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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悔不当初[重生]——丘可乐

时间:2021-09-22 09:00:41  作者:丘可乐
  古人言:周公制礼,天下归心。
  自周朝以来,三书六礼便是世人成亲必不可少的一环,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寻常百姓,都是如此。
  三书,即聘书、礼书、迎亲书。
  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徽、请期这前五礼不同于寻常人家的男方主导,皆由礼部办好,只待亲迎这最后一项。
  ***
  九月九日这日,天色大好。
  皇宫清和殿内,卯时一到,闵于安便起身梳洗打扮了,开脸画眉、涂脂擦粉。
  女子出嫁本该由母亲教导她些人伦之事,但皇后早已逝世,自幼陪伴母亲的韦嬷嬷就成了教导公主的不二人选。
  前一日韦嬷嬷拿了本册子进殿,细细教导着,烛火点到子时才歇。
  事实上,闵于安一宿没睡,韦嬷嬷走后她又复习了好几道自己准备好的小册。
  早在前几日她就让柯壹寻了不少小册子回来细细研读,韦嬷嬷所教的只适用于男女,她早已心知肚明,但女子之间却不甚了解。
  终于可以嫁给将军,小公主才不会让自己念了两世的新婚之夜就这般泡汤,得做足了准备才是。
  此刻柯伍一层层往她脸上扑粉:“公主,您昨日是做贼去了吗?两眼圈这般黑,也不知要用掉多少粉才盖的下来!到时候驸马一看,该被您给吓到了……”
  柯伍喋喋不休,一旁给闵于安整理衣裙的柯壹望了望公主越来越黑的脸色,斥道:“瞎说什么呢!公主天生丽质,不用化妆就很好看了,驸马定会喜欢的!”
  公主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柯壹松了口气,脚往边上挪了挪踩住柯伍:“干活还堵不住你的嘴!”
  柯伍吃痛:“你踩我做什么?!”
  柯壹:“……”求你了别说了,再说公主要把你发配边疆了。
  闵于安没空搭理一点也不会说话的柯伍,捧了个小铜镜左看右看,确定妆容还算满意,也就不计较她胡说八道了。
  韦嬷嬷今日穿的喜庆,自皇后逝世后一直板着的脸也笑的像花一样。
  她拿了把木梳上前,本该由母亲梳头之事也由她代劳。她愣愣看着这已成人的公主,心里感慨万千——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皇后娘娘您看见了吗,安儿已经成人了啊。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这孩子生的像您,称一声绝色美人也不为过。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没有和亲,是她自己选的驸马,她喜欢的紧呢。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驸马虽说脸上有疤,但瞧着也是个好小伙子。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年少有为啊,武艺非凡,可以保护公主了。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老奴当年陪着您嫁入皇宫,如今也要陪着公主嫁出去了。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您就放心吧,老奴会照看好公主的。
  ……
  嫁了人,就不可以披发了,需要梳发挽髻,称作结发。
  嵌了各色珍珠宝石的凤冠被闵于安戴上,韦嬷嬷拿红色的丝绸盖头给她盖住脸面。盖盖头这一说,乃是上避天光而下避泥土,得到行完婚礼进入洞房才能由新郎揭开。
  至这一步,都是与上一世相同的开始。
  但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闵于安捏紧了手里的荷包,那是她上次从萧启手里抢来的,里面装满了将军最爱的糖果子。
  将军,我终于要嫁给你了。
  盖头下一滴眼泪静静滑落,悄无声息。
  自此,与前世再不相同。
  ***
  与闵于安一样一夜未眠的萧启也是一大早被叫了起来,不过不同的是,她只是心情复杂的睡不着,纯洁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小公主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
  新郎官的礼服虽没有新娘子那样繁复,却也庄重无比。
  容初看着她穿上,心绪复杂——这股子嫁女儿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教习嬷嬷与一早赶来的礼官不厌其烦在萧启耳边重复着这一天的程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真是新鲜啊,就要娶妻了么?还是那爱哭鼻子的小公主。
  萧启笑了笑,也是好事,小公主不用远嫁他乡,不用受那么多委屈了,自己虽不能给她幸福,至少也不会让她痛苦吧。
  不高的萧石也被打扮得喜庆,黝黑的皮肤被暗红色一衬更黑了,显得几分滑稽可爱。
  萧石瞅瞅披红挂彩的屋子,满心疑惑:“什么叫成亲?”
  容初弯腰摸摸她的头:“就是两个人要一辈子在一起了。”
  萧石还是不懂:“为什么两个人要一辈子在一起?”
  萧启随口答道:“因为两情相悦,心之所向。”话一出口,她愣在原地。
  两情相悦么?
  她摇摇头,不过是形势迫人,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上面去了。
  萧石并不懂什么叫两情相悦,但不妨碍她感受到所有人散发出来的喜庆气氛,她喜欢热闹的场景,于是一字一顿道:“那我也要成亲!”
  板着脸的教习嬷嬷被这小孩逗乐了:“小家伙,得长大了才能成亲,你还太小。”
  萧石皱皱眉,小孩子都不喜欢被人说小,她掷地有声:“我会长大的!”
  ***
  婚礼的正式开始叫亲迎,在黄昏之初,男方家里开始准备宴席,因而称作“昏礼”。
  驸马的“驸”字,其实就是“附”,是跟随、伴从的意思,以公主为主、驸马为从。
  公主与驸马成亲自然与众不同,成婚以后要住在公主府,但婚礼还是在驸马府办。
  自古驸马无实权,被选之后虽为皇亲国戚,却再不能入仕途。但若为武将,则另当别论,萧启身为边境校尉,与京城中的文官不同,因而仍可保留原有职位。
  到了未时,日跌,萧启骑了高头大马,带着车队出发前往皇宫,本该由新郎父亲在门前准备迎接,萧启一介孤儿,长兄如父,容初就担当了这个职责。
  她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迎接上门祝贺的人群,内心尚在哀叹——到底是为什么会混到这个地步?
  容初的崩溃萧启是万万想不到的,但无独有偶,她骑着马走在最前方,心里也是无奈至极。
  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皇帝唯一的女儿出嫁,百姓们沿着街道围观。日头还在空中挂起,即便是秋风送爽也有些晒人,但吃瓜群众们挤在一起,看的眼也不眨。
  要问他们心中做何感想,当然是——“日头晒又怎么了?这可是难得的皇家喜事,多少年难得一见啊!”
  萧启控制着缰绳,慢悠悠的往皇宫赶,路上各种不带掩饰的话语往耳朵里钻——
  “不是说驸马乃是边境的校尉吗?怎么生的这般好看,都不像个武将!”
  “你瞎说什么呢?这位萧将军在两年以前可是凭一己之力斩了西夏首领的头颅啊,一战成名!你孤陋寡闻了吧?”
  “啊?这般厉害?!看着也没多大啊?”
  “就是就是!长得比俺隔壁的二娃子还嫩,那脸跟个小姑娘似的!”
  “那公主殿下,皇上的女儿,能嫁个普通人吗?能成为驸马肯定是有不凡之处!”
  “切,你们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我三叔伯家的二大爷家的小女儿在xx府里做佣人,听说呀,皇上在宫里比武招亲咧!这位萧启将军力压群雄,把其他年轻将军都打败了,才得封驸马!”
  “哇!那这位萧将军得有多厉害!”
  ……
  萧启越听越脸红,这些百姓怎么什么都知道!
  煎熬中终于抵达皇宫,终于摆脱了八卦的百姓。
  守门的禁卫军首领朝她拱手:“恭喜萧将军啊,祝您和公主百年好合!”
  萧启同样拱手示意:“多谢,借您吉言!”她抬头看一眼高大的宫墙。
  前世护送公主和亲,她并未进过皇宫,而是在宫门口等着坐进马车的公主前来。
  还来不及感慨世事无常,队伍便一进到了清和殿前。
  又望见这熟悉的宫殿,萧启默然,被公主拐来的第二日,她是趁着天还没亮、各位大臣还未上朝时偷偷摸摸躲进马车里被送回去的,临走前只来得及望一眼清和殿的门。
  那日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今日虽然光明正大了,但是,还是很别扭啊。
  而此刻,清和殿里的宫女太监们聚在一起——
  “呦呦呦,这不是公主殿下前些日子扛回来的男子嘛!”
  “嘿嘿,还是咱公主厉害,这才过几天,人就八抬大轿来娶公主了!”
  “也是哈,要我说,这位驸马爷将来肯定被公主殿下管的死死的!”
  “那还用说?咱公主长得那般绝色,驸马爷肯定是被她迷住了!”
  萧启才消下去不久的脸色又红了,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八卦!
  还有为什么那日自己是被公主扛进来的?公主还有没有一点金枝玉叶的自觉?!
  唔,不过仔细想想,公主确实是挺好看的!
  不对,我想什么呢?!分明只是打算做个名义上的夫妻的……
  此时的萧启怎么也想不到,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
  一路被哄骗着挂上钩的鱼儿,即将被扔上砧板,任人宰割。
  作者有话要说:
  跑遍了京城各大书店楼阁磨破了脚,才找出些小册子的柯壹:我太难了。
  公主(跃跃欲试):将军对我一无所知!
  将军(躺上砧板,碎碎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
  作者(姨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注:婚礼规矩部分引用自《中国古代文化会要》,黄金贵主编
  梳头部分源自百度
 
 
第26章 昏礼
  再听不得殿内越说越离谱的话,萧启掀了衣角跳下马来,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才推开厚重的清和殿大门。
  她缓步踏入,一抬头,脸色黑漆漆的皇帝紧盯着她。
  皇帝把这拱了自己女儿的猪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一表人才,挑不出什么刺来。
  “你要好好待安儿,”皇帝定定的看着她,一开口就是威胁,“若是敢让她受了半分委屈,朕砍了你的脑袋!”
  萧启也能理解,老老实实行礼:“臣一定事事以公主为先,断不会委屈了公主。”
  皇帝嗯了一声,他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怕误了吉时,只得挪开了步子。
  身后太子显露出来。
  闵明喆……
  萧启咬住舌尖,放下衣袖遮住微微颤抖的右手,静静等待太子的狠话。
  谁知太子只是平静嘱咐她:“安儿娇生惯养,若有争执你只管让着她便是,切莫争一个是非对错。”
  很有一番好哥哥的架势。
  萧启诧异,也没表现出来,还是低声应是。
  她越过皇帝与太子两尊大佛,顶着他们不善的目光,抬手推开寝殿的门。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的瞬间,盛装的蒙面新娘映入眼帘,笑的像花一样的韦嬷嬷小心搀扶着她,柯壹柯伍紧随其后。
  萧启本能的迎了上去,离她还有几步的时候愣愣的站定,再不敢往前。
  她往衣袍上蹭了蹭手心里出的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跳莫名的加快,好像就要跳出嗓子眼。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妻啊……
  好半天,她低声开口道:“公主,臣来接你了。”
  闵于安轻轻点头,主动把手伸了过去。
  右手奇迹般不抖了,萧启深吸口气,握住那朝自己伸来的白皙嫩手,就这样牵着到了寝殿门口。
  同样是为了上避天光下避泥土,新娘出娘家门到新郎家门的过程中脚是不能沾地的,因而一般由新娘的兄弟背着新娘从娘家屋里出来到上轿。
  是“一般”来说。
  这条规矩自然不适用于尊贵的太子殿下。
  可他还是低俯下身背起了同胞妹妹。
  一向守礼的太子越过了规矩,他快步上前,然后在门槛处转身,弯折了腰。
  身后皇帝也微瞪了眼,随即反应过来,不曾训斥他。
  皇帝摸摸自己的胡子,有些欣慰。
  闵于安伏在太子宽阔的背上,眼从红色的盖头下只能看见他玄色的蟒袍纹样。
  温热透着衣物传递过来。
  这曾杀了她夫君、对她不假辞色的冷漠帝王,现在还只是她同胞的亲哥哥,他为她纡尊降贵,甘愿弯下未来帝王的脊梁。
  太子哥哥……
  从寝殿到大门也不过几百步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
  出了这个门,她就是将军的妻了……真好。
  到上了八抬大轿,萧启躬身朝皇帝和太子行了个礼,遥遥领着接亲队伍远去。
  如果说最初被小公主哄骗着按下契约的她是不甘不愿的,那么到了此刻,所有的小心思都没有了,即便不能够做一对真正的夫妻,萧启想,她也一定会对公主好的。
  ***
  人力抬起的大轿坐着并不算舒适,人走动间的晃动被放大数倍,轿身摇摇晃晃的,轿夫踩到任何一个小石子都会被辐射到整个轿子。
  晕眩,是唯一的感觉。
  轿内,闵于安终于松开手里一直捏着的荷包,她取了颗糖放进嘴里,街边售卖的糖自然不能与宫中御厨精心熬煮出来的相提并论,可她的心却奇妙的平静下来。
  她带着盖头,目之所及全是红色。
  真好看啊,红色,是嫁衣,是盖头,是囍字,是烛火……
  红色的盖头下,她并不能看到什么。
  但她还是坐直了身体,双腿并拢,两手轻合搭在腿上,眼睛直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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