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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觉得自己耳畔响起了“嘶嘶”的吐信声。
吊灯散发出来的光芒被低倾下来的阴影所取代，派蒙几乎用相当一个蛮横强制的姿势把瑞斯克锁在怀里，准备发动下一波攻击。
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逐步缩小……
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瑞斯克咽了咽口水，坦然却紧张地抓住身下的沙发皮面。
另一具同样温热的身躯慢慢依进，却猛然停在了手背与鼻尖相距几英寸的距离。
接着便是短暂停顿后的骤然离去，手掌也随之离开脸庞。
等瑞斯克适应散射光线亮度的变化后，房间内早已不见派蒙的身影。
……
令人作呕的水红树气息。
在靠近瑞斯克的一刹那，派蒙无法忽视鼻尖飘荡的腥臭味，混合着人类对高级地位显而易见的渴望。
他几乎是闪身来到街尽头的桥面上，瓦因河旁的装饰性路灯点缀出渐层浮动的橘黄色缎带，彼此推送着行往远方的火光磨灭处。灰色的河水中倒映出他的身影，一波又一波击碎后又在短暂的间隙复原，如同一个人爱意闪烁的眼眸。
那里刻印着他，这个恶魔的身形。
他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西迪的说法。
恍惚间魔力开始运转，岸的前方皇家工坊已经协同大部分工匠陷入沉睡，但这对派蒙来说，那扇紧闭的铁门如同路边的矮草般无法阻挡野兽的践踏。
铁门……
会客厅的左门……
木匠生活区的区门……
还有最后一道，宿舍的木门。
在准备推开门的一瞬间，派蒙竟罕见地犹豫了。
他能够想象到木门后里昂酣眠的睡姿，没有任何优雅可谈，甚而可能是将被子踢下床铺的粗鲁。
但好像那样，自己也不会异常排斥。
“吱呀”一声轻响，门缝向不速之客发送着邀约。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信我！（大声）
20、重新开始
床铺上的场景果然如他所想，身着粗衣的里昂侧躺着，本应盖住腰际的被子早已被嫌热的主人丢弃到地板上。月光从背后拥住紧绷的背部，颈部与前胸的连接处甚至有未干涸的汗液在流淌，给驼色□□抹上一层微微反光的水膜。
（大大这里是他的脖子在淌汗！什么都没有的！）
派蒙伸手撩动他前额的发丝，直起手腕将那被咸涩汗水濡湿的头发全部掀到上方，将睡颜完完整整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抿着唇坐到床板上，无法承受两人重量的床板发出“吱”的长调抗议声。霎时，一个透明的球状体便罩在里昂的床位上，收拢了将来可能发出全部的声音。
（他坐到了床的一角，什么都没有干！！）
指甲顺着鲑鱼肉般分明的唇线滑下，半圆形的弧度合于他莫名渴望的口腔。
对于自己想法的犹豫不决，这个行为向来不会出现在派蒙身上。
四片唇瓣紧紧依偎的一瞬间，醉人的酒液如同不受控制地灌入了派蒙的大脑，他从上面品尝到了蒙布朗般的美好滋味，细腻香甜的诱使头部发晕。
除灵魂之外的……又一种佳肴。
派蒙支起躯体，郁金色的长发发尾扫到里昂的睫毛，引起敏感眼睑的一阵颤动。
他没有注意到身下躯体因为亲吻而逐渐苏醒，渴求已久的双唇正承受着享用。舌尖的逡巡舐弄，小口的吸抿啃咬，到最后，不甘心地想要向口腔内更深的地方探求。
“唔。”里昂感觉鼻腔被一股更为炽热蛮横的气息取代，呼吸所需的气体无法自如地进出，几近窒息带来的闷热感控诉着罪魁祸首，强行逼迫他睁开双眼。
入眼即是侧在自己身旁，阖上眸子专心致志的金发爱人。
……上帝，我是在做梦吗？
之前发生的，令人心碎的一切难道都是虚假的？
察觉到他撑起上半身动作的派蒙并没有丝毫做坏事被人发现的窘迫感，他睁开绀紫的眼睛，短暂的歇憩空白时凝视着里昂。
那里面流动的是什么？
喜悦？忧郁？激动？怀念？抑或是……
说不出的情绪萦绕在心里，他心甘情愿地相信这是一个久别重逢的美梦。随后抬起右手捧着派蒙的脸庞，慢慢投入到距离为零的唇齿相接中。
令人羞于启齿的清亮水声在床铺上响起，两人忘我地吮吸着独属于彼此的唇瓣，而派蒙似乎对牙齿的啃咬情有独钟，里昂的下嘴唇被他碾磨到几乎渗出血丝后又将目标转向了上方。
口腔内的热度也毫无保留地分享给自己的爱人，派蒙如同每一次接吻一样，执拗地想要侵略全部地域，就连深处的舌根和牙床都不会放过。
但这次的“梦境”中，他甚至还未来得及探入其中，整个人便被猛地压制在身下，讶然错愕的神情如被猎狗盯上的逃命野兔般一闪而过，却清清楚楚地被里昂捕捉到。他支起手臂俯视着身下金发扑散在枕头上的派蒙，哑然失笑的同时用指腹感受着那散发出鸢尾花香发丝的柔滑。
紧接着，他再度坠入浓郁的花香中，切实品尝着鲜花的芬芳。
“不要再畏惧我了。”
被体温捂热的戒环再次被小心翼翼地套上原来的那根中指，趁里昂仍迷迷糊糊时，不愿承认内心的焦躁不安，派蒙执起他的右手，罕见地、温柔地，在中间的紫宝石上烙下一吻。
苦柚气息波动着开始散去，熟悉的枫糖香气又开始点滴回归到灵魂深处。
你的灵魂照收不误，但在此之前，我也想拥有属于作为人类的你，所培养出的我们的情感。
那是艺术品所不能带来的，被人珍视看重的欢愉感受。
里昂见到熟悉的戒指，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逃离出美梦的荒谬感瞬间席卷他的脑海，现实随时准备着给予他最痛苦的重击，他却不愿面对。
却在下一秒，当派蒙继续引着他的手，触碰到那条项链时，他的双手开始颤抖。悬挂着的卡槽边缘如同锋利刺针般直直戳进他的心脏，残忍地撕开没有愈合的伤疤，发生在不久之前的痛苦挡住了逃避的去路，逼视他直面现实。
紧接着，便是从未有过女性特征的平坦胸膛。
没有任何一丝给予里昂希望的柔软弧度，却彰显着不容置喙的男性身份。
即使接受又如何？
还有立于市口的绞刑架！教会抓到他们会被处死的……
但不知为何，他无法直视倒映在对方眼眸中的那个胡乱找着借口的懦弱自我。
教会在被国王削弱、颁布限令后早已没有那么大的权力，除非是虔诚许诺将灵魂上交给神明的信徒，否则对平民来说，牧师这个在以前无比风光靓丽的职业如今已经和自己没有过多区别。
“我们……不可以在一起的，教会禁止……同性相恋。”
不似寻常的嗫嚅踉踉跄跄地冒出口中，即便是提到那个词语，里昂也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派蒙的手。
“不必去为教会那些虫豸废物费心。”
里昂为他毫不遮掩的不敬和狂妄感到无比吃惊。
“我先前确实对你抱着轻视的态度，自以为并没有将你放在心上。但事实证明，我因我的自大无知以及不那么良好的脾气而错的十分彻底，并且我愿意用余生去重新修复这段亟待解决问题的关系。”
“里昂·卡尔本，我，派蒙·雷蒙盖顿，想重新追求你。”
“以让你成为我的伴侣为最终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大大辛苦了！爱您～
21、来访
里昂扶额盯着工作间门口摆着大束露珠晶莹的鸢尾花，思索着不知何时涌来的冲动驱使他应允了派蒙的请求。
当初第一束送来时他确实感到欣喜和不知所措，但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每日定点一束鸢尾花已经让他的房间储藏空间吃不消，不仅如此，其他学徒的宿舍里也经常飘逸着清浅的花香。他也无法狠下心来去简单处理掉这些刚被迫离开湿润土壤、娇嫩芬芳的花朵，况且单从花瓣边缘显现的银白苞片来看应该是罕见的稀有品种，这让里昂更无法坐之不理。
“哇哦里昂！你可真是太幸福了！”
潘德调笑又往宿舍里搬来花香的里昂，原因无他，里昂自己的床铺和木桌周围已经堆满了花束，浅释的花香饱满地浸染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而他本人也被潘德戏称为“爱情的雄蜂”。
那枚消失了没几天的戒指又重新回归到里昂的手指上，眼中燃尽的死灰厚层下似乎埋藏了新的火种，即便势微，但蕴藏着的力量却莫名地不容小觑。
除了心碎缄默的朱迪安娜外，其他好奇戒指去留过程，妄图获得一丁点儿桃色新闻的人通通被里昂以他惯有的爽朗笑容给糊弄过去，通常是对话结束后当事人才会恍然醒悟自己获得的信息完全无用，甚至是获得的如同蚂蚁腿般细小的信息碎片都完美地远离了情感生活。
“潘德，求你别再嘲笑我了。”
“哈哈那可不是！毕竟你的未婚妻可是这么地爱你！”
潘德的肩膀替主人承受了来自里昂非报复性打击。
里昂无可奈何地从白瓷花瓶中抽出几枝花瓣略微干枯卷曲的鸢尾，他准备将这些送给王都里的鲜花制品店，看看那些手艺精妙的高雅人士如何最大化地利用这些花瓣而不是导致无用的浪费。
他也准备抽空去找一次派蒙，这种铺张奢靡的行为并不适合、也不允许出现在两人的关系中。
情感的表达有多种方式，没有必要选择最为浪费的一种。
……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马约特无法理解地逡探着眼前立着的侍从，他代替他的主人传递了一个略为不合常理但又能够让人理解的消息。
“我的主人非常欣赏匠人们为制作出一件工艺品持续而忘我地工作的精神，并想要收藏一幅讴歌工匠雕刻钻研的画作。他已经邀请了罗斯布里奇阁下作为画师，而作画的场景则希望在您的木匠工坊中。”
侍从在马约特讶然的眼神中不卑不亢地说出这段话，他似乎对主人这样做的缘由并不好奇。
“我认为皇家工坊里可能没有你的主人想要寻找的……呃，美丽的人体塑像。”
他对贵族们的特殊癖好有所耳闻。某些长相美艳的“模特”会格外受到老爷们的喜爱，他们通常会打着作画的名义，命令模特摆出不同寻常的姿势，拿着羊亳画笔挥洒汗液，肆意使用自己的颜料涂抹出模特姣好的身躯。
马约特起先认为这位侍从的老爷也是出于这种目的才传信到皇家工坊的。这里完全不存在那种所谓表面意义上的“模特”，这种无理的要求简直就是对工匠的侮辱。他甚至险些当着侍从的面破口大骂那位老爷可怜的小脑瓜是不是被驴踹过从而害了不可治愈的癔症？
但在侍从提及罗斯布里奇时，这名诞生于贫民窟，将半数杰出作品都贡献给从事于各行各业的工作者的平民画家时，他少见的犹豫了一下。
那幅最顶顶有名的《黑夜》，真实地描绘了白天艳阳高照的干裂土地中，远方的奴隶主挥舞着鞭子恐吓着快要中暑的卑弱奴隶们。见过这幅画的人鲜少有难以与其中奴隶们共情的，也正是这种伟大的感染力，将罗斯布里奇推上了阶层斗争的舆论峰巅。
也许是真的想赞美他们呢？
能做出这种奇怪决定的人……也不愧为那些整天游手好闲的贵族老爷！
就这样，那名侍从得到应许并确认了具体日期后便默然回到了黑色的马车中，马约特隐隐约约从扫到一眼刻在厢体上的鎏金图案。
两边对称的，诡异的残缺十字架。
……
“马上将会有画师来绘制大家工作时的场景！你们这些兔崽子记得保持自然的工作状态，不要把画给毁掉了！”
“知道！”
马约特在大声吼完后，转身便以一个相当谦卑且满脸堆积笑容的姿态迎接门后等待的人。
“是哪个老虎会制服黑熊呢？”
潘德低声附在里昂耳边调侃道。
“嘿，原来黑熊的巴掌滋味儿你还没尝够啊？”
里昂伸手拍了拍他曾经经受马约特巴掌暴击的头顶，满意地看着潘德无话可说的模样。
下一刻，在画师进来后，几乎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低声私语的浪潮很快席卷了不大的作坊空间。
“我的天哪！那是罗斯布里奇吗？”
“就是他！你看那翘起来的羊角胡，绝对不可能有错！”
“黑熊怎么舍得请这种画家来？”
头发凌乱的短小老人支起画架，全然当作无视底下学徒们的讨论，伸手朝随后进来的侍从索要画具。
两名肌肉健壮的侍从将几个相当大的镶边铁皮箱子搬了进来，其中一名用钥匙打开了铜锁，难以数计的颜料霎时平摊在罗斯布里奇和众人面前。
源于异域天青矿石的群青，被誉为“海洋馈赠品”
的骨螺紫，以及冬青虫干尸粉碎碾磨而成的洋红……这些一小管就足以支付他们一家每年生活支出的颜料，此刻正以瓶罐装盛的固体颜料的形式放置在箱子中。
制作木雕的木匠们，对于这些天价的颜料是略知一二的。
在众人忙于对其出手豪阔而感慨时，里昂却莫名把目光投向了门框处。模糊不清的黑影里，似乎还伫立着一个人。
“噔噔”，手杖轻击地板的声音震荡着里昂的耳膜，随着颈骨一路传导到开始加速跳动的心脏。
黑影渐渐脱出了人形，宽大的帽檐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扶起一角，露出了颌线优美的下半张脸。
以及，黛紫色的右眸。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明天的份儿～
麻了，我到现在还不太会用晋江的手机版
22、作画
众人热烈不息的讨论即便是在马约特的怒吼下也难以平息，却在身着华服的贵族款款步入时遽然化为乌有，恍如面对鹰隼时的稚嫩雏鸡，尚未知其危险时便本能地哆哆嗦嗦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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