。当时的工作做得相当粗糙,我想也没法复查了。”
昨晚的事情后,斯内普倒不会为小巴蒂叫屈,只是如果克劳奇曾经有机会将儿子带回正轨,却武断地葬送了他,那也不属于他乐意听到的故事。伏地魔鼎盛时期残害了太多人,那些原本长时间被恐惧压制的仇恨在战争结束后加倍袭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愤怒难免淹没某些无辜或罪不至此者,布莱克也是一例。他的家族以支持支持伏地魔的立场著称,无人为他叫屈。
过了一阵,斯内普不再感觉自己的胃好像被掉了个个儿,便吃了些圣芒戈准备的果冻状食物。他拒绝再使用止痛药,右手很快就钝钝地疼起来,脖子和肺部的疼痛也更明显,不过都在可控范围内。治疗师过来检查了一次,宣布他的伤都愈合得很好。
布莱克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回来,贝茜沉沉地睡着,被Alpha父亲抱在怀里。他朝斯内普点点头,对对方已经醒来并不惊讶,只向着麦格龇牙咧嘴,后者立刻在病房角落变出一张小床。尽管闻不到信息素,斯内普能觉察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布莱克俯身将女儿安置在小床上,托着她的脑袋加上一个小枕头,又掖了掖被子,这一连串动作没来由地让斯内普的胸口一阵抽痛。
“午饭后我拖着她去坐了双层巴士,结果车没开出多远她就睡着了。”布莱克小声解释,甩着酸痛的胳膊,“坐了一整圈她都没醒,我只好把她抱回来。小家伙可比看上去重不少啊。”
“我想只是你没有自以为的强壮。”斯内普道,完全是下意识地呛对方,布莱克乐了。
“这么说也对。”他凑过来细看斯内普的情况,一边按摩自己的手臂,“感觉如何?能经得住贝茜扑进你怀里哭泣了吗?”
“没什么经不住的。”
斯内普盯着贝茜,抵抗那种莫名其妙的把被子往上拉的冲动。
“她也睡了有一会儿了,要不我把她叫起来吧。”布莱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现在她大概就已经会对自己睡了一觉很不高兴了,要是再加上你醒了但没人叫她,恐怕待会连我都得住院。”
“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斯内普不禁嘴角上扬,他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会儿八岁女儿的怒气倒成了最可怕的东西。
“我去取点药,聊得愉快。”麦格说着离开病房,用意昭然若揭,布莱克翻了个白眼。
Alpha把自己扔上麦格刚才坐的椅子,被牛仔裤包裹的两条长腿分开伸展了一下,他这会儿完全是麻瓜打扮,长发在脑后草草一束,短袖T恤下露出强健的胳膊,斯内普允许自己多看了几秒。
“怎么?”布莱克投来征询的眼神,身体前倾,对自己刚才干的事毫无知觉。
“你有没有用掩盖剂?”斯内普脱口问道。
“没。”布莱克一怔,“你能闻到?”
“不能,我的嗅觉被关闭了。”
“唔,我记得也是这样。”
顾及病房里沉睡的贝茜,他们都将声音压得很低,也因此需要离得很近来听彼此说话。意识到自己的胳膊肘已经支在斯内普床边,布莱克的身体前后摇晃了一下,好像有点拿不定主意。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其实不需要用。”斯内普说,措辞水准大概没达到平均水平的一半,“以后也不需要。”
“啥,”布莱克说,“你想闻我的味道?”
这句话由布莱克说出来效果甚至更糟,斯内普在脑后听到了麦格大笑的声音。
“呃,那个,行啊。”对方企图补救,“我也觉得挺麻烦的。”
“随你的便。”他干巴巴地说,“只是告诉你这不是必要的,我不需要你特地这么干。”
“好的。”布莱克咕哝。
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更尴尬了,斯内普又问:“你感觉怎样?”
“感觉我的胳膊会酸痛到明天。”布莱克随口回答,接着反应过来他不是在问这个,“噢,挺好的。比你强多了。”
“我遇到过更糟的。”
“那也不表示现在就有多好。”愤恨从布莱克脸上一闪而逝,“这次没人能再把克劳奇弄出来了,放心吧。”
“既然你已经在这了,可以顺便做个检查。”斯内普建议道,“我猜你平时是不会来的。”
“没什么可检查的。”布莱克耸耸肩,见斯内普不赞同的表情又说,“怎么,你现在要兼职当我妈了?”
“除非你有这么想当个混账(Motherfucker)。”
布莱克得非常使劲地咬自己的唇皮才能不笑到惊醒贝茜,斯内普差不多也是,说的时候他没太思考,但看来他们总算是从那个谨慎对待对方的阶段走出了一小步。
“这玩笑太糟糕了。”布莱克把指关节抵在唇边,“你女儿可在那儿呢,注意语言。”
“她可不是会因为一个‘操’字晕倒的小淑女。”
“是啊,领教过了。”布莱克轻咳一声,“不过一不小心,她可是能说到我俩都晕倒的。”
斯内普真的想要阻止自己,把话题拉到这个方向实在不明智……都怪贝茜,那个该死的问题都在他脑子里扎下根了。
“所以,你能否……?”
布莱克起初茫然地看着他,意识到斯内普不打算说完后又反应了一阵,才明白过来。他抬手捂住了脸。
“……能,老天爷啊。”
斯内普发出一个单音节,因为任何社交礼仪都不包括该怎么回应这个,难道他要说“恭喜”吗?
“不过你可以告诉贝茜别的答案,我不介意,真的。”布莱克又闷闷地说,“只要这能让她别再追着我俩要弟弟。”
作为一个能在阿兹卡班保持理智九年的人,他语气中的无助真叫人印象深刻。
“无法勃起和失去生育能力是两回事。”斯内普故意道,他忍笑忍得肋骨都有点痛了,“等她开始查找抽取精液的其他方法,你会后悔说过这句话的。”
“靠,杀了我吧。”
这感觉很奇怪,和布莱克互相开玩笑,等着他们的女儿醒来——但是好的那种奇怪。以致不久贝茜跳下小床时,他原因不明地有点儿怅然。
第20章 20
Chapte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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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幼崽将Omega父亲称为母亲或将Alpha母亲称为父亲都很常见,但实际见到又是一回事。
贝茜的动作很急切,但并不莽撞。父女俩花了一小会儿找到合适的姿势,斯内普微微侧头,让她将脸偎在自己颈边,他从未见过谁的眼睛像那样亮起来。贝茜的出生早成事实,但西里斯从没真想过把斯内普和她此刻小声叫出的“妈咪”联系在一起。斯内普在他眼中一向与柔软的词汇绝缘,就连那夜的模糊片段里,也充斥着咆哮和对抗。然而此刻,斯内普尽可能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将女儿揽在怀里,看上去确然十分……温柔。
贝茜和Omega父亲都不是喜欢黏黏糊糊的类型,短短几分钟,她便后撤身体,从病床上下来。斯内普注视着女儿的动作,而后瞥了西里斯一眼,目光中暖意未去,西里斯立刻明白自己有大麻烦了。
那位伤号对西里斯的烦恼毫无觉察(西里斯不由庆幸现在斯内普的鼻子也不管用),反倒是对此前与贝茜的真情流露深感尴尬,就好像西里斯会因为他死里逃生后多抱了女儿一会儿看不起他似的。
“正好你们都在,”麦格推门而入,西里斯总觉得她闻了闻病房里的空气,“在西弗勒斯康复前的这段时间,有件事我们得商量一下。”
变形课教授将画着圣芒戈标示的纸袋放在床头柜上,她说去拿药看来也不是瞎话。只是麦格开了个头,西里斯便知道这又是给自己挖的坑。
圣芒戈的探视时间是有限制的,斯内普也不可能同意让女儿睡在医院里,所以在他出院前,得有人在家中照看贝茜,并且每天用门钥匙接送她。他本要提出请麦格在斯内普那儿住几天,结果话说了半截,院长便冲着他大倒了一通苦水,抱怨自己日渐不灵便的老骨头、繁重的教职、霍格沃茨比她高比她壮还不听她话(西里斯倒想认识这位勇士)的可怕学生云云,最后西里斯举手投降,乖乖保证自己作为唯一的无业游民,能当好这个暂时的全职爸爸。
他等着斯内普对此作出评价,但Omega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他大半辈子都在为难格兰芬多,想必很享受围观这场内讧。麦格以她一贯的含蓄抿着嘴唇,连贝茜都在偷笑,西里斯不介意娱乐一下他们,不过这个还是大脚板拿手些。他撇撇嘴,后退一步变了形。大黑狗的尾巴耷拉,垂头丧气,贝茜拍了拍它的脑袋。
“我或许忘记说了。”麦格俯身摸摸大脚板的耳朵,“你们在五年级的时候就能将阿尼马吉运用自如,实在了不起,令人敬佩。”
西里斯蹭蹭麦格的腿,变形后,许多事都要容易得多。他听过那些人们用来赞美犬类的话,大意是狗狗不会记恨你让它在门外等了多久,只会因为你给它开了门而爱你。西里斯从前为阿尼马吉形象自喜时,理由绝不包括这个,如今他却觉得能只为世界给自己开了门而快乐,算得上幸运。
被门钥匙的蓝光笼罩那刻,西里斯毫不怀疑其他人会为他提供后援。在这样的事上重新信任旧识很容易,他深知他们的为人,明白在应敌时,他们都会为彼此做同样的事。但到了平常的日子,要找回友谊,却没那么简单。作为人类,西里斯有心与故友言归于好,却总胸中发寒,记着这些人多年前连一句为什么都不曾问过。对大脚板而言这些事却很简单,它不惧摄魂怪的侵扰,也不畏来自身边人的伤害,回到同伴中间,便为此欢欣鼓舞。学习阿尼马吉是西里斯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但他当初可没想到它的“好”会有这重含义。
“快变回来,西里斯。”贝茜扯扯大脚板的尾巴,“病房里是不准有狗的。”
完全作为大脚板与哈利建立友谊的那几个月,西里斯时常在离开女贞路后继续保持变形的状态,让与教子嬉闹的兴奋和快活多持续一段时间。这招对贝茜是不管用的,她爱极了大脚板,但隔不了多久,就会要求它把Alpha父亲还回来。即使她未必意识得到,贝茜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而且小孩子对这类事总有自己的一套直觉。
西里斯摇摇尾巴,反而抬起前爪,作势要去舔她的脸,逗得小女孩咯咯笑起来,他对制造这种声音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见状麦格轻轻哼了一声,她侧过身体,靠到斯内普床边,几秒种后,一只虎斑猫坐在斯内普腿边,优雅地舔了舔爪子,让贝茜挠它的下巴。
斯内普的嘴唇扭曲了一下,“既然你们要把这里变成动物园,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对进我病房的人收门票了?”
虎斑猫踩着他的腿伸了个懒腰,后者翻了个白眼。于是大脚板也把前爪搭上床沿,伸出舌头,斯内普猛地动弹了一下,头晕目眩地倒回枕头上。虎斑猫跳到一边,大脚板也赶紧撤了回来。
“没什么,钻心咒的后遗症。”斯内普解释道,大脚板露出牙齿,发出低低的吼声,男人扬了一下眉毛。
“你们是打算差遣我女儿,还是看着我自己挪下去?”他又说,“我觉得我摔个三次,大概能拿到我那份病号饭。”
猫看向狗,狗也看向猫,僵持片刻,狗变成了人。西里斯站直身体,可真是时代变了,连斯内普也学会装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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