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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哥窟(近代现代)——日尧

时间:2021-10-14 08:46:03  作者:日尧
  夏日是个令人着迷的意象,诗人喜欢描述它,流浪歌手愿意怀念它,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个回不去的夏天,青涩而纯粹,轻易就怦然心动。
  属于傅书祁的夏天没有难捱的高温,反而是几年里平均气温最低的,因为母亲要到首都来,他便跟着来首都上高中。
  傅书祁不知道母亲来首都做什么,他一向不会过问那么多事情,家里没人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偌大的城市里到处逛。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傅书祁就把首都的地铁坐了个遍,他想是时候把心收回来了,做点有意义的事。恰好楼下摆摊卖雪糕的大爷要和女儿一起出门旅游,他就主动提出帮大爷继续摆摊,等他回来时分一点利润给他就行。
  他喜欢站在一个城市最普通的街道看人来人往,这是贴近陌生地域的最好办法。
  于是傅书祁每天上午九点准时支起雪糕车,第一天就卖出去了三百多块钱。
  摆摊的第三天是傅书祁六月末到首都以后气温最低的一天,上午的温度才勉强到三十,刚卖出第一支雪糕,他就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人蹲在不远处的花丛边。
  那个人戴着口罩,这个姿势应该是在看什么,傅书祁一时好奇,顺着那人面向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修剪得稀稀拉拉的灌木丛里有一只白色的猫正躺着晒太阳。
  蹲在路边看猫的是个男孩,戴着细框眼镜,从衬衫里露出来的脖子和手臂都很白皙,没被长裤遮住的脚踝部分细瘦干净。
  一人一猫各自静静地待着没动,如果不是风把男生的头发吹动了,傅书祁差点以为这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他没看多久,有两个小男孩过来买雪糕。
  给了两个男孩一人一支巧克力味的甜筒后,傅书祁再看过去,发现那只晒太阳的猫正向自己雪糕摊的方向慢悠悠走来,而那个男生不远不近地跟在猫的身后,一直走到雪糕摊的面前。
  “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一个大爷在卖雪糕。”沉默了一会儿,白净的男生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口罩,他的声音比傅书祁想象中柔和一点,清冷得来又比较温和,很好听,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有距离感。
  傅书祁一眼就看见了男生左眼下的泪痣,他说:“是的,大爷的女儿带他出去旅游了,我暂时帮他摆摊,也挣点零花钱。”
  男生点点头,看着冰柜里不同口味的雪糕,忽然问道:“雪糕好吃吗?”
  傅书祁有点莫名其妙:“你没吃过?”
  面前的人摇头。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傅书祁指了指冰柜,“这些口味里选一个。”
  男生看了很久,像在认真思索,最后回答的口吻却很随意:“芒果吧。”
  于是傅书祁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玻璃碗和不锈钢勺出来,打开冰柜弄了一个形状规整的雪糕球,放进菱形花纹的玻璃碗里,递给他。
  “你做得好漂亮,”男生有些惊喜地笑了笑,眼睛弯弯的,但是没有伸手接,“但是我不要,谢谢。”
  男生笑起来的眉眼让傅书祁想起了长泮岛海面上的月牙,他维持了一会儿递出的动作,然后把雪糕放在了男生面前的桌子上。
  没等他问为什么不吃雪糕,刚才那只白猫突然从一旁跳上了冰柜,似乎是被冰冷的玻璃刺激到了,又一下子往傅书祁身上扑,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傅书祁眼疾手快接住了猫,看见男生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傅书祁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你怕猫?”
  既然怕猫,为什么还要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猫呢?
  男生没说话,低下头看那碗在缓慢融化的雪糕,说:“你把它吃了吧。”
  野猫往傅书祁怀里蹭,他便顺了顺它的毛,对男生说:“做给你吃的。”
  男生抬起脸对傅书祁笑了一下,想了想,把口罩往下拉到嘴唇上方,拿起小调羹挖了一小块,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好香啊。”
  他最终还是把调羹放下了,直到雪糕球整个融化了都没有吃一口。
  为什么要戴口罩呢?傅书祁想,是因为不能摘下口罩所以才不吃雪糕吗?
  “我回去写作业了。”过了一会儿,男生要走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想要挽留他,傅书祁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背着书包的同龄男生不想回家,于是他说:“我这里面有凳子和风扇,天气热,很闷,你要不要进来坐。”
  他本来只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发出邀请,没想到这个男生答应得很快。
  男生坐进来之后两个人都没怎么交谈过,因为来买雪糕的客人有不少,傅书祁拒绝了男生的帮忙,只让他好好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
  “你的额头都是汗,”闲暇间隙,傅书祁把一整包抽纸塞到男生的怀里,“擦一擦吧。”
  对方接过,抽出两张纸抹干净了额头上的汗,微微浸湿的额发有点乱,白净的皮肤被擦得有点泛红。
  也可能是热的,因为傅书祁瞥见他的眼角都有些红。
  “要不还是把口罩脱下来吧,”傅书祁没忍住说,“虽然气温没有很高,但还是热的,你又不要开大风扇,戴着口罩多闷。”
  男生犹豫了一会儿,看见那只白猫跑到比较远的地方去玩了,才很慢地摘下口罩,再把眼镜拿下来,整张纸巾铺在脸上。
  傅书祁用余光看着他的脸,等对方把纸巾拿下来才迅速移开了视线。
  很清秀的长相,脸看上去有点小,傅书祁人长得高手掌也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他一只手掌也许能把那张脸包住。
  今天的气温虽然不高,但还是闷热,傅书祁观察到坐在他旁边的人从额头到鼻尖再到脖子,都泛着一层薄红,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被衬得白里透红。
  “摘下口罩好多了吧?”傅书祁若无其事地问。
  低头把纸巾叠整齐的男生“嗯”一声,笑了笑:“谢谢你。”
  傅书祁刚卖出一碗雪糕,想了想,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纸杯倒了一杯常温的水递过去:“不吃雪糕的话要不要喝水。”
  男生接过,道了谢,小口地喝起来,直至见底。
  被水湿润过的嘴唇看起来更红润了。
  准备离开之前,男生忽然说了一句:“我有哮喘,浪费了你的雪糕。”
  这时店里没人,傅书祁也搬了另一张凳子坐着。他转头看他:“难怪你不靠近猫,也不吃雪糕。你等我一下。”
  然后他站起身,从旁边的小冰柜里拿出一碗已经泡好了的西米露,用不到十分钟煮了一碗椰子芒果西米露,是温的。
  “吃芒果会不会过敏?”傅书祁问。
  男生摇了摇头,接过西米露尝了一口,浅浅地笑起来:“我还没吃过用椰子水做的西米露,糖水铺里卖的都是用椰奶做的。”
  “那好吃吗?”傅书祁两条长腿无处可放,踩在凳子腿之间的横杠上,一手托腮看着他。
  男生称赞道:“椰香味很浓,甘甜又有点涩,芒果很香。”
  傅书祁满意地挑了挑眉:“为什么选芒果味的雪糕?”
  “不知道……随便选的,”男生说,“可能现在正好是芒果的季节吧,想到就选了。”
  傅书祁在热带海岛长大,不怎么怕热,首都的夏天比起长泮岛的要凉快一些,所以他到这边来以后出汗也不太多,一直有种在过初夏的错觉。
  但是今天的天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闷热,倒不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那种闷,而是会让心率变快的燥热。
  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尽管那个白净的少年只在他旁边待了半小时,也没有多少交谈,他还是抑制不住地会想起他,特别是他左眼角下的泪痣和细瘦漂亮的脚踝。
  之后的日子里傅书祁都没再见过那个男生,卖雪糕的大爷很快就回来了,傅书祁拿了五百块钱,大爷又多送了他一个雪糕球,他挑了芒果味的。
  芒果味的雪糕闻起来确实很香,含在嘴里立刻就化了,香甜清新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傅书祁从小对零食没有很大的执念,这次却一口气买了五个芒果雪糕存在家里的冰箱里,偶尔拿出一个放在碗里,也不准备吃,就看着淡黄色的雪糕球慢慢融化,等完全化成奶油一样的质地,再重新放到冰箱里。
  雪糕没吃完,夏天就不会过去。
  这是他某天晚上灵光一现出来的歪理。
  后来傅书祁拿着挣来的五百块在书店里买了两本关于呼吸道疾病的书,剩余四百多块钱,两百给了母亲,其他的都放进存钱罐里。
  傅书祁是看剧本长大的,专业介绍医学知识的书籍对他来说陌生又困难,等两本书囫囵吞枣啃完了,暑假也就结束了。
  开学后在一个太阳很晒的上午,傅书祁无意中看见了一个已经快要模糊的身影,那双一直反复浮现在脑海里的脚踝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匆忙拨开从操场往教学楼走的人群,紧紧跟在那个人身后,一直到教学楼旁边、图书馆后面的一小片人迹稀少的空地上。
  那个人走到一棵粗壮的树下,将什么东西放进了树根纠结出来的树洞里,还对树洞自言自语了很久。
  傅书祁藏在另一棵树的后面,心跳飞快,等到那个人离开了,他不受控制似的走到树洞前,颤抖着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封很长的信,上面每一个字傅书祁都认识,但他读不进去,只意识到这些字写得很工整秀气,勉强捕捉到零星的信息点。
  他把信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下午的天气转阴,空气十分沉闷,像一张无法逃脱的网将人紧紧笼罩,随意动几下就能出一身汗,而汗水又被闷在身上。
  放学回家之后,傅书祁打开冰箱门,将最后两个芒果味雪糕拿出来全吃了,还把窗户和风扇都开到最大。
  但他还是觉得很热,灌进来的风是燥热的,呼出来的气息也是滚烫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那张脸、泛红的鼻尖,还有那双瘦白的脚踝,全都在脑海里循环出现。哪怕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空气里还残留着丝丝缕缕芒果甜腻的气味,傅书祁深吸一口气,背靠着床沿坐下,仰起头,有些难耐地急促喘气,汗水逐渐把T恤浸湿了。
  洗了澡之后,他把开到最大的窗户关小,远处灰暗的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倾盆大雨瞬间淋湿了整座城市。
  一场暴雨让温度直降。
  温温吞吞的夏天终究还是结束了。
 
 
第二十章 共振
  回到民宿之后,庄闻初洗了个澡,擦身体的时候他在镜子前看了自己很久,仿佛镜子里的是个陌生人。
  “我是个俗人,学长,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没有人会在做了一些事情之后不渴望得到回应的。”
  傅书祁的话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
  那你为什么又做了这么多年呢……
  不光明磊落吗?暗自产生的感情似乎都是这样的,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地位放低,因为暗恋与明恋不同,前者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仰望或觊觎。
  但是庄闻初不那么认为。他不认为傅书祁对自己的感情是一种逾越,相反,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从小到大他都不觉得自己会被别人认认真真地喜欢,还维持了这么多年。
  就像是一个幻境,一个海市蜃楼。
  他是一个两手空空的旅人,独自在沙漠里走了好多年,已经对找到同行之人不抱期望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已经在前面的绿洲建了一片花园等着他。
  他受宠若惊,与之相配的难道不应该是更好的人吗?
  从浴室里出来,庄闻初在阿落送过来的袋子里拿出了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他还没忘记自己要找傅书祁谈谈,刚才傅书祁扔下一句话就走了,现在更是不谈不行。他抱着尝试的心态在微信搜索栏把十一个数字输入进去,出来了一个个人界面。
  昵称是很简洁的“FU.”,头像是一个木质向日葵挂件,背景是日落时水天相接的海边,拍得很有意境。
  签名是……“拾九”。
  够简练,很符合他的风格。
  庄闻初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下,点进中间一栏空白的地方。傅书祁的朋友圈不对陌生人开放,只能看见他的朋友圈封面是一张油画,画上是一棵茂盛的芒果树,阳光洒在金黄的果实上,明艳而浓烈的夏日气息扑面而来。
  庄闻初不禁笑出了声,这位学弟还真的挺喜欢芒果。
  退出朋友圈界面,庄闻初又犹豫了,他把手机暂时放下,先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庄闻初把房间里的大灯都关了,只留一盏暖黄色床头灯。他坐在床头,向傅书祁发送了微信好友申请。
  发送前纠结半天,他还在申请上打了“谢谢之前帮我付水果和饮料的钱,算一算,我还你”。
  发送以后想了想,这个申请理由实在是……算了,庄闻初拿起床边的安眠药慢慢吞了,无视那点一闪而过的紧张。再打开手机时,傅书祁已经通过了他的申请,却没有告诉他花了多少钱,而是给他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
  第二天早上庄闻初睡到了快八点钟,简单地解决了早餐之后就到民宿旁边的公车站坐车。
  之前出行都是跟傅书祁一起,现在自己找路线坐车倒有了些旅行的实感,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如果不近距离体验当地人的生活,总觉得缺了点意思。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很多事情开始想通了,心里堵着的情绪疏通了大半,所以他的心情很好。
  昨晚收到傅书祁的“晚安”以后庄闻初也想回一个过去,但是想着还是把话全都留到今天说好了,于是他转而给黎小棠发了消息:“我不在首都,暂时不会回去,谢谢你,抱歉。”
  他不知道该对黎小棠说些什么,想必黎小棠也一样,他们之间道谢和道歉都有些不伦不类,因为这场纠缠中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
  后来黎小棠回复了他:“安全就好。我不会告诉楹哥的。”
  黎小棠虽然外表瘦弱文静,跟陈睿楹一群人混在一起的时候存在感并不高,但他是最懂得为人处世的一个,想必从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不会培养出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
  庄闻初没有回复陈睿楹,因为黎小棠会帮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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