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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群之马(近代现代)——熊小小

时间:2021-10-02 09:53:16  作者:熊小小
  【注①】:引自杜甫《石壕吏》。
 
 
第4章 陈先生,你认错人了
  容斯言只愣了几秒,很快回过神来。
  他生得清瘦,肤色是淡水珍珠似的冷白,被陈岸一个虎口就圈住了手腕。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一个小麦色,凌厉宽大;一个冷白色,细腻纤瘦。
  因为用力过大,掐得手腕有些淡淡的红痕。
  容斯言挣了挣,想把手腕抽出来,没抽动。
  他抬起眼,显出茫然而惊慌的神色:“小笛爸爸?”
  陈岸不为所动,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眼里惊涛骇浪,漆如点墨,浓重得化不开。
  唐小笛确定,爸爸应该是喝醉了。
  他有些生气。
  爸爸虽然有时会喝醉,但是醉到像这样发酒疯,还是前所未有。
  还是在班主任面前。
  呜,好丢脸。
  他抬高手臂,费劲地扯了扯爸爸的袖口,大声道:“爸爸。”
  陈岸恍若未觉,似乎没有听到,也没有理他。
  他看着容斯言,慢慢地,说出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郁风晚。”
  一字一句,戛玉敲冰。
  唐小笛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因为认知能力和识字水平不够,他只能囫囵记忆为“鱼丸”。
  容斯言的表情,和唐小笛如出一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掐痛的手腕,又抬起头,困惑道:“小笛爸爸?……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姓郁,姓容,容斯言,小笛这学期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唐小笛急了,用力扯爸爸的袖口:“爸爸!”
  一嗓子喊得回了魂。
  陈岸如梦初醒,按了按太阳穴,低声道:“……容斯言?”
  容斯言一用力,终于挣脱了。
  他退后一步,揉了揉被抓得泛红的手腕,脸有愠色。
  似乎是被面前男人的鲁莽惹恼了,只是碍于小孩在场,不好发作。
  “既然陈先生今天不太方便,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
  话音未落,陈岸再一次抓住了他。
  这一次不是抓他的手腕,而是把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紧握住他的肩头。
  有点不讲道理的霸道,又有点支撑和依赖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怎么会给人脆弱得下一秒就要倒塌的感觉的。
  “你不是,郁风晚?”
  容斯言抓紧了手里的工作簿和钢笔:“不是。”
  “我认错了?”
  “嗯。”
  “可是你为什么长着郁风晚的眼睛,”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陈岸的话颠三倒四,“你不是他,为什么会长着他的眼睛?!”
  说完,不知是不是情绪过于激动,一下子失了力气,摔在玄关的地毯上。
  唐小笛看起来被吓住了。
  呆呆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容斯言连忙把他翻过来,试了试他的心跳,翻了翻眼皮。
  确定他只是醉晕过去了,放下心来。
  为了安抚唐小笛,勉强对他笑一笑,道:“你爸爸只是喝醉了,别怕,睡一觉就好了。”
  唐小笛捂脸道:“老师你快走吧,别管他了,丢死人了。”
  容斯言想了想,招了招手,让唐小笛帮他把陈岸扶上楼,放在宽敞的大床上。
  卧室是极简的北欧装修风格,大块的蓝色和白色,干净整洁,萧索冷淡。
  漂亮,但没有人气儿。
  莫名给人一种监狱的感觉。
  唐小笛直起身来,气喘吁吁道:“爸爸以前也会喝醉,但是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可能是喝的酒太多了,他也不想的。”
  担心爸爸被老师嘲笑,他不得不挖空心思替爸爸找补。
  容斯言:“嗯,老师知道的。”
  “爸爸……为什么会说你是另一个人?”唐小笛嘀咕道,“什么鱼丸,我从来没有听爸爸说起过这个名字。”
  “可能是你爸爸的老朋友,或者什么电影电视剧里的人。人脑子糊涂的时候,记错了事情,把假的当成真的,也是常有的事。”
  “这样啊……”
  唐小笛想了想,觉得两个不相关的人,长着相似的眼睛,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爸爸睡着了。
  眉头紧锁,呼吸声很轻,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唐小笛送容斯言出去,轻轻带上了爸爸卧室的门,像个成熟稳重的小大人。
  穿鞋子的时候,容斯言忽然轻声问他:“你爸爸经常应酬喝酒?”
  “没有经常,一个月可能有四五次吧。”
  “会经常这样晕倒吗?”
  “从来没有过。爸爸身体很好的,喝醉后会一般会有点晕晕的,但是说话都很正常,还会凶凶地赶我睡觉。”
  容斯言默然无声,不知在想什么。
  唐小笛:“今天应该就是……嗯,喝得有点多。”
  其实心里最大的疑虑是,爸爸念叨的那个鱼丸是谁?
  明显爸爸是因为那个鱼丸才会这么失态的。
  为什么爸爸看到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眼睛,会变得这么激动?
  唐小笛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困惑。
  今天的爸爸和以往相比,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他好像认识了一个全新的爸爸,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不为人知的爸爸。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些奇怪的猜测。
  不过他还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容老师也不行,虽然他看起来是会耐心认真地听他说话的类型。
  容老师什么都不懂,告诉他也没什么用。
  这样想着,他对穿好鞋子的容斯言道:“老师再见。”
  容斯言直起腰。
  那双眼睛和八年前一样,微圆的瑞凤眼,睫毛细长,标准的美人眼睛。
  只是八年前这双眼睛是风流轻佻的,傲慢挑剔,带着懒洋洋的冷淡。
  而如今却温和,平淡,迟缓,似乎已经被刀刃磨去了所有棱角。
  “晚安,再见。”
  容斯言慢慢地说道。
 
 
第5章 我可以告你骚扰
  容斯言花了一些时间来回想过去,关于八年前,关于陈岸。
  说不记得是假的,但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和几百个已经模糊的青春面孔一样,陈岸只是沉默在回忆里的,一个可以笼统称之为“故人”的形象。
  一个沉默寡言的学弟,有过一些接触,仅此而已。
  所以他对陈岸的异常和激烈迷惑不解。
  他翻出手机,在本市范围内搜索陈岸的名字。
  搜索列表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陈岸作为本市优秀企业家的各项荣誉,杰出成就,身价过亿的新闻,等等等等。
  容斯言有些意外。
  他印象里的陈岸还是那个瘦瘦黑黑,不善言辞的小男孩儿。
  盛夏的校园日光,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不笑也不说话。
  有几次他恼了,让他滚远点,他也不生气,只是默默又退后几步,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和财经杂志上这个西装革履的精英陈岸,好像没办法联系到一起。
  容斯言把车停在深夜的马路旁,对着车前的后视镜,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孔。
  回国前他找TheCranleyClinic的医生对五官做过细微调整,恢复期只有一个多月,动的面积很小,但是把标志性的五官特征都抹去了。
  加上八年过去,他的容貌本身也和十七岁时不一样了。
  陈岸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难道人真的可以仅仅凭眼睛,就认出一个八年未见的故人吗。
  容斯言有些心烦。
  陈岸的出现在他的预料之外,他对现在的陈岸完全不了解,不知道这会不会干扰他的计划。
  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躲避或是装聋作哑都显得此地无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不喜欢这种茫然和被动的感觉。
  流影随波,身不由己。
  ----------------------------------------------------------------------------------
  次日下午。
  立藤小学三年级2班。
  容斯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四点。
  还有二十分钟就放学了。
  他揉了揉因为写板书而酸痛的手腕:“接下来自习吧。”
  前一天睡得太晚,今天一整天都混混沌沌,肩膀酸痛。
  他原本想趁自习的时候坐下来好好歇一会儿,然而邵茵出现在门边,小声喊他:“容老师,容老师,周主任找。”
  周营,男,42岁,教导主任。
  容斯言让班长看管纪律,带上门,跟着她往办公室走:“什么事?”
  邵茵:“不知道。大概一个小时前有个校董来视察,在周主任办公室待了好久,然后周主任就让我来喊你了。”
  容斯言眉头微皱。
  因为昨晚的事情,他条件反射
  第一个想到的是陈岸。
  难道陈岸醒过神,来学校找他了?
  随即又觉得不可能。
  立藤学校是集小学、初中、高中于一体的综合贵族学校,校董每年给学校捐助上百万的赞助费,才能得到这个职位,把最优质的教学资源都提供给自己的孩子。
  而陈岸明明是最痛恨这套体制的,就算为了教育资源把小孩送进这里,他也不觉得陈岸会是那种买校董职位的人。
  一个因为阶级壁垒受到过校园霸凌的人,会主动参与到这套规则中?
  容斯言推开办公室的门。
  陈岸侧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摆着一台开着的电脑。
  他转过头来,盯着他。
  周营微微弯着身体,原本在殷切地对陈岸说着什么,听到响声,也转过头来,不轻不重地训斥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其实一点都不晚,邵茵来喊他,他就立刻动身了。
  中年男人的通病,抓住一切机会装腔作势,拿腔拿调,显摆自己的职权和地位。
  如同招摇过市的鹈鹕,头小肚肥,长喙尖利,皮囊油厚,盛满润嗓的腥臭唾液,随时准备昂起细尖的脑袋,高谈阔论一番。
  容斯言在门边,站着没动:“找我,什么事。”
  周营不满他的冷淡:“站在门口做什么,把门带上。叫你来,当然是有要紧的事找你。”
  容斯言沉默片刻,慢慢走了进来。
  深绿色大门阖紧,挡住满天昏黄的日光。
  他看到满墙壁精致的信鸽比赛奖状,办公桌上陈列着晶莹剔透的奖杯。
  做工精巧的各式信鸽模型,有的鸽眼由玉石所制,熠熠生辉,栩栩如生,都是十多年来投其所好的家长送的。
  只有办公桌的零散一角,稀稀拉拉摆着几本教材和工具书。
  容斯言又走近了几步。
  看清了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是自己班上的视频监控,画面清晰,可以清楚地看见小班长正在黑板上写乱说话的同学的名字。
  如今的监控已经全部可以视频联网,但是家长和普通老师看不到,只有周营这样的教导主任级别才有权限。
  容斯言看着监控,不知怎么开始走神。
  周营正想趁机再批评一番。
  陈岸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门外。
  周营会意,连忙止住话头:“既然来了,那就陈总亲自跟你说,正好校长有个会找我。”
  一声短促的关门声过后,办公室恢复了平静。
  容斯言平淡地看着陈岸:“陈先生有什么事,请快些说,我还要回班上组织放学。”
  陈岸站了起来:“坐。”
  容斯言有些茫然,他不知道陈岸为什么要自己站着而让他坐着,且不说这样的安排很突兀和别扭,如果此时周营冲进来,一定会惊掉下巴,狠狠地把他训斥一番。
  陈岸自己看起来也有些意外。
  他做得太过顺畅和自然,仿佛这举动是不过脑子的下意识,是本能。
  做完了才意识到,似乎有些……太卑微了。
  可是陈岸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冷了脸,沉默地盯着他。
  在一片尴尬的静默中,容斯言只好坐了下来。
  陈岸:“我来向你道歉,昨晚的事,我都记得。”
  语气里的歉意微乎其微,如同在冰天雪地里找一棵成熟的松茸。
  容斯言借坡下驴:“没关系。喝醉酒,认错人,也是常有的事。”
  陈岸:“刚才,我在这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监控。”
  容斯言:“你想小笛的话,可以去班上看他。”
  陈岸:“不是看他,看你。”
  他点开了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窗口。
  窗口上的视频放大,赫然显示的是讲台的位置。
  容斯言沉默片刻:“陈先生,再这样的话,我可以告你骚扰。”
  陈岸的语气忽然变得轻佻:“性骚扰?”
  目光也不再掩饰,带上了肆意的打量和侵占欲。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容斯言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从发现陈岸真的是校董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种强烈的窒息感,想要立刻逃出深海,大口呼吸。
  仿佛卷入一个层层叠叠的噩梦,刀锯鼎镬,梦境的每一层都把他拽得更深。
  冥行擿埴,惶惶不知去路。
  直至晦暗无光,穷途之哭。
  他不知道陈岸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他好像也没有资格指责陈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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