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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中禽(古代架空)——一枝安

时间:2021-10-13 15:27:22  作者:一枝安
  这次轮到郁白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没有那两年,如果没有那个充斥着掠夺和强迫的开端,也许……
  他给自己和赵钧各倒了一杯酒,声音渐低:“也许……”
  也许……也许什么?赵钧几乎要将酒杯攥碎。他发了疯一样地想,也许你会留下来吗?也许你还会离开我吗?
  他看着郁白垂下眼眸,浅浅地啜了一口酒,素净的青衣勾勒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颀长身形。郁白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时,便宛如收拢雪白羽翼、安静卧在花海中的鹤,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扶摇,清鸣九霄。
  而他能触碰到的,只剩下满天终将枯萎的落花。
  那只鹤凌风而去的时候,会回头看他一眼吗?他在藐藐天涯赏春光秋月的时候,会记起深宫中与一人冷眼相伴的岁月吗?他在悠悠地角看夏花冬雪的时候,会梦见那个立冬绽满整片夜空的烟火吗?
  他会想念自己吗?他会舍得自己吗?他会……有朝一日,他会回来找自己吗?
  然而郁白最终摇了摇头:“哪儿有那么多如果。”
  迫切的质询终是没有了出口的机会。赵钧了然。他端起酒杯,却忽然觉得浅浅几滴酒酿重逾千斤。
  淬了枯肠草的酒啊,可是郁白仍然没有制止他的意思。赵钧想,他想必是乐见其成的。
  他看着郁白冲他举起酒杯,声音既缓且静:“此去后会无期,愿陛下江山永固,福寿绵长。有朝一日……”
  郁白扬起一抹笑意,回应了他紧紧跟随的视线:“有朝一日,愿陛下再遇心仪之人,琴瑟和鸣、子孙满堂,共享万年欢欣。”
  “好。”赵钧哑声道,“好,好——不愧是朕的阿白。”
  ——有朝一日,再遇心仪之人,共享万年欢欣。他既然任凭自己喝下掺了枯肠草的毒酒,又如何能堂而皇之地祝愿他“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怕是只剩衰草枯杨,白骨黄土。
  他凝视着郁白的眸子:“再遇心仪之人……朕却不想祝你再遇心仪之人。朕只愿你,从此之后,再无束缚。一世自在逍遥,所愿得偿。”
  我愿你纵使身陷囹吾困境,也仍然肆意生长自由的灵魂,我愿你纵使身在天涯海角,也仍然在午夜梦回时记起我的背影。
  我们至死不渝,至死方休。
  赵钧慢慢地将酒杯贴近唇边,清楚地看到郁白的神色一顿。然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等到一句“且慢”。
  酒液入口,他如释重负。
  ——如释重负,因为郁白足够冷漠,所以他也可以足够残忍,而不必为即将做的事情、违背的承诺而感到愧疚。
  这是他心仪的人,这是他得出的答案。时至今日,他一步错步步错,早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然而既然已经错了,回头来不及,那不妨便一直错着走下去。只要他肯走,那就一定有一条路,哪怕哪一日撞上南墙头破血流,也是不枉此行。
  没错,不枉此行。
  酒液在唇舌间氤氲激荡,那是罗浮春特有的芳香和清冽。赵钧默念那个人的名字,缓缓闭上眼睛。
  他道:“阿白,莫辜负了朕的期望。”
  他似乎听到郁白说:“定不负陛下嘱托。”
  。
  烟花落尽,月隐浓云。今夜的生辰落幕,明日便是离去之时。这三年纠葛在任何人看来,虽无善始,当有善终。
  酒过三巡,赵钧一手支着额头,伏在案上昏昏欲睡,还随手打翻了酒壶,清亮的酒液洒的满地都是。
  郁白低声唤道:“赵钧?”
  赵钧回之以一声闷哼,看起来是睡熟了的模样。郁白凝视他片刻,将他掉落在地的披风给他披了上去。
  ……毕竟,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在他擦身而过时,赵钧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阿白。”
  郁白站住脚步。他听到赵钧说:“别走。”
  已经晚了,郁白想。他低下头,想从赵钧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然而赵钧抓的太紧,他唯恐把人吵醒,犹豫片刻,只得褪下外袍,着单衣出了门。
  ——后来赵钧曾想过,如若彼时郁白踏出门的脚步不曾那么毫不迟疑,他或许都不会用那么偏激又严苛的手段再次折断郁白的幻想。然而对彼时的他来说,他所有的耐心和包容,都在郁白推门远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的时候消磨殆尽了。
  不知何时,天幕中圆月皎皎,乌云尽散了。
  凤十一已在门外等候良久。终于见郁白出来,他将一个包袱递到郁白手中,正想说什么,眉头忽然一皱:“你的外袍呢?”
  “出来的急,忘记了。”郁白随口搪塞着接过包袱,“有劳。”
  你这哪里是出来的急,分明是……凤十一决定在这件事上闭嘴。他欲言又止道:“阿白,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此刻得到你姐姐的消息,其中是否有诈?”
  夜风自燕南阁吹过,散了满天的清冽酒香。星辰亦沉醉其中,忘了发光。
  郁白道:“我何尝不知,但我赌不起。”
  “我当然知道,在我即将离开时得到姐姐的消息,极有可能是他的授意。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赌不起。我做不到明知姐姐有可能留在宫里,却还一个人出宫潇洒这种事。”
  赵钧将他的软肋拿捏的如此精准,寸寸都戳在他最脆弱的心尖上。他知道自己无时无刻不被赵钧盯着,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赵钧醉酒,他才能放下心地去清宁殿探寻其中消息。
  他掂了掂包袱,出其不意地问道:“此事之后,你待如何?”
  “……如何?”凤十一愣了片刻,“大约……还是这样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郁白话说到一半,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罢了,过了今夜再说罢。”
  郁白怀抱装着侍女衣裳的包袱自燕南阁中消失,却没发现自己背后有双眼睛如影形随。当他最终在清宁殿前驻足时,身后那双眼睛渐渐酝酿起了寒意。
  这些郁白一概不知。
  清宁殿是前朝景妃的宫殿,自景妃去世之后便再无他人居住。郁白隔着枯萎的花藤和薄薄的窗纸,窥视许久,未见清宁殿外有人看守,却隐隐瞥见了烛火的微光。
  豆大的烛光在黑夜中格外醒目,似乎在等着他走入其中。
  ——门很轻易地被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考完了两门,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非常适合写虐文(?_?)
 
 
第54章 他们都背叛了约定,因此他们又可以相拥
  一瞬间郁白心跳加速,双腿不受控制地迈了过去。
  很难说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郁白在想什么。他希望屋子里是三年未见的姐姐,然而又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虚假的猜疑——直到一层水红的幔幛映入他的眼帘。
  烛火微明,影影绰绰的幔帐掀起一角,女子纤细的身形隐约可见。
  听到门开的动静,那女子缓缓起身,隔着水红的幔帐,一双剪水秋瞳盈盈望向来人。她朱唇轻启,似乎要说什么,还温柔地喊了一声“阿白”——然而事实上,这些尽是郁白的幻想。
  那女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即便是本该久别重逢、相拥而泣的此时此刻,她也未曾向幼弟坦白自己的身份丝毫。
  郁白定了定心神。时间紧迫,他没容许自己沉浸在幻象中太久,仅是片刻功夫,便伸手掀开了帘子。
  。
  方才殿门似乎没掩紧,被吹开了一道缝,冷风呼呼地灌进来。水红的幔帐被风卷起,垂落在地上,露出了幔帐内女子的形容。
  郁白久久盯着眼前的人,明知自己此时应当立刻离开,腿脚却像生根般动弹不得。
  寒意自心头蔓延四肢,一点一点将他冻住。
  原来这就是赵钧的打算,原来这就是那个“生辰之后放你离开”的承诺真正的内涵。
  那女子一身宫女装扮,俯身盈盈一拜:“奴婢画柳,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公子。”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谁会在这时候来到这里?从画柳露面的第一瞬间,答案便已经昭然若揭。不出所料的,那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赵钧的声音传来:“阿白。”
  遥远的地方传来铜漏滴滴答答的声音,立冬这一天过去了。
  。
  这种时候,所有的伪装、温情和誓言都不需要了。郁白甚至没有回头。他平静地问:“她在哪里?”
  赵钧不答:“这种时候,你最先想问的,还是你姐姐吗?”
  郁白猛然转身,一字一顿道:“赵钧,她在哪里?”
  “如你所见,阿白。”赵钧似乎听不出郁白几乎要沸腾出胸膛的怒意,亦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语气依然柔和,“你姐姐不在这里,在这里的人是画柳。”
  那一瞬间赵钧几乎可以肯定,如果郁白此时有剑在手,一定会拔剑出鞘指向他的喉咙。
  然而他没有。因此他只能冷冷扫赵钧一眼,大步离开。
  赵钧站在门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去哪儿?”
  郁白冷冷反问:“陛下把房契地契都准备好了,您觉得我会去哪里?”
  “我们之间的确有过约定,会在你生辰之后放你出宫,从此山高水远,再无牵扯。”赵钧道,“可是,阿白,你真的信了我吗?”
  “是,我骗了你。我故意将你姐姐的消息透露给凤十一,让你在生辰这日来到清宁殿寻人,为的就是拖住你的脚步,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赵钧承认的坦然,“可是阿白,你也没有信任我,不是吗?”
  “凤十一递来的消息,就真的比我的承诺要可靠?你宁愿同凤十一密谋,宁愿去太医署偷药,宁愿冒着惹怒我、从此再也不能离开的风险独自来到清宁殿——阿白,在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你已经背叛了我们的约定。”
  温暖的触感自背后传来。
  那是他遗落在赵钧手中的外袍。立冬的冰天雪地里,他只着单衣出门时未感到寒冷,此时此刻他被还带着体温的衣袍包裹,却如同雪地里冻僵的狐狸遇到猎人,明明心中恐惧无限,却腿脚麻木地动弹不得。
  赵钧仔仔细细地替他系好外袍,嗔怪他的声音温柔而冰冷:“穿的这么少,也不怕再冻病了。”
  说着他重新将郁白拥在怀里,不顾在场的第三者,嘴唇覆上他的额头:“阿白,我身边不止有凤十一一个影卫,你收买的了一个凤十一,却收买不了整个皇宫,不论我醒着还是睡着,都是如此。”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做的所有事情,在你怀疑我、给我下药、独自来清宁殿找人的时候,我们的约定就已经作废了。背叛约定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他如同一个循循善诱的师长,在向犯错的学生解释他在这次考试中的漏洞和错误。不同的是,他不会给学生第二次考试的机会。
  这次郁白没有挣扎。他由着赵钧将自己拥在怀里,微凉柔软的唇在眉心落下一吻,终于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再也没有离开的条件了。
  “你没有喝那杯酒。”
  “若我喝了,我又怎会在这里?”赵钧轻声笑笑,“从前便知道你心狠,却没料到你能心狠到这种程度。阿白,你知道吗,余清粥告诉我你偷走了一枚枯肠草时,我第一反应不是怕你给我下毒,而是怕你自己寻短见。”
  郁白沉默良久,道:“我以前没想过让你死。”
  那枚枯肠草,本就不是为你准备的,醉梦乡才是。然而郁白并不想解释,解释了又如何?换赵钧心软,再玩一出这样的欲擒故纵吗?
  可笑的是他从前竟然信了赵钧的鬼话,信赵钧会放下可笑的偏执,信赵钧还念着昔日的情分,信赵钧会履行承诺放他离开。
  他抬头,同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相视:“但我现在后悔了。”
  “可惜,已经晚了。”赵钧笑了笑,将郁白抱的更紧。
  那一夜他站在燕南阁枯萎的蔷薇花架下,听着郁白对凤十一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任由雪落了满身,心中也如冰天雪地一样寒冷。
  后来他送了郁白满天的烟花,看着郁白为他斟了一杯酒,心知那杯酒里浸着剧毒的枯肠草。他没喝下去,借着醉态,把酒都吐进了袖子里,随后起身时又打翻了酒杯掩饰。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郁白不会信任他,但终归是要亲眼看见才甘心。仿佛他亲眼看见了,确认了郁白的不信任,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实现心里最恶劣的念头。他也知道这时候郁白必定恨极了自己,但他并不在乎。
  他们都背叛了约定,因此他们又可以相拥。
  作者有话说:
  也不知道够不够虐
 
 
第55章 当时年少
  崇德二十九年,郁白和赵钧在大漠边缘初见,请赵钧吃了一嘴原汁原味的沙子。
  起因是长风——没吃到新鲜的紫苜蓿花导致它心情极度不痛快,不痛快就要发脾气,然而又不敢对着郁白发,只好对着满世界的沙子发,蹬了恰好路过的赵钧一身沙子。
  郁白:“……”
  赵钧:“……”
  郁白匆匆勒马,瞪了长风一眼,上前道:“抱歉。”
  赵钧擦了擦沙子,打量着他。
  这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的模样,劲装黑发,牵着匹雪白的骏马,夕阳余晖下愈发显得唇红齿白,星目熠熠。马是好马,一匹便敌万金,一看便是官宦人家娇养的孩子。
  也不知是谁家孩子,竟独自跑到这战乱的地方来。一念至此,赵钧忽而警觉起来。
  他此番伪装身份从军营中离开,为的是暗中查探柳城民情,可保不住有人会动什么心眼。
  ——比如说,制造些偶遇、往他床上送个漂亮少年、再打探打探情况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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