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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古代架空)——李狗血

时间:2021-09-07 09:28:05  作者:李狗血
  原来他才是被禁锢在笼里的困兽,一厢情愿的乞求陪伴,只因害怕对方逃离,不惜强行折毁曾予以他温暖的羽翼,最后眼睁睁看着令他贪恋的温度消失殆尽,所有人终将离开牢笼,而门锁就在他自己的手上,他却胆怯的从不敢放自己一条生路。
  只能戴着他的满身枷锁,远远地跟随着那道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背影。
  看着晏琇最终还是晚了许久,跪在晏惊河被薄雪覆盖的僵冷躯体前,天崩地坼。
  哪怕他与厉执兄弟二人手刃了肖青山报得血仇,但尉迟慎知道,区区一条性命,拯救不了任何人。
  而他做什么都是徒劳,在晏琇眼里,总归是雪上加霜。
  索性那日他遥望过后,终于转身,独自回到他刀枪不入的牢笼。
  “楼、楼主……”
  “楼主回来了!”
  “楼主……”
  “……”
  若换做以往,尉迟慎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趁他失忆而倒戈的金楼弟子,他必须要让他们付出百倍的代价,才可叫其余人牢牢记住,他尉迟慎最容不得背叛。
  却在他重掌金楼后,望着这些瑟瑟发抖的蝼蚁,突然之间失了兴致。
  江湖迥深,好似深不过他与他之间三尺长剑的距离。
  是让他意外的剖心砭骨的距离。
  以至于尽管他并未对那些弟子有所惩治,却反倒更让整个金楼接连几日陷入不寒而栗的阴霾。
  皆因他面无表情站在溯光阁那早已蒙尘的金色鸟笼前良久,也不管会否被人看到,底下弟子又作何想法,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了里头。
  金楼上下皆是人心惶惶,生怕这本就性情乖戾的楼主经此一遭过后,手段会更意想不到的残暴。
  无人敢接近溯光阁,更无人有胆上前询问,甚至听闻兑水村遭劫,五派需即刻前往支援,也无一名金楼弟子肯上前禀报,谁也不想成为笼内捉摸不透的人在不快之下顺手捻去的渺小尘土。
  只好战战兢兢,将带来消息的晏琇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
  “楼、楼主……”
  强拉着晏琇踏入溯光阁,躲靠在晏琇身后的弟子小心翼翼道:“晏少侠回来了。”
  晏琇皱眉正欲纠正他的说辞,只听那弟子又迅速开口:“说是北州蛮夷为得彼岸香,围了咱们边陲的一个村子,正在肆意残害村民,其余几派的人已经赶了过去,现今官家有一计策,需要金楼里的一样东西才行。”
  话音一落,像是总算把情况交待清楚,那弟子再也不敢多留,将晏琇往前一推,合了门便逃了。
  金楼里自然没有不认得晏琇的弟子,也几乎都知晓他与尉迟慎的关系,见尉迟慎一回来就待在这金笼里,大抵能猜到定与失踪很久的晏琇有关,此刻见到人,连哄带骗也要把人带到尉迟慎面前。
  晏琇一门心思都放在兑水村如今的情势,本不打算久留,只不过在看到笼内的人时,心下仍免不了一动。
  不可否认的是,一别几日,那人颓意尽显,又突然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竟恍惚间,与半年前失去记忆的讷讷身影重合。
  又很快收起多余的情绪,晏琇挺直站在笼外,一如当时曾俯视他的尉迟慎。
  而他并不过问尉迟慎为何如此,开门见山道:“听闻金楼藏有可在最短时间内达成易容的千机婳,不知尉迟楼主能否将那物赠予我等,待退了北州蛮夷,官家必有重谢。”
  一番话生疏又撇得干净,此行是官家的意思,与他无关。
  正如他所说,他们这不过几日后的重逢,已与陌生人无异。
  但自从晏琇一踏入溯光阁,尉迟慎僵硬多日的脸上便出现不加掩饰的裂痕,目光隔着笼架将晏琇从头到脚笼罩,如无声的锁链。
  “是么?”半晌,尉迟慎未有何动作,也毫无尴尬,依旧静坐在笼内,沉声开口道,“千机婳确实属世间珍稀之物,赠与不赠,当由金楼决定。”
  晏琇看着他的视线微动,像是预料之中的,心知尉迟慎不会轻易交给他。
  “无妨,”晏琇面色从容道,“那便按照金楼的规矩,若我能闯过十二座外楼,再向尉迟楼主求得此物。”
  说罢,不愿与尉迟慎再废唇舌般,晏琇转身欲走。
  “晏如星。”
  尉迟慎却终是低唤这一声。
  在晏琇停顿之际,已踏出这待了几日的金笼。
  好像走出来,也没有想象的困难。
  玄色袖口间金纹堆叠的褶皱散开,尉迟慎一如既往的立于晏琇身后。
  “金楼的规矩向来由我决定,”他冷声说道,“再说,置于金楼里的那一瓶千机婳,早已被某人取走,现今留下的由我亲自保管,你就算闯过了十二座外楼,也得不到。”
  “……”闻言神情终有变化,背对着尉迟慎的脸色紧绷,一直强行压抑的情感到底渗出了些许,苍白的糅进了额前细小的汗珠里。
  只听尉迟慎又道:“晏如星,你收回先前的话,我便可看在相识一场,即刻交出千机婳,带金楼弟子与你同行前去。”
  “如若不然,哪怕是官家,同样不可能强夺我金楼任何一物。”
  ——以后即便相见,也不必故作相识。
  晏琇知道他指的正是那日分别前的话。
  倏然回头,晏琇眉头紧锁:“尉迟楼主当真要在这种时候以私人恩怨相威胁?”
  “我没有威胁,如何选择在于你自己。”
  尉迟慎紧盯他总算有些情绪表露的面容,像是只有如此,才能在晏琇的眼底看到自己隐约的影子。
  他可以痛恨他,但绝不可抹掉他们的一切,他将一无所有。
  “……”
  便在这双方好似皆不肯退步的静默之下,晏琇与尉迟慎对视良久,外头分明是白日,这本该明媚亮堂的溯光阁内,却除了令人窒息的僵持,只剩看不到一丝前路的半拢烛火。
  最终,是晏琇率先一笑。
  笑容里有悲讽,更多的是自嘲。
  “确实,”晏琇垂眸,“是我冒犯了,金楼哪里是任人攫取的地方,更何况我这般不识抬举的人。”
  尉迟慎看着他突然低眉顺眼的模样,眉头一皱。
  而不待他再开口,陡然落地的长剑传来脆响,如同他坠入谷底的最后一线希望,随着晏琇不带半分犹豫的屈膝跪于他面前,在深渊里烟消云散。
  “但外敌当前,还望尉迟楼主不要因我一人而刻意耽搁,若是心有不平,大可恣意宣泄不满,我眼下……就由尉迟楼主处置,定不会有丝毫退避。”
  “晏如星……”
  却在晏琇话音未落之际,尉迟慎阴鸷而嘶哑的低吼终于响起,掺着怒极的不甘,竟透出少许脆弱与无措。
  他一掌将果真不曾闪躲的晏琇扯起,死死攥在眼前。
  “你以为,我叫你收回那番话,就是为了像这样折辱你?”
  倒没料到尉迟慎的反应会这般强烈,晏琇却只冷冷地看他。
  “不是么?”他轻笑道,“若此次前来传递消息的人不是我,尉迟楼主早该动身了才对。”
  “是我又不自量力,承下此重任,却反而让尉迟楼主不愿配合——”
  “所以你觉得,我与你继续纠缠,便是想如从前一样践踏你?”尉迟慎打断他,只重复般提高音量道。
  晏琇这次并不回答,望向他的双目已然岑凉地透出心中所想。
  尉迟慎竟是一时哽住,像是有什么话冲至嘴边,在当前的处境,偏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过了半晌,才又面目可怖地开口:“那我失忆时……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尉迟楼主也说了,是失忆时说的话……”晏琇哂笑一声,“我为何要记得?”
  “我早就忘了那段荒唐至极的时日,现今又何必再提起,难不成你又想以此来提醒我,曾是有多么可笑的任你欺弄于股掌?要我尊严尽失的与你做已经无意义的对峙?”
  而说话间,像是意识到他们再争辩下去自己的情绪也再难以克制,晏琇强压下涌至心间的怒火与苦涩,嘴唇紧抿了抿。
  “罢了,你我之间过去的事,我再不想提,孰是孰非在我看来也不再重要。我只最后同尉迟楼主说一遍,只要能将千机婳交给我——”
  “我今日怎样对你都愿意?”尉迟慎再次打断他,紧绷的面容俨然也在强忍着即将破裂的情愫。
  不等晏琇回答,他竟像是有些艰难地又道:“这半年相伴,我的确有所隐瞒,但在你眼里,我如今倾力所求的,仍是……这般不堪?”
  “不堪?”谁知晏琇发出细若游丝的低笑,微微抬起的眼角映出凄然的讽刺,“原来尉迟楼主也是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是有多么不堪的。”
  晏琇话音方落,尉迟慎猛地将他拉近,紧攥在他身前的几指骨节用力至发白。
  却当晏琇视线并无所动,仿佛已料到他下一刻的暴虐,就如很久以前,将他的尊严悉数踩入尘土。
  然而整个人向后间,泛凉的脊背狠狠撞在一旁金色的笼架,眸底映出的,只是尉迟慎有如被猎网紧缚的困兽,可怜而又凶戾覆在他唇上的决绝。
  他们自然并不是第一次如此唇舌交缠,但以往只会让晏琇感到屈辱的掠夺,此刻汹涌却脆弱,更多的像是刻骨灼心的无尽渴求,即便这发疯般的人依旧高高在上,好似坚不可摧,可他最后抵着晏琇的额头,喘息间飘入晏琇耳底的哽咽也并非错觉。
  “好。”
  而再抬起头,尉迟慎的脸上已看不出丝毫破绽。
  “那晏少侠便记住了……你欠我的这一次不堪,”他竟忽地松开了他,“待退了北州蛮夷,我再向晏少侠讨回。”
  说完,尉迟慎猛然拉开溯光阁的朱红门扇,外头刺目的日光顷刻撒了他浑浊的满身,连同空中细微的浮尘。
  不知为何,晏琇怔然听着尉迟慎这番并不清晰的嘶哑嗓音,脑中一刹那浮现半年前宿莽谷被遮天的彼岸香覆盖,他满面血污地拼命朝他撞来,几乎密不透风地将他掩于身下。
  他摸索着紧捂他口鼻,在失去意识之前,曾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
  他那时原来说的是——
  你背叛我,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番外之山海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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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尉迟和阿琇两个人,正文里的部分就到此为止补完了,他们两个暂时不会he哈,不过之后会再有一个小小的小番外,算是一点点慰藉吧,我争取也今晚搞定!
  番外逢春(尉迟慎×晏琇)
  “谢谢。”
  骄阳似火,晒得一声温糯糯的低语更加柔软,伴随鹅黄的袖间指尖若现,面前人已轻手接过晏琇递去的竹筐。
  竹筐里是才从鸡棚里取出的鸡蛋,司劫暂脱不开身,便托晏琇送过来。
  兑水村遭劫后不过半月,阿眠身上的伤口自然还未痊愈,脸色仍显几分苍白。
  “其实我们才要谢谢你,”晏琇轻声道,“先前便听兄长提起过你,那几年多亏你总想着他和云埃,而且……你渍的糖藕片的确很好吃。”
  闻言本就隐含羞怯的脸上有淡淡红晕化开,像几近透明的粉薄花瓣,眸底拢着一汪粲然日光,明澈清丽。
  只是随即又想到什么,唇角微垂着,阿眠细声道。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说的自然是毁去彼岸香后一直昏迷的厉执。
  “他原本不必冒险回来救我们,只要他不在意我们的性命,便没有人能强迫他交出那东西,他也不需陷入如此险地。”
  “他是不愿意再有人因为他而出事……”说着,阿眠又恳切看向晏琇,“现今村里的人都真心希望他能康复,也早就托我说一声,待他醒了,还望能……原谅他们先前对他的偏见。”
  “……”一说起厉执,晏琇平整的眉心皱出些许浅痕,顿了顿道,“他应很快便会醒来。”
  “阿眠姑娘也大可放心,我兄长其实从未怨过他们,即便有,以他的性子,大概也早在当下撒了气,断不会记到心里。”
  “嗯。”
  轻轻点头,阿眠不由又多看了晏琇两眼,却并非由于其他,而是透过阳光下雀跃的尘埃,欣慰于那道与眼前人多少有几分酷似,总是强硬又孤伶的身影,好似在离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终自荆棘丛生中,找回了遗落的温情。
  “那我便告辞了,”晏琇道,“待兄长醒了,定会及时告知姑娘。”
  “好。”
  于是与阿眠道了别,不再多留,晏琇转身往回走去。
  其实并不如他说的轻松,他心知毁去信香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便活过来,也定要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
  而他如今就住在距离厉执不远的一间小院,与厉执仅有一桥之隔,以方便他去看望他们。
  却意外的,以往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可穿过的竹林,今日他心事重重地在其中徘徊了许久。
  后知后觉,晏琇有些尴尬地停在原地,原是走神间,若有似无的味道徐徐绕着竹枝,暖丝丝的熟悉,即使在炎热的夏日,也诱人不由下意识地靠近。
  是一处卖笼饼的小摊。
  他顺着这股慢悠的香气,竟就走到了这里。
  竹编的蒸笼盖得严实,仍挡不住弥漫向四周的甜香,晏琇左右张望着,不由奇怪这在村中突然冒出的摊位。
  尤其眼下正值日昳,还并不到用饭的时辰,在这竹林深处看到此番情景,实属怪异。
  不过很快的,他却再次怔住了。
  就在敏锐察觉身后涌现风动之际,他回身倏然出剑,当剑尖直指对方咫尺距离,也带出他一声不可置信的浅呼。
  是尉迟慎。
  面前人一如往日的阴沉,与周围盎然翠色格格不入,正负手站着,似乎跟了他许久,此刻终于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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