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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远1645(古代架空)——邵得意

时间:2021-09-15 10:49:44  作者:邵得意
  滂沱的雨水洗去了李嵘脸上的污秽,模糊了他的视线。突然间,一阵阵强健的马蹄声响彻大雨之中。李嵘不知避闪,摇摇晃晃直起身,侧头朦朦胧胧看去,远处十几个黄衣骑兵朝他越奔越近。
  为首的是一个黄衣武将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马儿,手持一柄明晃晃的长茅。
 
第 26 章
  ◎被迫分离◎
  然而没等主人勒马,大黑马跑到李嵘前两丈外兀自调整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它轻嘶两声,几步凑上前,用脖子轻柔地蹭了蹭李嵘的发顶,像是听懂了他的疾苦般,与李嵘紧紧相依。
  马背上坐的是个满兵将领打扮的年轻人,一身黄色镶红边的兵衣,骑在身强体健的玄马上,身材颀长,分外英发。一双有神的眼睛紧盯着李嵘,目光犹如七月骄阳,炙热且火辣。半晌,他脸上荡漾起了柔和的笑意,缓缓沉声道:“我还奇怪为何‘乌云’会突然失了好性子?原来是听到原来主人的声音了!李二,别来无恙!”声音温柔有礼,没有半点武将的粗粝。
  哭声慢慢停了。
  李二,这是李嵘许久未听过的称呼。他缓缓抬起头,一对空洞洞的眼仁,仿佛凝视着黑马与马上之人,又仿佛在凝视着灰暗的苍穹。良久良久,他神色木然,似是魂不守舍,缓慢而无力地颓然跪倒在地,口中喃喃念道:“劳请官爷……快些……动手!”
  雨下的更大了,几乎掩盖了李嵘虚弱的声音。拜伊图看着他惨白的面色,和被血染的暗红的衣衫,心中一动,目光逐渐变得森寒。下一瞬,他利索地翻身下马,横抱起李嵘侧放在乌云背上,他坐到后面。两人同乘一马。
  拜伊图对身后士兵冷声吩咐道:“此人是我兄弟,即刻请军医到我帐中。还有,这几日若无召唤,勿来帐中打扰!”
  十几个满人属下听了,面面相觑,心道拜伊图将军乃是镶黄旗固山额真*,哪里来的汉人兄弟?再看他脸色凝重,似有不悦,忙齐声抱拳道:“嗻!”
  拜伊图环住李嵘,拉紧缰绳,在他耳边柔声安抚道:“我带你出城。你若是怕就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噩梦一准儿就过去了。”
  玄马乌云又似听懂了般,立刻一声长嘶,前足猛地提起,一骑绝尘向城外跑去。
  ***
  这次金大川真的遇到麻烦了。
  天色刚亮时,他便在扬州城中拔足狂奔。他知道若是跑在大街上,定跑不过满人的战马,还随时随地都有被人从前面包抄的可能。他只能见小巷就入,遇矮墙就翻,奔出二里多地,景色逐渐变得熟悉。
  眼前豁然一亮时,发现这里正是榆柳巷附近的小东门桥。然而身后满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金大川疲惫地跑上石桥,只见扬州城中处处百花凋零,浓烟滚滚,了无生气。哪里还有曾经“二十四桥明月夜”的美意?
  这一瞬间,金大川脑海中转过了数月以来的往事。与李嵘逃亡南下;应天府的杨妹与顾上元;扬州恣意快活的日子;李嵘中箭昏迷……世间种种,悲欢离合齐齐袭上心头,片片回忆如浪花般在他脑中翻滚。
  他默默乞求着:“苍天啊苍天,李嵘可是好人,一生从未作恶。你一定保佑他余下的这九日不要被清兵找到。若能如此,我甘愿代他一死。”
  满兵就在身后,金大川甚至能听到他们奔跑时呼呼的喘气声。骤然间,体内一腔悲愤化为了巨大戾气,他倏地调转过身子,向身后打头的满人扑纵而去。
  这一扑,看似凶猛,撞在穿着重甲的满兵身上,却让他们无痛无痒。可等他们理解过来金大川的这个举动,就已经太晚了。打头的满人“啊”的大叫一声,双腿腾空,被重甲拖着掉进了丈余深的河道里,瞬间没了踪迹。
  与此同时,金大川耳边也响起了烈烈风声,随着入水的一声“噗通”,口中大口大口吸进河水。他水性不好,但觉胸口越来越痛,此时再也无暇思索,双臂用力的向上攀抓,奈何头顶上空无一物。
  河水浑浊不堪,脑袋昏昏沉沉。金大川产生了幻觉,恍惚中看到身边的浮萍乱草拧成了两只人手,向他拥抱而来。他好生诧异,意识到这次真的是要死了,心下一叹:“嵘哥,若是有缘,来世再见吧!”
  他感到气力将竭,任凭暗流卷着自己沉向河底。
  然而下一刻,那双水草拧成的手紧拽着他的衣领快速上浮。浮出水面的刹那,金大川晕晕忽忽看到了倒映着水波的桥洞顶。等身体被拉到岸上,只觉得四肢更加无力,头脑更加晕沉。他头晕目眩,趴在地上连咳数声,一片朦胧的黑暗袭来,吞没了他。
  夜风穿过破碎的小轩窗,烛光摇曳着。
  昏沉中,金大川感觉干涩的唇齿被人强硬掰开,一碗半烫的苦药被一口口灌入了自己口中,然后一只微微带些凉气的手掌来回揉搓着自己的胸口。
  药顺着喉咙滑下。一盏茶的功夫,通体就感觉舒畅了不少。伴随着揉搓,胸口的憋闷也缓解了些。他不知道这是梦是幻,挣扎着张开眼睛,看到朦胧烛光下的一个瘦弱黑影。
  “谁?嵘哥吗?这是哪?”他声音沙哑,底气不足,不过那人还是来到了他身边坐下。
  常万侯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吞了下去,只剩唉声叹气。
  静静等了许久,待金大川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他躺在一间残破的柴房中,除了被烟熏得黢黑的房顶,门窗均已支离破碎。身边坐着个人,竟然是常万侯。金大川恍然大悟,原来今日是他救了自己,心中万分感激。
  常万侯见他醒了,叹声说道:“这里是榆柳巷口的普通民居里,该砸的砸了,该烧的烧了,主人一家是自杀死的。满人暂时不会来了。”
  金大川心痛地点头,咳了两声。强撑着坐起身,正欲开口相问昨晚之事,却见常万侯担忧地看了自己一眼,低着头缓缓道:“金大哥,李嵘他……”
  他顿了顿,又看了金大川一眼,嗫嚅着不知怎样开口。
  看到常万侯如此小心翼翼,金大川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感到了隐隐焦灼,但还是尽量让自己语气保持平静,问道:“李嵘还在寿材店里!怎么了?你快些说吧!”
  常万侯的神色突然变得悲怆,悲苦一叹,道:“李嵘……李嵘他不见了!我白日里又去寿材店找过,他已经不在店里。附近躲藏的难民告诉我,有个年轻男子……早上……早上被一个满人大官掳走了!”
  金大川浑身一震,脸因错愕而扭曲。他一把抓住常万侯的肩膀,红着眼问道:“你……你说什么?你说李嵘被满兵掳走了?”
  这时常万侯也红了眼睛,劝他:“你也别太着急。抓走的人那么多,不一定是他。或许只李嵘醒后自己跑出去了。咱们去找,定能找得到。”可说着说着,他已泪如雨下,双腿一曲,跪了下去,求道:“金大川,这事怪我。昨夜我碰到了几个府里的将士,心想着先要把他们安顿好。等我刚要回去找你们时,就见你只身一人跑到了小东门桥上……唉,都怪我回去晚了,我对不起你们!”说完,便低泣出声。
  陡然间,金大川觉得胸中烦闷不堪,几欲作呕,霎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反而减轻了他胸口的憋闷。不待淤血吐尽,他猛地跳下床,不管不顾的冲出门去,定要去寿材店亲自看看。
  常万侯一愣,叫道:“金大川!”他见金大川表情似有癫狂之色,慌忙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今晚月色极好,月光照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地银子。
  但扬州城内却冷森森,街道上寂静地瞧不见个活人。路边没来得及烧化的尸体已经浮肿腐烂,空气恶臭难闻,犹如走在鬼域。
  金大川一口气跑到了城西,竟也没有见到清兵。刚刚拼命的狂奔,让他虚弱无力,然而□□上的痛苦并不能减少心灵上的悲伤。最后他迷茫而无助的站在寿材店里,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棺椁发愣。
  他的心,也正如这具棺椁般,空空荡荡,死气沉沉。
  他才三十有一,颓废地站在月光里,微微驼着背,像一个孤寡老人。他没有眼泪,但凄苦无助的神情,比痛哭流涕更让人难受。
  金大川内心痛苦极了,想着:“我曾答应李嵘不离不弃,现在竟然把他弄丢了。李嵘,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天涯海角,去一个世外桃源,有多远走多远。”想到这里,他不觉黯然神伤,又思忖着:“我怎么还幻想他活在人间呢?连日的屠杀,死尸遍地,他一人怎么躲得过清兵的刀剑。要是他真的是被人抓了去,他那个性子,必是也是十死无生了。”
  清军尚未夺走金大川的性命,却带走了他这半年来,最喜爱的人,与最快乐的回忆。
  “金大川!”半晌,常万侯追了来,在他身后粗声喘着气。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怜惜,叫道:“我……我已经知道了李嵘与你相好,你们都离不开对方。以后……以后我陪你去找他,是死是活,直到找到为止。”
 
第 27 章
  ◎伤愈◎
  一大早,很多清兵都看到将军的大帐中,送回了一个受伤的汉人男子。有最好的军医进进出出,异常忙碌。
  李嵘静静地趴在床上,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了。而身下的床铺舒适,柔软,身上薄被光滑,凉爽,舒服得怎么也醒不过来。
  肩膀伤口上化脓的腐肉一早被剃下,又敷了上好的金疮药。李嵘感觉似有郎中给他把脉诊断,然后一勺勺耐心喂他喝药。床边的另一人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轻声道:“汉人的刮骨疗毒确实神奇,烧已经褪下去一些了!”李嵘□□了两声,叫着金大川的名字,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
  待军医出了帐子,拜伊图眼底浮起一丝欲望,指尖划过李嵘沉睡的侧颜,掠过□□光洁的脊背,宛如抚弄一张价值连城的宝琴。他将李嵘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在他腰眼处发现了两排极其浅淡的牙印,分明不是被女子的菱角小嘴所咬。
  拜伊图眉头一皱,逐渐收起了笑容,缓慢直起身道:“长得标致,欢喜的人自然会多。只可惜……”
  他起身绕过青纱屏风,沉声到:“来人!”过不多时,一个随从进来,见到拜伊图跪下行礼。他摆了摆手,低声道:“去打听一个人……”
  李嵘再次醒来时已是两天后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华丽的白色大帐,帐中墙上挂着舆图,还有弓箭,长刀等兵器;枕旁放着崭新的灰色长袍,一面半透明的青纱屏风立于床前。他坐起身,牵动到伤处,忍不住出声□□。只见屏风后快步走进来一个人,这时他们才面面相对。
  李嵘不由得吃了一惊,来人穿着黄色镶红边兵服,面目俊郎,嘴角含笑,竟然是拜伊图。他惊诧道:“拜官爷,怎么是你?”
  拜伊图见李嵘醒了,面色红润,眼神也有了精气,显然恢复得非常好。他脸带了喜色,微笑道:“前些日子你被城中歹人所伤,奄奄一息。幸好我去巡城,便救了你。咱们可真是有缘!好了,快躺下,病去如抽丝,你要多多休息。”
  李嵘呆呆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里想的却是清朝入主中原,铁骑肆意践踏大明河山,□□大明百姓。自从满人在北直隶推行了易发易服,有多少汉人惨遭坑害。此次扬州被屠城,扬州百姓们更是恨透了这群穷凶极恶的满人。哪知道自己这次竟是被一个满人将领救出了城来,才能留下一命。
  他惊骇之余,颤声问道:“你即是满兵,这次扬州屠城……你……你自是也参加了?”
  拜伊图见他脸色大变,收敛了笑容,想了想,沉声道:“豫亲王下令攻城,士兵哪敢不从。这是自我们清□□皇帝起便定下了军规——‘作战不向前者,斩!’士兵也都是听命行事!”
  李嵘怒视他一眼,“所以你们□□皇帝让你们骑着战马与手无寸铁的老少与妇孺作战?让你们像最恶毒的盗匪般烧杀抢掠,淫辱妇女?”他匆匆披上衣服,又匆匆跳下床,奔到门边躬身一礼,冷冷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多谢拜官爷救我一命,但我现在要回城中去。”
  拜伊图坐在床边动也没动。一双阴鸷的眼眸透过屏风,紧紧盯视李嵘。忽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中没有半点冲动,只是平静道:“外面将士如此众多,都是骁勇善战的武士。你觉得单凭你一人,能走出去多远?”
  一句话说得如此漫不经心,李嵘却还是听出了话中的恫吓之味。他感激拜伊图为他治好了病,却也对他的目光,对他的语气感到恐惧。
  “你到底想怎样?”李嵘问道,帐中气氛刹那间冷凝住。
  李嵘虽是盛怒,却难掩那清瘦的身段,俊俏的脸盘,软糯的口音。拜伊图痴痴看着,这副怒极的神态,带着男子的英气,还不乏一股子汉人女子的娇嗔。可是如今只能远观,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不一会儿,拜伊图起身走了出来。从桌子上端起一碗热乎乎粳米粥吹凉了,踱步送到李嵘面前,温柔道:“我自然会让你离开,不过你要先养好身体。你若是又病了,我岂不是白费力气救你一命?等过几日病好,若你还执意要走,我便亲自送你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嵘才稍稍定下心神,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李嵘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心情沉重至极。他既然死不了,就想即刻回到城中去找金大川。但他知道自己只身数万清兵之中,走投无路,想逃是一定逃不掉的。现在,拜伊图硬要他留下来养好身子,李嵘虽万般不愿,却也只得同意,心中则在暗暗决定,“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回到城中去。无论金大川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他!”
  “还有一事我本不想这么早就告知于你,但我想你可能会想知道!”拜伊图又抬眼瞟了一眼李嵘,见他精神尚佳,接着道:“年初时,你前脚刚走,李家大宅便出了大事!”
  李嵘怔了一怔,片刻后,却冷淡道:“只要不是官府抄家,父亲过世,李家的事对我来说便都不算大事!”
  拜伊图不置一词,静静地与他对视,只是盯着他,眼中闪着怜悯的光。
  屋中寂静如死。
  李嵘呆着呆着,感觉屋内的空气好像要凝结起来,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全身开始发抖。他缓缓起身,瞪着拜伊图,轻声问道:“不……不是抄家,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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