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率先冲了出去,其他护士也跟了上去,小陈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凌先狂奔的身影。
无数高跟鞋踩踏而过的声音惊动了病房里的病人,他们将门嵌了条缝,小心翼翼向外张望。
“那个人杀了医生!”愤怒的吼声从病房里传出,病人们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悉悉索索钻了出来,加入了追赶凌先的阵列。
也有病人滑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抱头痛哭,梦呓般呢喃:“医生死了…我的病再也治不好了…我再也出不去了…”
凌先奋力一甩,将医生抛向辰砂的方向,没了这个拖油瓶跑起来就轻松多了。
辰砂接过肥胖的尸体,嫌弃般扔到袋子里,和凌先一同冲下楼梯。
“你之前不是说白天尸体不会出来吗?要是我们下去了尸体还是装死怎么办?”辰砂看了眼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这么多人他可应付不过来。
“他们最害怕的东西已经没了,再躲着也太懦弱了吧。”凌先抓过袋子,扔下楼梯,医生的尸体顺着楼梯滚下,半个身子露了出来。
太平间的尸体像是有所感应般,一窝蜂涌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另一具尸体,尸群爆发出高亢的嗬嗬声,不协调的肢体胡乱挥舞着。
“仇我帮你们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吧。”凌先看着激动的尸群,眉尾轻挑。
尸体们用眼神交流了几句,一群高大的尸体走到凌先身后,帮他挡住即将来袭的人群。领头模样的尸体蹲下来,在医生身上翻找,扒拉出一串钥匙。
然后它和另一具尸体拉起凌先,跑向被封堵的电梯。
它们分头蹲下,挨个敲击附近的地砖,终于找到一处声音比较空的。
尸体伸出尖利的指甲,几下抓刨后,地砖出现了松动,两尸合力搬起地砖,将钥匙递给凌先,示意他出口就在下面。
下面目测有两米深,是一处隐秘的地道。
凌先接过钥匙,和尸体们挥了挥手。尸体也抬起不甚灵活的爪子,挥了挥,原本浑浊的眼球,似乎也拥有了情绪。看着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人,感激与羡慕交织,泛出点点酸楚。
待辰砂跳下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凌先才跳了下去,被他稳稳接住。
拿出一个火符,幽暗的地道亮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段,地道豁然开朗,半封闭的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
一扇青铜大门悬浮于空中,发出幽幽寒光。
钥匙串上的其他钥匙消失不见,只余一把同样材质的钥匙。钥匙也慢慢飘了起来,飞向大门正中的锁孔。
二者渐渐融合,而这里的一切化作蒙蒙雾气,渐渐散去,又回到了原本的医院。
他们,逃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猜猜是谁吗?配角里面有他的名字哦
第15章 转化途径
障中的时间与现实是割裂的,一切皆是虚妄,现在依旧是离开的那晚,只是月亮稍稍东移了一些。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寝室门口,斜靠在栏杆上不知在看什么,烟雾在他的指间缭绕,晚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翻飞。
平时都是凌先有事去找他,南皓主动来,这还是头一回。
“学长?”凌先摘下鸭舌帽,迎了上去。
“小先,你跟我来一趟。”南皓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拉着凌先来到安全出口,这里没什么人。
“连鹊他…出事了。”南皓欲言又止。
“是金蚕蛊,发作了?”见学长心情不太好,凌先也放缓了语气。
连鹊是同系的巫蛊师,凌先与他甚至谈不上认识,只是对这人有个印象而已。
此人擅长巫蛊之术,却身中蛊毒不能自救。
“他应该…挺不过这个冬天了。”南皓扬起头,将涌出的泪又压了回去。
他和连鹊都是从苗疆来的,在那里要么人养蛊要么蛊养人,就算如此他们依然帮扶着挺了过来。
可逃离了那个地方又如何?依旧逃不过命数。
金蚕蛊发作之时,蛊虫游走全身,蛊毒噬其心血,往往都是九死一生。
一年更比一年凶险,能挺到如今,已经是连鹊的造化了。
“他说想再最后搏一把,小先…你要去吗?”南皓自嘲般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前些日子,巫蛊师一行人在古籍中寻到了逆天续命之法,只是过程凶险万分,未敢轻易尝试。此事凌先倒也有所耳闻。
“我…考虑一下。”凌先难得犹疑起来。
南皓拍了拍他的肩,恢复了往日的不正经,眨了眨眼:“没事,都随你。想好了随时找我。”
回去后凌先找出《歧鱼母遗踪》,又快速翻阅了一遍。
从障中出来后,他就隐约感觉脑海中有什么突然通透了,伸出手却抓不住,直到学长走后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这本书是后人为了纪念歧鱼母而编纂的。
歧的出现平息了海上连日的风暴,渔民得以继续出海谋生。在那之后人们奉其为渔村的守护神,出海前总要去参拜她以佑得平安归来。
可惜好景不长,歧突然消失了,人们遍寻渔村找不到她,但她仍可以守护渔村,庇佑每一个出海的人。后人便尊称其为歧鱼母,并将她的事迹记录下来以传颂后世。
起初凌先只当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妈祖,而辰砂的出现和之后的一系列事,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鬼怪真实存在,那神明呢?
歧或许并不是失踪了,而是在人们的供奉中化作神明,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永生。
人、鬼、神之间的转化,生命的消逝、延续,他好像找到续命之道了。
“我去。”凌先将编辑好的信息发送给学长。
成神?难度明显超纲了。如果还有其他方法,自然最好不过了。
“一定要这样吗?”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握着连鹊的手,泪水簌簌落下,语气近乎恳求。
连鹊拭去女孩眼角的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小娜,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女孩捧起连鹊的脸,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那…一定要成功!”小娜肩头的蛇也嘶嘶吐着信子,似乎在表示赞同。
连鹊愣了愣,重重点了点头。
本是白天,窗帘却拉得死死的,渗不进一丝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忙碌着,绘阵、描咒、供香,隐秘的仪式即将举行。
并没有人去打扰那对小情侣,这是属于他们最后的缱绻。
祭台已经布置好了,却没有人说话,似乎大家都不想面对这一刻。
“笃笃—笃-”
短促且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祭台前的男子站了起来,上前开门。
两个道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连鹊!我们来了。”南皓拉着凌先,挤进了屋子。
除了角落那一对,这里已经有两个人了,基本都是苗疆来的,和连鹊关系还不错。毕竟,站在这里就代表他们愿意承担可能出现的任何风险。
人齐了,可以开始了。
小娜将连鹊扶到祭台上躺好,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轻轻划开他的手腕,将流出来的血引到皿金里,混着蛊毒的血艳丽无比,缓缓流下。
盛满容器的一半后,取来祭台边特制的红符,燎过伤口,血便止住了。
其他四人分别站在祭台四角,各持一引魂烛,将两人圈在中间。
小娜才是这场仪式的关键,仪式的主持者需得与受礼者心意相通,甚至可以托付生命。
“以魄为咒,以血作引,咒成引废!”南皓率先催动咒语,点燃蜡烛。
其他人依次照做,待凌先念完咒,仪式的第一步就完成了。
手中烛焰跳动,屋内的景象似乎扭曲了一下。
小娜起身,以五指沾血,洒向祭台。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第一滴血点于眉心。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两指蘸血覆于双眼,而后向下滑动半指。
“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以大拇指浸血,抹过下唇。
小娜抬手拭了拭额上细密的汗,仪式的步骤并不难,但绝不能出半分差错,否则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烛焰再次跳动,仪式进行到这里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只要……
连鹊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疯狂鼓动!
皮肉绽开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众人皆是脸色一变,一只赤色的虫子从血肉模糊的胸腔钻出,还在往下滴答血。
小娜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突然发生的变化,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是男孩最后的誓言,他说今年的花灯节会陪她一起去……
“不好!蛊虫出来了!”南皓见状,将烛台放下,从腰间抽出佩剑。
仪式…失败了,连鹊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更棘手的是蛊虫出来寻找下一任宿主了,局势脱离了掌控。
金蚕蛊可以是任何一种毒物,将无数种毒虫放在器皿内互相吞食,最后存留不死的便是万蛊之王,被冠以金蚕蛊的名字。
如此艰难才存活下来,自然不会随着宿主死亡而死亡。没有人想要知道它是如何交替宿主的,因为若是不小心被它近了身,便会成为它的下一任宿主。
来帮忙的人已经吓得站不稳了,跌跌撞撞跑到门边,想要出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
刚想破口大骂,一转头对上凌先清冷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会我们引开它的注意,你趁机出去找教授,记住要快!”不等那人回应,凌先便转了回去,和南皓一左一右严阵以待。不能让蛊虫离开这间屋子!
这间废校舍离学校并不远,蛊虫如果出去了后果难以想象。今日本就是逆天而行,绝不能再伤及无辜。
还不等凌先动作,小娜突然跑了过去,她不相信连鹊就这么死了,就算仪式失败也未必……
他的胸口在流血,只要止住血就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来不及阻止她了,蛊虫的羽翼已经张开,扑过来是迟早的事。
凌先一甩银针,将它的翅膀扎了个对穿,然后银针开始变黑融化,发出滋拉滋拉的声音。
蛊虫似乎被激怒了,发出高亢的嗡鸣声。
“快闪开!”南皓的警告还是迟了,蛊虫一跃而起,扑向小娜,翅膀上的洞并不能限制它的行动。
小娜这时才发现那只赤红的虫子,快要和他的伤口融为一色,大脑接连发出警告,身体却动不了,她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蛊虫离她越来越近。
南皓已经不忍地别过头,太晚了,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肩上的蛇突然暴起,展开蛇冠,发出低沉的咕咕声,像是在警告。
下一秒它窜了出去,与蛊虫缠斗在一起,蛊虫身量小,速度快,蛇并不能占到上风,身上已经被撕了好几个口子。
“阿虹!”看着自己心爱的蛇被欺负,小娜好想冲过去抱走它,可是她不能,这是阿虹用命给她换来的机会。
南皓趁机上前拉开小娜,和凌先一同退回门边。
可阿虹只是一条普通的毒蛇,终究是敌不过万蛊之王的。
它高傲的头第一次低了下去,身上布满了被蛊虫咬出的伤口,瘫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嘶嘶吐着信子。
蛊虫虽然也受了伤,但只要找到下一个宿主,这些伤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问题。
它重新昂起头,望向凌先这一侧。
辰砂也站在凌先身侧,虽然之前劝阻过他不要来,现在也只能由着他胡来了。
突然一股力道袭向木门,下一刻木门碎裂,碎屑四溅,辰砂护着凌先闪到一旁,碎屑扑了南皓和小娜一脸。
一个茶杯飞了进来,不偏不倚罩在蛊虫上,教授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往茶杯上一顿拍符纸,已经看不出符纸下原本是什么了。
“你们是不是蠢!打不过还抓不住吗!”教授回过身来,一顿臭骂兜头盖下,凌先三人在原地一字排开领骂。
似是不解气,教授抚了抚翘起来的小胡子,又怼了下凌先:“臭小子,记得给我买个新茶杯!”
连鹊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系里几乎所有人都来了,无论是否相熟,就算倨傲如萧杨也来了。
因为这也会是他们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对是巫蛊师和驯蛇女
咒文借用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没啥联系,就是我自己编太费劲了
第16章 求救
“江生,你想喝什么?”萧疏月从草坪上起来,拍了拍灰。
“和你一样就好。”男孩没有抬头,专注于面前的画,仔细落下又一笔。
女孩走后没多久,身后的草丛钻出一个男人,悄无声息靠近正在认真作画的男孩。
浸过迷药的方巾覆上江生的口鼻,几个呼吸间便停止了挣扎,手中的调色盘打翻在地。
那人手上的力道松下来,拍了拍男孩清秀的脸,讥笑一声:“恋人?不过如此。”
汽水掉到地上,萧疏月愣在了原地,她不过离开短短几分钟,江生怎么就不见了!
作画工具散落在草坪上,红色颜料倾洒在未上完色的画布上,蒙上一层不祥。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就好像男孩只是画着画着被吸进了画里一样。
这场谈话已经进行了半小时,教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凌先除了敷衍地点几下头,再没说过其他话。
甚至还不时瞄几眼桌子上摊开的书,显然没听进去。
教授扶着额摇了摇头,终于讲不下去了。
“我都明白。”凌先终于开口讲了第一句话。
教授小胡子一翘,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那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那种危险又不靠谱的仪式,凌先已经不是第一次参与了,只不过这次主角不是他。
事后教授都会苦口婆心劝他,若是真的可以逆天改命,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生死离别。可这小子没有一次听的,还是我行我素照做不误。
11/28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