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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远1645(古代架空)——邵得意

时间:2021-09-15 10:49:44  作者:邵得意
  金大川望着她的背影飞跑出去,心里颇为焦躁,想道:“这会儿动静不小,难免会引来清兵。”然而,他不确定李嵘现在伤势如何,不敢贸然拉着他奔命,只得对李常二人说道:“咱们得换个铺子躲躲。这里怕是不能再呆了。”
  骤然间,原本死气沉沉的街道上,再一次传来了女人的惨呼,还有“蹭蹭”军袍摩擦的声音。常万侯大着胆子向店外探头一看,大惊失色,颤声道:“回去,回去!又有清兵过来了!”
  不过片刻功夫,一高一矮两个清兵打扮的武官手举火把走进绸缎庄。高个男子低头看到地上死去的满人,面色一沉,冷声道:“这些满人有什么了不起?胸无大志,都是好色之徒!简直一无是处,猪狗不如!”说罢,狠狠踹了尸体一脚。
  另一个小个子清兵对他似乎很是敬畏,忙低声媚笑道:“汪参将英明威武!这个满人为满足一己私欲,死在女人刀下实在是个废物。”
  那参将被他一捧,不由得飘飘然,哈哈大笑两声,吟道:“夫志当存高远,慕先贤,绝□□,弃疑滞……”说到这里,他斜瞟小个子一眼,冷笑着摇头,“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记住!欲成大事,必备利器!美人与珍宝,只能作向上攀爬的“利器”!”
  这声音好生熟悉。藏在暗中的李嵘与金大川对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怎么可能会是汪珩?”然而,他们不敢冒险一看,只能静静听着。
  三人惊魂未定,就听到又有一个清兵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个人,正是刚才尖叫着跑出门的女子。下一刻女子被甩在了地上,忙不迭地爬起,跪好磕头,娇声哭道:“求官爷饶我一命!我……我再也不跑了!我会弹琴,也会唱曲,还会伺候人,只要饶我一命,任凭您怎样处置!”她颤抖着手指解开了衣服,露出半个白嫩的身子与青色的肚兜,很是妖娆。
  汪珩冷森森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冷哼一声,嫌弃道:“原以为是什么沉鱼落雁,没想到只是个‘扬州瘦马’!”他一指门边,忽地厉声道:“看你干的好事!我还怎样饶你一命?”
  女人一愣,呆呆望向一旁。只见幽暗的火光中,一男人赤身裸体躺在两尺开外,脖子往下全是血迹。一双小眼睛正幽幽瞪着她,死不瞑目。她遂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霍地爬出去好远,咚咚的磕着头。过了好半天,才哭出声来:“官爷明鉴啊,他可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是……是三个鬼一样的男人!”女人慌忙指着汪珩身后的布台,恨恨道:“我看到他们了,就在这里!”
  布台下的三人骤然呆若木鸡,脑子里忽地一片空白,连思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屋中变得异常安静。此时稍重一些的喘息,恐怕都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哦?三个鬼?”汪珩低头打量自己和身边两个弟兄,挑眉嗤笑一声,缓缓拔出腰间佩刀。下一刻只见他手起刀落,噗的一声,把女子捅了个穿肠,又唰一声拔回了刀。
  女人还没来得及叫嚷,下一刻就已经痛苦地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道:“同……同为汉人!你好狠的心啊!”
  汪珩蹲下身用她的衣角擦净了刀,用柔软的扬州话淡淡说道:“我不止是汉人,还是扬州人士,曾住榆柳巷里。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帮你!你一个妇人,在这十天之内绝无生还可能。死在满人手里,还不如死在我的手里。能少受些折磨!”
  李嵘听得毛骨悚然,连嘴唇都吓白了。饶是他不怕死,但一想到自己曾敬佩之人是个如此狠辣的人,也不禁为之心悸。他心里想着:“原来这才是汪珩啊!汪珩,你何时变得如此狠毒?你回到扬州,竟是帮着清军杀大明子民。那李成栋和多铎就更不知是怎样的魔头了!”
  金大川感觉李嵘的身子在微微发抖,于是伸手搂住了他。布台下三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都屏气敛息,一动也不敢动。
  一清兵弯腰试了试女人的气息,拱手道:“汪参将,她死了!”
  “嗯!”汪珩面无表情的点头,想了想,又轻飘飘交待道:“朝廷怕死人太多酿成瘟疫,你们把路上那几具尸体也拖进来,然后放把火把这儿烧了!”
  等汪珩三人走出去,常万侯才敢小声问李嵘:“榆柳巷住过如此残暴之人吗?满人死了也就罢了,他身为扬州人,为何还杀了那扬州女子?”
  李嵘没有回答,缓缓闭上眼,黯然道:“……或许是我们都熟识的人。”
  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个清兵陆陆续续搬进来四五具尸体。
  店内残余的棉布与丝绸一点即燃,登时发出烈烈火光。少顷,屋内光线越来越亮,温度也越来越高,烟雾弥漫,拂过脸颊的空气也是热辣辣的。李嵘的体温也更加滚烫,剧痛袭来,感觉眼前一阵阵晕眩,实在是痛苦的煎熬。他恨不得马上再晕死过去一次,免得死前挨受燎发灼皮之苦。
  纷飞的火星很快飞溅到了三人的脑顶,金大川扶着李嵘,急声道:“不行!不能再等了,咱们得出去!”
  “等等,前面清兵或许还没走!”常万侯叫道。他从布台下爬了出来,指着店铺后面,道:“快跟我走,这家店铺我来过。后屋有窗能通到后街。那里离药铺也不远了!”
  三人说走就走。等他们跳出窗户,店内的大火已经烧到了后屋,长长的火舌舔舐着窗棂,噼噼啪啪作响。再晚一些,怕是就要被活活烧死在里面。多次死里逃生,三人看着窗内火光喘息良久,最初的感觉只是一片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半晌相视一笑,颇有些大难不死,逃出生天的感慨。
  匆匆一瞥,常万侯觉得金大川看上去有些古怪。
 
第 25 章
  ◎寿材店◎
  匆匆一瞥,常万侯觉得金大川看上去有些古怪。又凑近看了看他,才吃惊地“啊”了一声,忽然叫道:“金大川,你耳朵怎么了?”
  金大川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李嵘皱紧眉头,有气无力道:“你快……快让我看一看!”说罢,颤悠悠伸手来拉金大川的胳膊。
  金大川看他神色憔悴,泪盈于眶,只好缓缓放开了手。他的右脸颊边仅剩了一小半耳廓,刀口齐整劈下。火光中,鬓角满是血迹,残耳红肿发亮,血淋淋地滴着血珠子。
  李嵘看了不禁百感焦急,两行泪珠,顺着腮旁滚落。忽地,他苍白着一张脸笑了,“好事啊!这是件好事,幸而你现在只是丢了一片耳朵。也不知道这十日我们能不能熬过去了,不过你且放心,若你丢的是一条命……”
  他又笑了几声,心中一酸,再次怔怔掉下泪来,“咱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几千里路。那黄泉路上,我再与你搭个伴儿吧!”李嵘的声音缓慢而轻微,一字字饱含着心底的悲痛与绝望。
  让人直觉金大川已成为了李嵘生命中的一部分,成为了李嵘的血与肉,金大川受到的任何伤害对李嵘来说,亦是精神上的摧残。
  这尘世间,若是没了那金大川……
  想必他李嵘今后的日子必定会过得索然无味。
  常万侯听到这里,心里对金大川和李嵘的关系就都明白了。急速向金大川掠了一眼,见他那朗星似的眼眸正灼灼凝望着李嵘,脸上爱怜横溢。融融火光更是衬得他伟岸的身形,像一个盖世大英雄。
  他心脏砰砰跳动,有些艳羡,也有些酸涩,自觉站在两人身边实在有些多余。
  三人不再多言。药铺就在这附近了,但街上时常有清兵走过,只得边躲边寻。
  走了一会儿,忽地,晦暗的街角哭喊哀嚎声大作,三人蹲在树后探头望去,就见十多个被清兵围住的百姓瞬间被斩于马下,身首异处。一个汉人武官杀人后甩了甩刀,怒目道:“竟都藏在了寿材店里。既然这么喜欢去死人呆的地方,就把他们都扔回去!十日封刀后再一并烧了!呸!这破地方真晦气!”
  三人大为震骇,再也顾不得上看,加快脚步,落荒而走。
  然而才跑了数十步,李嵘便觉得全身没有了半点力气。他受伤后流血甚多,又因伤口急剧恶化,早已十分虚弱。几次惊吓,加上来回奔波,竟是用尽了全部精力,劳累得连眼皮都难以睁开,只盼着能倒头大睡一觉。金大川方觉有异已经来不及了,李嵘双膝一软,摔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了。
  金大川心下一沉,扶起李嵘轻唤着他的名字,回复他的只是两声痛楚地□□。他心中越是焦急,思绪却越加清晰起来,想了想,他冷声问道:“寿材店在哪里?”
  常万侯一愣,“李嵘还没死,你带他去那里干什么?”虽说他平日有些骄纵,但却极为聪明。陡然之间,脑中已有灵光一闪,似是明白了过来,“寿材店就在刚才那群官兵所在的街角处。我去药铺找药,你带李嵘去那里等我回来。”说着,已快步离去,顷刻间隐没在巷子的阴影里。
  金大川抱起李嵘小心往回走,回到街角时,清兵已尽数散去。有野狗野猫从寿材店的院子里悠闲出入,安然地卧在门边嚼着碎骨发响。这里有足够吃的食物,它们感到非常满足,盯着金大川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很多。金大川当下赶紧推门而入,躲了进去。
  寿材店卖的是死人用的东西,汉人满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天井中摆了几副新漆的棺椁,廊下放着刚扎好的白色纸俑,一串串黄色的纸钱挂在窗上,一阵风从大门外卷进,吹得哗啦啦作响,透着阴森。
  层叠的尸骨随地而放,血流成河。没了头的,断了脊骨的,还有些尸体像辫子一般拧在一起。不知道在院中堆了有多少。
  可这一日,同样的场景看多了,金大川便不再惧怕。他找来一片盛有雨水的碎瓦,把水喂给李嵘喝了,然后随手推开一个棺盖,把他平放进去,自己也纵身跃入,藏进了棺椁内。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常万侯带药回来。金大川心下不安,心想:“莫非是常兄弟遭遇了不测?亦或是他没有找到我们?”然而困意不住地袭来,金大川再也忍不住睡了过去。
  寅时刚过不久,金大川就被外面一阵急切的推门声吵醒了,而李嵘依然在身边沉睡着。棺盖上只留了头上两指宽的缝隙,能看到棺外天色已微微明亮。
  他大喜,心道:“常兄弟终于回来了!”赶紧推开棺盖坐起身来,却意外地见到五六个平民百姓惊慌失措地冲进院中,在看到金大川的一刹那也顾不得吃惊,纷纷躺在地上与尸体滚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金大川感觉有些心惊肉跳。他壮着胆子从棺椁中爬了出来,忽听得院外一声马打响鼻,刹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转身赶紧把棺椁盖好,只留下了一条维持呼吸的细缝,便面朝下卷在了门边的草席里,凝神细听。
  半晌,推门进来两个满人,怒气冲冲骂着什么。进屋转了一圈,见堂内空空荡荡,又奔出门来,挥起几刀,噗噗几声,砍在白纸俑上。
  “唔——”一声男子的闷哼。
  金大川躲在草席下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满兵在走动时,无意中一脚踩在了一名刚跑进来的男人的脖颈上。满兵见状一愣,与弟兄对视了一眼,面上浮现了狰狞的笑意。足底不但没从那人身体上移开,反而越发使力。
  片刻后,“啪嗒”一声轻响,混着骨骼碎裂的声音,男人嘴角处喷出一口鲜血,惊恐的眼睛流下眼泪来,一动不动了。
  哆哆嗦嗦的低泣声逐渐在院中响起。满人见状大开杀戒,挥起刀,刀刀插向脚底匍匐颤抖的“尸体”。转眼间,刚跑进来的几个百姓就都一命归了西。两人这才若无其事地弯下腰,挑挑拣拣,把死人身上值钱的东西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二人本已走出院子,却不知何故折而复返。在天井中静静站了一会儿,霍地飞起一脚把一个空棺椁踢翻,然后又走向下一个,再一脚踢翻。如此反复,最后走到了李嵘所躺的棺椁前。
  金大川心下焦灼,千钧一发之际,即要保证李嵘无忧,还要保全自己性命,则变成了一个极大的难题。万分惶急之下,他正巧看到天井中,一只野狗因为野猫抢了它嘴边的碎肉而追出门去。
  仓促间,金大川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若能吸引满兵的注意,李嵘便能得救。我虽敌不过两个持刀的恶兵,但逃跑总还是有些希望的。如今躲着会死,不躲也会死,不如就赌一赌,或许能够博出一条生路来。”
  困兽犹斗,人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往往心中充满了无畏的勇气。
  成败再此一举。金大川深呼一口气,猛地挣开草席甩向两人,然后像一只逃窜的狐狸般,飞快冲出门去。
  两个满人惊愕之间回过头来,没想到大门后还藏着一个活人,甚为恼怒。可这也正遂了金大川所愿,二人舍弃了李嵘藏身的棺椁,转身狂追金大川而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嵘感觉脸上冰冰凉凉,悠悠转醒了。
  首先入眼的是一线晦暗的天色。越来越密集的雨点,从脑顶的一线天中,点点滴滴掉落在他脸上。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是睡在一个黢黑狭小的格子中。“金大哥,你在哪?”他幽幽叫了一声,用力掀开头顶的盖子,坐起身来。
  这里除了雨打水坑的声音,四下寂静无人。
  李嵘一眼看到尸体堆叠的寿材店,大为惊骇。再待看清自己身处棺椁之中,李嵘眼前黑了黑,绝望几乎令他支撑不住身体。
  怔怔愣了好久,他猛地翻出了棺椁,跪在血污之中,疯狂地翻弄着院中的每具尸体。已经冰冷的,尚留余温的,完整的,残缺的。每翻一具,他的心脏就剧烈的跳动一下,好像每具尸体都有可能是金大川。
  好在具具尸体都不是他。
  此刻,李嵘面如白纸,胸口越来越痛,不住喘息。踉踉跄跄跑出了寿材店的院子,缓缓来到路中间,看着道边尸体堆垛,废墟遍地,他忍不住大叫道:“金大川,你看我还没有死!你在哪里?是活着,还是死了?你若是死了……”
  叫到这里,他愣住了。蓦然感到心中一阵凄凉,只觉天地广阔,再没有一人可以关心他,疼爱他。
  下一刻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心中的恐惧与悲痛如同失控的洪水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李嵘。他哭得像一个受到惊骇的孩童,肆意地放声大呼金大川的名字,无所顾忌地号啕大哭,直到在雨中哭得筋疲力尽。
  他不在乎到这哭声或许会召来清兵,更加不在乎男儿的泪水有多么珍贵。他如今也只剩下了这满腔的血与泪。在这彻底的绝望中,萌生了死亡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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