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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远1645(古代架空)——邵得意

时间:2021-09-15 10:49:44  作者:邵得意
  他努力思忆起与拜伊图相遇后的种种过往,一个地位显赫的满州八旗大将军,对自己这样的平民百姓嘘寒问暖,端茶递药,多半是别有所图的。他不由得攥紧拳头,横眉冷斥道:“拜伊图,你今日是故意引我去的!现在得偿所愿了吗?你我认识一年有余,也不过泛泛之交。我李嵘可有得罪过你?”
  “得罪我?你怎么会这么想?”拜伊图一时也垂下脸来,他想李嵘如今心细如发,定是什么都猜到了。他便不加掩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不可否认的,对于眼前这个悲伤而愤怒的年轻男子,自从第一面在李家大宅中,见到李嵘的那个时候开始,拜伊图就对他种下了温情好感。
  那时他姨娘刚去世半年,李家大宅的中秋宴上,李家的二公子——李嵘就被李元宝哄着骗着,在家中戏台上为诸位守关将领唱了一出他姨娘生前最拿手的《孽海记》。
  “……佛灯前,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缛。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身,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乐,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呀,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
  曲笛三弦幽幽奏响,台上李嵘唱着软糯的水磨调子,一身道姑打扮,唱的是少女春心萌动,唱的是深夜不堪寂寞,歌声中充满了出家人对世俗的神驰。李嵘妖娆的身段,柔美的妆容,飞舞的拂尘,勾人心魄的眼波,微微翘起的兰花指,一颦一笑皆令人痴醉。
  李嵘与他对视一眼,不经意地莞尔一笑。
  拜伊图纵横沙场已有十余年,自小见惯了刀山火海,腥风血雨,何时见过如此娇俏单纯,温柔多情的“姑子”?
  至此,拜伊图再难忘记。
  可如今李嵘只愿对他铁青着脸,冷笑着,“把我一个汉人扣在你们清军营里,是为我好?”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忽地又慢条斯理道:“你若真想对我好,就帮我一个忙。我要在你们军中找一个人!”
  拜伊图为了博取他的欢心,一切应允,问道:“谁?”
  “这人姓汪,名珩,八年前曾在我家为奴。如今投了徐州总兵李成栋,做了个小小参将。几日前,我还曾在扬州城中见过他。”
  “你家的奴仆?”拜伊图眯眼打量李嵘,见他面色坦然,点头道:“这事不难!等明日咱们到了京口,我便派人去找。最多三四日,我一定让你见到他。那现在……”他唇角漾出一丝笑意,缓缓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听到拜伊图许诺,李嵘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却始终阴沉。
  他躲开拜伊图的手,起身而立,恭恭敬敬向他一揖到地,正色道:“现在我是李家戴孝之人,明年初才能脱孝。那之前,恕我这副落魄身子,无法伺候大将军。”
  自年初随豫亲王多铎西征大顺,破潼关,入得西安府,拜伊图受朝廷封赏,加官为一等镇国将军。如今位高权重,什么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但他不屑于豪夺,偏偏最享受驯服猎物的乐趣。
  眼前李嵘就骄傲得似一只翱翔在关外的海东青,不愿被自己驯服。拜伊图此时虽心有不甘,也只好违心点头,轻飘飘道了声:“那是自然。”
  两日一晃而过。
  第三日下午,骤雨初歇。天上虽仍有乌云疾走,却已能窥见云隙间的晴天。偶有阵雨零星洒下,李嵘仰首站在大江边上,隔水眺望江北的瓜洲,那边是有金大川的扬州城。李嵘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脸上,淌入颈中,逐渐连衣裳都被细雨沾湿,可内心却像是燃着一团烈火,急切的需要扑灭。
  忽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侍卫走到近前拱拱手:“李公子,汪参将到了。”
  李嵘呆的白帐中仅设一张床榻,可坐可躺,四壁空空,帐顶悬了两盏八角宫灯,他一身白色素服,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白鸽。
  门帘一掀,汪珩大步行至帐中,看到帐中人不觉一愕,呆瞪了他好久,嗫嚅道:“李……嵘哥,怎么是你?”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多月后还能见到李嵘,更想不到是在满清大将军安排的帐中。
  “佩玉哥来了,坐吧!”柔和晚霞的映照下,李嵘斜倚在榻上,手里拿着小茶盏,一副自然闲适的模样。
  汪珩远远坐下,有点心神不属,皱眉瞧着李嵘,心中有诸多疑问,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犹豫半晌,才勉强笑着,开口小心攀谈道:“嵘哥,你怎么会与镇国将军关系这么好?”
  他料想到拜伊图定是看上了李嵘,才对他有求必应,恩宠非常。如果不小心得罪到李嵘,将军或许也要怪罪的。
  “你说拜伊图?他在居庸关当守关将领时,便与我认识了。”李嵘喝了口茶,大有深意地微微浅笑,眼皮轻抬,缓慢问道:“佩玉哥呢?在李成栋那里混得可得意?扬州城内杀得可痛快?”
  “你怎么会……”刹那间,汪珩脸色大变,冷汗直冒。他不知道李嵘今日找他的目的,但他清楚晓得了如今的唯一生路,就是得先讨好李嵘。
  他身体猛地一矮,竟是双膝着地,“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嵘哥!当时在山东,我们兄弟几个也是走投无路了。若是回到淮安断了生计……唉,你一个贵公子,哪里知道平民生活有多艰辛!”他装模作样地哀叹,低头挤出两滴眼泪来。
  李嵘眼带轻蔑,转过了头去,不愿再看汪珩这副样子。心中不住思量,他认识的汪佩玉十年前正正气气,与他亲如兄弟。分开不到十年他竟是长成了一个如此寡廉鲜耻,心狠手辣之人。他暗暗叹口气,接着问道:“佩玉哥,我一直好奇,你从我这里偷走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那就是一封普通的引荐信。”汪珩小声道。
  “引荐信?江行的引荐信怎会变成了你汪珩……”李嵘心念数转,用手沾着茶水在榻桌上写下两人的名字,一刹那就都明白了!
  “当啷——”
  李嵘脸色一沉,蓦地甩下茶盏,眼内的闲淡之意不翼而飞。可他语气仍是非常平静,淡淡道:“汪珩,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竟一直不知,你如此工于心计!”
  汪珩不由得心中一懔,抬起头,只见李嵘双目寒光闪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中蕴含着一股令人慑服的力量。他忽然意识到他的这个“傻兄弟”已经褪去青涩,不再幼稚与娇嫩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小男孩蜕变成了一个深沉,有城府的男人。
  汪珩从没见过李嵘这副阴郁的模样,只得继续跪在地上,硬着头皮问道:“嵘哥,你既都知道了,那今日你找我来究竟所谓何事?总不该是要我给人偿命吧?”
 
📖 杭州 📖
  
 
第 30 章
  ◎剃头◎
  李嵘缓缓一叹,恢复了平日里和气的态度。他如今不想激怒汪珩,更不想让汪珩摸清楚他的心思,道:“佩玉哥,你真是误会我了!若想要杀你,我何必费劲把你找来?”
  他把汪珩搀扶回榻上,“我当你是大哥,自是看不得你受苦!李成栋让你们出生入死,他却坐等加官进爵,那有这么不公平的事?你在李成栋那里当个虾兵蟹将着实委屈,想不想过来镇国将军麾下?”
  乍一听,汪珩喜不自胜,然而片刻之后他的神色越来越僵硬,显然被李嵘忽软忽硬,虚虚实实,弄得没了头绪。可他是个务实且精明的人,眼珠转了转,问道:“就这样?那嵘哥要我做些什么?”
  李嵘拿起榻上一个木盒,打开推给汪珩。里面一对翡翠马,流光溢彩,晶莹剔透,倒映着人的影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这本是拜伊图从扬州城内搜刮来,又拿来给他消遣的玩意儿。
  汪珩看得呆住,半晌参详不透,望着李嵘等他后话。
  李嵘轻声道:“帮我找到常府大公子——常万侯。咱们三人打小都是认识的。凭佩玉哥的本事,相信找他并不难。常万侯身边肯定会跟着一个只剩了一只耳朵的男人,这人也一并带来!”
  他忍住内心的愤恨,目光忽然变得遥远,心也回到了过去,冷冷道:“在扬州城中,我诚心待他们。但他们二人却背信弃义,弃我而去,置我生死于不顾!”
  “常万侯与一个只剩一只耳朵的男人在一起?”汪珩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哈哈大笑数声,“好!早些年,我就看那小子不顺眼,我一定找人帮你好好教训他们!”
  “不要伤他们!”只见李嵘目光一闪,截断了他的话。他的声线清冷而缓慢,“我要的是活的。要杀要剐,也得我亲自动手。”
  常万侯抱着翡翠马走了。
  一滴眼泪倏地滑下,在李嵘的脸颊上慢慢干涸。那么冰凉,却又带来了灼烧般的刺痛。
  自从金大川弃他而去,又见他与常万侯亲密无间,李嵘本已心灰意冷,不想再见到他了。
  可是一缕情丝,终难割舍。
  尤其当他知道金大川明明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却还多次舍身相救,就更加想不通透,心道:“我父亲害死了他的女儿,他又杀了我的父亲。此为冤冤相报,姑且说得过去。可事后他为何还要对我做戏,演足了牵肠挂肚,儿女情长?”
  他心有不甘,又想:“或许他对我也并非无情无义,只是受了常万侯的蛊惑。”因此一念,李嵘偏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金大川来问个清楚。
  今日十日已到,扬州城开。
  黄昏时刻,琥珀色的暮光溢出浓厚的云层,一瞬间填满了破碎的山河。
  金大川站在残缺的城墙楼上,茫茫然四下望去,原本安逸的扬州城却只剩下了无限的痛苦在残垣间生长。
  随着大批清军的离开,李嵘的行踪就像一块巨石,压着金大川的心境,压着他的脚步。金大川一片茫然,心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找到李嵘,找到他!”
  几日来,他不停地走街串巷,多番询问还是没能打听到李嵘的去处。只是这一日,一位藏在城西的老妪亲口告诉他寿材店外,曾有过一个穿白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雨中高声呼喊着什么人的名字,最后被一个满人将军带走了。
  “唉!”那老妪说着叹口气,“你们没看到啊,那孩子的一条手臂都被血都浸透了,跪在水坑里哭得可怜!哭到最后没了力气,就被穿着黄衣的满人大将军抱到马上驮走啦。”
  看来李嵘是真的被满人带走了。金大川呆呆垂着头,数日的苦苦追寻,最后等来的只是这样的噩讯。想象着李嵘当时的失望与恐惧,他心头绞痛,暗自伤心道:“若我那日没有自作聪明把他藏在寿材店内,断然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看来,那个穿黄衣的满人将军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常万侯听完老妪的话,感触良多。转过头来,就看到金大川充满孤寂而痛苦的表情,与他平日来刚毅而倔强的模样不大相同。他立即转开了目光,心里感到隐隐酸楚。
  沉默半晌,他才轻吁口气,平静地道:“这次攻进扬州,穿黄衣的满人将军不多。半月前我曾在军中将士那里听说过,无非就一个正黄旗的瓜尔佳.图赖。”想了想,他又道:“还有一个镶黄旗的爱新觉罗.拜伊图。蒙古八旗中有——”
  “等一等!”金大川闻言之下不由得心中大震,口中哑声问道:“你刚才说谁?你再说一遍!”那双本已无神了的眸子,如今闪烁着炯炯的神采。
  常万侯一呆,一字字重复道:“满洲八旗中有正黄旗瓜尔佳.图赖,镶黄旗爱新觉罗.拜伊图。”
  猛然间,眼圈红了。他心神激动,嘴角微微抽搐,不住的点着头。最后他紧紧地握住了常万侯的双手,喉中哽塞道:“常兄弟!我大约知道李嵘在那里了!他一定还跟满人在一起。我要去找他!”
  说到这里,他猝然转身,踩着废墟,磕磕绊绊离去。
  “天色已晚,你要……现在就走吗?”
  “现在就走!不论怎样,我都要试一试。镶黄旗的满兵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金大川朗声说道,恨不得长了对翅膀,现在就飞到李嵘身边去。他此刻的心情是无比激动的。找到李嵘的日子虽还遥遥无期,但对生活至少有了一丝期待。
  常万侯心头一震,憔悴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勉强而苦涩的笑意。他明白,若非金大川对李嵘有着深切的爱意,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他这种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行为呢?他想了想,毅然道:“我跟你去!”
  金大川一怔之下,回头看向他,眼里更多的是感激,“多谢你,常兄弟。但常府里还有很多事物等着——”
  “府中还有活下来的将士们!”常万侯赶紧接口。他急急走上前,硬着头皮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会陪你找到李嵘。”
  二人说走便走。然而,常府的马匹已经被清兵抢走,停在李宅的老黄牛也没了,于是夕阳下多了两个并肩而行的路人。他们在白天里,边打听,边行路;傍晚便在一些小镇子上住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金大川忍不住幻想自己第二天就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到了李嵘,李嵘欣喜若狂,笑着扑进了自己的怀抱中。但他又会立刻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因为每每想到李嵘和他所处的困境,金大川就会觉得日子更加难过。
  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琼花谢了,荷花盛开。时移世易。又一个多月过去,金大川曾以为很快就能与李嵘重逢,但美好的期待,在此时已被现实折磨得残破不堪。
  他们走了许多日,鞋尖都磨透了,鞋底都磨薄了。这日午后,两人已追着清军的脚步来到了杭州城外。
  刚要进城,忽见几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背着包袱,嚎啕大哭着从城门内走了出来。常万侯不禁动了怜悯之心,上前劝慰道:“几位何事这么伤心?倘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要是我能力所能及的,我愿帮你们一把。”
  一位书生哭道:“小兄弟啊,多谢你的好心!但这种事谁都帮不了!”
  金大川插口道:“究竟是什么事?”
  另一人抹了把眼泪,低声叹道:“清军来犯杭州,潞王朱常淓不战而降。这还不算,现在满清要所有军民剃发。要咱们汉人跟他们一个德行:剃了头发,换了衣裳。这……这不是逼着咱们换祖宗么?你们最好也不要进城了,赶紧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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