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禁失笑:“只准对你好?段明风你太霸道了吧,那我找不着老婆怎么办,你给我当老婆啊?”
段明风嗤嗤的笑,把脸贴在我耳朵上依恋的摩挲着,皮肉相贴交换着体温,这感觉有点儿太亲密了,若换作别人,我一定觉得恶心又怪异,但段明风跟我一张床睡惯了的,倒也不觉得如何,过了一会儿他窝在我肩上一动不动,环抱的手臂也松了力道,我抬手将他往上一颠。
“困了?”我问。
段明风迟缓的点点头。
到家门口时我把他放下,才发现他浑身冒着虚汗,脸色惨白,原来他一直忍着不说,突然脸色一变捂住嘴巴跑向远处,扶住树干吐得天昏地暗,我想回家喊人来,他死死拖住我的手:“别让我妈知道。”
我要带他去医院,他不肯去,在外面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家,我怕他半夜又不舒服,晚上就让他跟我一起睡,因为心里记挂着他,所以这夜睡得并不深,若不是如此,也许我发现不了他对我的情愫。
他靠过来的时候压到了我的肋骨,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没睁眼,不知何时屋外下起了大雨,闷雷藏在厚实的云层里,雨水把树叶打得唰唰作响,焦躁而潮湿的因子在空气里蔓延着…一股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段明风在有意识的缓慢靠近我,他的呼吸声凌乱而急促,暴露了他今夜不寻常的心思,我隐约猜到了什么,直到他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挨到我嘴角,闪电划亮夜幕,天边一道炸雷直劈到我心坎。
这道雷也惊到了段明风,他退开片刻,似乎在观察我,我生平第一次心跳如擂,努力克制着眼球的转动,装作睡死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我都怀疑是个梦了,他又俯身下来碰我的嘴唇,干燥而柔软的触觉足足压了好几秒才松开,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意识却清楚的分辨出这不是梦,段明风偷亲我,这件事千真万确的发生了。
他不是第一次亲我,但我不会傻到把一个已经十六岁男孩儿的吻当作兄弟情。
他躺回我胳膊上,若无其事的睡觉,而我浑身僵硬,我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意识到他对我不单单只是弟弟对哥哥的依恋之情,我精心呵护的一棵树苗,长歪了。
第25章
我彻夜难眠,替段明风找了好几个理由,甚至猜测他是梦游症,天光微亮的时候我自暴自弃的想:算了,最坏也不过是段明风接触的人少,整日只跟我搂搂抱抱所以暂时心思歪了,将来他上了大学见的女孩儿多了自然就移情别恋,这件事当作他成长的一个秘密,从此天知地知,我知。
但…要是他一直歪下去呢?我赶忙打住这个想法,必要时我得亲手把他掰正。
至于我自己…一夜的雨把窗玻璃冲刷得一尘不染,幽蓝的晨雾弥散在空气里,带来些许凉意。毯子团在了床角,段明风在睡梦里嗫嚅,缩了缩手脚往我身上靠,他骨骼纤长,发育期还在抽条,因为胃病不能大吃大喝,所以身上长不了几两肉,他就像块暴露在冷空气里的白玉,招人抚摸。我把手心贴到他胳膊上,果然凉飕飕的,正要去拉毯子,他已伸出手臂和腿搭到我身上,他出于本能的紧贴着我,试图汲取我的体温,而我下意识的搂他,多年的朝夕相处,我已经习惯了作为段明风依傍的对象。
天知道我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把他推开,我把这块玉捂热,脑中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够了,他已经不冷了,你应该立刻放开他。”心里另一个声音在妥协:“再抱一会儿吧,你舍得他受冻吗?”
我用毯子裹住段明风,从头到脚,他被我弄醒了,皱着脸不高兴的把手臂挣出来:“唔…热…”
“一会儿就不热了,乖。”我强制的把他手塞回毯子里,然后在他企图再次靠近我的时候翻身躲开,下了床。
段明风昂起脖子,迷迷糊糊的问我:“你干嘛去?”
“睡不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我买了瓶杀虫剂把段明风房间每个角落都喷遍了,然后关上门闷了一整天,段明风上完课回来闻见未散的药剂香味,在房门口愣住。
“这下应该没虫了,”我进去把窗户推开,拉上纱窗:“我就不信它还不死。”
段明风挂在肩上的书包落在地上,包内文具盒发出一声巨响,应该是摔开了,他呐呐道:“我讨厌这个味道。”
我背对着他,抬手扇了扇:“散散味就好了。”
他好半晌不说话,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把他书包捡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说:“那我去你房里睡。”顿了顿软下语气问:“行吗?”
段明风无辜的神情几乎要说服我了,我扭开脸不看他,拿着他的书包扔到桌上,顺势脱开他的手:“先去吃晚饭,过会儿就没味道了。”
他盯着我,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笑笑说:“这不是给你杀虫了吗?”
“虫子夜里才会出来。”
“把纱窗关紧,什么都飞不进来。”
“可是…”段明风好像无计可施了,开始耍赖:“我真的很怕虫子…它会从缝里钻进来的,我不能跟你睡吗?”
我躲开他撒娇耍憨的目光,狠下心说:“自己睡吧。”
“你怎么了啊,怎么突然…”
他的反应向着我最坏的猜想不断靠拢,这使我焦虑不安,我冷下脸:“今天不会有虫,我住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你说的虫。”
段明风见我如此不留余地,忽然脸色一变,默不作声的进来把书包打开,把桌上本子一股脑撸进书包里,压着哭腔说:“我不住这里了,我走还不行吗?”
他真是被我惯坏了,稍不如意就闹脾气,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偏激,赶忙拦住他:“你走哪去!?天都黑了。”
“我回爸爸家住。”他把书包搂着就要走。
姑妈从楼下跑上来,慌张的问:“明风,你去哪啊?妈给你煨了鸡汤。”
段明风咬了咬嘴唇,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妈,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姑妈手足无措的看向我:“赵易岚你干什么了?你怎么能赶他走呢!”
我踏马的焦头烂额,真是比窦娥还冤,一路追着段明风下楼,他跑得很快,爷爷奶奶坐在饭桌上,只见段明风背着书包哭着跑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也跟着跑。
爷爷在后面大喊:“小兔崽子们,干什么去!”
我好歹在军校里待了四年,段明风这只弱鸡在平地上跑出十几米远就被我逮住了。
“别闹!”我拉住他的书包,他挣扎着还想跑,我往回一拽,他哪抵得过我的力气,一跤摔在地上,我拎住他衣领把他拽起来,正要发怒,他抬起右手小臂,我这口怒气硬是被堵在了喉咙口。
摔地上时擦破了油皮,白皙的手臂上红艳艳一大片的伤口。
段明风瞪着一双倔强又委屈的眼睛,眼泪直往下滚:“你要打我吗?”
我:“……”我怎么可能打他,我把他放心坎上疼了这么多年,哪里舍得动手,要不是他偷亲我被我发现,我也不用如此狠下心肠,从前他受了伤,我都不管不顾立刻替他讨回来,可如今也轮到我伤他了,怎么能不懊恼自责。
“跟我回去,就算要回你爸爸那儿也得等明天,你现在这么跑了,谁能放心?”我拽着他的手腕往回走,他一直哭,饭也不吃直接进房间锁了门。
姑妈奶奶轮番敲门哄他,他都不理,就连爷爷来喊门他也不应,真他妈的硬骨头,把他牛坏了,我心想。
姑妈没了主意,向我兴师问罪,逼着我去道歉。
我根本没赶他走的意思,我不过就是让他自己睡,他怎么能歪曲到这个地步?
我哐哐砸门:“段明风出来吃饭。”
姑妈砸我:“你好好说话!”
我叹了口气,轻轻扣三下:“您不出来,让我进去行不?我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姑妈:“什么伤口!”
“小伤,擦破点油皮。”我挥挥手赶姑妈:“你先吃饭去,你在这儿他不好意思开门。”
姑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实际躲在楼梯拐角偷看。
我靠在门上:“听见没有?让我进去。”
过了十几秒,锁芯咔嚓一响,我眼疾手快拧开门锁,段明风哭得眼睛鼻子红通通的,抽噎着坐在地上,就靠在门边的墙上。
我去拿了双氧水过来,蹲在地上给他处理,他这细皮嫩肉的,乍一看就像白雪红梅,真是触目惊心。他一动不动的任我涂药,满含水雾的眼睛却凝视着我,忽然毫无征兆伸出手搂住我的脖子。
我举着药和棉签,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段明风跪在我****,发现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哄他抱他,他渐渐松开了手,垂头看着地板,失魂落魄的样子。
“闹够了,去吃饭吧。”
他点点头,低声说:“明天我回爸爸家,你送我吧。”
“…好。”
第26章
翌日,我开车送段明风回王守中家,他情绪低落,我看在眼里也不好受,我想把他掰正,却不想他疏远我。这几年沿街商铺开了许多精致的甜品店,车开到住宅区外,路边有一家新开的泡芙店,门面不大,打着暖黄色的光,我踩了刹车:“吃泡芙吗?买些给你带回去。”
段明风慢半拍的望向窗外,点点头。
我买了四五个,奶冻慕斯馅儿的,他胃不舒服我不敢买多了,段明风在车上就拿出一个吃,我听着导航打方向盘,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个小屁孩,打个牙祭就开心起来了,我趁机跟他搭话:“好吃吗?”
谁知他直接把咬了一半的泡芙递到我嘴边,靠得太近了,我退无可退,怕他手挡住视线便下意识一口咬住。
段明风舔了舔手指头:“唔…太甜,你觉得呢?”
他歪着头一派天真,我满嘴甜腻冰凉的慕斯,匆匆咽下,嘴角还残留着他手指尖的触感,也许是我心理作祟,他吃了一半的东西喂给我吃有些怪异,但以他和我的亲密程度又好像理所当然,我也曾和他分吃过食物。
我该和他保持多大的距离才合适?这个问题一度折磨着我。
我尴尬的扯扯嘴角:“还行,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段明风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落寞的靠回座椅里,过了好一会儿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树木说:“我的日记本落在房间了,哪天你有空送来给我吧。”
“嗯?”我说:“我一会儿就回去给你拿。”
段明风说:“不着急,下次顺路过来带给我。”
我到这儿从来没顺路过,就只是专程找段明风的,我们虽然都在南京,却不在一个区,我爸妈年初把一套房子装修了,让我毕业后搬出家独住。车子开进王守中家的院子里,段明风背着沉重的书包绕到后备箱拿行李。
王丝甜在二楼阳台喊我:“表哥——”
我好些年没看见她了,女大十八变,瘦了。我点点头同她客套:“王丝甜啊?变漂亮了。”
王丝甜嘻嘻一笑:“表哥进来玩会儿吧。”
段明风把我手里的行李箱拽了过去,弯着腰拉起拉杆,冷淡的说:“我到了,你走吧。”
王丝甜在二楼大喊:“段明风真没礼貌!”
段明风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手忙脚乱的拖行李上台阶,我想帮他他却躲开,皱着眉头倔强的说:“不用。”
我看他和王丝甜的关系如此糟糕,有些懊悔送他回来,说到底是因为我处理不当才让他产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段明风心思极为敏感,我应该再不动声色一些,免得适得其反。
我心烦的抓了抓寸头,前两天和朋友去酒吧玩,牛仔裤口袋里不知道谁给塞了根烟,我靠在车上把新房子地址发给段明风,让他有事就来找我。我在家是不抽烟的,也不爱抽烟,只是酒色场子里玩乐时给的烟就好比交友名片,不要反倒不给面子。
我把那只烟摸出来点上,段明风迟迟没有回复我。
王丝甜却跑下楼来,她穿得清凉,人字拖踩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有点吵,我回过头看她,她把手别在腰后,一边T恤落下肩头,露出里面粉色的系带内衬。
“表哥,你跟段明风吵架了吗?”她靠在一旁,嘴角上扬压低声音仿佛在跟我密谋什么大事:“我知道你也很讨厌他。”
她的语气很鸡贼,仿佛我跟她是一伙的,可我什么时候讨厌段明风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想听听她还要说些什么。
她颠三倒四的把段明风一顿数落,说段明风把家当旅馆,又说他性格阴沉喜欢摆脸色,突然想起了什么,义愤填膺的说:“段明风就喜欢装可怜,我都被他污蔑好几次了,小时候他自己摔下楼梯也说是我推的,爸爸还信了。”
我觉得荒唐,忍不住打断:“他自己摔下楼梯?哪次?摔破头那次?”
“对啊,千真万确!”王丝甜来劲了,举起手指说:“我发誓,他就是故意摔下去的。”
她不像是说假话,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段明风那么怕疼,怎么可能故意摔楼梯?
“表哥——”王丝甜上来拽着我的手臂:“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你也讨厌他,我才跟你说这些。”
我抬手吸烟:“谁跟你说我讨厌段明风的?他是我表弟。”
王丝甜愣了愣:“段明风说的啊…他说你不是好招惹的,叫我离你远一点。”
我:“……”
“表哥,”王丝甜腻歪的喊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在我脑子里一团浆糊,不仅烦躁还觉得匪夷所思,我表弟段明风似乎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我自以为很了解他。
王丝甜说:“我觉得你挺好的,段明风一定又颠倒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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