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莫随尘又是一脸疑惑,“哪里热?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虽然自己不怕炎热,但不代表感受不到它。可这一次实在太异常了,他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手边泥土的温度,依旧寒气逼人,哪里有什么热度可言。奇怪的是,面前的男人却已经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流至脖颈了。阴烛喘着粗气,强颜欢笑:“哈哈,别摆出那么恐怖的表情。还热不死我呢,继续走吧!”
莫随尘犹豫片刻,觉得耗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于是继续向前探索。可没走两步,莫随尘就觉得身后阴烛已经像一条蠕虫一般在爬行蠕动了,几乎寸步难行。莫随尘实在不忍走下去,又从前方退了回来,挤到阴烛跟前,查看他的情况。只见,阴烛浑身滚烫,像一头刚刚被开水烫过猪毛的死猪一样,靠在洞壁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莫随尘是既担心又好笑,调侃道:“我让你不要下来,你偏不听,自讨苦吃。看吧,阴烛变阴猪了!”
见对面的男人居然还拿自己打趣,阴烛铁青着脸,显得很不愉快:“太,太没良心了!我要跟你绝交!”
莫随尘笑:“好吧,那我走了,你自己坐在这里运气吧!”
阴烛:“你又欺负我!”
莫随尘一脸无奈:“我怎么欺负你了?是你自己说要和我绝交的~”
阴烛刚要反驳,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他倚在壁上呻/吟一声:“好热~莫随尘,真的好热,我没有骗你!”
说着,他下意识的拽住了莫随尘的衣领。莫随尘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只听阴烛又道:“你再不想想办法,我就真的要变成烤阴猪了!”
莫随尘沉思,表情有些复杂。他意识到了,这并不是普通的炎热,这份热度似乎只作用在阴烛身上,虽然还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于是他带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阴烛抓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滚烫的手缓缓握在了掌心。阴烛只觉手中传来一阵凉意,瞬间帮他驱赶走了全部的炎热。
阴烛睁开眼,发现莫随尘正坐在对面握着自己的手,而那丝丝寒气正是顺着这只手流进来的。原来,莫随尘是将自己周身的阴气输送给了阴烛。
见阴烛不再那么痛苦,莫随尘微微一笑:“不绝交了?”
阴烛:“。。。。。。”
莫随尘:“我这天生所带的寒气原来还有这样的用途~”
面前,阴烛迟迟没有说话。
“阴烛?”
“嗯。”
“我以为你又会不理我~”
“只要是你唤我,不论在哪我都会听到。”
“你当我是小姑娘,那么好骗~”
“我是不是在骗你,坊主不知道吗?”
没有人能在莫随尘面前撒的了谎,阴烛也不例外。
莫随尘一抿嘴:“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阴烛忽的笑了,没有接话,只是反握住了莫随尘那纤长的手。这次,莫随尘没有再把手抽回来,而是轻轻说了句:“走吧~”。就这样牵着阴烛继续向洞穴深处摸索去。看过阴烛身体发生的异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决定,必须要到白家去弄个明白,那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有莫随尘通过手掌输送来的阴气的庇佑,阴烛安然无恙的穿过了这条漫长而深邃的地洞。
说是漫长,或许对于此刻的阴烛来说已经不够恰当了,至于为什么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通道尽头传来一阵暖意,莫随尘拉着颓废的阴烛一起从洞里悄悄钻了出来。一探出头,莫随尘就感到四周封闭的空气以及隐约油灯燃烧的响动。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莫随尘伸手探了探四周,一抬手就碰到了一块粗糙的木板,正处在自己头顶一尺高的地方。仔细查看,发现原来是一张床板。看来,白长衷的地洞挖在了自己床铺底下,怪不得没有人发现的了。
民间有这样的说法,床底以及房屋地基下的空洞是不可以爬进去的,传说那里连通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小孩子如果躲到这样的地方,会被某些东西永远带走,从此消失不见。所以,人们轻易不会查看床底或房屋的下面。白长衷当然不可能会理解这些,居然误打误撞的把洞挖在了最合适的地方,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莫随尘想到这,回头查看阴烛的状况。此刻的阴烛已经不再像死猪一样大汗淋漓,显然轻松了许多,当然条件是他得牢牢抓着莫随尘的手。莫随尘确定四下无人,便拽着阴烛缓缓从床底下爬了出来。阴烛这才看清四周的状况。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屋,门窗紧闭,房内空气闭塞而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红木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铜质油灯,正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吸引了阴烛眼球的,是窗边摆着的一个巨型鸟笼,如今那鸟笼空空如也,一只鸟雀也没有。见此情形,阴烛马上确信,这里就是白长衷的房间。
阴烛凝神,感受周身的气息,很快他意识到所有的热源似乎都是从某一处地方散发出来的。阴烛眉头紧锁,移步至床边,莫随尘被他引着也缓缓走了过去。眼前,是一张一人大小的黄花梨床榻,塌前悬挂有一层白纱垂帘,而源源不断的炙热之气正是从此处传来。阴烛回头看了一眼莫随尘,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阴烛这才将手悄悄伸向床帘轻轻掀起了一条缝隙,帘内很昏暗,有些黑乎乎的。但是对于阴烛来说,眼力惊人的他光是这一眼就已经瞥见了躺在床榻之上的那张白皙稚气的脸庞。那是一个少年,面白如纸,憔悴异常,薄薄的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毫无生气,俨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白长衷!”
阴烛不假思索的脱口喊出了少年的名字,然而不会有任何的回答,只有莫随尘面露惊讶,低声询问道:“你确定吗?”
阴烛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躺在床上的少年我就非常确定这个孩子就是白长衷!”
阴烛转头,又细细端详了一阵。只见那少年尖脸凹眼,鼻梁高挺,薄唇细眉,竟生的有些像女孩子。头冠高束,耳鬓有丝丝碎发,显得稚气未脱。
阴烛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天生残障,被人唾骂为丧门星的阿衷居然是这般干净可人,如同这塌前垂挂的白纱一样,一尘不染。
阴烛叹了一口气,莫随尘又问:“他,已经死了吗?”
阴烛低头:“嗯,生气都散了,死透了~”
莫随尘:“身体可还完好?”
阴烛:“完好~”
莫随尘:“看的出来死后多久吗?”
莫随尘问到这,阴烛才缓过神来。是啊,这是一具完整的尸身,怎么会是一具完整的呢?白长衷的死亡少说也有一月有余,什么样的尸体在恒温的空间里能完好无损保留一个月?答案当然只有一个,不可能。
阴烛再一观察,那阵阵热源果真是从白长衷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而且这份温度只有阴烛感受的到,就像在拒绝阴烛的靠近一般。想到这,阴烛忽然眼睛一亮,他想起白日里萦绕白府的那股黑气,赶忙查看四周。果不其然,那诡异的黑气没有一丝弥漫至此间小屋内,皆被白长衷身上的热气阻隔了。这实在是太古怪了,阴烛眉头越皱越深,他越来越无法看透事情的真相。究竟在白长衷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什么会化做恶鬼?白家人不对死者安葬反而摆尸在室几个月。更诡异的是那尸体竟也不腐不朽,栩栩如生。而从尸体里散发出来的阵阵热源又是从何而来,它是在保护这具身体吗?意义何在呢?
阴烛挠着头,显得烦躁异常。莫随尘沉默片刻,正要打算伸手查看躺在床上的白长衷。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尖尖的声音:“别碰他!”
那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不论是阴烛还是莫随尘都是浑身一僵,不由自主的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原本紧闭的房门前此刻正站立着一个女子。女子面容清秀,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床边的二人。
女人将目光转向莫随尘,神情严肃:“你身上的阴气会影响他的!”
在这个古怪的房间里,阴烛二人的感官皆受到了影响,居然连面前这个女人是何时站在自己背后的都浑然不知。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则是女子语出惊人,两人听的纷纷一愣。
莫随尘先开口:“姑娘,何人?”
那女子用极细的声音反问:“这话是我要问你们的!”
“在下莫随尘~”
女人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男人。
“阴烛~”
阴烛一本正经的回答。
突然,女人身后的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人声:“大小姐,您在吗?”
阴烛和莫随尘迅速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一下。只见眼前的女子不紧不慢答道:“我在~”
“您要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
“知道了,放在门外,退下吧!”
随即,门外的仆人应声离开了。一直到那人走远,阴烛才敢活动。他缓缓看向眼前的女子,嘴角带笑:“这是什么意思?大小姐~”
这个女人不但语出惊人,还冷静异常,处变不惊。
女子冷哼一声:“别以为我在帮你们,私闯民宅可是要送官的~”
“大小姐没舍得送我们走~”
“油嘴滑舌,你可识得我?”
莫随尘接话:“你是白簟秋。”
那女人明显一惊,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阴烛二人。
阴烛笑:“大小姐可识得我们?”
“不识。”
“不识?不识还敢引狼入室。”
莫随尘道:“为什么帮助我们?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
白簟秋看了眼床上少年,沉声道:“我在门外布有眼线,门窗封闭的房间里不可能凭空出现两个大活人,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只能通过一种媒介,阿衷的密道。但是知道这条密道的人只有三个,既然不会是我和阿衷,就说明你们是与小七有关之人~”
阴烛一挑眉:“聪明!”
真没想到,傻阿衷会有一个如此聪明绝顶的姐姐。
莫随尘回应道:“大小姐猜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小七的朋友。白日里打算登门造访,发生了些误会被家丁拒之门外。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多有冒犯,白小姐不要见怪~”
说着,莫随尘伸手对白簟秋作了一个揖。白簟秋绣眉微皱:“小七她人在哪里?”
阴烛:“就在城里。”
“她回来了?!”
“嗯。”
“可惜,还是晚了~”白簟秋目光暗淡,又道:“你们说白天来找过白府?”
莫随尘:“是~”
白簟秋冷笑一声:“哼,你们当然不会见到阿衷,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你们见他!”
莫随尘追问:“大小姐刚刚说我身上的阴气会影响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能看到我身上的阴煞之气吗?”
白簟秋沉默片刻,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该说出实情。她缓缓道:“阿衷之所以可以维持现在的状态,都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有关。这股灵气与阿衷的□□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若你用手触碰他,阴气必会打破平衡,后果不堪设想~”
阴烛眉头紧锁:“灵气?哪里来的灵气?阿衷到底是什么人?”
白簟秋显得平静异常:“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事情会变成如此地步,我们也始料未及。”
“死人怎么会有灵气?这哪里是个普通人?”
白簟秋没有马上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阴烛二人。许久,阴烛才发觉事有蹊跷,就又问:“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白簟秋这才面无表情的回应道:“死人?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死人?”
阴烛无奈:“生气都散了,我当然知道。。。”
但是,阴烛的话没有说下去,他只觉脑袋突然嗡的一下,然后一脸震惊的看向同样显现出一脸震惊神色的莫随尘。两人下意识的异口同声反问道:“他。。。还活着?!”
两个人都是先入为主的以为,白长衷死了。并完全相信着,没有一丝质疑。哪怕伸手探一探白长衷的脉搏,或许也不至于发生现在的状况。
只听白簟秋回答道:“生气会散,是因为他的魂魄早已不在这具身体里了。但神奇的是阿衷的□□却没有因为灵魂的缺失而完全死亡,只是进入了一种接近于死亡的假死状态,也就是我们民间常说的活死人。”
她缓缓走向白长衷,目光落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婴儿降生时若身体带有缺陷,是因为在母体中灵魂与肉ti没有完美的结合,出现裂痕而导致的后果。也就是,在还是胎儿期间,灵与肉某一方排斥了另一方,致使降生后先天残障,或身体或精神残缺不全。这就是阿衷天生痴傻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阿衷的灵魂与肉ti没有融合在一起就出世了?”
见阴烛和莫随尘都是一脸惊诧,白簟秋也不着急,只是神情没落:“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正因为阿衷的身体已经习惯不与灵体结合而独立存在,因此当阿衷魂魄出窍时,他的身体习以为常的进入了自动休眠的状态。若是换做普通人,早就入土为安了~”
这就是阿衷不死之谜。
莫随尘突然问:“那么阿衷还有救吗?”
白簟秋却失落的摇了摇头:“就算身体不死,没有灵魂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阴烛接话:“若是有灵魂呢?”
“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我派人寻了许久皆查不出阿衷魂魄的去处,若已经飘到幽冥地狱里,怕是神仙也没用了~”
阴烛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随后话锋一转,问道:“白长衷究竟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是马上风吗?”
白簟秋却给出了匪夷所思的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
“阿衷一夜骤亡,死的离奇,请来的大夫都说是因生气断绝,精尽而亡,典型的马上风症状。据当初守夜的家丁回忆,那晚确是有女人的声音从小少爷的房间里传出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可转日就报出了阿衷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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