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后退一步,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十分自然地将手搭了上去,在他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捏着,在这样正儿八经的环境下,他居然抽空肖想了一番,双双站立的姿势没试过,但感觉还不错。
施灿不知道后头的色批在想什么,只感觉腰上的手有些不大老实,但他懒得计较,只揪着又问:“赤问是怎么回事?也跟那什么昼夜双神有关吗?”
“赤问乃火神祝融氏一族,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出类拔萃,奈何是个离经叛道之徒。”阎君惋惜道,“赤问原与昼神交好,可是在双神大战的最关键时刻,他倒戈相向,朝昼神放了一把火。”
“他为何这么做?”栖迟问。
阎君:“不过是赌上一把,昼神赢了他还是那个他,可若夜神赢了天地易主,他便可登上更高的位置。”
“赤问在祝融氏中不受重要?”栖迟又问。
“没听说,但应该不至于。”阎君道,“赤问是嫡系一脉,辈分虽小但地位不低,年纪轻轻又有所建树,不然也不可能用一把火与昼神对抗。”
栖迟却说:“那不是很矛盾吗?他与昼神为敌摆明了与祝融氏与天界为敌,若他只是为了上位何必背水一战走那样的弯路?”
“也许当时夜神的胜算更大吧。”
“即便如此,他犯下的罪孽可不比日游神要轻,日游神都要关在地字一号里受尽折磨,他怎么反而只是关在了一般的血牢之中?”
阎君支支吾吾道:“祝融氏一族在天界中是大族,族中长老想要保他,天帝自然也会卖这个面子。”
施灿咂嘴摇摇头,说:“我看那昼神也没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又是被下属捡漏又是被朋友背叛的,最后自己还死无葬身之地,跟个傻白甜似的。”
听起来竟还有一丝孤军奋战的悲壮感。
“为什么是施灿?”栖迟说,“施灿于生死簿而言意味着什么?”
阎君:“生死簿合二为一后的千百年里,它都一直在自主运转修复,不管是沈织,还是沈织之前的判官,抑或是现任判官,他们对生死簿的操控都仅仅是浮于表面的本事,生死簿选了他们当掌册人,但也仅仅是掌册人。”
判官在边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又把手中的册子攥紧了几分。
“生死簿有自己的运作逻辑,而要想真正掌控生死簿成为他的主人,就要打破它自身的思想和规律。”阎君看着施小鬼,引经据典起来,“而施灿,就是撬动地球的那个支点。”
操?这么牛逼?
“那我……”施灿认真琢磨了下,“那我可以自己撬动吗?我是不是也可以当那个主人啊!”
想想还挺刺激。
阎君:“……”
“有何不可?”夜游神吹完冷风捧着一捧坚果走进来,塞了一半在他手里,“你若想当生死簿的主人,我必定全力支持。”
“休得胡言。”阎君斥道,“我将这来龙去脉将各位说道清楚,只是不想这流言频飞弄得鬼城里人人自危,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诸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生死簿一旦失衡,五千年前的灾祸重演,到时候还能指望再出现一个昼神吗?”
好家伙,说了半天,就自己必须得死呗?
施灿捧着一把瓜子开心果没了胃口,扭了扭腰胯,示意栖迟别揉了。
栖迟停下动作,问阎君:“据我所知,这几千年来生死簿可出了不少错,包括线上系统也是一堆bug,怎么到了施灿这儿就不同了?”
“本质不同,其他的不过是生死簿运转中偶然开了小差,无伤大雅,施灿的问题是生死簿根上的问题,那是它自身无法修正且影响根基的所在。”
“那修正它的错误免不了要伤筋动骨。”栖迟往前走了几步,“如果只是单纯的毁了施灿,你们又能保证生死簿回归正途吗?”
阎君一时沉默。
多出来的头发指甲可以修剪,多出来的胳膊大腿是说砍就能砍的吗?
万一错上加错,生死簿直接崩了就真完犊子了。
良久,阎君说道:“施灿可以不死,但隐患不能不除。”
所谓的隐患自然是指赤问。
施灿听到那句“可以不死”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当即跟了一句:“栖迟呢!栖迟也可以免罪吧!”栖迟只转头冲着他笑,没注意夜游神的脸色难看了一瞬。
阎君没接这个话茬,只浇下来一盆冷水:“别高兴的太早,还没说放过你们。”
“哎呀!”施灿跺了跺脚,“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吧。”
阎君不客气道:“赤问游荡人间一月,连神通广大的夜游神大人都找不见他,要想引他出来总得下点鱼饵。”
鱼饵已经无语了。他甚至到现在都不清楚赤问到底打算对他做什么。
“鱼饵可以拒绝吗?”施灿有气无力地反抗。
“那我现在就处死栖迟。”阎君说。
“?”施灿呆了,“处死栖迟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威胁不大管用啊。”语气间竟有些心虚。
栖迟眸光黯淡下去,自嘲道:“是啊,能有什么关系。”
淦,你这会儿还添什么乱!
“阎君。”栖迟忽然大声说道,“如果将赤问捉拿回鬼牢,你如何保证施灿能活?生死簿的差错又如何纠正?”
阎君回答:“参考鬼胎独塑命格的法子。”
留在地府里的鬼魂分成两种,一种来自人间尚未投胎,一种则是男女交合产下的鬼胎,前者原本就有其命格,而后者则无,这样的鬼胎想要入得轮回便得单独塑造一个命格,其过程漫长琐碎又极其痛苦。
判官为其解释了一遍,施灿听完最先想到了那个抢走栖迟手链的小鬼和二毛,他们应该就属于还未重塑命格的鬼胎。
“重塑命格不是所有鬼胎都有资格。”判官说道,“尤其城外的野鬼,万中无一。”
怪不得无皮鬼拼死也要为自己的小孩寻一个归处,既无法独塑命格,那鸠占鹊巢也是个法子。
“可你又有所不同。”阎君道,“我不确定独塑命格的法子对你是否奏效,毕竟我需要先切断你跟生死簿的联系,所以,只能一试。”
“如果失败呢?”栖迟问。
阎君冷笑一声:“如果不尝试,现在就已经是失败的阶段了。”
“好。”栖迟说,“用不着施灿作饵,抓回赤问,我一个人足够了。”
施灿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干什么呀?”
鸟嘴在边上冷嘲热讽起来:“真是不知者无畏,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凭我在鬼城中肆意进出,凭我独闯鬼牢毫发无伤。”栖迟凛然道,“凭沈织从十八层地狱里将我拉了出来而入鬼牢。”
四下寂静。
栖迟再次发难:“我到底是谁?”
57、不详
◎你是已经饿出肚子唱歌的特异功能了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抛出这个问题,可每一次都被稀里糊涂地搪塞过去,似乎总有什么讳莫如深的秘密,久而久之他也便不再问了。
丢掉的从前,无望的将来,没有意义,他是谁,没有意义。
阎君冲判官使了个眼色,判官从圈椅上站起,走到大殿中央,悬起生死簿与判官笔,众人屏息凝神,半天,笔墨落下生死簿平摊着跌回了判官手中。
“诸位请看。”册页晕染开来,他们纷纷凑上前去,竟只看到大大的“不详”二字。
“并非本座刻意隐瞒。”阎君看着栖迟,凝重道,“而是无可奉告。”
“什么意思?”鸟嘴将双手拢在袖中,撞了撞判官,“生死簿上溯九十九世,这不详是什么意思?”
判官用“你看不懂中文字吗”的眼神瞟了瞟他:“字面意思。”
“谁看不懂字面意思了!”鸟嘴切一声,“我是问为什么会查不到信息?”
“从我接手生死簿那天起就这样了,现在想来,大概是沈织动了手脚。”判官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不大好,对沈织一事多少有点耿耿于怀。
在座的更加疑惑不解,一个凭空而来的施灿已经足够叫他们抓耳挠腮不知所以,如今又多了一个,而且这人在地府里不声不响地呆了四百年。
听他的意思,是沈织主导了一切。
为什么?
他们看向第五殿主,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阎君:“当年沈织的确行事鬼祟,等第一殿主发觉出异常的时候,栖迟已经被他从十八层地狱里救了出来,那时候生死簿上已经查不出栖迟的任何生平记事了。”
“沈织的目的是什么?”豹尾问。
“他不肯说,四百年过去了,至今也没撬开他那张嘴。”
“小子,你知道吗?”鸟嘴问栖迟,栖迟眼皮子都没掀,也没搭理他,气得鸟嘴又骂骂咧咧开来,施灿也好奇,垫着脚在他耳边问:“他为什么要救你呀?”
栖迟转过头,对上他那双明亮好奇的眼睛,喉咙不觉发紧:“我问过他,他并没有告诉我。”
“好吧。”施灿努了努嘴,像只圆鼓鼓的河豚,怪可爱的。
“即便如此,又为何要隐瞒这件事?”豹尾善解人意地把判官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说沈织功德圆满自行投胎去了,这其中又有何说不得的利害关系?”
“诸位多虑了。”阎君泰然自若道,“沈织行事目的不明后果不清,本座也不希望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引得城内人人自危,更不希望背后有太多乱嚼舌根的神神鬼鬼,所以才一开始就瞒了下来,等事情查明了,自然会同大伙交代。”
所以哪怕是鬼牢里,能与沈织接触的也都是阎君的心腹,如果没有这次栖迟硬闯进去,这所谓的交代还不知在猴年马月。
第五殿主的这些马后炮的发言并不能叫他们信服,但人家作为鬼城之主,也的确用不着事事都交代清楚,他们也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会受损罢了。
“阎君。”久未出声的黄蜂大人冷不丁开口,“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下官有一事相求,还望阎君首肯。”
阎君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嘴上还算体面:“黄蜂大人但说无妨。”
“下官在地府已有千载,与豹尾大人相比自算不得劳苦功高,但……”黄蜂抹了把汗,作揖道,“生前罪孽已赎清,这么些年来也称得上鞠躬尽瘁,所以……下官想……想尝一尝人间的滋味儿。”
他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单是他地府里哪个不是?阎君哈哈笑了几声,听起来叫人不寒而栗,他面上仍带着慈悲,回答道:“这是好事,是本座糊涂了,黄蜂大人早已到了千年之期,可喜可贺,那后续之事就由判官处理,大人先行回去便是了。”
黄蜂冷汗直下,一时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只得连连作揖,感谢着退出了第五殿。
“在座的其他几位呢?”阎君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有谁也想转世为人了,不妨一道站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虽有蠢蠢欲动之势,但最终也按捺下来了。
闻人语算得上是最无动于衷的一个,只摸着勾魂锁链出神,没注意杏粼正哀切地望着他。
“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投胎啊?”施灿偷偷问栖迟。
“不是他们不想。”栖迟说,“是他们不能。”
“不能?”施灿没明白,“阎君都说可以了。”
“听听就算了。”栖迟又说,“不是所有人都有未来的。”
其他人又交头接耳了几句,栖迟瞧施灿萎靡不振的模样,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漫长的会议。
“阎君,我刚刚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栖迟大声道,“只要我将赤问捉拿回来,想办法给施灿一条活路。”
夜游神抬了抬眼皮,连扇子都忘了摇。
“好。”阎君正色道,“依你说的办,本座给你十天时间,可如果失败了?”
“我和施灿一起死。”栖迟说。
施灿这会子有些震惊,粉色的舌尖舔了舔嘴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干嘛这样?”
栖迟温柔道:“我愿意。”
“我不愿意。”施灿带着哭腔,出口却成了埋汰人的话,“没准我有别的办法不死呢,谁要跟你死一起了。”
栖迟是真的气笑了。
担惊受怕了一夜,结果是死期往后推了十天,施灿走出第五殿的时候还琢磨呢,还不如直接给个痛快的。他倒不是信不过栖迟,只是觉得希望这个东西,有时候越盼望越毒奶,还不如一开始就消极对待。
施灿只觉得自己累极了,浑身又酸又疼,尤其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一直胀痛着,只想着快点回住所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偏偏黑无常兴致大发,一路上拉着他问东问西。
“快说说快说说,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施灿有气无力道。
“还能是什么,”闻人语朝前面的人抬抬下巴,“你俩那什么是什么感觉啊?”
“操……”施灿顿了顿脚步,跟栖迟拉开距离,小声道,“什么那什么,你别瞎说。”
“拉倒吧,你瞅瞅你走路那样。”闻人语笑道,“再说了,判官都偷偷跟我讲了,那水牢内是一地狼藉,啧啧啧……”
“烦死了!”施灿恨不得捂他嘴,“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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