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整日泡在实验室,对于人声鼎沸的场合向来都是厌恶的,他常会贬斥那些人浪费生命,去做那些无谓的事情。
可毕竟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他唯一的孙女,他因为她不得不成他厌恶的人群的其中之一。
所以樊笼在经历了孙女的软磨硬泡过后又跑来恶心他,各种招数都使了一边,务必要他答应参加明天他孙女的生日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他这里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没办法,日后还要靠他给陈茗治疗抑郁症,秦思远只能无奈答应,不就是个生日宴吗,顶多半天的事,他回来还能开只老鼠玩玩。
54、美丽的早晨
第二天早上,陈茗被晨曦的微光闹醒,楼外鸟鸣声声,原本早起会让他心中积怨,可这会儿他只觉得值得。
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的晨光格外温柔。
他转动了下脑袋,就算只磨出一点的声音,趴桌上的那人还是醒了过来,侧头看过去,眼神微茫。
“你怎么睡那儿?”
陈茗坐起来,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又说:“来,睡这儿来。”
秦思远直起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想自己昨天要跟他说什么来着?
“过来,”在他想的空档,陈茗又拍了拍床铺,“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其实吧,秦思远是他见过最好哄的人,也可以说几乎不用哄,等他一个人消化一段时间,气就消了。
不过这仅是对陈茗而言,也只有对上他,秦思远才有一点好脾气。
比如现在,他差不多已经忘了昨天下午的事了,不过是陈茗又惹了他一次不快罢了。
如他所愿,秦思远走到床边坐下,坐得端正。
陈茗手肘抵着大腿,手掌撑脸,微微仰望着他的侧颜。
忽地,他感叹一声:“真好看!”
“好看什么?”
陈茗笑:“你好看。”
秦思远耳根一红,假装没听见,被心上人夸好看,脸红一下是人之常情吧?
“叮咚”
门外一声铃响,伴随着一位小哥的清澈嗓音:“今天的牛奶到咯!”
京大的员工福利非常之好,早上的免费牛奶还是加热好了的,喝到嘴里刚合适,陈茗砸吧砸吧,给他喝了个精光。
“诶,还挺好喝,回头让张嫂捎两箱到家里。”
陈茗复拿起牛奶盒看了看,发现没有标签,于是自然地转眸问道:“这是什么牌子的?”
秦思远想了想,没想起来。
“不知道。”
“哦。”陈茗摊了摊手,表示也不是很想知道。
秦思远没应声,盯着桌沿发呆,手指有节律地点着桌面。
他不喜欢过长或过短的指甲,像这种刚好能戳到桌面,又不会碰到指甲肉的,就刚好,能发出令人沉静的声音。
听了一会儿,日头又大了些,陈茗站起来理理微皱的西装。
如果在家或者公司的话,他是有条件一天换一套正装的,而他确实也是那么干的,只今天不行,为了哄媳妇儿,只好撇下自己这小小的癖好。
讲真的,秦思远其实并不喜欢他一天穿得那么严肃,在他看来,明明休闲装最适合他。
陈茗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瞧着自己,不过不管因何,他还是很愿意秦思远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会儿的。
看久了,秦思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本来昨夜就没怎么睡,今天又这么早起来了。
他的双手规规矩矩放在桌上,像个上课打盹的小孩子,看着陈茗的眼神因为水汽而显得迷蒙。
陈茗伸手按在他头上,毫无预兆地狠狠揉了两下,直叫他的鸡窝头又乱出一个层次。
秦思远的手茫然地向头顶摸去,下意识想要顺顺头发。
结果陈茗早有准备,反手将他那只手锁住,让他头上的重量又多了点。
“陈茗,松开。”
秦思远也没挣扎,抬眸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说不上清醒。
“好好好,”陈茗松开不安分的爪子,暗自回味了下方才的手感,脸上的笑深了些,“我绝对听你的话。”
这话谁来说他都不信,陈茗更不能信,一张碎嘴能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他天生傲骨,不可能真正屈服于谁。
但好像,也不能太绝对了,毕竟之前那次,不就是他主动跑到自己身下来的吗?
一回想起几个月前办公室那场“激烈”的“床战”,秦思远就有点兴奋,看陈茗的眼神都带了侵略性。
陈茗心底发憷,眼角动了动,这是紧张害怕的标志。
还好秦思远没看很久,很快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到桌沿。
宿舍里的钟表轻响一声,代表八点了。
外头人声鼎沸了起来,京大经过一夜的酣睡,早晨特别地有精神。
陈茗移步到窗边,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身后突然传来压迫感,知道是秦思远,他便没有回头。
今天天气很好,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暂时没有像昨天一样那么危险的想法。
“走,”秦思远拉起他手腕,不想他留在窗边,“吃饭。”
陈茗顺势转身,笑了笑,说:“宝贝真贴心,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这厢笑完,秦思远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便又勾唇,道:“我闭嘴。”
但这一眼并不是让他住嘴的意思。
陈茗知道他有胃病,早晨不吃饭是大忌,但他方才一点关心都没有透露,这不像他,昨天下午他还记得早早给自己煮晚饭。
重度抑郁症会伴有记忆力减退,这他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他垂下眼,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堵得慌。
身侧人的情绪忽然低落,陈茗捉摸不透,把手腕上的手往下拉了点,然后握紧。
秦思远微怔,随后一眼不发拉着他离开。
京大食堂很大气,各地的小吃美食都汇聚于此,有些公司还会特意把会餐地点定在京大,足矣见得京大食堂的强大。
秦思远不喜欢对食物挑挑拣拣,看到什么吃什么就是他的宗旨。
可陈茗不一样,他这几年活得精致,精挑细选已然成为了习惯。
半小时过去,陈茗还对着迎来送往的食堂挑三拣四,秦思远实在看不下去,随便挑了家意包子店进去。
店门大敞,包子与粥水的扑鼻香气大喇喇地献给给门内门外的客人们。
店内采用了唐时客栈的样式,连服务生都是小二打扮。
“嗯,挺香的嘛,”陈茗吸了吸鼻子,“要是能一直吃到就好了。”
他话里有话,秦思远听出来,淡淡地问:“买下来?”
当然不会是简单的买几个包子,而是买下这家店。
那话里的霸总气息满溢而出,陈茗忍不住想给他拍手叫好。
只是不过,秦思远有那么多钱吗?
他依稀记得这个包子铺还挺有名的,连锁店遍布大江南北。
“买,我要三鲜包。”
陈茗率先坐下,支着下巴看他,眼里盛满笑意。
秦思远侧头,疑惑他是不懂自己意思吗?
他向来是不会把疑惑宣诸于口的人,而陈茗要什么,他都会给。
“两屉三鲜包,两杯鸡肉粥。”
“好嘞,您稍等。”
55、风雨将至
两人吃饭的空档,陈茗接到一个电话。
看见显示的来电人姓名,陈茗的气场瞬间变得深沉。
他看了一眼秦思远,见他无动于衷,沉下眸子便接起电话。
“喂。”
“陈茗。”
打来这个电话的人是陈风临,说话的语气深不可测,这是商场老手的脾性,一有主意就仿佛万事尽在掌控。
陈茗深吸一口气:“什么事?”
陈风临说:“坏事。”
至于什么坏事,他没说,先是嘬了一口烟,等陈茗自己悟。
而陈茗显然不是给面子的人。
两人僵持了有一会儿,秦思远塞了个包子进他嘴里。
他要比谁沉得住气,陈茗却没那个闲心陪他玩这种游戏,直接摁断了电话啊,专心跟秦思远蜜里调油。
可他也知道陈风临此人不得不防,该有的防备心是一点没有减少。
吃过早饭,陈茗提出在京大内四处走走,秦思远想着反正上午没什么事,就遂了他的愿。
京大的风景,毋庸置疑的很好,他上一回只粗略地扫过一角,依然被其震惊。
一路惊叹连连,陈茗把京大夸上了天,看到秦思远略微愉悦的表情后敛眸偷笑。
时间很快过去,到了中午,陈茗刚想说一起去吃午饭,顺便他还没有哄好秦思远,搬去自己的公寓。
秦思远看了眼手机上多出来的短信,转头对他说:“我有点事。”
陈茗紧张起来:“去做什么?”
秦思远回:“参加生日宴。”
“在哪儿?”
他最先关心的不是生日宴的主人姓甚名谁,而是秦思远将会去到哪里,他始终提心吊胆着,担心秦思远离开自己的视线后会遇到危险。
尤其是在陈风临那通电话之后,他恨不得把秦思远拴在裤腰带上。
“金龙酒店,”秦思远顿了顿,又问,“你要去吗?”
陈茗自然点头,可这个关头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什么事?”
“我谈崩了,你来一趟。”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邵峰,语气焦急。
“什么?”陈茗记忆有点模糊,记不清他的项目是什么。
“和原氏企业的合作,他们似乎打算鱼死网破。”
陈茗拧眉,原氏近年生意不景气,正是收购的好时机,前几次谈话都很愉快,原氏做的让步不少,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反扑?
见他面有难色,秦思远问:“有急事?”
陈茗看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说,就证明他有了决定,对着手机,他冷静的吩咐道:“我半小时后到,你先稳住他们。”
邵峰开的免提,他身旁还有一个人,陈风临,听到陈茗这么说,他顿时无声地笑了起来,
心想这次可是陈茗自己跳进陷阱里来的。
待那边答应过后,陈茗放下手机,歉疚地对秦思远说:“抱歉,我不能陪你去了。”
秦思远自知受不起这声抱歉,微微皱眉,冷声道:“你不必一直陪着我。”
陈茗笑笑,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去吧,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陈茗拉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记住,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不晓得他的紧张源自何处,秦思远还是倾身抱住他,回道:“嗯。”
陈茗回抱,心里隐隐的不安消散了些。
两人在校门口分别,秦思远乘车去往生日宴,陈茗则驱车赶向会议地点。
九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天上却突然钻出几朵乌云,缓慢地移动着,似乎要落雨了。
秦思远到时,樊潇潇一蹦一跳地从门口跑过来,惯性地想挽他手臂,秦思远往旁边跨一步,避开她的亲密。
樊潇潇瘪嘴,难过地说:“秦师哥,今天我生日,这点面子也不给吗?”
想她一个音乐学院的院花,低声下气讨好了他几年,这根木头为什么一点都无动于衷?
这其实不能全怪她,毕竟她不知道秦思远的真正性向,秦思远狂热迷恋原斯朗那年,她人在国外。
她回来之后,也没人去触她的霉头,专门把这事儿告诉她。
秦思远终于正眼看她,认真地说:“生日快乐。”
樊潇潇:。。。。。。
秦思远说完就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走进酒店的步子都轻快了些,徒留樊潇潇在他身后有气无处撒。
今天办的是她24岁的生日宴,来的客人并不多,都是些相熟的亲友和同学。
邵雪阳作为秦思远的“挚友”,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樊潇潇的邀请。
樊潇潇的性子远不如外表那样恬静,她面对秦思远的时候不会隐藏爱意,面对邵雪阳就更不会了。
她直言会在生日宴上表白秦思远,希望邵雪阳能帮她拉住秦思远,别让他跑了,至少先让她“霸王硬上弓”了再走。
就算是用强,他今天也要把“秦思远女朋友”这个名头坐实了。
这国外待过的就是不一样,邵雪阳心里吐槽完,还没来得及嘴上劝诫,就被樊潇潇一把挂断,风风火火得很。
也不晓得她这么一个咋咋呼呼的性子,是怎么静下心来学习琵琶这种柔情的乐器的。
算了,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如是想着,邵雪阳打算此番袖手旁观。
不仅秦思远,邵雪阳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主儿。
除了邵雪阳,其他人,秦思远一概只是面熟,说过几句话那种。
跟邵雪阳闲聊了几句,樊笼阴恻恻地凑到他背后,秦思远想也不想地反手捶了过去。
还好樊笼早有预料,闪避地快,不然今天的红事就得变白事。
“臭小子!”樊笼心惊肉跳,拍了拍心口,破口大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想谋害你爸吗!”
邵雪阳憋着笑,樊笼的年纪,当秦思远的爷爷都绰绰有余,偏偏他骂来骂去还是改不了口 ,每次都想当秦思远他爹。
这句话秦思远听得耳朵起茧,自然不会再花几个小时的时间跟他辩论语法的正误。
他拿起一旁的酒瓶,在小老头的秃顶上比划了两下,樊笼立马退开,气得跳脚,又开始词穷地骂他。
在场的学生见怪不怪,也不管这角落发生的“唇枪舌战”,他骂得酣畅淋漓,邵雪阳偶尔递上一杯果汁,他道谢接过,喝光之后继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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