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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群之马(近代现代)——熊小小

时间:2021-10-02 09:53:16  作者:熊小小
  声音。
  陈岸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是在十六岁的时候。
  那个他为之失魂落魄的人,曾经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一字一句告诉他“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岸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和漠然。
  他随口应道:“笨笨的?”
  “对啊,我猜他是刚来的,以前没见过他。他看起来也不怎么会管小孩,傻乎乎的一直在说话,放学的时候果然嗓子哑掉了,”唐小笛说得头头是道,“像比较有经验的老师就知道啦,小孩子就是很吵的,应该每个组安排个小组长管,或者敲黑板擦和戒尺,这样都比大声说话要管用。”
  陈岸扯了下嘴角,这在他的面部表情中,可以算得上是“笑”:“你懂得还挺多。”
  唐小笛:“这老师真的有点笨笨的啦,还有点迟钝,明明看起来挺年轻的,走路像老爷爷一样……”
  陈岸对学校的什么新老师不感兴趣,他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既然这样,要不要换老师?”
  唐小笛吓了一跳:“为什么要换。”
  陈岸没什么表情:“听起来,这个老师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教学质量怎么样。”
  唐小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他今天应该是,太累了,所以看起来有点笨……”
  陈岸简短道:“随便你,什么时候想换老师了,告诉我一声。”
  小孩子的心思最难猜。
  唐小笛原本是有些嫌弃这个容老师笨笨的。
  但是刚才一路上容老师其实对他很温和,车子里很干净,有香香的熏叶的味道。
  看他盯着车子前面的陶土兔子玩偶,还想把玩偶摘下来送给他。
  如今看他被爸爸这样轻视,唐小笛忽然生出一点恻隐之心,费劲巴拉地开始找补:“其实他蛮负责任的,还让我回来问你手机号码,明天去背给他听呢。”
  陈岸笑了笑:“我让你背的时候你不背,这个老师是何方神圣,他一说,你就这么听话啦?”
  唐小笛脸红了:“不是听话!只是,完成家庭作业而已……”
  陈岸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怎么在意。
  但他忽然又想起唐小笛刚才说的“老师声音很好听”。
  尽管知道可能性极低极低,趋近于零,还是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你这个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唐小笛努力回想容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汉字和拼音:“好像叫,叫……容斯言。”
 
 
第3章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陈岸眼里那点微弱的光黯淡下去。
  一枚石子落入深潭,水花溅起,转瞬即逝。
  唐小笛懵懂道:“你认识容老师吗。”
  “不认识,随便问问,”陈岸淡淡道,“吃完饭就去写作业,早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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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锦潭小区B栋地下停车场。
  大部分上班族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停车场静悄悄的。
  容斯言把白色桑塔纳驶入停车位,关紧车窗,确保声音不会泄露出去,然后拨通了通讯录里的一个手机号码。
  很快接通了。
  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轻微的南方口音,说话一快就n、l不分。
  女人的声音有些惶然和紧绷:“不太顺利,可能因为我是新来的,加上口音的缘故,他们对我很排斥。”
  容斯言:“正常,慢慢来。”
  “不过我还是打听到一点消息。学校的校工的确是互相认识的,八年前监控室整修,换过一批校工,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系。”
  容斯言:“嗯,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声音低哑,沙沙似筛。
  女人忍不住关心道:“你的嗓子怎么了,这么哑。”
  容斯言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开学
  第一天,班里的小孩子不太好管。”
  “我们老家有土方子,炒山楂加冰糖煮,清热润肺的,治喉咙痛最有效,你要是不会煮,我帮……”
  “不用了,”容斯言冷冷打断道,“还是你希望,被人发现我们俩是认识的?”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而阴沉的气氛中,容斯言轻轻吐了口气:“抱歉,我说话太重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想提醒你不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女人咬住手背,低低哭了起来,“可是我好想他,你跟他差不多大,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总是忍不住把你当成他……”
  容斯言默然无语。
  从前的他是很会哄人的,尤其是女人。
  其实他可以适时地给她一些安慰,比如“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弟弟”,“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喊你姐姐”。
  但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这世上的人都顶着同一片天空,有的人习惯晴空万里,有的人从出生起注定经受狂风恶浪,冰天雪窖。
  他们的天空,从八年前开始撕裂,如同瓷器上的冰裂纹,釉骨森森。
  铜山西崩,洛钟东应。
  再多的宽慰和舔舐伤口都于事无补。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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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藤小学的惯例,从三年级开始,每年开学之初,班主任都要对学生家访,以具体了解学生的学习状况和需求,以便进一步的教学辅导。
  快放学了,其他老师陆陆续续走了,容斯言在办公桌前翻家庭状况表。
  语文老师邵茵凑了过来:“其实我一直搞不懂,表格上都填了学习状况和家长联系方式了,现在线上也可以视频,为什么一定要老师去家访呢。”
  家庭状况表是学校统一下发的。
  容斯言翻到最后几页,纸上赫然出现了更加详细的情况统计表。
  细致到家长的学历、职业、年薪、房屋地段,甚至学术获奖情况。
  邵茵吃了一惊。
  她刚毕业没几年,从来没有担任过班主任,也从来不知道家庭状况表会细致到这个地步。
  “这是……”
  容斯言的表情并不意外,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表面上是学生读书,背后其实是成千上万个家庭的竞争。”
  “可是,这跟家长没有关系呀。学习学得怎么样,不都看学生自己吗。”
  “那就要去问制定这张表格的人了,”容斯言淡淡一笑,“有的人就是认为,高贵者生而高贵,低贱者尘垢秕糠。家校委员会也只会选举学历更高、收入更高、人脉更广的家长当委员会主席,你说重不重要?”
  邵茵眉头微蹙,瞪那张表格。
  容斯言心道,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校传统而已。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换句话,也可以是另一层意思。
  朱门应永寿,寒门当立死。
  邵茵问他:“你嗓子还没好,今天就要开始家访啦?”
  容斯言:“嗯,有个学生的信息不太对,今天就去他家了。”
  邵茵:“谁?”
  容斯言:“唐小笛。资料上写着一家三口,但是关于母亲的信息错漏百出,几乎都是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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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斯言到达唐小笛家里的时候,是八点十分。
  防止打扰对方吃饭,他特意等了等,在街边吃了碗桂花酒酿圆子。
  等到晚饭时间过了,才按响了门铃。
  还是上次的保姆来开门。
  唐小笛听见声音,跑了过来,吃惊道:“容老师。”
  容斯言弯下身来,和他脸对着脸,微笑道:“晚上好。”
  唐小笛不愧比同龄人都早熟些,
  第一反应是:“老师,我在学校犯什么错了吗?你现在应该下班了。”
  容斯言晃了晃手中的笔记簿:“老师来家访,不会耽误很久的。你爸爸妈妈呢?”
  不知为什么,唐小笛显得有些紧张:“爸爸还没下班,妈妈也……没下班。”
  保姆微微侧过头,看了唐小笛一眼。
  唐小笛反应很快,仰头对保姆道:“阿姨,你先回家吧,我来招待容老师就好。”
  声音有些异常的急促和尖利。
  容斯言看看唐小笛,又看看保姆,没说什么。
  保姆离开后,他在唐小笛的积极指引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手里很快捧上了一杯热乎乎的,由唐小朋友亲自倒的大麦茶。
  唐小笛也坐了下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容斯言:“老师对不起,爸爸可能下班很晚,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没关系,”容斯言晃了晃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改日再来。”
  唐小笛的眼神,看起来很想把手机扔出去。
  容斯言忍住笑意,问他:“你爸爸手机号多少来着?”
  其实表格里有,但也许是连日来疲累过度,急需放松,他突然玩心大起,想逗一逗小朋友。
  唐小笛急得抓耳挠腮。
  但他也明白,不能乱了阵脚。
  说不定爸爸今天很忙,真的不回来了呢。
  这样想着,唐小笛稳了稳心神,报出了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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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岸接到电话的时候,几个肥头大耳的开发商正大声嚷嚷着,要灌他的酒。
  他敷衍了几句,出去接电话。
  手机那端是个略微沙哑的声音,语速慢悠悠地介绍,说自己是唐小笛的班主任。
  陈岸听得有些不耐烦。
  他向来懒得应付陌生人,何况听了唐小笛的抱怨,推测这容老师是个毕业没几年的愣头青,没资历没经验,说不定还是找关系进校的。
  这一通电话打过来,声音难听,感觉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容斯言:“嗯,所以,请问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家?”
  陈岸刚想回答,屋子里的开发商吹口哨,喊他赶紧回去喝酒。
  于是陈岸懒懒道:“你也听到了,我这会儿正忙。”
  容斯言:“所以,什么时候回家呢。”
  陈岸不耐烦了:“说了,不知道。”
  容斯言:“那……”
  他想问,最晚是什么时候呢,如果是十一点前,他可以等的。
  唐小笛一个人在家,他也不太放心。
  但是陈岸已经啪地把电话挂了。
  容斯言无奈地看着挂断的手机。
  唐小笛立刻明白了,自己逃过一劫。
  他眉眼飞扬道:“老师别生气,我爸爸平时不这样的。有时候工作不得不和人喝酒,就会变得脾气有点暴躁,因为他最讨厌喝酒了。”
  又殷勤道:“既然这样,老师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容斯言点点他的脑袋:“谁说我这会儿就回去的?”
  唐小笛:“……啊?”
  容斯言:“你妈妈呢?”
  唐小笛眼睛乱飘:“妈妈……这几天出差,应该也回不来。”
  容斯言盯着他的眼睛,足足一分钟。
  一分钟后,收回目光,站起身来。
  “那好吧,”他说道,“借个洗手间,我下次再来家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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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停车场,漆黑一片。
  此刻是九点四十五。
  陈岸搭了电梯出停车场,在小区花园里慢慢走着,按太阳穴。
  枕麹藉糟,头痛欲裂,不知今夕何夕。
  饭局原本并没有这么快结束,开发商们力邀他去会所按摩,拍胸脯保证都是“艺术学校毕业的行尖儿货”。
  言语之间,促狭暧昧。
  肉山欲海,裘马声色。
  保姆恰巧在此时打电话过来,说班主任来家访之后,唐小笛就让自己下班了。
  此时此刻,家里就只有唐小笛和一个成年人。
  陈岸想了想,还是提前退了局,叫代驾司机把自己送回家。
  鸥鸟不下。
  家里有一个小孩子,总还是要警惕心高一些。
  指纹开锁的时候他还在想,这班主任有点眼力见的话,应该已经走了。
  门就在此时突然打开了。
  因为唐小笛说家里没有铅笔了,容斯言正准备出门去文具店,帮他买几支笔。
  一开门,和门外的人四目相对。
  猛地怔住。
  在作出反应之前,陈岸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唐小笛站在门内,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曾经以为爸爸的性格就是这样的。
  永远安静沉默,不善言辞,眼睛里古井无波,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从来不知道,爸爸的眼睛里原来也是可以有光的。
  如同千百年大雾弥漫的天气,突然卷来一阵狂风,吹散了万里阴霾。
  韬光韫玉,日月重光。
  作者有话说:
  见面前的陈岸:什么老师不老师的,没空,烦人,赶紧走。
  见面后的陈小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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