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似乎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调笑那女孩儿:“这是昨天没亲到,今天卯足了劲儿要赚回来啊。”
杏仁眼女孩阴谋得逞,得意一笑:“我早说了郁哥脸蛋比半年前更嫩了,你们不信!非得我亲自找证据。”
郁风晚似乎也习惯了,无奈地揉了下脸:“你们天天的就会算计我。”
“快说快说,最近到底用的什么护肤品?”
“就清水洗脸啊。”
“我才不信呢……”
陈岸木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这是他从未想象过的场景,他们动作的亲密远超他的认知范围,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恋人之间才可以互相拥抱、亲吻。
郁风晚显然在剧团里很受欢迎,有的女孩子是把他当闺蜜,也有不少人是趁机吃他豆腐,可是郁风晚好像不在意,或者说,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陈岸再也看不下去,阴沉着脸出去了,蹲在活动中心大楼前生闷气。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郁风晚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如你所见,”他淡声道,“也许是从小在剧团泡大的缘故,身边都是女孩儿,我对人与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没什么太大的概念,接受度也比一般人高得多。”
陈岸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以为你是特别的,其实只是你自己多想了。
陈岸低声道:“他们也会帮你按摩吗。”
“……我们训练累了,经常会互相按摩放松肌肉。”
他没有说是不是“那种按摩”,可是陈岸不敢问下去了。
他小声地,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可是那天,你说,就要我……”
郁风晚茫然地看着他:“哪天?”
陈岸怔住。
能怪谁呢,确实是他,自作多情啊。
明明知道郁风晚那天被人下了药,完全被情欲支配,意识混沌不清,胡言乱语,却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把他的话当真。
真蠢啊。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喉管,打了个哆嗦。
“……我明白了。”
郁风晚满意地起身,回去继续练习了。
可能因为从小被万众宠爱着长大,他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认知其实比较奇怪,分不清哪些人对他是“讨好”,哪些是对强者的仰慕,哪些是纯粹友情的喜欢,对“爱情”的喜欢更是毫无察觉。
只知道,哦,这个人好像对我挺好的;那个人总是给我带好吃的水果;好奇怪,他为什么变得有点暴躁,老是想干涉我的生活;她又为什么老是和人吵架,不准其他人碰我。
他习以为常地接受所有人的爱慕和讨好,但是一旦觉得不舒服了,就会立刻甩手离开。
陈岸,也只是千千万万模糊面孔中的一个。
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今天或许,还有一更
第38章 新的转校生
陈岸从郁家搬了出来。
补习差不多结束了,他的学习进度已经能够跟上大部队,所以不需要再借住在郁家。
离开的那天,郁风晚在门口送他,欲言又止。
陈岸的性格,说不出什么矫情肉麻的告别语,也不擅长煽情,于是只是简简单单道:“我走了。”
不知为什么,郁风晚脸色有些臭:“还住出租屋?”
“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说要带我去看你母亲的,”郁风晚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自从那天活动中心的交谈之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冷却下来。
主要是陈岸单方面的退兵。
本来两人的关系就一直是陈岸主动,郁风晚只要负责接受就好,一旦主动的那个人突然偃旗息鼓,两人自然就没什么交集了。
陈岸当然是没忘,只是他觉得,好像没有那个必要了。
“去医院很麻烦,离这里很远,打车要一个多小时,”他安静地道,“有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到处都是病恹恹的老人,你不会喜欢的。”
郁风晚听出他话语里的边界感,冷着脸没说话。
在他转身的时候,低声骂了一句“……自以为是”。
陈岸假装没听见,吸了下鼻子,走了。
十二月末的时候,立藤来了一批新转校生。
他们都是立藤“蓝鹰飞翔”计划的资助对象,由学校慈善晚会募集到的资金进行捐助,在立藤免费入学,三餐交通等费用也全免,一直读到高三毕业。
这是立藤对外宣传形象的重要一环,每年都会在报纸杂志上进行大篇幅的报导,招收符合条件的高一贫困学生,人数在10-15之间。
陈岸所在的高一4班转来了三个学生,国字脸浓眉、一脸正气的赵正博,总是套在过大的运动服里、瘦弱得像个小鸡仔的许腾飞,还有一个细眉细眼的陆月生。
三个人里,许腾飞是成绩最好的,但也是胆子最小的,被老师邀请上台自我介绍,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又下来了;被点名要求回答问题,声音也很小很小,尽管每次说的答案都是对的。
赵正博个性憨厚耿直,热情爽朗,成绩只是中等,但是每次英语课都坚持举手发言,怪怪的英语口音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自己脸也涨红了,可等到下一次,还是勇敢地继续举手。
陆月生是最早熟、心思最活络的一个,他有些女相,会修眉,会化妆,会花仅有的钱买昂贵的文具和球鞋,他看起来想极力摆脱“贫困生”的标签,不怎么搭理自己的两个同伴,热衷于和班级里的风云人物攀谈。
陈岸自己是转学过来的,对他们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情,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主动坐到了他们旁边,慢慢地教他们一些用餐礼仪和注意事项。
赵正博和许腾飞都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唯独陆月生有些迟疑,不动声色地偷瞄,似乎在观察他。
陈岸直接抬头看着他:“有事?”
陆月生立刻移开目光:“没事。”
到了下午体育课的时候,陈岸知道了陆月生表现古怪的原因。
自由活动时间,冯达旦被众人环绕着,嚷嚷自己晚上要举办泳池派对的事,陆月生也过去凑热闹,冯达旦一眼看见他,笑道:“怎么,两头吃啊?”
陆月生面色惶恐,诺诺地否认。
“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和那位陈同学一起吃饭呢吗,”冯达旦漫不经心道,“你来之前没打听过,我偏就和那位陈同学有仇?”
陆月生立刻道:“我没有主动和他一起吃饭……是他,他自己过来的。”
许腾飞惊惶地看着陈岸,赵正博则皱起了眉头。
陈岸默不作声,盯着急忙辩驳的陆月生。
陆月生的辩驳似乎起了效用,冯达旦接纳了他,热情地揽着他的肩,几个人往球场另一端走,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许腾飞和赵正博有些尴尬地看着陈岸,同伴如此轻易地背叛了刚认识的朋友,这让他们觉得很丢脸。
陈岸没说什么,仰头看了下天。
天色青白冷冽,耳边的风都有了棱角。
果然是要到冬天了啊。
许腾飞突然抓住赵正博的肩膀,小声惊叫道:“陆月生,他……”
陈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怔住了。
只见操场另一端的小树林里,冯达旦把陆月生压在了树干上。
尽管树木掩映,看得不十分清楚,但还是清楚地看出冯达旦解开了陆月生的裤子,同时手里还拿着一包棉花糖,嬉笑着往他屁股后面塞。
陈岸没有迟疑,立刻去找了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听说有人不好好活动,也没仔细看到底是什么事,以为是有人闲聊吃零食,懒洋洋地拿大喇叭喊:“那边那几个,给我回来!”
片刻后,几个人回来了。
冯达旦还是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陆月生则是眼角泛红,面色僵硬,紧紧捂着屁股。
许腾飞有些怕冯达旦,但还是勇敢地跑上去,焦急地问陆月生:“你、你怎么了,有没有被欺负,要不要告诉老师。”
陆月生却猛地甩开他,用近乎尖利的声音道:“能有什么事?”
冯达旦顿住脚步,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似乎准备验收他的“表现”。
陆月生沉默片刻,慢慢走了过来,站到陈岸面前。
陈岸微微低头,漠然地看着他。
陆月生忽然猝不及防伸出手,一耳光向陈岸抽来!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陈岸一把抓住了。
陈岸有些失望,但他还是低声道:“你可以不止有一种选择的。”
秋风凛冽,枯叶簌簌颤抖,零落成泥。
陆月生抽回了手,嘴唇微微颤抖。
他用冯达旦听不到的音量道:“你说这句话,太晚了。”
“不晚,”陈岸道,“你的两个朋友,他们都选择了信任我。”
陆月生却苍白地笑了:“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超级英雄?”
从他鼓起勇气向冯达旦搭讪的那一刻起,他就只剩下一种选择了。
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机会就如同龙卷风中飘摇的砂砾,容错率很小,一步走错就是满盘皆输。
“你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他这样轻声道,“你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在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到了我们旁边。”
还有人记得赵正博吗,在14章出现过
第39章 “装不认识我?”
这学期快结束的时候,立藤计划拍摄一组“蓝鹰飞翔”计划的宣传片,主要是到被捐助的贫困生家里取材,采访他们入学立藤以来的变化和感想。
年初的时候,郁风晚刚刚在国际芭蕾舞比赛中获得了青少年组金奖,荣膺加身,风头无两,于是当仁不让地被委派为纪录片主持人,负责所有的采访工作。
工作人员把一沓采访人员名单递给他,问他想先采访哪个班的贫困生。
郁风晚随意一翻,好死不死看到“高一4班”,眼头突突一跳。
高一4班……
不就是陈岸那个班么。
自从陈岸搬走后,他们已经冷战了将近三个月。
他本来就是任性恣意的性格,从来都只有别人上赶着来哄他倒贴他、没有他放下身段去主动求和的,一个不来一个不去,于是就冷战到了今天。
偶尔在学校里遇见,陈岸也不像从前一样立刻凑过来摇尾巴,而是假装没看见他,垂着眼睛就过去了。
给郁风晚气的,又拉不下脸去质问,于是也就一脸无所谓地和他擦肩而过。
宋予清都感觉有点奇怪:“那小哑巴最近怎么这么安分?”
郁风晚冷脸:“你想他,你去找他啊。”
宋予清立刻剖白:“我想他干什么,我是替你高兴,终于不用再处理那些麻烦事了。”
陈岸不是受捐助的贫困生一员,采访也采访不到他家里去,但郁风晚就是觉得别扭,心里想着先去别的班。
立刻又想到凭什么啊,凭什么要因为这班上有陈岸就避开了,给他脸了,我就偏先采访4班的。
再一想,这纠结来纠结去的,其实就是因为陈岸在4班,心里愈发恼羞成怒。
工作人员看他目光停留在这一页,以为他拟定好了,立刻心领神会,向摄像师和随行工作人员们宣布道:“都准备准备,今天先去高一4班几个学生家里。”
郁风晚:“……”
高一4班的贫困生有三个,赵正博,许腾飞和陆月生。
郁风晚粗略翻了翻他们的资料,看到赵正博家里离这里最近:“就先去他家吧。”
赵正博家在很远的城郊,一个建筑工地里。
槿城寸土寸金,即便是地价最低的郊区,房租对农民工来说依然是天价,因此很多建筑工地都会建造临时的钢板夫妻房,提供给工人和家属居住。
摄制组到达赵家的时候,赵正博还没有到家。
说是“家”其实过于隆重了,这只是一个用钢板搭建的大房间,为了节省空间和钢材,竟然是三个彼此不认识的家庭一起居住的。
房间里有三张双层床,中间一个泛着油腻光泽的四方桌,四周几条矮凳,平时三家人吃饭、打牌都在这里。
床和床之间被铁丝连接,男人女人们的内衣裤、毛巾就挂在铁丝上,喝光的饮料瓶随意地扔在床底下。
一进房间,摄影师就对着房间一阵猛拍,专拍乱糟糟脏兮兮的被单枕头、起球的内衣裤和满是沙尘的地面。
郁风晚眉头微皱,把摄像头盖上,冷道:“人还没到,拍什么拍。”
赵正博的父亲是一个脸四四方方、红光满面的中年汉子,母亲则瘦削干瘪,脸上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
夫妻俩得知他们是立藤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惊喜和局促起来。
郁风晚为了让他们放松,随意地和他们聊了一会儿。
他们告诉郁风晚,赵正博是从小被他们带在身边的,他们在哪儿打工,赵正博就在哪里就近入学,幸好这小子争气,到哪儿成绩都还不错,为人也踏实,去年意外被立藤选中入学,一家人高兴了好一阵儿。
“正博还有个姐姐,职校毕业后上南方打工去了,姐弟俩感情好着呢,可惜也几年没见了。”
房间里的其它工友也夸赞起来,说赵正博懂事、实诚,每天写完作业还抢着洗碗洗衣服,只是父母怕影响他学习,总不让他干,让他只要去温书就好。
房间里只有一盏吊着的白炽灯,赵母怕他伤眼睛,特意给他买了时下流行的护眼灯,七十几块钱一个呢。
建筑工人卖的都是苦力气,薪资其实不错,只是赵母有慢性病,每个月的医药花销着实不少,钱就这样无底洞一样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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